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乱成一锅粥了,趁乱磕了吧。……
这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警车和救护车连夜出动,警笛响个不停。
事发路段在监控盲区,货车司机也当场毙命,车牌是套号,显然这是一场目的明确的谋杀。
辖区内发生如此重大的恶性伤人事件,目标人物还是港岛顶级勋贵的闻家新任话事人,连最上层的总警司都惊动了,下令限期一周揪出幕后黑手。
但与忙乱成一团的警局不同,此时医院走廊上静谧无声。
最中心的VIP诊室门口整装肃穆站了一排魁梧黑衣安保,看着神秘又不好惹,引得过路的护工阿姨只看了一眼便加快脚步。
“太太,医生说闻总手上的玻璃碎片太碎且扎的比较深,取出来需要费些时间。”周越端了杯水,递给沈棠,“您先喝口水吧。”
沈棠抱着电脑,坐在诊室门口的塑料凳上断断续续地赶新闻稿件,闻言艰难地扯了下唇角,“谢谢。”
周越身为总助,做事妥帖,送过来的一次性纸杯里装的是刚刚好可以入口的温水,沈棠只喝了一口,便放在了一边。
整个医院像是浸泡在消毒水里,沈棠吸了吸鼻子,试图把注意力扯回写了一半的稿子上,医院公用网络信号并不算卡,沈棠却每敲一个字都感觉到指尖发疼。
左下角的微信群聊消息一直在闪。
前脚沈棠刚跟吴琳请了假,后脚微信群里Linda和庄羡就发来了关心和慰问。
Linda:【怎么了?】
庄羡:【刚刚周越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说是闻总出了车祸,棠棠老师你跟车采访,没受伤吧?】
黑夜拐弯处突然加速的货车,尖锐刺耳的急刹,还有响彻的鸣笛,事情发生的太过魔幻突然。
只有衬衫上干涸的血渍提醒着沈棠,这一切都是真的。
沈棠回了个表情包:【我没事。】
Linda松了口气,下一瞬又再次抓住华点:【棠棠跟车采访闻总?闻总今晚不是提前离席,不接受任何采访的吗?】
庄羡:【说来还挺巧的,本来我和棠棠老师都觉得采访闻总的记者实在太多了,就先去采访组委会退役女车手高易了。但谁也没想到闻总会突然离席,也没人能再被我们遇到。】
Linda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庄羡完全没心眼:【闻总气场太强大了,我当时尿急就闪了,只听到闻总问棠棠老师,采访的顺不顺利……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Linda话里有话地点评:【闻总真是平易近人,太有绅士风度了。】
Linda:【上次在酒局上还帮棠棠解围呢,现在又屡次三番给棠棠留专访,一切会不会太巧了些。】
庄羡终于懂了:【是啊是啊,太巧了吧。】
在她们两人眼里,闻鹤之有钱有颜,绅士体贴,还乐意托举沈棠的事业,这不比她那个生病了却连个人都见不到的男朋友好多了?
沈棠不知道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
但有些话涉及利益纠葛,不能摆在明面上和她们说明,只能含糊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Linda装的一手好白莲:【我们什么也没说啊。】
庄羡年纪小藏不住事,连弹三个小鸡吃饭表情包。
【乱成一锅粥趁乱磕了吧jpg.】
这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越说越没谱。
长睫微微掀动,沈棠关掉弹窗,恰好此时VIP诊室的门开了。
一个戴无框眼镜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目前血已经止住了。”医生合上病例,叮嘱:“但闻总毕竟伤口面积较大,右手这一周最好都不要碰水,也不能剧烈运动。”
又因为港和医院也是闻洲集团旗下众多产业之一,总裁受伤自然不可马虎,之后医生又不厌其烦地仔细说了几遍注意事项和忌口。
沈棠也事无巨细地,全都在备忘录里一一记下。
-
门内。
柏熙革悠哉游哉靠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盯着闻鹤之的伤口看了半晌,一直到医生包扎好出去后,才幽幽调侃。
“九哥,你这伤口可不像普通爆炸伤的,而且这好好一辆车跟着你也是够命运多舛的,三个月前莫名其妙追尾,三个月后又被刮。要不是老王训练有素,估计早都要报废了。”
“霉运当头,实在不行,九哥你去拜个佛吧。”
柏熙革是个标准二代性子,喜欢收藏各类好车,但闻鹤之开的那辆价格高达九位数的顶配劳斯莱斯慧影,属于私人订制款,品牌耗时四年打造,全球仅此一台,有价无货。
当年柏熙革还狠狠眼红了一番,回家求着自家老爷子也高低给整个定制款,结果被柏老爷子一拐杖敲的酒醒了七八分,逮着机会好一通说教,不指望他像他九哥那样成器,但也得先把家里财报看明白了再说。
这憋屈往事,还一度成为圈子里的笑谈。
如今再提起,柏熙革依然忿忿,一个人说还不够,还要得到边上人的认可,“你说是吧,老王?”
经历刚才那一遭,劫后余生,王叔显然这会儿也是有些不在状态,愣了一下,不知怎地竟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雨夜。
那时闻洲集团在欧洲的业务正处于收尾阶段,伦敦分公司尚未完全步入正轨,按理来说离回港的日子还早,闻老爷子却罕见地打了一通跨洋电话,商谈闻沈两家联姻事宜。
那晚父子俩谈话的内容无人知晓,王叔只记得,隔天,闻总的私人飞机就落到了太平山顶。
港岛夏季降雨量很足,台风也多,闻祈生日那晚,一向不喜热闹的闻鹤之破天荒大驾光临,无数权贵削尖了脑袋试图攀谈。
但谁也不知道,在来的路上,有一段小插曲。
雨夜,天黑雾重,劳斯莱斯从集团出发,绕过港台,停了半个钟后,跟随一辆的士,前往半山。
中途路况不好,前面的计程
车开开停停,老王把着方向盘缓慢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几乎要将耐心耗尽。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座的男人从文件中抬起眼,斯文温和地吩咐他,“撞上去。”
老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直到对视上后视镜里男人平静却藏着阴鸷的眼睛,才猛地惊觉后背一凉,一脚油门踩下,完成了一场完美的追尾事故。
好心相助的年轻上位者,皮囊慈善温和斯文。一袭白裙的小姑娘清丽单纯,又恰好赶时间,一切赔偿和解决方案都进行的顺利,且顺理成章。
直到,那个小姑娘从闻少的未婚妻,变成了闻鹤之的新婚妻子。
但毕竟王叔是跟了闻鹤之多年的司机,其中秘辛,闻总不说,他也不会妄自揣测。
所以面对柏熙革的求认同,也只是和善地笑一下,回了句滴水不漏的场面话。
柏熙革本来还想继续说点风凉话的,结果一扭头,被闻鹤之一记冰冷的眼刀匿了声息。
病房终于清净下来,落地窗外是深蓝无澜的大片海湾。
盛旭比柏熙革稍微稳重些,在和警方那边交涉过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
“九哥,刚才警方说在事发地附近抓到了几个蹲守的记者,要不要先买断封锁消息?”
生意场上,无论是高管被爆出丑闻,还是突然患病,都会引发股市一阵不小的动荡。
盛旭话里的凝重,连柏熙革也听出了几分,哥俩同时对视一眼,之后又默契地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港和医院无论是医疗技术还是设备都是港区顶级,这间闻鹤之专属的独立VIP诊室内甚至是请专门的设计师调整过的,兼顾了赏心悦目的设计感,同时便利的设施也是应有尽有。
闻鹤之姿态松散靠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双腿优雅交叠,白衬衫上血渍像红梅般散开,袖口稍挽,露出肌理结实的小臂,和已经处理好包着绷带的伤口。
即便受伤,他的气质也是一贯的从容笃定,“不急。人家布下这样精彩一盘棋,我们不奉陪到底,岂不可惜?”
