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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他抢亲来了

作者:山风卷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难得放晴,栏外绣球勃勃生机,香似清蜜。


    女子忍不住探头去瞧。


    她今日身着素色交领短襦,青丝挽飞髻,点翠迎春银簪绞着光,身段入景似画。


    宁殊虽易容成厉姝模样,但心,到底还是她这颗心。


    心里头装的人不同,眼瞧见的东西便不同。


    瞧见的东西不同,姿态,当然也不同。


    “她擅的是勾引男子,却不是假扮成别的女子。因她将勾引男子当成是她的命,若叫她去体会她人的好命,她迟早有一日会痛死去。”宁氏曾如此叮咛过厉禅。


    大抵说对了些。


    此刻女子见花落泪的模样落在她身后那男人眼里,无奈地使他人失了神。


    厉飞汲不喜这位异母妹,但平日里他挑不出一个书呆子的错。


    难得见她打扮一次,他却忘了挑错,看呆了。


    回神时,发觉自己竟已跟了上去。


    小厨房内,丫鬟们正忙着备食,按家主交代,忙活着吴州好菜:葵花大斩肉,缕金龙凤蟹,金齑玉脍,槐叶冷淘,蛤蜊羮,蜜渍雕花藕……


    宁殊进来转了一圈,一个个数着,真是被厉禅的“豪气”,气得发笑。


    刺史府的丫鬟与这位小娘子实则并不熟。


    她们只知她是个书呆子。


    “好好的小娘子,成日里头念些无用的诗,又不能考取功名,这官人都要来了,也不知来——啊!”


    小丫头嚼舌根嚼至一半,瞥见了宁殊,吓得咬了舌。


    女子正站在她背后,不为所动地伸出筷子,拭了点酱汁,一尝,腻得她几乎咽不下去。


    这七日,吃的都是这种甜菜。


    没想到京城来了官人,府里备下的竟都是甜的。


    西京人更好胡辣肉食,东京倒是听闻有嗜甜之风,但也是清甜,不至于甜得发腻。


    宁殊见小丫头阴阴地瞅着她,遂道:“是你自己咬的舌头啊,我可没咬你舌头。”


    话一出口,真是将在场的下人都吓住。


    这“书娘子”,怎今日胆子如此之大?


    宁殊懒得应付她们。


    她如今可是岭南贵族之后,还是要嫁进京城的贵女,哪句话说不得?


    可她没忘记厉禅的叮嘱。


    隧只是无奈地环视着这些菜。


    菜都快上齐了。


    她隐隐觉着,就是今日,那官人会来。


    厉禅怎能如此自大狂妄,连一个北方菜都不备。


    他不会真以为吴州菜很好吃吧?


    “你们忙。”女子挥挥手,往外行去。


    下人们忙开了,眼尖的见她滞在西厨,他们又排排地往门那攒,将余光都攒去她那。


    灶间西侧专设的茶寮,掌茶婢女阿翠正跪坐在青竹簟上。


    鎏金鸿雁纹银茶碾中,紫笋茶饼已煨烤得松脆。


    前几日皆没迎着京城来的贵客,今日她怕又是白忙活一场,遂没急着碾轮。


    宁殊脚步轻,觑向她。


    小丫头正打呼呢。


    她也无事做,打起了茶的主意。


    依照厉禅的性子,让他加个北方菜,恐怕得要了他的命。


    老家伙尚只给了她五百两定金,今日已她已惹恼了他,若再去他那“指点江山”。


    她怕他直接让她撂活计走人。


    女子挽起袖子,侍起茶。


    门外,厉飞汲正瞅着她的背影出神。


    他本想阻拦她,却又停住。


    他似乎更想看她笑话。


    碾茶,过筛,煮水,可宁殊偏偏皆是那么熟稔。


    灶室内静得很,水声如松涛,继而似檐雨。


    阿翠醒了,见小娘子竟拦了自个的活计,惊得抖擞起身,“娘子,您怎能干这活!?”


    女子闻着香,转头瞧她,愣了愣,尴尬笑道:“尝尝。”


    阿翠瞪大眼,指着自己,“奴?”


    宁殊又细细看她两眼,才柔声道:“让你尝,你便尝,什么奴不奴的。”


    阿翠觉着今日小娘子很是古怪,但主子的吩咐,她不敢不从。


    婢子润了个小杯,分了些许茶,尝完,皱眉。


    这......她难为情地道:“小娘子,可惜了这包紫笋茶了。这几日日日说京城官人要来,又不曾来,府里最好的紫笋茶,只剩这些了。”


    厉飞汲在外听得清楚,心中冷哼,总算给宁殊加了一等罪:不懂装懂,好大喜功。


    他本以为她是个软弱怕人的性子,没想到她这么上赶着嫁人。


    男子将她从头至尾赤裸裸打量一通,没声没息地转身。


    背后那道贼光没了。


    宁殊回头,只瞧见了这兄长的一道衣角。


    “厉禅长子,录事参军,职务繁忙,却似有恋妹癖好。”


    这人。


    她下回还是抱着本书来厨房吧。


    那头,阿翠急坏了。她又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尝完,心疼得跺脚。


    宁殊上下扫着她,也很心疼道,“你别跺了,把脚跺坏,谁心疼你?”


    婢子很少能得主子这种关怀,还是这种,离谱的关怀。


    但她懂事地收了脚。


    宁殊收神叮嘱道:“去冰库里取些冰来,将这壶茶冷萃冷萃护好,那官人估摸快到。你若不听我的,我便不让你进我房里伺候。”


    女子说完,发了半瞬呆,无端念了句诗,才慢条斯理地转身而去。


    阿翠还在发愣。


    好端端的,怎么念起诗来了。


    等等,这壶废茶,要给那京城官人吃?


