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蚀之地。
这里的风,像是一柄柄无形的刻刀,在亿万年的时光里,将大地雕琢成无数奇诡的形状。石柱如林,石墙如浪,构成了一座天然的、巨大的迷宫。
鸦老和蝎子的沙舟,就停在一根断裂的石柱阴影下。罗盘上的指针,在这里剧烈地颤抖,几近失控。这证明,他们距离目标已经非常近,近到目标的“世界雏形”逸散出的规则,已经开始严重干扰现实。
“就在这附近了。”蝎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狂热,“鸦老,你布下‘锁界盘’,我先去探路。不管那个玩弄生死的家伙是谁,只要被我找到,我蝎毒的‘腐朽’规则,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死亡。”
鸦老没有立刻回答。他背上的乌鸦,已经不再躁动,而是彻底僵硬,如同一尊黑色的雕塑。它感受到了,一种,让它,连恐惧,都无法,生出的,气息。一种,凌驾于,“死亡”之上的,“终结”。
“太安静了。”鸦老沙哑地开口,“风停了。”
蝎子一愣。他这才发现,这片以风闻名的风蚀之地,此刻,竟然,一丝风,都没有。空气,凝固得,如同,一块,琥珀。那些,本该,在石柱间,穿行的,气流规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生生,掐断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两人。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你们,在找我吗?”
两人悚然一惊,猛地回头。
在他们身后十丈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已经与这片天地的死寂,融为了一体。她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能量波动,没有触发任何禁制,甚至,连他们精心布置在沙舟周围的,神念警戒网,都,毫无反应。
她,就像是,一个,从,世界的,“背面”,走出来的人。
是她!那个留下“生死印记”的人!
蝎子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狂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狞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出手了。他没有使用任何法宝,只是张开嘴,吐出了一口灰黑色的气息。那气息,并非毒气,而是纯粹的,“腐朽”规则的具象化。它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嘶嘶”声,坚硬的岩石,如同,腐烂的,木头,无声地,化为,粉末。
他相信,没有任何生灵,能抵挡,这种,从,概念层面,发起的,侵蚀。
然而,柳清音,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灰黑色的,气息,朝她,扑来。
她没有躲,也没有防御。
她只是,抬起了手,对着那道气息,轻轻,弹了一下手指。
一个,翠绿色的,充满了,无尽生机的,光点,从她,指尖,飞出,迎向了,那道,“腐朽”规则。
在蝎子看来,这无疑是飞蛾扑火。用生机,去对抗,腐朽?这是,何等的,无知!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那点绿光,在,接触到,腐朽气息的,瞬间,没有,被,湮灭。反而,像是,一滴,落入,沙漠的,水,瞬间,被,腐朽气息,“吸收”了。
蝎子嘴角的狞笑,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凝固了。
他感觉到,自己释放出去的那道“腐朽”规则,在吸收了那点生机之后,像是,一头,被,喂了,十倍,催化剂的,野兽,瞬间,失去了,控制!
它,开始,疯狂地,“腐朽”,自己!
灰黑色的气息,以,比,释放时,快了,百倍的,速度,倒卷而回,瞬间,就,涌回了,蝎子的,体内。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蝎子,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每一条经脉、每一寸血肉、甚至,他赖以生存的,“腐朽”道基,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自我,腐烂。他的力量,背叛了他。他的道,在,杀死他。
这,不是,被,击败。这,是,被,自己的,存在,所,否定。
他想要求饶,想要自爆,但,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内到外,变成,一滩,冒着,黑烟的,脓血。最后,连同他的神魂,都,一起,“腐朽”殆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一招。
甚至,不能算是一招。对方,只是,给他的力量,“喂”了点东西,他就,被,自己的力量,撑死了。
鸦老的身体,已经,不是,僵硬,而是,在,微微,发抖。他终于,明白了。对方,根本,不是,在,玩弄,生死。她,本身,就是,“生死”的,化身。她,定义,规则!
逃!
这是,鸦老,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捏碎了,怀中,一枚,黑色的,空间玉符。那是,他,最后的,保命底牌,可以,随机,将他,传送到,万里之外。
一道,不稳定的,空间裂缝,在,他面前,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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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走了吗?”
柳清音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这一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
她的右眼,那个,倒映着,枯寂坟场的,瞳孔,看向了,那道,正在,成型的,空间裂缝。
【生死印】。
她,没有,去,攻击,鸦老。她,直接,对着,那道,空间裂缝,“宣判”了,它的,“死亡”。
那道,本该,通往,生路的,空间裂缝,在,鸦老,即将,踏入的,前一刹那,骤然,停止了,扩张。裂缝的,边缘,染上了一层,灰白色的,死寂气息。它,不再,是,一个,“通道”。它,变成了一个,拥有,“实体”的,“死亡陷阱”。
空间裂,缝,像一张,长满了,规则利齿的,嘴巴,猛地,合上了!
鸦老,半个身子,已经,踏了进去。他,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那道,“死”去的,空间,直接,剪切、碾碎,化为了,最纯粹的,空间,乱流,和,虚无的,能量。
连同他那艘,由,三千六百块,兽骨,构成的,沙舟,一起,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风,重新,开始,流动。
风蚀之地,恢复了,它,本来的,样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证明着,刚才,那场,不像,是,战斗的,葬礼。
柳清音,走到,蝎子,死亡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滩,已经,快要,被,风沙,掩盖的,污渍。她,伸出手,虚虚,一抓。
几缕,破碎的,信息,从,虚空中,被,她,抽取出来。那是,蝎子,临死前,最后,残留的,“规则印记”。
【界猎】
【坐标共享】
【七支小队】
【合围之势】
【……天星城……】
破碎的,信息,在,柳清音的,脑海中,拼接成,一幅,更加,完整的,地图。
她,杀掉的,只是,最冒进的,一支。在,不同的,方向,还有,至少,六支,和他们,实力,相当,甚至,更强的,队伍,正在,从,四面八方,包围,天星城。他们,共享着,坐标,形成了一张,天罗地网。
她,抬头,望向,天星城的方向。眼神,愈发,深邃。
清理,一支,没有用。
她需要,在这张,网,彻底,收紧之前,找到,它的,中枢。或者,干脆,将整张网,都,撕碎。
她的身影,再次,消失。但这一次,她的身上,带上了一股,真正意义上的,杀意。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已经,彻底,颠倒。
一场,针对,“界猎”的,反向猎杀,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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