平和日子过得太久,太顺,仿佛那些腥风血雨的过去,像已经是上一个世纪发生的事了。
“但是敌在暗我们在明,这样会不会有点太过冒险了?”盛旭犹豫了下,还是说,“毕竟,九哥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病房门因为穿堂风又被吹开了一道小缝,没有温度的冷白色灯光透进来,门口那一排黑衣保镖后,穿着蓝色衬衫的女人,此时正在耐心的听着医生的嘱咐。
走廊里的窗户没关,恰好有风拂落她鬓边一缕碎发,松松坠坠垂至白皙的颈间,她却无心顾及,认真记好一条条事无巨细的医嘱,乖巧的像个三好学生。
闻鹤之的视线顿了下,复又慢条斯理笑起来,“正因如此,才需要连根拔起。”
盛旭愣住,差点忘了,这位可是在闻家九子腥风血雨中厮杀出来的胜利者。
又怎么会简单冒进。
他立马反应过来,“九哥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知道幕后的人是谁了?”
第42章 42bb猪,有冇挂住我呀?
当晚闻鹤之拒绝了医生住院更为妥帖安全的建议,回到深水湾时,已经是凌晨。
海浪无波,四野寂寥,黑衣保镖们换班轮守。
光影叠迭,推开橡木制的大门,沈棠和闻鹤之并肩穿过灯火如瀑大厅,转弯,然后乘坐电梯上六楼。
玻璃电梯将楼下深蓝海域尽收眼底,银白弯月倒挂海面,别墅里里外外都透着安静。
电梯门镜上映出来男人的脸,西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深邃眉目间透着淡淡的疲怠。
他单手摘下金丝眼镜,骨节修长的右手即使已经包扎完好,可身上的血腥味依旧很浓。
沈棠是个聪明且本分的人。
今晚那辆货车的目的性很明确,但其中恩怨缘由,闻鹤之不说,她也不会去问。
六层很快就到,简单告别之后,俩人一个前往书房,一个回到主卧。
把手轻拧,主卧的门才打开一条缝,糖糖软白一只小猫就哼哼唧唧蹭上来,“喵喵喵”一直围着沈棠叫个不停。
沈棠笑着将棠棠一把捞起来,猛揉了几下,“bb猪,有冇挂住我呀?”
远处壁灯昏黄,闻鹤之顿住脚步,侧身。
隔着遥远的长廊,视线无声落在主卧门前那一人一猫身上,皱着的眉头渐缓,周身威压的气质也松软下来。
而远处的糖糖也似乎听懂了沈棠的话,甜甜地“喵”了两声回应。
得到回应的沈棠开心地亲了两口小猫额头,正准备开门时,一抬头,却正巧对上了闻鹤之尚未移开的视线。
谁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沈棠清透的视线同样也注视着他。
长道昏暗,壁灯澄黄,没有镜片的遮挡,男人乌沉的眼眸安静,深邃隐晦,像是一道漩涡。
只要稍有心智不坚,就会被卷入潭底。
几秒后,怀里的糖糖似乎因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受不了了“喵呜”一声跑开,沈棠才后知后觉移开视线,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那个……”
长睫轻敛,沈棠故作淡定地说:“时间不早了……医生说你一定要早点休息!晚安!”
话音落地,“砰”地一声,这场短仄交锋乍然收尾,沉重的房门在眼前关上。
昏昧夜色里,闻鹤之的目光在漆黑的门板上滞了滞,良久,唇边溢出一声轻笑。
西装裤口袋里的手机轻微震动,他慢条斯理划下接听。
周越冷静的汇报出现在听筒里:“闻总,如您所料,不过三个小时,就已经有嗅见风头的各家小报开始大肆报道车祸的细节,一水儿文稿真假掺半。已经按照您说的,让公关部出了辟谣声明。”
“目前公司和各大合作方都基本已经稳住,”周越的声音顿了顿,尽可能把话里的意思委婉地转达:“但是老爷子那边也看到了新闻,情绪比较激动,可能……需要您亲自去解释一下。”
片刻沉默过后,闻鹤之从门板上收回视线,语气很淡:“嗯。”
-
而门板的背后。
从关上门的那一刻,沈棠脸上无懈可击的微笑便全然崩裂,心脏没来由跳动很快。
凌晨海雾浓重,别墅院子里的梧桐叶根已经开始泛黄,沈棠想起来第一次来深水湾时,刚巧台风过境,梧桐新叶被冲刷出一大片浓郁的绿。
一转眼,她和闻鹤之结婚已经快要三个月了。
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足够胜任一份新工作,也能够在朝夕相处的情况下,了解一个人。
沈棠现在越来越觉得,她所了解的闻鹤之,和外界媒体眼里的闻鹤之似乎不太一样。
银白色月光洒在地板上,沈棠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但脑海里不可避免再次想起今晚在车上,拐弯重物撞击后,玻璃爆炸那一瞬间,闻鹤之护在她头顶的手。
细碎锋利的玻璃在0.01秒的瞬间扎破血管和皮肤。
沈棠听到一声闷哼,很轻,未等她反应过来,温热的血液就顺着男人宽厚温暖的手心,流淌到了她的手背。
血腥刺目的红在白皙的肌肤上肆意蜿蜒,而她整个人,被安稳地圈抱坐在男人腿上。耳朵紧紧贴在他的胸膛,肋骨底下是脆弱的心脏。
她听到他的心跳声,“咚咚咚”沉稳,有力。
这是一个对被保护者来说极具安全感,却又是对圈拷者非常不利的姿势。
只要沈棠稍微捡起一片碎片,就能割破他的喉管,亦或是刺穿他的心脏。
他对她,有绝对的信任。
等到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闻鹤之也只是折起方巾一角,慢条斯理地替她擦干净被血迹沾染到的手指。
“不好意思,连累你了,太太。”
即便站在血泊里,也一样强
大从容,对她温和关心。
“喵——”
沈棠被糖糖的叫声拉回思绪,一低头,发现糖糖正站在放冻干的架子底下,用渴望的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意识到它想吃冻干后,沈棠将装冻干塑料盒子从架子上拿下来,撬开。然后用小铲子铲了一铲子放到她的专属猫碗里。
糖糖全程星星眼,听到放饭的指令后果断开吃。
小猫吃饭很治愈,全神贯注特别是嚼巴冻干的时候,沈棠蹲着陪看了好久,又去洗漱,一切收拾完后已经将近两点。
幸好新闻稿子已经审核完成等待刊发,明天主编给大家批假一天,可以睡到自然醒。
港岛雨季一过,山雾渐收,阴了好多天的天气终于彻底放晴。
薄薄的日光透过深色丝质窗帘,洒落在木地板上,随后一路蜿蜒至床边。
沈棠睡眠不算深,不过八点半就悠悠转醒。
习惯性地看一眼工作群,确认没有需要她接受确认的信息后,才关掉手机,起身洗漱。
洗漱完毕,沈棠换下睡衣,步入衣帽间。
在沈家时,只有一个不到100尺的小房间是独属于她的空间,为了空间够用,她一向习惯断舍离,所以身上义乌并不算多。
但是三个月的时间,各大品牌都会将近期上新的新品送到家中以供挑选,闻鹤之的眼光一向很好,挑的衣服竟都意外衬她。
她换下睡衣,挑了件纯白色家居服穿上,折身开门。
早晨的深水湾很安静,会客厅里是几位佣人轻手轻脚清扫的声音,张姨在厨房煲汤,香气腾腾。
沈棠给糖糖套上牵引绳,本想难得有空带它四处遛遛,一转身,就迎上端着凉茶从厨房出来,一脸笑意的张姨。
“棠棠,来喝一点我起早煮的凉茶吧。”
凉茶是港府人刻入DNA里的习惯,更别提张姨人到中年又极其重视养生。
望着黑乎乎的一团液体,沈棠微不可查地皱了皱鼻子,刚想推辞,下一秒别墅门铃就被人摁响,沈棠如同找到救星一般,折身去开门。
闻鹤之身边的周越和李秘书抱着几沓文件进来,极为礼貌地问好:“太太早上好。”
沈棠微笑致意:“你们好。”
沈棠随和,张姨为人热情好客,见到周越几人连忙招呼:“小周,怎么大清早就热的一头汗?来尝一尝张姨新煲的凉茶,解暑气。”
李秘书瞥了周越一眼,幸灾乐祸道:“是啊,看你那眼圈黑的,都快成卧蚕了。直接无痛医美。”
作为合作多年的伙伴,周越立刻弯唇回怼以示尊重:“谢谢,不过我觉得,你嘴唇上新冒的两颗痘也很别致,应该比我更需要。”
李秘书明显是被戳到痛处,昨晚自从闻总车祸,公关部连夜加班,身为闻总身边多年心腹,他们则需要稳住那些收到消息而躁动股东和合作商,其中牵扯颇深,关键时刻工作更是不能出了披露。
他一晚上只眯了两三个小时,今早这两颗痘痘冒出来的时候连早餐都抽疼。
张姨笑着说:“哎呀不用谦让!凉茶我特地起早煲的,份量足的很,你们一人喝三碗都够。”
周越虽然身为广府人,但从小到大都喝不惯凉茶,委婉拒绝:“多谢张姨,可是我现在需要先去给闻总送文件,您不用给我留。多给李秘书降降火就好。”
“周越你!”