    等等——


    她,进小娘子寝室伺候!?那俸例可涨了太多!


    回过神,东侧厨房的下人已蜂拥上她,她忙咋咋唬唬地推开,嚷道,“闹什么!主子的话你们没听见!?这是北方人好的茶口,郎君还有一刻钟即到,快去取冰来—”


    小厨房,众人本各司其职,因宁殊的差遣,霎时忙成一团。


    办好了差,只不准也能高升!


    *


    吴州这场雨,照往年,会淅淅沥沥下上一月。


    齐沂的人马遇上了泥流。


    开道只耗了半日,另外两日半,男子将迎亲的队伍临改成修路之队。


    宽宽敞敞的道,他偏不过,只说大雨浩浩汤汤,五行上不宜进城迎亲。


    报信给刺史府,原地休整。


    男子却正以朝廷的名义,在为吴州治水。


    直到半个时辰前,才让信使报来夜宴之信。


    宁殊算的没错,好不容易晴了一整日,他是该来了。


    玫墨院,桃花随汛盛放,入夜更香。


    女子正在窗前梳妆。


    阿翠前来报道,在门外睹着小娘子跟前两个亲侍大丫鬟,磨磨蹭蹭。


    宁殊在镜中捉见她,又对着镜奁打理半晌,冷笑着冲那两个丫鬟道:“你们从前是那已逝夫人院里的人,对我左右看不过去,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二位伺候了,等会去找刘管事领银,出府还是另找事做,拿着银钱,找刘管事说去。”


    两个丫鬟震目相视,齐齐嚷道,“娘子,奴婢哪里做得不好——”


    宁殊一口打断,“你们梳的这是人头吗?”


    小心思被戳破,一个丫鬟收了嘴,另一个小声蛐蛐,“往日您都让梳成这般的……”


    镜奁内,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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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着双环髻,面白唇红,宛如个方及笄的少女。


    今日可不是往日。


    她没空装柔弱了。


    “磨蹭什么?快进来。”宁殊回头,冲门外的婢子高声道。


    阿翠这才进了屋。


    她穿着青布衣,同这雅致的寝室格格不入。


    “梳头吧。”


    待少女走进了,宁殊轻声吩咐道。


    阿翠没敢去看那两个大丫鬟,镇定地行至一旁沐手,回至宁殊跟前,凝了神,为她仔细地拆起发。


    少女的手,碾过十年茶,粗茧子会割发。


    宁殊偶有觉察,却不觉疼。


    是熟悉。


    太像了。


    少女生得像香蜜,做事也像。


    香蜜当初,即茶伎出身。


    茶伎总是不一般的。侍茶的女子,不论出身多贫寒,心气总比别的女子要高些。


    因茶不会嫌她们低贱。


    她们心里头便不觉着自已低贱。


    不到一刻钟,单刀髻已改好,飞扬直上,与女子今日的凤鸟花钿很相衬。


    宁殊端着发,睨了两个不服气的丫鬟一眼,凝向新婢子,“告诉她们,你叫什么。”


    阿翠谨道,“奴,叫阿翠。”


    某个丫鬟瞪了她一眼,立刻道:“小娘子,她是新进府的!是伎子出身!从战乱里逃出来,自卖进的府!”


    宁殊长长地,“噢”了声。


    她早知她不一般。


    能生得像香蜜般貌美,却在这刺史府的厨灶当小茶婢,已很不同寻常。


    商贾云集的吴州,是大周伎子最兴盛之处。


    生得相似的姑娘们,是畜生们好狎玩的一种方式,而不是人。


    “你可有姐姐妹妹?”宁殊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阿翠这回,倒是回避。


    她的神情变得高傲,望向窗外,“吴州画舫伎子,皆是吾姐妹,兄弟。”


    见她这般模样,宁殊霎时涌起酸楚,她本就易落泪,此刻低过头去。


    “你们二位丫鬟,若有何煎熬,应是对吾父亲,厉禅。而非,将对先夫人的忠心,没头没脑地报复给同为女子的姝姝。她之死,非吾之过。”


    丫鬟们听得并不明白。


    分明就是这位小娘子和她阿娘,鸠占鹊巢。


    若非她阿娘,主君怎可能掐死她们夫人!


    小娘子帮着这贱婢,分明不过也是因自己那伎子出身的娘!


    阿翠却听得很明白。


    宁殊也知道,这里,这道理,只有她和阿翠能明白。


    如此可笑,大周女子之自由开化,


    竟是从伎子起。


    *


    按理,京城来的官队坐入刺史府,宁殊也该出几方院子迎一迎。


    但厉禅却刻意提前开宴,只叫他儿子厉飞汲带着男丁往正门。


    吴州城为战乱所害,夜里该繁华之处,却依旧有繁华。


    夜入城,官人本该坐轿。


    京城这位官人却以迎亲为由,从邗沟水路。


    十多艘水船大张旗鼓,仆从们往沿岸抛掷碎银,银子从天而降,先惊醒的是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


    队伍行驰道后,数不尽的商铺闻声大开。


    前有京城来的金吾卫开路,礼官捧着泥金告身匣,后有傧相续撒金元宝,京城豪礼将沉醉的吴州夜砸开了道口子。


    男子身着紫色圆领襕袍,腰间蹀躞带悬金鱼袋,夜里瞧不清面容,但高坐骏马之上,威仪尽显。


    刺史府那头,家丁往正厅报信,跌跌撞撞,穿门走道,有一个甚至往湖里跳去!


    “报——报——京城,京城官人抢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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