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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与虎谋皮

作者:青木春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行初,这是要回府吗?”


    对话被打断


    二人闻声望去,只见五公主带着侍女从宫门出来。


    谢时鸢回过神来般,抽出自己的右手与公主行礼。


    这五公主明明脸上带着笑,却不达眼底,盯着人的目光叫人毛骨悚然。


    沈君泽侧了侧身子,挡在了谢时鸢的面前,回道“臣正要回府。”


    “那谢侍书呢?”


    这话问得是谢时鸢,眼睛却直勾勾顶着沈君泽,似要将人看穿似的。


    “回公主,今日休沐,臣女正要回家走一趟。”


    “原来是这样,看来谢侍书与行初是偶遇了,真是有缘分。”公主冷笑道。


    谢时鸢抽搐着嘴角,心道公主钟情于沈君泽。自己此番怕是得罪了公主,本来隐隐觉得公主似对自己抱有敌意,此番可是坐实了。


    “行初,我有话于你说。”五公主往旁走了几步,示意沈君泽过来。


    有话说,说什么?谢时鸢盯着眼前男人的侧脸,无端的极脑中响起男人的话,


    我有一心悦之人,那人不是公主......


    即便不是公主,那会是她吗?


    一阵微风吹过,将谢时鸢微烫的脸颊,吹得稍稍清醒了些。


    是她忘形了,


    这是沈君泽,他志在朝堂,心性阴狠毒辣,眼中有的是争名逐利。


    这样的人即便是眼神曾在她身上停留过,也不会为她驻足太久,更不可能为她放弃什么。


    儿女私情与他,是锦上花,晴天伞。可有可无之物吧,若是有朝一日可以利用也会毫不犹豫的抛之,


    就像他曾于自己言明,并不心仪于公主,曾经却为与公主提亲而激怒天子。


    而她谢时鸢,心中虽有仇恨但亦有桃园,它在市井,在田间,在山河美景和湖泊百川之中。


    她亦不会为他而改变什么......


    耳边的红色渐渐退去,谢时鸢举手与公主请辞


    “公主。天色不早了,臣女先行告退。”


    孰料,沈君泽却扣住了她的手腕“说了要送你,急什么?”


    谢时鸢扭了扭手,试图将手抽出,但怎奈这沈君泽的力气实在大。


    他不是个文臣吗?哪来这么大手劲儿。


    “放手。”


    那人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扭头对公主道


    “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五公主盯着二人那手腕连接处,脸上堆起的笑意,在维持了片刻后轰然崩塌。


    失望,不甘,痛彻,


    反复在眼中流转,


    深吸了两口气,问道“行初,我知你曾与父皇提亲,但父皇并未应允你我之事。我只想问问你,你心中如今,还是否有我?”


    即便是大晋民风开放,对女子苛责不似前朝那般多,身为公主,当街问出这话,也实在是逾矩了。


    五公主到底是又多心爱这个男人,才能舍下公主的体面,


    只想问一问,到底有没有她。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即便贵为公主,一旦沾染了情爱,也免不了化身情的奴隶,


    卑微到尘埃里。


    谢时鸢想起沈君泽的话,心中为五公主叹了口气。


    “数月前臣确向陛下提亲,但并非是为臣,而是为平陵侯三子。臣对公主只有君臣之义,从未有儿女之情,让公主误会是臣的不是。”


    那人的语调冷冷,仿佛在回答今晚吃什么一般,说出的话却不留丝毫情面。


    平陵侯有三子,只有二子成了亲。沈君泽与后母不睦,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为了家中不喜的三弟提亲?


    谢时鸢心中一惊


    此亲若成,五公主岂非被心爱之人亲手推给了他人!


    这才是真正的沈君泽,心狠如斯。


    谢时鸢甚至不忍看五公主的神情,


    那边半晌没有响动,五公主再开口,已然哑了嗓子,


    “你说你对我没有情,那你为何对我那般好,从小到大,我犯了错,你为我担着,但凡我喜欢的你都让给我!”


    “无情,但有君臣之义。”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好,好一个君臣之义!”


    公主哭得梨花带雨拂袖而去,那人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动容。转头拉着谢时鸢道


    “走吧。”


    马车内,谢时鸢端坐在一旁沉思着。


    沈君泽看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忍不住开口解释道


    “幼时五公主打碎了夜明珠,我替她顶罪是因为不想待在宫中,想着犯了错便可以被遣送回家。”


    “至于不和她争抢吃食,是想着御膳房多的是,不必与她争抢。”


    谢时鸢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不知有没有听得进去。


    车里一时间静默下来,


    只有窗棂随着车马前行,颠簸出的细微声响


    “方才,你要同我说什么?”