李秘书深吸两口气后,假笑着谦让:“周特助忙了一天一夜也很辛苦了,文件还是我去送吧!”
周越:“那怎么行呢……”
“两位……”沈棠站在边上看他们推脱来推脱去,都各有苦衷的样子,于是善解人意地说:“都辛苦了,要不……我去送?”
……
…………
气氛有一瞬间地沉默,周越和李秘书对视一眼,然后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绝望和破碎。
……嗯……他们该怎么委婉地表达,他们并不需要休息,只是不想喝那盅味道奇奇怪怪的凉茶呢?
但沈棠显然没给他们这个开口的机会,利落地接过俩人手上的文件,朝他们安慰一笑。
张姨则是很快给俩人盛上凉茶,笑时眼底冒着欣慰的慈光。
……
别墅小花厅的拱门上爬了一墙藤萝,刚从基地移植过来的西府海棠反季节开花,韫色正浓。
抱着两摞文件一路上到六楼,沈棠本想把文件直接送到书房,但客卧和书房挨得很近,黄花梨实木门半掩着,日光从缝隙中透出一道暖暖的光柱,踩着柔软的地毯,一路蜿蜒至脚边。
脚步微顿了下,沈棠试探性地轻敲了三下房门,“有人吗?”
几秒后,门内传来一道男声:“嗯。”
低醇慵懒,透着一丝刚睡醒的哑。
沈棠心跳沉了沉,脑海里组织着措辞,下一秒,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潮湿水汽无声滑落,沐浴露冷冽的气味弥漫入鼻尖,男人似乎刚洗完澡,全身上下只松垮围了一条灰色浴巾,宽肩窄腰,晶莹的水珠顺着肌理结实的人鱼线一路下滑,最后没入浴巾深处。
沈棠适时停住视线,后又觉得很是冒犯,慌忙错开目光。
脸颊却止不住开始升温。
“抱歉,我来帮周特助送个文件……不知道你在洗澡。”
男人轻笑一声,“无事。”
他侧身,门与过道之间空出一小片空间及一个小型置物架,沈棠将文件放在置物架上。
再抬眼时,闻鹤之修长的手指已经捞过一件浴巾套上,但可能是手伤的缘故,带子系的太过松垮,露出胸膛一大片肌肉线条。
与刚才相比,多了点朦胧的性感。
文件已经全部送到,沈棠长睫轻颤,“我先下去了。”
此时此刻,对于沈棠来说,似乎连苦涩的凉茶,也都变得可以接受了。
闻鹤之忽然出声:“太太。”
沈棠后背僵直了瞬,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从小到大她只是专心埋头将时间放在学习和工作上,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唯一一段恋爱还是奔着联姻展开的,男不情女不愿,三天两头都见不着一面。
这是还是沈棠第一次见成年男子的身体,她慢半拍地重新侧过身,尽量维持呼吸平稳。
反观闻鹤之倒是很坦然,“今天需要回老宅一趟,太太眼光向来不错,帮我选一套合适的西服?”
沈棠松了口气,跟着他步入衣帽间。
闻鹤之的西服基本上都是各大奢牌高级私人订制款,衬衫、马甲、领带成套搭配好,并由专人定期打理,沈棠只需要从风格颜色上给一些简单的建议,并没有费太多心思。
回老宅不比商业活动般正式沉闷,沈棠选择了一套咖色系平驳领西服,温雅复古的同时又不失庄重,很符合闻鹤之的气质。
衣服选好,陷入了另外一个难题,闻鹤之右手受伤了,刚刚连浴巾的系带都系不好,西服套装盘口繁琐,谁来帮他穿?
沈棠犹豫了下,试探性开口:“要不我去帮你喊周特助?”
“太太,”闻鹤之幽沉的目光从西服移到沈棠脸上,慢悠悠地说,“这种小事,不必麻烦周特助。”
话赶话的,沈棠竟然嘴快问了句:“那应该麻烦谁?我吗?”
男人幽暗深沉的眼底匀了一丝不紧不慢的笑意,温和而耐心地注视着她。
他没有说。
但是他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她,猜的没错。
男人足够温雅有度,但却带着点不容拒绝意味。
“……我不会。”
沈棠很懊恼自己的嘴快,脸颊的热意一直蔓延到耳尖,她的面皮本就薄白,清透的阳光一照,宛如初绽的西府海棠,清纯粉韫。
闻鹤之将女孩的羞怯全部收落眼底,可却并不打算就此轻易放过,而是温柔平静地说——
“太太,我可以教你。”
第43章 43领带与镣铐
我、可、以、教、你——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一字一顿落在耳边,宛如大提琴优雅舒缓的音符。
沈棠长睫低敛,素色长裙下摆在地板上轻轻曳动,视野里光影明明暗暗,气氛却安静的近乎诡异。
……
她的脑海里陷入天人交战。
一边是脸热不好意思。
一边却又想着若
不是闻鹤之当初替她裆下飞溅的玻璃,他也不至于受伤。现在人家需要帮忙,她若是掉头就走不厚道不说,还会失掉她一惯在他面前维系的礼貌涵养。
况且…只是帮忙穿个衣服而已……
他身材挺好的,按照现在这个程度发展,要真发生点什么,吃亏最大的也不会是她……
沈棠正低头思旋之际,下一瞬,男人却不急不慢递过来一条领带。
桑蚕丝制的法翠色在阳光下透出些许暗纹,松松垮垮缠绕在男人白皙且骨节修长的手指上,像一副拥有极致色彩反差的镣铐。
沈棠愣了一下,很快辨认出这是前些日子自己送给闻鹤之的回礼。
那么,现在把领带递给她的意思是?
“……是需要我用这个蒙住眼睛吗?”沈棠轻声礼貌地问。
“嗯?”男人低磁的声线明显染上疑惑。
沈棠不解抬眸,才发现闻鹤之正一脸饶有兴致笑意地看着她,解释道:“礼物我很喜欢,只是可惜手受伤,需要麻烦太太亲自系上了。”
……沈棠微微怔住。
“所以,你刚刚说的帮忙,是指系领带?”
“怎么?”闻鹤之温和地注视着沈棠,缓声问:“太太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点失望?”
