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0有些孩子闹脾气的意味，出乎林薇明的预料。
他的大部分数据清空了，设计好的心智也会跟着退化？
林薇明到达特防部地下二层，这里是特防部用来关押与零素污染事件相关的特殊罪犯的场所，主要是对他们进行深层调查，等一切结束正式判刑，才会把他们移交给监狱。
考虑到林薇明属于编外人员，身份也很特殊，叶其卓让孟燃真也跟着来了，要是出现意外情况，就让他打个圆场，看在零号小组的面子上，大概也不会有人为难林薇明。
走进0010所在的房间，林薇明就看见位抱着设备的科技司专员，他脸上写满了“为难”二字：“价值几万点的东西呢，差点被他给摔坏了！”
“你就是他口中的那位林调查员？”另一位专员从0010身旁向林薇明走过来，“他开启了什么‘防御模式’，我们无法读取他的数据，电脑甚至遭到了反攻，如果没有及时断开连接会丢失很多工作资料。”
他清清嗓子，终于转到正题：“他说要见你，就拜托你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奇怪……零组的调查员和0010号机器人长得好像啊。”
“确实，不过既然是那位组长的下属，应该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人吧？”
林薇明从几位科技司专员身边路过的时候，听见他们发出小声的议论，假装不在意地把目光投向0010。
他被拷在座椅上，手腕因他不断挣扎磨得发红，看见林薇明，他脸上的委屈更加浓重。
林薇明没对他的表情做出任何回应。
她和他根本不熟好吗？
安抚情绪？没这个义务。
林薇明想了想，冷酷地开口：“不配合他们工作的话……我看你可能是怀念在信号塔上那一刀的滋味了。”
听到她的威胁言论，周围一圈人顿时静了下来，为首的技术专员吓了一跳，小声道：“林调查员，这样不好吧？”
他担心这话会激怒0010，更不利于继续工作。
但0010可能真的是被林薇明在冬林镇信号塔上的那两下打服了，嗫嚅了两声，表情终于有所收敛：“那你要答应，不让他们伤害我。”
林薇明皱眉：“他们只是和我上回一样，短暂地和你连接一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也别离开这。”他眼巴巴地瞅着她。
怎么还黏起人来了？
“我不会走。”林薇明敷衍道，转过身退后让科技司的专员们上前。
她指望着特防部科技司的专员在0010的身上找出什么线索来，可惜他们找到的内容与她相比甚至还差了些，她能看见0010零碎记忆里的画面，可他们读取出的只是留在他体内为数不多的代码。
这次的调查一无所获。但0010作为一个非常特殊的机器人，又能够利用虚晶能量场操纵畸变物，科技司还是会将他留下来以待来日派上用场。
“我认识一两个精通这方面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联系他们来看看他。”最后，林薇明对技术专员说道。
“只要你能搞定访客申请，我们当然没有意见，能了解他深处的问题最好不过了。”
这一过程没发生任何意外，林薇明理所当然地准备和孟燃真走人，0010却在背后叫住了她：“林、林薇明，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在场的其他人都因为他的这个要求面面相觑。
孟燃真同林薇明对视了一眼，看向周围的技术专员：“各位就当是我们零号小组单独对他进行问话吧。”
专员们匆匆离去，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但这对0010来说还是不够，他盯着孟燃真，眼神里带着警惕：“你也要出去。”
“凭什……”孟燃真皱眉，“算了，我走。”
路过林薇明身边，他低头向她悄声道：“外面有监听系统，我会听着，最好能套点话。”
“我尽量吧。”
0010看着他们，催促一般地询问：“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林薇明走到他审讯桌前坐下，“你想跟我聊些什么？”
她不由地泛起一种紧张的情绪：0010表面上看着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但也许他还隐藏了什么？他打算跟她道出什么秘密吗？
“你读取我数据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谁了。”0010身体前倾，想凑近林薇明，但被手铐束缚着，只好作罢。
“但是他们都叫你‘林薇明’。”他认真地看着她。
林薇明对他的话有些失望：“嗯，这就是我的名字。”
“那我也想要一个名字！”0010的眼睛亮闪闪的，“你可不可以给我取一个？”
“哈？”
整了半天……他让她留下了就是为了这个？林薇明不解地看着0010。
孩子，他的心智果然更接近孩子。
“不可以吗？我不想被他们用编号称呼，我听见有两个女孩子都叫你‘薇明’，多好啊。”0010接着说。
