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鸢进门去,只见殿中只有公主一人。
公主不复往日华丽装扮,身着浅蓝色常服,松了发髻,头上唯有一根金簪固定,黑色长发如缎铺在背上。
未着粉黛的脸上透露出几分憔悴。
她就那样歪坐在那里,平时挺直的背也塌了几分,像是个破败的娃娃。
听到谢时鸢进来的动静才有了些许反应。
“公主万福。”
谢时鸢行了个礼,半晌才听到她的回话
“起来吧。”
“是。”
谢时鸢方才喝了酒,脸颊上还有着两片绯红。从瓷白的肌肤肌底里透出来,好似熟透了的桃子。
五公主打量了她半晌,突然笑了,说出的话却和她的神情相反。
“谢时鸢你知道吗?我真讨厌你。”
这话落到谢时鸢的耳朵里,却并不意外
“公主不是早就厌恶我了吗?否则也不会故意赏我那么多珍品,激起众人的妒恨。”谢时鸢答道
“你很聪明。那你可知我为何讨厌你?”
这个问题不难猜,她自小远离京城,与五公主素未蒙面,唯一的交集,便是沈君泽。
五公主既已扯开了这层窗户纸,谢时鸢也不愿意再与她打太极,回道
“因为沈小侯爷。”
这个名字像是掌管某些情绪的开关,强撑起来的冷静面皮渐渐崩裂,五公主眼底渐渐泛起红色。
“我自小便认为,我会嫁于沈君泽。父皇最疼我,也最疼他,我以为待我们成年,父皇定会为我们赐婚。可是有一天我发现,沈君泽的目光不再倾注到我身上了。”
“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你。”
五公主说着从榻上下来,踱步上前,捏住谢时鸢的下巴,左右打量“你说,他喜欢你什么?漂亮的脸蛋?”
谢时鸢被迫抬起头,虽是呈被动之势,但目光却直迎公主的眼睛。
回道“若论容貌公主乃大晋第一美人,他在公主心中便是这般肤浅之人吗?”
公主低低笑了一会儿,便放开了她“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他一样,我与行初自小一同长大,他这个人最是冷心,你以为他喜欢你有多深?不过是一时的慰藉罢了,他最喜欢的只有他自己。”
说话间一人正从殿外进来,步履匆匆。
五公主附身贴着谢时鸢耳朵细语“他来了,不如我们来试试,他有多喜欢你?”
谢时鸢猛然转头,只见来人正是沈君泽。
公主竟也叫了他来?
不待谢时鸢反应,只觉脖子一紧,被人扼住,而后抵上了一个尖锐的硬物。
“别动。”
公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时鸢侧目看去,抵在她脖子上的,赫然是公主放在戴在头上的金簪。
沈君泽为人之冷漠残忍何用公主强调?
那是沈君泽造反的第二年,有人劫持了老平陵侯逼他退兵。
那人是什么下场来着?
只记得当年叛军攻到城下时,老平陵侯孝期已过多时......
彼时她们刚到北疆,素云被吓得脸色发白。
谢时鸢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补她被扯破了的嫁衣,心中一惊,指尖便被刺破了,两滴血晕在那鸳鸯的眼睛上,这件绣算是彻底废了......
沈君泽最恨受人挟制,
亲父尚且如此,又何况她?
谢时鸢看着那渐渐靠近的身影,心中一紧,
不敢随意动作,更怕激怒了公主,只得轻声劝道“宫内截杀官眷是大罪,公主三思。”
只听耳边公主低低笑出了声,
“大罪?那便来治我的罪!”
说着抬起手中的金簪便往谢时鸢的脖颈刺去。
谢时鸢猛然向侧一步,躲过这计刺杀,簪尖在脖子上留下长长的血痕。
公主反手再追一下,正在此时,谢时鸢只觉耳边传来一阵破风之声,
只见一只利箭破风而来。
谢时鸢记起了,
素云苍白着脸说道
“小侯爷一箭射穿了那人的喉咙,又一箭,一箭穿两人,连带着老平陵侯都被钉死在了城墙上!”
她都忆起了!
谢时鸢好像血液都凝固了,
身子不可抑制得颤抖起来。
只听“嗖嗖。”两声,
那两只箭贴着谢时鸢耳朵擦过,
谢时鸢直觉身后五公主动作一顿,
转头看去,
只见五公主僵硬着身子,眼眶中皆是不可置信,两缕青丝,自她脸侧飘然而下,
身后两只短箭齐齐地插在柱上。其中一只上还挂着些许发丝。
咚咚,咚咚,
谢时鸢耳边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望向那箭矢射来的方向,
于逆光之中的人影渐渐清晰,
那人走得有些急,风带起发丝在空中纠缠,不复往日气定神闲模样。
沈君泽收回手,那两只短箭赫然是从他绑在手上的袖箭发出。
只见他快步上前,一把拉来谢时鸢,上下打量着,瞧见颈侧的血痕目光一顿,整个人都阴冷了下来。
谢时鸢覆上那禁锢在自己胳臂上的手,那手比这人的面庞还要冰冷,
一颗飘起的心,此刻才落回原处。
沈君泽又救了她一次。
他居然为了自己,射伤公主!