男人落下的低醇尾调像是一道钩子,戳中所有的胡思乱想,沈棠心神一慌,还未褪下温度的脸颊再度晕上薄红。
“当然没有!”
沈棠从他手里接过领带,梗着脖子强装镇定:“你还是……先换衣服吧!我正好在手机上学习一下怎么打领带。”
说完,她后退几步,迅速关掉了衣帽间的门。
暧昧初显,短兵相接,很快又被一道门隔开楚河汉界——
没多久,这道半面刻花玻璃门后就传来了“一分钟教会你如何打领带”的机械男音,女孩认真学习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里,闻鹤之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商务温莎结的教程视频将近一分钟。
当视频播到第五遍的时候,衣帽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闻鹤之长身颀立,踩碎一地淡色光影,熨烫得体的西服衬得他衣冠楚楚,温雅矜贵,仿佛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商务晚会上,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全然不似刚才慵懒松弛的模样。
今日天晴,微风乍起,海浪无声跳跃,漾起金光粼粼。
视频里的温莎结系法正播放到关键步骤,沈棠却垂着眼皮微微出神,细白手指无意识缠绕着领带。
闻鹤之牵起唇角,“太太很紧张?”
沈棠水懵懵地抬起眼:“?”
“这个视频已经播放到第五遍了。”闻鹤之微笑着提醒。
沈棠脸一红,随即暂停退出视频,“我学的差不多了,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其实她初高中念的是港区国际学校,校服都是英伦风,及膝的苏格兰方格裙搭配印着校徽的西服和衬衫。打领带是每个中学生都必会的技能。
学系领带这样的话纯属是刚才脑补被戳穿过于尴尬,想跑路而下意识冒出来的话。为了让这个话听起来更有真实性一些,沈棠又随手在视频平台随手挑了个点赞很高,一听起来就很靠谱的相关教程视频反复播放。
没想到,真过了头。
闻鹤之不可置否,“当然。”
日光耀眼,他微微俯身,恰好挡住,也更凑近了沈棠的高度。
距离骤然被拉近,男人身上的檀香气息混合着须后水的气味漫入鼻息,沈棠呼吸慢了一拍。
身后的全身镜里映出一高一低两个身影,闻鹤之微微垂眸,看着镜子里女孩的细瘦的身骨宛如一棵笔直挺立的青竹,两道蝴蝶骨随着手上的动作而微微颤动,明明面上仍然是一派镇定,耳尖却悄悄泛红。
闻鹤之眸色深了深。
类似这样的全身镜,铺满整个房间的话,她会喜欢吗?
教程沈棠没听进去几个字,系法也全凭借肌肉记忆,只是微微偏身时,也不小心瞥到那面全身镜。
窗外蝉鸣不休,疯长的枝桠映入镜面,光影朦胧间,他们短暂错位的距离看起来像是正在接吻。
沈棠长睫一颤,脸颊微微发热的同时,下意识加快手中动作。
最终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就迅速帮他将领带系好,然后后移了两步,露出整面全身镜。
“你照一下镜子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的?”
“做的很好。”闻鹤之笑得温和。
-
楼下。
在等闻鹤之的间隙,周越和李秘书已经秉承着你坑我一杯,我必还你两倍的精神,把那盅凉茶给喝见底了。
两个人最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没落着好。
李秘书咬着牙阴阳:“周助不愧是跟着闻总身经百战过的老人,喝了半盅凉茶也能够面不改色。”
“还好,喝到后面就没有味觉了。”
周越平静喝下清口的陈皮水,凉凉道:“不过,像李秘书这种小口抿着喝完半盅的行为,才是真正值得敬佩。”
李秘书:?
这厮刚才是在骂他蠢吗???
李秘书深吸一口气,刚准备怼回去,下一秒电梯就开了。
闻鹤之和沈棠并肩从电梯里出来。
身旁的周越已经面色如常站起来跟闻总汇报昨日工作进展了,甚至还提前联系了司机备车,可谓是效率拉满。
被晾在一边的李秘书:……
倒是一旁的太太目光从那盅空了的凉茶上略过,似乎是滞了瞬,反应过来后又朝他温柔一笑,“多谢了。”
阳光穿过花枝缝隙,为沈棠侧颜镀上一层金光,刹那间,像是千万朵西府海棠同时绽放,连一向闷热的天气都似乎沁出一丝凉气,变得顺眼起来。
李秘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这没什么,凉茶我从小喝到大,都已经喝习惯了。”
一直走在前面听汇报的闻鹤之似乎有所感应,冷不丁地回头,深沉的目光隔着遥远不远不近的距离落在李秘书身上。
强势、冷淡、不容置喙的锐利。
李秘书惊觉冒犯,瞬间背脊生寒,匆匆和沈棠道别后钻入车内。
李秘书的前后变化过于明显,像是突然被什么掐住喉咙似的,沈棠不解地顺着他刚才的方向看过去,却只看到了闻鹤之深邃温和的眸子。
这么多外人在场,沈棠似乎终于读懂了他温和注视下地意思,想起了自己身为闻太太的职责。
于是上前几步,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带,然后抿抿唇,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
“老公,路上小心,我等你回家。”
闻鹤之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
动作亲昵不舍,在外人眼里,俨然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
车子平稳行驶在公路上。
车外热浪滔天,车内却始终凝着低气压,后座的男人正在进行一场跨国线上会议,低沉的英式发音,和时不时响起文件翻页的轻微声响,就像是把即将凌迟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在他脸颊上划过。
冰凉的汗液渗透后背,李秘书坐在副驾上,几乎是片刻松懈都不敢有,心里忐忑得几乎是将近半年经手过的所有大小事项,都查漏补缺了个遍。
太阳在城市的中央悬挂,清早的雾气散尽后显露出港
岛鳞次栉比、钢铁森林般的城市面貌,车子驶上盘山公路,将整个维多利亚港湾收入眼底。
不知是过了多久,后座男人结束会议的同时轻合上文件,“李秘书。”
李秘书绷紧的后背僵了下,立马杨起职业微笑,“闻总,您吩咐。”
闻鹤之:“昨晚危机公关进行的很及时,这个月奖金翻三倍,和工资一起发放。”
“!”
李秘书和周越对视一眼。
他在进闻洲集团之前曾在多家上市企业任职过,且薪资位置都不低,当初会进闻洲集团,一是闻洲业内名声摆在那儿,二就是因为新任话事人是二十岁时就在美国华尔街搅弄风云的闻鹤之。
呜呜呜他就知道,闻总向来赏罚分明,和其他油腻又爹又事儿的领导不一样!不会因为这点小错就革了他的职的!
闻鹤之松了松领带,慢条斯理问:“你很喜欢喝凉茶?”
金丝眼镜冰冷的反光遮住了男人眼底的晦暗,没头没尾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李秘书还没牵起的笑容瞬间顿住。
原来之前他和太太说的话,只怕是一字不落全部都落入了闻总的耳朵里。
那警告的一眼,并不是错觉!
可他这会儿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最终犹犹豫豫地说:“应该还……还行?”