看林薇明不应答，他又急吼吼地提出要求：“随便想一想就好！我也可以和你一样姓林！”
“不不不，别跟我姓。”林薇明果断摇头。
瞧0010这个架势，不取好名字，他要缠住她不放了。
可是她哪会这个？
林薇明在对方胶水一般粘人的目光下短暂地思考：“额，既然你的编号是10，不如叫‘姚霖’怎么样？”
她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
0010，不，现在叫姚霖了，看了一眼，就满意地点头：“嗯嗯！我很喜欢！”
他倒是开心了。
“你还有事要说吗？”林薇明问，“我还有工作在身，不能一直待在这。”
“没有了！”
看着姚霖的笑脸，趁自己还能控制拳头，林薇明火速起了身：“那再见。”
她转身向外走，姚霖又在后面开了口：“以后我可以叫你‘薇明’吗？”
林薇明无可奈何，敷衍着回复：“行行行。”
她打开门，看见孟燃真在外面的小房间坐着，表情复杂地摘掉了耳机。
“没能跟他聊到什么有用的内容。”她说。
“看他的样子，也能猜到一半了。”孟燃真和她一起往电梯的方向走。
走到半途，林薇明忽然听见身边的人在小声嘀咕。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薇明’也是你能叫的？”
“什么？”林薇明抬眼看他，“你说0010吗？”
孟燃真的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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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舒展开：“没什么。”
等他们进了电梯，他对0010的意见好像又回来了，还是没忍住对林薇明吐槽：“说实话，我没搞懂他为什么这么需要你。你说了，你和他之前没见过，而且在冬林镇发生了那种事，就算你们是同类，关系也友好不起来，凭什么他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你给他取名字，还那么亲切地称呼你？”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林薇明有些惊讶：“我猜测他可能是某些系统出了问题，导致他心智不成熟。我也是为了防止他死缠烂打，名字是随便想的，称呼是随口答应的。
“再说，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叫我‘薇明’啊，咱俩的关系，算得上很友好了吧？”
孟燃真匆忙地瞥了她一眼：“我还是习惯称呼你的全名。咳，看来是我格局太小啦，我只是不喜欢他那种无辜的样子，而且他顶着那张脸，看着就来气——对了，你说的精通机器人的朋友，是指路北嘉？还是布兰温？”
林薇明的思路跟着他被转移开：“两者都是。我想让他们都来试试，等会跟叶组长说过，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联系他们。”
路北嘉对林薇明的邀请很是欣喜，一口应了下来。
【路北嘉：你发现的同类越来越多了不是吗？总有一种要发生大事的感觉！】
她很快又对这个言论进行了补充。
【路北嘉：我是说，虽然是大事，但应该会是好事！我好好准备准备，随时等通知！】
接下来是布兰温。
林薇明表明来龙去脉的短信是发出去了，但布兰温一直没回复。
等到晚上她从特防部下班，布兰温才发来了信息。
【布兰温：我追查到了初代的行踪，调查超越者-0010没这个重要，不管他有什么问题，两天后再联系我。】
果然是个很难请动的家伙。
但初代的线索确实也非常重要，林薇明只能放任他去了。
因为洛斯捷的永久缺席，唐皎皎的状态也很差，林薇明这几天一直都留在特防部，跟着特防官的大部队上下班，有一种自己也得到正式编制的感觉。
忙碌了没两天，他们又被邀请去了洛斯捷的葬礼——这也是林薇明第一次参加某个人类一生最后的宴席。
等待洛斯捷回家过新春节的父母还有兄长全都故作镇定，但眼下的乌青和眼神里的悲哀早就出卖了他们的心事。洛斯捷的爱犬芒果似乎也察觉到主人不会再回来，低垂着尾巴，在会场边上呜咽着转圈。
出于对洛斯捷工作的认可，以及对家属的安慰，特防部部长办公室追升他为中级特防官。
一起跨年那天，他还许过升职的愿望，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实现的。
洛斯捷的家属对零号小组没有一句怨言，反而使周星晓的歉意不断加深，她带着组员们一直待到最后才离去。
“周组长。”
洛司逸从他们身后追了过来。
他穿过人群到了周星晓面前，递出一样东西。
“斯捷还给你们留了言，拿去吧。”
那是一块刻着“洛斯捷”三个字的金属名牌。
林薇明有印象，正式的特防部成员们的制服上都会佩戴，但她一直认为就是表明身份的作用，从未深究过那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