    半晌谢时鸢听到男人如此问。


    谢时鸢仿佛才缓过神,十根手指相互磨蹭着,手心出了很多汗,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


    “小侯爷,我想同你谈一庄买卖。”


    沈君泽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听说靖王殿下正在为孙女选婿,老靖王是两朝肱骨,对先皇有一剑之恩,若他开口同陛下议亲,便是太子妃也可为孙女求得。”


    “可惜世人皆知太子并非良人,这京中世子若论品貌尊贵,小侯爷你猜靖王会选谁?”


    答案不言而喻,


    平陵侯不是这京中最尊贵的门第,但是却是火焰最高的热灶,单单天家对沈君泽的恩宠,便也不输太子。


    况且太子妻妾成群,庶子庶女数不胜数,但沈君泽洁身自好,甚少流连烟花。


    沈君泽那苍白的脸上染上几分兴味“我竟不知,在谢姑娘心中,我竟是这大晋最好的儿郎。”


    谢时鸢听出了这话的嘲讽,搓了搓手指,似在给自己打气。


    从袖口抽出一张叠得方正的帕子,双手奉上。


    “小侯爷谋划深远,定不愿受制于人。时鸢愿尽绵薄之力,帮助小侯爷,成就大事。”


    那是一条天水碧的帕子,世家女惯用的料子,上面住着一只燕子纸鸢。满京里这样的货色多得是。


    大晋风俗,男女相悦赠帕传情,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靖王选婿,若沈君泽先有婚约,即便靖王要用强,总能拖些时日。


    谢家的门第,强攀侯府,属实不够看,


    谢时鸢在赌,赌沈君泽相悦之人,便是自己。


    那是她唯一的凭借……


    时间仿佛过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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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谢时鸢只觉度秒如年,


    终于,那双手轻轻附上了绢帕,但却并未拿走,隔着绢帕握住了谢时鸢的手。


    “既是买卖,谈谈你的价格吧。”


    谢时鸢闭眼,


    她赌对了……


    “只求小侯爷庇护,待小侯爷功成之时一封和离之书。”


    几个字仿若刀片从嗓子眼里生挤出来,吐出口时还带着血。


    和沈君泽的谈交易,无外乎与虎谋皮。


    但和亲之日迫在眉睫,


    太子更是虎视眈眈,


    她躲得了初一,躲不开十五……


    已然站在了悬崖之上,


    今日之事让她明白,


    既然身后已无屏障,那便只能找一根最粗的树抱上去,……


    还好树没有推开她,


    沈君泽将隔着两人手的绢帕抽出,


    陌生的肌肤触感,让谢时鸢不自觉的往后抽了抽手,


    却被一把按住,


    那微凉的长指将她的指头依次分开,附上,二人的手指…#交:、缠,


    谢时鸢听到那男人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叹,


    刹时红了脸,抽了两次都被按住了。


    待到那人将她的手指每一节都细抚过,


    才回道“谢姑娘的买卖,我做了。”


    那声音带着沙哑,


    谢时鸢别过头去,颇为难堪的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有一小吏打马而来,说是大理寺丞有要事相商,


    谢时鸢趁此抽出了那只被揉得通红的手,


    颇为仓促的道了声辞,转身下车不带一瞬停留。


    沈君泽掀开马车的窗,看着她进了宅院,脚步匆匆。


    好心提醒道“慢些走。”


    不提醒还好,谢时鸢脚步踉跄了一瞬,走得更快了。


    小幼狐,终于知道找靠山了,


    沈君泽嘴角泻出几抹笑意,


    扭头瞧见谢时鸢方才坐过的椅子上落下了一片芍药花瓣,


    沈君泽拾起来,


    那花瓣粉白透亮,薄薄一片,看似柔弱,离水半日却依旧□□。


    沈君泽将那片花瓣放在鼻尖细嗅,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


    沉思片刻,将花瓣仔细包裹在手帕里,收进腰间锦囊,收起眼中的情绪,交代道


    “回大理寺。”


    谢时鸢一路行至院子,脸上的热度早已降下。一双杏眼哪还有刚刚羞涩窘迫的痕迹,


    谢时鸢活动了活动右手,那关节上的红痕渐渐消散。


    永远都要学会审时度势。


    这是祖母交给她的第二个道理。


    木梨奉上一杯冰凉的玫瑰露,谢时鸢闭上眼睛细细品了,冰凉的饮汁划过喉咙,消散了近日来的浮躁,


    素云奉上一锦盒,打开来正是樊盛楼的账簿,


    谢时鸢翻到最后一页,打开夹层,里面赫然是一封信。


    粗粗掠过,谢时鸢登时坐直了身子,


    素云凑过去,看清那信上的内容登时红了眼眶。


    谢时鸢抬头开与她对视,二人在彼此的眼中,皆看到了大仇将报的快意,


    “小姐,怎么了?”


    木梨好奇的凑过来,


    谢时鸢将那信笺递给她,


    上面赫然写了“刘群立,现于黔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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