“既然如此,”闻鹤之说,“周越,往李秘书的奖金里再添二十箱凉茶。”
……的确是赏罚分明,甚至还贴心地提前问了他的喜好。
李秘书简直悔不当初,却还是得笑着咽下领导看似体贴的奖赏。
虽然笑的有点如丧考妣、如履薄冰、如芒在背……
第44章 44“给太太的零花钱。”
一直到目送闻鹤之的车子走远后,沈棠才重新给糖糖套上遛弯绳。
小家伙一看要出门,蓬松雪白的大尾巴竖得笔直,精致的粉红色公主披风系在优雅的脖颈上,随时准备迎风出征。
小家伙现在已经三个月大了,正是精力充沛活泼好奇的时候,估摸着是张阿姨常带出来遛弯的缘故,糖糖不仅不怕生,还在小区内拥有绝佳好人缘。
都不必撒娇,每走一段距离就会获得一大堆注目礼和零食礼物。而它始终像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公主,高挺脊梁。
但反观沈棠,就没它那么放松自在了。
深水湾的住户大多都非富即贵,也都知道闻鹤之有个从不抛头露面的新婚妻子,看见沈棠带着他们家的猫,难免会猜测到她的身份上。
一路微笑礼貌地应付了不少热情的搭讪,沈棠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十点。
一解开遛弯绳,糖糖就跑去自动饮水机大口喝水,也不知道是巡视领地累了,还是几位邻居阿姨投喂的冻干吃完嘴巴有点干。
沈棠蹲下身帮它擦了擦粉嘟嘟的爪垫子,又给空了的猫粮碗新添上粮,一切收拾好时,沉寂了一晚上的三人小群开始陆续有人冒泡。
庄羡:【早安各位~】
Linda:【一夜未眠,精神状态良好[干杯jpg.]】
庄羡发了个捂嘴吃惊的表情包。
庄羡:【老师,你是在熬夜写稿子吗?太拼了也!今年的优秀劳模奖要是不颁给你,简直天理难容!】
Linda:【也不是,最近新交了个男朋友。[捂脸/害羞jpg.]】
沈棠:【?】
庄羡:【新男朋友?你原来那个投行精英男呢???】
Linda语气轻松:【分了啊。】
她往群里甩了几张新男友身材腹肌照:【新谈的这个港大医学系教授,体力更好。】
群里陷入一分钟时长的沉默。
那几张腹肌照各个角度都有,但由于沈棠今早已经被闻鹤之真人版好身材的冲击过了,这会儿再看已经心如止水。
倒是庄羡,短暂沉默后,接二连三蹦出了好几条消息。
庄羡:【……人之常情。】
庄羡:【死丫头命真好。】
Linda:【小脸通黄jpg.】
Linda:【最近尖沙咀附近新开了家茶餐厅,据说口味很正宗,中午要不要一起去吃?我请客怎么样?】
庄羡:【那我要好好宰你一顿!】
这次GKGP赛事圆满结束,沈棠再度拿到闻鹤之的专访,收视和转播率都很不错。连轴转了将近两周,主编大方允了三天假期。
这是难得的放松时刻。
沈棠弯了弯唇,和正在厨房备菜的张姨打了个招呼,就按照约定出了门。
因为是普通的好友见面,她回绝了小林主动提出要接送的好意,一个人乘坐地铁和巴士到达了约定的那家茶餐厅。
茶餐厅是港岛一家老字号的连锁新店,开在尖沙咀人流最多的街道。
日光在浅色玻璃窗前疏疏晕开,街头巷尾窄窄的楼宇开合间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小商店,对面饭馆的老师傅熟练地把烤架上的烤鸡叉下来切片。
正好是放学的点,转弯处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涌入人群。
沈棠到的比较早,闹中取静,点了三杯招牌奶茶后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一抬眼,就看见斜对角下坡转弯处出现一个骑着单车的少年,迎风扬起的白衬衫似乎漫着皂角香。
很快,一个穿苏格兰方格裙的女生抱着一大摞学习资料从边上书店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显然是故意在此“蹲守”他很久的样子,但一打照面似乎又有点紧张。
“沈叙白!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女孩脸红地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刘海,紧张道。
那个叫沈叙白的少年停下车,视线平淡落在女孩身上,很轻地说了句什么。
店门外悬挂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叮咛”声,Linda和庄羡一前一后进来,服务生正好端上来制作好的奶茶。
庄羡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啊。”
Linda接过菜单,按照攻略在上头勾勾划划,时不时询问一下沈棠和庄羡的意见,
点好餐的间隙,门外的少男少女也进了这家茶餐厅,坐的位置离她们不远。
女孩一边翻着菜单,一边开心地跟男生分享今日在学校发生的趣事,阳光浅浅投落在她鸦羽般的长睫上,一根一根,像一道浓密的刷子,装点着清亮的眼睛。
图穷匕见,就算言语中藏的再好,喜欢也会从眼睛中偷跑出来。
少年长指轻抬,随手拨掉女孩头顶不知何时沾上的落叶。
刚才还兴致勃勃分享的女孩瞬间被定住,白净的脸颊上染上绯色红晕,一双水眸意外地盯着少年,唇瓣张张合合,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闷秋苦夏的长阳穿透玻璃窗,斑驳的光影投落在他们青涩暧昧的氛围之间,青春期悸动的少男少女心思羞涩,又总是充满美好的心动。
庄羡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真美好啊,仿佛回到了本宫还不是毒妇的时候。”
Linda也似有所感:“我又想起我初恋了。当时轰轰烈烈追了他三个月,天天早上五点钟起来给他送爱心早餐,缠着他帮我补课。”
“我高中的时候也暗恋过一个成绩好的学长,就连当年考港中文也是因为他在这所学校。”庄羡说。
“当时一看到他心脏就砰砰直跳,感觉他随意落在我身上的一眼都很烫人,烫的我全身发慌。”
庄羡话题一转,问沈棠;“棠棠老师,你学生时代有没有过喜欢的人?”
沈棠眼睫一怔。
她是真正意义上的乖乖仔。
学生时代努力学习的目的只为了能脱离沈家,感情经历近乎空白,但是最近,她的心弦总是会因一个人而频繁拨乱……
见她长时间未回答,Linda笑眯眯地敲了下庄羡的脑门:“小屁孩问的这叫什么问题?以你棠棠老师这张脸,不管是在学生时代还是职场社会,应该都只有别人暗恋她的份儿吧。”
庄羡笑:“是哦!棠棠老师不仅长得美,性格还好,就连我一个女人都要忍不住心动了。”
“你现在不搞暗恋,直接明恋了?”Linda打趣道。
“唉,主动才有故事,暗恋的人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庄羡摆摆手,也跟着开玩笑说:“我现在一般都主动出击,比如:棠棠老师,你愿意拿你这个月的奖金来包//养我吗?”
Linda:“?”
“这种事得按先后顺序来吧,要包//养的话,也是先包//养我啊!”
-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三个人吃完早茶后,Linda说她之前在一个新锐设计师那订了条裙子,店的距离不远,现在正好过来取。
下个月港台有一场大型招商晚会,几乎粤港澳地区大半的勋贵企业家都会光临,Lin
da负责的是台里的金融栏目,所以格外重视。
“怎么样?我这条小裙子穿上是不是有那种事业女强人的感觉了?”Linda扬着下巴,做出女强人的模样睨着她们。
沈棠和庄羡立马会意,递上夸夸:“哇塞,这气质绝对slay全场!”
Linda一秒破功,笑着说:“等我拿下几个大专访,请你们吃大餐!”
“听您的意思接下来是要参加一场隆重的晚会?”
接待她们的店员是个文静清秀的女孩子,和Linda打了几次交道也颇为熟捻,“您身边的两位小姐需要订做衣服么?我们店里也有Aimee设计师新出的几款晚礼服,要不要一起试一下?”
这家设计品牌是新兴的小众品牌,设计师Aimee在网络上小有名气,但是价格不算特别贵,刚好是打工党可以承受的范围。
在店员的推荐下,庄羡买了条一字肩冰蓝色短礼裙,结好账回头正好看见沈棠正在一套新中式旗袍和淡绿色纱裙之间为难,于是干脆提议都试试。
然后又要了沈棠手机帮她分别录了两个视频,让她自己看看上身效果再做选择。
沈棠身高167,虽然平时在闻鹤之面前显得很娇小,但放在人堆里也是个高盘顺美艳抢眼的,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细嫩,身材也是凹凸有致,该丰腴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
这两条礼服风格不同,本来不过随意一试,但上身效果仿佛量身定做一般。
这下连庄羡都犯了难,“好难选哦,棠棠老师你要不场外求助一下?”
