越过丹霞色的绚烂山坡后,地势越来越低了。
沧洲就如同一个瓷碗,盛起树木花林,山川流水,尽数收入囊中。
曾有人戏言,若是从沧澜海引来海水填满沧洲,那尘缘九洲就会多一个内海。
踏入沧洲之时,姜涟清就感觉这地方不对劲。
四溢的魔气未免太过明目张胆,丝毫不加掩饰,过于光明正大了。
最主要的是,她明显感觉到,灵脉中的灵力有些不流畅,是与接触到那柄灰青色斧子时一般的感受,且更为强劲。
楚逢生突然扯了扯她的衣摆,神色严肃:“涟清。”
姜涟清:“怎么了?”
楚逢生:“我的灵脉封住了,这回是封住了。”
什么叫这回是封住了?
姜涟清心中疑惑。
意思是他是第一次被封住灵脉无法使出灵力吗?那前几日是怎么回事?
这么想,她也便这么问:“那前几日,你被虎妖追杀时,为何使不出灵力?你也并非敌不过。”
“啊,这个。”想起来楚逢生就觉得憋屈。他一摊手:“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的灵魂刚刚进入这副躯体,楚逢生死去多时,尸体都凉了,灵脉凝结,自然使不出。”
“我毕竟是医修,离魂之事了解的绝对不如灵修,要真是灵魂出了问题,一点办法都没有。”
“哎呀,不过这样一来。”楚逢生嘿嘿一笑,“真的要麻烦你保护我了啊,涟清姐姐~”
姜涟清:“……”
怎么有种贱嗖嗖的感觉,不过没有一巴掌扇上去的欲望就是了。
姜涟清不置可否,抬脚往沧洲内部去,楚逢生紧随其后。
愈往内部去,地势便越低。
树高叶繁,遮天蔽日,少数日光透过叶隙。姜涟清伸手去触摸阳光,却只感到一阵冰凉。
真可怕。
越往深处,魔气越重,混在迷蒙雾色中,也不知有何物藏匿其中。
即墨城主为何闭城不出?
姜涟清突然有些明白了,可又不知该如何表述,这番理由着实难以言表。
楚逢生跟在她身后,一张嘴就没有停的时候。
“现在不是春天吗?这地方怎么这么冷,一点都没有春暖花开的感觉,沧洲也不是云上洲那种常年飘雪的地方啊。”
“怪哉怪哉,虽说沧洲景大抵是比不过浮洲江南画意,但这厢也不该阴冷成这样吧?都不是冷气嗖嗖了,是鬼气森森。”
“啧啧,这雾怎么这么大?不知道还以为是妄洲瘴气。”
听到这里,姜涟清停了脚步,蓦然回头。
楚逢生心一跳,即刻停下脚步,差点就撞到这个比自己矮一头多的年少门主身上了。
姜涟清:“什么是妄洲瘴气?”
楚逢生:“呃,这会没有这个说法吗?”
姜涟清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长相妖艳的男人。他似乎一直没有说过,他在住进楚予思身体之前如何。
昨夜他说,世人皆评价他是脾气古怪的天才。
此话虽然狂妄,但并非毫无可信度。
给白非言扎针时的从容淡定不似作假,一针放倒一个妖也能看出他对穴位了解颇深。
默默无名的天才吗?不见得。
姜涟清:“你在成为楚予思之前,是什么?”
楚逢生一愣:“你说什么?”
姜涟清又言:“你在成为楚予思之前是什么?”
“一个脾气古怪的天才啊,还能是什么?四处流窜不想继承家业,却不得不继承家业的不合格逃亡者吗?”楚逢生一耸肩,“我的过去怪无聊的,成天就是去雪淞谷薅云蘅草。”
姜涟清垂眸:“真的,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隐世天才?”
楚逢生:“没隐世,我是青虚谷弟子。”
姜涟清听到这个名字又觉得陌生了,初日洲有名的门派从未有过“青虚”一名。
她轻轻摇了摇头,想先把这些疑惑都抛之脑后。过于渴望探究他人往事,说到底只是好奇心作祟。
眼下还有更为重要之事未曾解明。
“好吧,那就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妄洲瘴气?”