颈间的疼痛让谢时鸢找回了几分真实感,
连忙向公主看去。
只见五公主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散乱的发丝垂在脸侧,有两缕被削短了,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下巴,看不出表情。
射杀皇室,乃十恶不赦之罪,当处极刑,诛九族。
就算沈君泽是皇帝最宠爱的侄子,也大不过这亲生的公主。
沈君泽,真是个疯子!
那犯了大错的却一言不发,拿出个绸绿色的丝帕,仔细将它系在谢时鸢的颈间,而后将谢时鸢挡在身后。
向公主行了个拱手礼,未发一言拉着谢时鸢转身离开。
出了殿阁,
廊上笼中挂着一对金丝雀,叽叽喳喳叫着不停。
远处宫墙上两只寒鸦被惊飞,往宫外飞去。
雀儿美丽珍贵,歌生动听,却不如这来去自如的寒鸦,
鸟虽如此,更奈何人?
谢时鸢脚步迟疑,
轻转手腕从男人的掌里挣脱,
转身进屋。
公主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像是一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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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朽了千年的木雕。
甚是谢时鸢走近都置若罔闻。
金簪落在地上,上面的金丝牡丹被摔得有些歪,
谢时鸢拾起这方才伤了自己的凶器,将歪掉的花瓣掰正。而后走近,跪坐在地上,轻轻拢起公主的长发,用簪子松松的为她绾了发髻。
“臣女自幼丧母,唯有祖母将我带大,祖母常教导臣女,身为女子当立于天地,去做风,去做树,做一切让自己自在的事。而不应将自己蜗居于某人的后院城墙中。”
谢时鸢将那缕断掉的残发为公主藏到发间,继续道“公主,您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有爱您的父母,受万民供养。为何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寄予一个男人呢?”
闻言那木雕有了些许松动,
慢慢得颤动起来,五公主以手覆面抽泣起来,而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得嚎啕。
谢时鸢在心中叹了口气。
曾经她也未能读懂祖母的一番苦心,
在北疆也妄想过去捂热一个人的心,或许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能让自己的日子能过得更好些,但是三年的相处,
人非草木,怎会无一丝真心呢?
都说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七月流火,空气中已然有了几分凉意。
沈君泽就站在寝殿外,见谢时鸢出来,寒若冰霜的脸上几分担忧才稍作缓和,
眼神落在那人脖子上的伤口,眼神又暗了几分。
“射杀公主,沈君泽你不要命了吗?”
不是沈小侯爷,不是沈大人,而是沈君泽。
谢时鸢抬头看向他的眼睛,想从那双眼中找到些许后怕的痕迹,但是一无所获。
在她两世的记忆里,沈君泽冷血,无情,城府颇深,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甚至手刃生父。
她不是不知沈君泽对她的情愫,但至始至终她都以为那只是上位者的消遣,就和他喜爱自己那匹红鬃马一样。
但方才那两箭,将她好不容易高筑起的心墙,钉出了些许裂痕......
那系在颈上的丝帕有些松了,
沈君泽上前,将那丝帕系紧一些。
冰凉的手指触到颈间的肌肤,仿佛有蛇在那处爬过。
这个人有多危险,谢时鸢比谁都清楚,
但不知为何,脚好似被钉在了地上,让人挪不开步子。
就连目光也不无法从那张脸上挪开。
沈君泽脸色不是很好,眼底泄露出几分愠色。这几分愠色在触到少女那直直望过来的两汪清泉般的眼眸时,转化成了一团无名之火,
与腹中愈演愈烈,要将他烧着了,好似只有触摸到她才能稍稍缓解。
系着丝帕的手并未收回,沿着肌肤向上触去,
脖颈,脸颊,耳朵,谢时鸢的耳垂很小,但是又很厚,像是个小小的元宝,那作怪的手在那把玩了两下,而后又回到了脖颈,稍稍用力将那人拉向自己。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缩短,
沈君泽袍子上松香的味道铺面而来。
谢时鸢好似才被惊醒般,想挣开已是晚了。
感觉到手下人的僵硬,沈君泽长长吐了一口气,
好似叹息般道“谢时鸢,是你说要与我同盟,那你现在到底在怕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