沈棠朋友不多,玩得好的就这两个,细白的长指停在联系人那栏,似乎是想起了今天庄羡说的话——
主动才有故事。
为了各方面展示裙子的情况,庄羡拍了三四条视频。
沈棠敛下长睫,勾选了其中最好看的两条,摁下发送。
-
日头从正午逐渐偏西,气温却迟迟未降,醒春园的佣人们照例一日两次地给满园花草浇水。
闻鹤之这边收到消息时,正巧从老爷子书房出来。
周越担心地迎了上去。闻总和闻老爷子本就不亲,自从三个月前因更改婚约一事和老爷子彻底摊牌后,更是毫不手软将集团内老爷子安插的耳目全部拔除干净。
为此老爷子私下里没少生气,周越本以为这次前来定然少不了刁难,但眼下见闻鹤之领带挺括,剪裁合身的西服熨烫妥帖,并无半分凌乱,就连表情也与平时半分无二。
周越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小心递过去手机,“闻总,刚刚夫人发来了消息。”
走廊昏暗的光线下,闻鹤之波澜不惊的面容终于有了半刻松动,长指轻点开屏幕。
海棠:【二选一,帮我看看哪个更合适?】
海棠:【[视频][视频]】
这两条视频很短,加起来三十秒都不到,拍摄手法更是看不出半点,镜头从裙摆逐渐向上移动,浅绿色极其挑人,穿在女孩身上却衬的她皮肤更白,腰细腿长,背部镂空的设计露出大片蝴蝶骨,白皙修长的颈子轻垂,像一只纯洁的天鹅。
正巧,镜头外的女生喊了声:“棠棠,回头!”
然后下一秒,视频里沈棠提着裙摆袅袅回头。
裙摆轻曳,黑藻般长发下露出一张过分纯净清冷的脸,将原本微糊的画质衬的像是为她铺就了一层瓷白的光,明眸流转间却透着一丝懵然。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闻鹤之冷白的指骨微顿,又点开视频重播了一遍。
周越一直跟在闻鹤之身侧,见他一直在播放夫人发过来的视频,非常有眼力见儿地选择了缄默。
李秘书那二十箱凉茶,他不想重蹈覆辙。
但这世上却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周越那样有眼力见儿的,楼梯旋转间,就上来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闻家老四,闻鹤森。
“鹤之,”闻鹤森从一楼上来,两个人不可避免打上照面,“听说你结婚了,这位想必是弟妹吧?”
楼梯错落,远窗遥遥抖落一小缕阳光。
闻鹤之不动声色熄灭手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目光很淡。
“看来澳洲分部的开发事项还不算繁忙,四哥竟不知何时学了偷窥的癖好?”
这位负责闻氏澳洲开发的闻家老四,虽整日对外摆出一副闲云野鹤的闲散模样,但其内心和手段却不像他外表所展露的那样简单。
闻家内斗那几年,他曾一度晋升为闻鹤之最有力的对手。
不过后来成王败寇,闻鹤之登顶闻洲集团新任话事人,闻鹤森则是远赴澳洲分部开发项目。
如今再见。
一高一低的站位,却是泾渭分明,锋芒尽显。
最后还是闻鹤森率先败下阵来。
“澳洲偏远事物不多但都琐碎,需要亲力亲为,未能及时在你结婚时赶回恭贺,的确是我这个当哥的不是。”
“不过听父亲说你和弟妹昨晚发生了车祸,没事吧?”
闻鹤森脸上挂着的关心,目光却落在闻鹤之包扎着的右手,眼底多了一丝探究。
闻鹤之挺淡地笑了下,“小伤而已,竟也劳驾四哥连夜赶回。”
楼梯处光影明明暗暗,金丝镜片光芒幽冷,男人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男人意有所指的话,显然是在暗讽他耐性不足,坐不住镇。
闻鹤森眸底划过转瞬即逝的阴暗。
两秒后,他再次摆出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我兄弟本就一体,互相多关心是应该的。”
“如今看到你没事,四哥也放心了。”上一秒他说的话宛如一个真心关心弟弟的好哥哥,下一秒却话锋一转,“父亲找我还有事,先失陪一会儿。”
闻鹤之微笑着不置可否。
两位同父异母,但感情向来不算深厚。
所以这话里几分真假,几分找补,并不难以分辨。
两道颀长高大的身影擦肩而过,似刀剑擦而过,空气中隐约蹦出点微妙的火花。
与此同时,周越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默默翻了个白眼。
前脚刚说完澳洲偏远不好赶回,后脚听到闻总一车祸就立马回来,如今看到事情结果与计划的结局不同,这匹饿狼会放心?
不安好心才是真的吧。
长长的楼道自上而下,全部铺满了柔软的羊绒地毯,深色木栏杆暗纹斑驳,醒春园里的每一处都尽显奢靡与讲究。
一直下到一楼。
忽然,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周越,太太现下在何处?”
周越立马从思绪中抽身,回闻鹤之的话,“太太现在在尖沙咀的商场逛街,和她的两位同事一起。”
他顿了顿,又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小林带上一队保镖暗中保护太太了,太太至今没有发现。”
车祸一事牵扯颇深,鹿死谁手也尚未尘埃落地。
闻鹤之很能理解沈棠想要拥有正常社交的需求,闻太太的身份,不该成为她自由的枷锁。
所以他只是派了一队训练有素的保镖,不远不近地暗中保护她,以及随时汇报行踪。
……无论沈棠有任何闪失,他都接受不了。
闻鹤之短暂沉吟片刻后,冷声:“再增加一倍人手。”
-
沈棠这边还在纠结究竟选哪套衣服比较好。
庄羡和Linda审美不同,意见分歧很大,沈棠则紧握着手机,等待闻鹤之的参考。
消息已经发送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
除了工作时每个周一都要等待的呈报上去的选题上是否会pass外,沈棠还是第一次如
此惴惴不安地等待一个人的消息。
终于,沉静如水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W.【都很美。】
简单三个字,进退不过方寸间。
他明明没做任何一个选择,却让沈棠感觉到心脏被一缕暖风拂过,酥酥软软。
瘦白长指微曲,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想要回些什么。
但是手机再次蹦出来一条短信。
【東亞銀行】尊敬的客戶您好,您的戶口174-478XXX-XXX於2022-09-21收到一筆HKD10000000的款項,如有疑電[+852-22111333]。
看清消息的那一刻,沈棠深吸一口气,将一长串的0又重新数了两遍。
Linda忍不住笑了,“这年头,诈骗团伙骗人之前都不动动脑子的吗?像我们这种打工人哪有机会赚到一千万。”
和Linda的嘲讽模式不同,庄羡则是担心地叮嘱沈棠:“千万别点进去,这种诈骗短信一般都是点进去链接,账户里的钱就会被转走了!”
沈棠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刚要退出。
下一秒,微信再次弹出来一条消息——
W.【给太太的零花钱。】
第45章 45“湿润柔软的”
沈棠长睫轻缓地眨了下。
长指轻按退出页面,不可置信地短暂停顿几秒后,重新点进对话框——
下一秒,庄羡激动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我的妈呀!一千万!!这谁啊?简直是活菩萨啊!!!”
“棠棠,这该不会是你那个未婚夫吧?”Linda问。
她们并不知道沈棠已婚一事,但Linda倒是很会抓重点,见沈棠没反应,便以为是默认,想象力也逐渐丰富起来。
“这狗男人是不是因为你最近和闻先生走的比较近,他有压迫感了?不过不管怎么样给你爆金币了就赶紧收下!”
“棠棠你实在不行偷他的钱,包养我们俩吧!”