楚逢生看她反应就知道,她定是起了疑心。不过他敢说,定是不怕她问的。
楚逢生:“可以理解为,妄洲魔气好听点的说法,不过只在妄洲,其他地方出现就……不是好事了。”
姜涟清点点头,示意:“那继续走吧,机关城位置隐秘,我从未亲自来过,届时指不定要转多久。”
“没关系,你也不只是想知道机关城为什么不开啊。”楚逢生指向明显。
姜涟清又一次停下脚步。
她站在一片暗色里,青色的背影看不出此刻到底是何种心情。
骤然一阵阴风过,树叶沙响,红色飘带随风飘拂,似此方天地唯一鲜艳之色。
她的声音散在风中:“你有点,太聪明了。”
楚逢生方才笑嘻嘻的脸,瞬间连笑意都淡了。
说实话,他就没打算让姜涟清知道他不是现世之人。
他自身本就是一个改变历史的隐患,他绝不会改变楚予思的行动轨迹,也不会告诉姜涟清未来该是何种模样。
因果一环扣一环,那一环出错都不可以,那一环出错都有可能导致逻辑崩塌。
哪怕他知道,姜涟清的救世之旅在后世永远流传,哪怕是成功的结局。
不能改变过去,因为过去牵动未来。
“嘻嘻,那是,小爷可是楚逢生。”楚逢生弯唇一笑,不甚在意,“我要是不聪明,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
哒,哒,哒……
脚步声沉稳有力,在微暗的房间里却莫名有着无形的压迫感。
昏暗的灯光照出屏风后少年清瘦的身影,沉重的锁链铐住了他的细白的脚腕,一人坐在屏风之后,床榻之上。
光影之下,风姿绰约。
见到来人,少年饶有兴致起身相迎,链条在地上拖拽,喀啦啦的声响有些刺耳。
“哎呀,即墨城主。”
距来人三步之远时,少年面露笑意,双手抱胸,停下不动了。
“这个时候来看我吗?”
眼前人清冷矜贵,骨相优越,一双冷冽的眸子深不可测,松姿鹤骨立于少年身前,比少年还高出半个脑袋不止。
即墨逾没有回答少年的话语,只是冰冷道:“还给他。”
“啧啧啧~”少年似是觉得没趣,转身走回床榻,喀啦啦的声音再度响起,直至他坐到床沿。
脱了鞋袜,一双白皙的脚在深色链条的衬托下更如霜雪。
蓝白色衣袖里伸出一只如玉的手,拨了把散下的黑发,别到耳后。
少年缓慢摇摇头:“这样不好吗?你再怎么着急,也不可能让我们两个分开了哦~”
“除非。”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似明媚又无情的笑来,“你杀了我哦!杀了我,就连他一起杀死了。”
即墨逾面色不改:“一个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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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灵,还想缠着他一辈子?他平生最厌烦被框框架架绊住手脚。”
“你凭什么觉得,当他察觉到你寄生于他的魂魄,他会放过你?”
“夏期。”
他几乎是从唇缝里硬挤出这两个字。
夏期满不在乎:“他知道就知道呀~他想活着就必须和我在一起喽!”
“哎呀,即墨城主,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种人呢?”
夏期晃着未被锁链束缚的那只脚,神情中满是探究与兴奋。
夏期:“什么都不在乎,谁都不关心,单凭自己心中所念所想支配自己的行为。”
“又身负当今世上最伟大的天赋,修道之事与他而言,和饮水吃食有何区别?上苍眷顾,不舍他受这修道疾苦。”
“啧啧啧,任谁来了都得羡慕,偏偏他自己不甚在意,这么多年修炼过来,修为甚至不如即墨城主您。”
“这般随性,我可真是……”
咔哒咔哒……
一阵风起,半开未开的窗户被吹的咔哒响,房间内的烛影飘摇不定,火苗向着一边倒去,却迟迟不熄。
“我真的,太喜欢了。”
即墨逾抿唇不语,立在远处毫无反应。
二人就这般僵直着,直到风声愈发喧嚣,夏期受不了嘈杂之音,下床关了窗户。
夏期:“你这人特别没意思,话都不爱回,要是他和你说话,你也要这样惜字如金,不说一句废话吗?”
“今日才见我,就这般凶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他出门在外都要提一句挚友。”
他并非真的觉得委屈,不过是想恶心即墨逾而已。
原先他并不打算长久占据意识主导,可偏生这人一到沧洲,便直直往机关城来了。
来了就算了。
这即墨逾够变态。
外头只知道他机关术造诣极深的同时,还铸得一手好法器。
却无人知晓,这位看似面冷心硬的即墨先生,还是位温柔的灵修。
一照面,即便是自己的挚友也毫不犹豫地捆起来,锁上现在挂在脚踝上的锁链,不让他灵体离身,出去寻乐。
原先他要回沧洲,夏期可是很高兴的,他自打跟着他去了隔壁洲,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自己精心举办的游戏了。
现在这情况,除非这即墨逾突然暴毙而亡,不然这间屋子他都别想出去。
真狠啊。
夏期倒在床上,翻滚了两圈。
“天底下还有别人知道,我们即墨城主是少有的极品灵修吗?”
“呵。”即墨逾冷笑,“那个人,不就在我面前。”
“哎呀,哎呀呀呀。”夏期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来,盘腿而坐,“原来,当真是秘密互通的挚友。”
“可惜了,我喜欢他,我就要和他在一起。”
“即墨逾,你能看出来我是寄生在他灵魂上的妄洲灵又怎么样?”
“你照样,没法让他完好无损地剥开我。”
夏期并非盲目自信。
即便现在他们四个天各一方……哦不,春望已经打道回府了,吴云贺死了。
好吧,即便他只是四分之一。
那他也是,凌驾于修道者之上的,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灵。
灵修,又能奈他何?
“不。”即墨逾轻飘飘道,“有头绪。”
说罢,他终于有所动作,转身离开。
夏期坐在床上转了圈眼珠,随即翻了个白眼。
呵,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