日光在枝叶的缝隙间轻轻跳跃。
沈棠快走几步,避开Linda和庄羡,走到试衣间内给闻鹤之发消息。
【这太多了。】
【而且我刚发了工资和奖金,家里一切开销也有管家拨款,基本很少需要我用到钱的地方。】
她总觉得无功不受禄,甚至想立马将这一千万转回去。
只可惜银行卡限额。
逼仄的试衣间里混杂着各色女士的香水味,约莫过了两三分钟,那边才回。
W.【你是我的妻子,有权共享我的一切财产。】
男人平静,不容置喙的陈述。似乎看穿她所有不安的心思。
一千万,只为他妻子这一身份盖棺定论。
沈棠心脏重重一跳,周遭一切喧闹的声响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定定的盯着聊天界面里的最后一条消息,想起来结婚那日被他亲口否决的婚前协议,心头恰有阵微风吹过,酥酥麻麻。
-
后来刷卡,沈棠用自己的奖金,为男人挑选了一枚领带夹作为回礼。
准备晚上再亲自送给他。
回深水湾时天已经擦黑,家里的安保不知为何比昨日多了将近三倍。
保镖队长江至海正拿着对讲机吩咐着什么,乍然看见沈棠回来,似乎是终于松了口气,低声对着对讲机说了句:“太太已经安全回家,收队。”
他小跑过来帮忙拎包,沈棠有点疑惑,“这是怎么了?”
突然被这么一问,江至海有点尴尬地挠挠头,“我们正在例行训练呢,没什么事儿,您不用担心。”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太太逛街至今未归,林城那小子暗中保护时身上的定位又迟迟未更新,他怕太太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他到时候离卷铺盖走人也就不远了。
因为在想着闻鹤之的事情,所以沈棠并未注意他话里的生硬,只是问。
“先生回来了吗?”
江至海回想起之前周助理安排的行程,如是说:“还没有,周助说澳洲那边有个项目尚未谈妥,先生今晚应该会在老宅用完晚餐后,直飞澳洲。”
深水湾别墅灯火通明,海面浮光水波漾漾。
沈棠了然,轻敛下眼眸。
之后二人一路无话。
江至海将人送回屋后,回头问了下同伴,“我刚刚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过脑子的话?怎么太太看起来有点不太开心。”
同伴耸耸肩:“不知道啊,我感觉还好吧。”
一问三不知。
江至海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两坨肌肉练那么大,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知道个啥?”
但江至海想起今日周特助刚下达的死命令:看好太太,如有异常立即上报!
他想着太太心情不好应该也算异常?于是立马打了个电话报备。
而这边的沈棠完全不知情。
用完晚饭后,照例陪糖糖玩了会儿,准备去洗澡的时候,庄羡戳了戳她的私聊窗口。
庄羡:【棠棠老师,帮我看看下周做这几个选题可以不?】
按理来说,今天是休息日,她不该麻烦沈棠的。
但她刚从娱媒转进港台一个多月,虽然也跟着做了一应大大小小的采访,可写稿风格透着股浓重的小媒标题党味儿,内容质量上也是严重跑偏。
吴琳看了好几次,眉头几乎是越皱越紧,选题方案一否再否。
偏偏一同进港台的实习生都已经开始独立写稿,她却从选题到稿子被全方面否定,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最终吴琳还是看不下去,深叹一口气,将她的带教老师换成了沈棠。
电脑下角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沈棠简单标注好文档后,给庄羡发过去,又拉了个一对一线上会议。
庄羡的选题虽然依旧冷僻,但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好很多了,但就是有几个问题在写稿时会不太好落地,需要再详细深挖一下。
庄羡:“棠棠老师你太厉害了!这个地方竟然还可以这么写!我真的没想到。”
“如果需要的话,我等下再发几篇我新人时期写的稿子给你,慢慢来,没关系。”
每个人都是从新人时期过来的,沈棠将心比心安慰她。
“好呀!那我现在就去把稿子修了!”
庄羡情绪明显高涨。
沈棠笑了下,回了个【期待】的表情包。
一个半小时后,沈棠洗完澡,吹好头发拉开浴室门出来时,糖糖正好奇地踩在她的电脑上,四只爪子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踩字。
沈棠将它抱起来到怀里,删掉聊天框里多出来的那行乱码,没多久,庄羡再次发来一个新文档。
瘦白手指轻点鼠标,沈棠一行行看过去,偶尔给点批注。
新版的稿子无论是从结构上还是内容深度,都比原版亮眼许多。
“喵——”
似乎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怀里的糖糖有些不乐意了,两只前爪扒拉着沈棠的胳膊,就要往她腿上跳,偏偏腿上搭着笔记本电脑。
“叮咚”一声,电脑被它爪子摁到关机键,跳出来关机or重启的选项。
沈棠站起来把电脑从糖糖爪子下解救出来,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bb乖哦,晚一点再陪你玩。”
然后她抱着电脑,去了隔壁的书房。
闻鹤之藏书很多,书柜通顶,有些甚至需要用爬梯去找。其中种类也泛,上至绝版古籍、字画、下至商业管理、金融类的皆是数不胜数。
给庄羡批注好文档后,对方表示新版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改好。
左右也无事,沈棠随意抽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本书,边看边等-
夜色深重,一队队魁梧的黑衣保镖轮流巡逻,将别墅里里外外都围的水泄不通。
闻家虽位于港区勋贵最尖端,可到底也是腥风血雨中走来,早年间有匪徒绑架过家中公子,对于安保方面一向很重视。
早在深水湾别墅建立初期,就在前庭设计了Z字型弯道以防车辆直冲,就连地基都是经过钢筋混泥土加固过,光是围墙
就高大4.5米,内部更是安有不少隐藏式监视器,且直接与港区警方联网。
简直是安全的不能再安全了。
可如今集团当职话事人当街遇刺,整个安保部门本该全员警戒,寸步不离。
却不知为何,闻总只留了常用的三位保镖在身边,其余人手全部调回本就安全森严的别墅。
不过这毕竟是上头的意思,他们也不敢妄自揣测。
十一点过半。
一辆通体漆黑的宾利稳稳刹停在深水湾Z字型弯道中央,周越侧身打开车门。
透亮灯光里,锃亮手工皮鞋踩在地面上,本该出现在机场直飞澳洲的男人却出现在了深水湾。
只因为傍晚的那一通电话。
“太太呢?”
闻鹤之从车里出来,西裤长腿,宽肩窄腰,全身上下一丝不苟处处妥帖,透出骨子里的温雅贵重。
汇报异常的江至海早就等候在一旁,“太太用完晚饭后,就上了六楼,没有下来过。”
平日里没有外采或是临时赶稿的情况,沈棠一般习惯早睡,最晚不超过十一点。作息很健康。
而现在六楼的主卧和书房各亮一盏灯,闻鹤之视线一凝,“说详细一点。”
江至海和张姨轮番上阵,从沈棠回家时是几点几刻,再到晚饭八样菜式中她多夹了哪个菜品,事无巨细全部一应讲给闻鹤之听。
男人边听汇报,边往里走。
电梯门开开合合,一直上到六楼。
别墅内部每一层都配备安全屋和防弹钢门,就连玻璃和墙体也是做的防弹加厚的,六楼的阳台内部安装了逃生梯,确保危险发生时,房主能第一时间逃离。
夜凉如水,柔软的手工羊毛地毯能吞没所有脚步声,书房厚重的橡木门没关紧,从缝隙中透出暖色光丝,
闻鹤之停住脚步,静静听了会儿确认里面没有声响,他轻推开门。
江至海识趣守在门外。
书房里很安静。
小台灯光线氤氲昏暖,笔记本电脑摊在桌面上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未操作的原因,已经自动息屏。
沈棠对于闻鹤之的到来毫无所知,薄瘦身影安安静静侧靠在桌面,被细碎光晕笼罩着,手边还摊着一本翻到一半的《博弈论》,估摸是工作间隙用来放松的。
男人轻笑了下,随手从抽屉里抽了支书签放进去,以作标记。
书房里冷气一向很足,在确认女孩熟睡后,闻鹤之躬身,单手捞起她的膝弯,将人平稳抱回主卧的床上。
江至海跟在后面帮忙开门关门,看着闻总虽然右手受伤,却丝毫没有半分费力地单手平稳抱起夫人。
这体能,看得他都想回去再练一百个卧推。
房间里燃了安神的香,佛手柑混合洋甘菊的味道,温神柔和。
怀里的女孩不知梦到了什么,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下,瘦薄的肩骨往他怀里缩靠。
她睡前是洗过澡的,单薄的睡裙也因为这一动作而被轻轻扯动,露出锁骨下一大片细腻雪白的肌肤。
眸光微暗,闻鹤之弯腰,将她平稳放好在床上。
夜灯昏昧,女孩轻柔的发丝扫过他手腕内侧处的皮肤,像是激起一小串电流。
床头柜的浅色丝绒盒子里躺着一枚银灰色领带夹,包装的完好,似乎还没送出手。
闻鹤之原本预备抽回的手顿了下,干净修长的指尖轻轻点点,由上至下,从女孩的眉眼一路划过睫毛,鼻尖,再到嘴唇。
指腹揉盖上去,湿润的、柔软的。
男人金丝眼镜下的眸色很暗,手上力道不重不轻,床上的女孩却没有半点反应,因为摩擦而愈来愈红的唇瓣无意思轻张,像是一种默许、邀请。
邀请他的犯罪。
口干舌燥。
下一秒,闻鹤之摘掉眼镜,精瘦的腰身弯下。
/:.
鼻息交织,他覆唇亲上去——
然而就在唇瓣即将接触的那一瞬,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敲门声。
“闻总,飞往澳洲的飞机还有一个半小时起飞,按照行程——”
“您该出发了。”
第46章 46肿了……
空气一片死寂——
在敲门的这几秒钟里,周越顶着巨大压力,已经把卷铺盖走人的良辰吉日都择好了。
这绝对是他总助生涯里,干的最失败的一件事。
要不是澳洲那边形势严峻,此次行程又实在紧张,周越是绝对不会没有眼力见到这个地步的。
房间里安静的没半点声响,周越和江至海对视一眼,就在他还在想可能闻总没有听见,要不要再敲门提醒一次的时候。
门开了——
屋内灯灭的很全,剩一熄安神香的猩红微光。
男人眉眼间隐有恹色,西服搭在手边,衬衣松挺却不如之前板正,精窄的腰间映出几道浅淡的折痕,完美勾勒出腰部有力的肌肉线条。
谁也不敢去猜,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鹤之反手带上门,落在周越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
周越的头一低再低,顶着如有千斤重的压力依然要汇报行程,“闻总,飞往澳洲的飞机还有一个半小时起飞,现在从深水湾到达机场大约需要半个小时。”
“飞机落地时间是当地的凌晨六点,澳洲Mirari能源集团的收购会已经为您安排在了第二天上午的十点,您看看可以吗?”
“嗯。”
闻鹤之语气很淡,边整理颈间温莎结,边往外走。
周越琢磨了好几遍也没琢磨透这个“嗯”是什么意思,不过至少应该对这个行程安排是满意的吧?
想到这,他又立马快步跟上。
而此时一直值守在门口默默无闻,试图当个隐形人的江至海看着周越的背影,幽幽叹了一口气,在心里为他默哀。
自求多福吧。
毕竟李秘书那惨绝人寰的二十箱凉茶奖励,可就是因为没有眼力见儿才领的教训-
十月泛秋,气温逐渐转凉的同时,降雨量也逐步递减。
早八点,海雾渐收,秋海棠的露水顺着枝叶绿茎缓慢下落,园艺师正按照养护手册细心打理每一株海棠。
海棠无香,喜温喜阳。
反季节开花,靠的不止是细心养护,还有足够且持续的钞能力。
沈棠在满园湿润的水雾中,一把拉开了窗帘。
安神香燃了一夜,她这一觉睡得极安稳。
安稳到就连自己是几点从书房回房间的都没有记忆了,空气里湿润的水雾气混合着花果草木香气吸入鼻腔,浑身轻松。
就是照镜子的时候,发觉嘴唇有点肿。
不过沈棠也没多想,以为是最近入秋天气太干引起的,只在洗漱过后抹了点润唇膏。
虽然仍在休息日,但上次在CKGP大赛后她撰写的那篇报道里,有关于高易女士的采访在网上引起不小的反响。
后续沈棠从官网上找到了高易赛车俱乐部的联系方式,向高易单独约一个专访。
时间就定在今天上午十点。
专访提纲已经提前准备好,沈棠在脸上浅浅铺了层淡妆,套上一身浅粉色职业套装和小高跟,简单下楼吃了个早饭后,就出门乘车。
方程式赛车对于速度、安全的要求极高,对于驾驶员的身体素质更是严苛。
而高易五岁开始练习驾驶卡丁车,八岁参加P1SAKC锦标赛,是赛场上最年轻的女车手,同年被青训队挖掘,从此开启了她辉煌璀璨的十五年冠军生涯。
且多次被评为“赛车运动中的伟大女性。”
三年前,高易因伤退役后在寸土寸金的中西区开了家卡丁车俱乐部,负责发掘培养青少年卡丁车赛车手,为各大国际赛事输
送人才。
前台小姐填好登记表后,将人一路引到高易的办公室,让助理上了两杯拿铁。
“我们高总正在开会,两位可以边喝咖啡稍等片刻哈。”
沈棠微笑致意。
她出外采时习惯性比约定时间早到半个点,以表诚意的同时,顺便熟悉观察一下周围环境,会更有利于快速洞悉采访对象的习惯和喜好。
高易的办公室没有太复杂的装饰品,格局采光通透,装修风格偏黑白灰,老板椅后面一整面墙柜与天花板直接打通,放的全是各个赛事的奖杯和荣誉证书。
庄羡默默观察了一圈后,将这个小点记录在了笔记本上。
挂钟走针无声转动。
不多时,走廊里响起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高易一身烟灰色剪裁得体的职业西服套装如约而至,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雷厉风行的飒爽感。
与上次CKGP大赛时一般无二,只是,这回是她的主场。
沈棠和庄羡站起来迎接。
“高女士你好,我是港台记者沈棠,这是我的同事庄羡。上次在CKGP大赛上我们见过,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有印象,”高易略微思索,伸出手与她交握,“沈记者,我看过你的报道。”
简单寒暄过后,高易侧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另外采访提纲助理已经发给我看过了,我没什么问题,两位记者可以直接开始了。”
和猜想中没什么两样的,单刀直入行事风格。
拍摄地就定在高易的办公室。
沈棠当然也不是低效率的人,早就利用空闲时间调试好了拍摄设备,两人各占一面沙发,面对面访谈。
采访和对话的形式并不相同,对话通常更多会考虑到美化或者情绪价值的提供,但采访则是尽可能地从被采访者口中挖掘信息量。
如何能让采访对象放下戒备,敞开内心,说出更多有用信息,更为考验一个记者的专业能力。
高易问鼎F1赛事最高奖项,这么多年遇到的采访记者数不胜数,为了挖掘有用信息,各个记者的采访风格或犀利或压迫或附和,高易早就有了一套应对模版。
本以为这次采访又是和之前一般无二,提问、附和、上价值三件套,最后再套一个虚有其表又争议性十足的标题当噱头,吸引流量。
她会答应这次专访并不是因为觉得沈棠能力有多出众,而是俱乐部需要招商,高氏集团都需要曝光,和媒体合作炒流量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但随着采访的逐渐深入,高易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敞开内心,对着镜头讲了太多从前压根不会讲的话题。
从年少时父亲给与的的期许和压力,到选择成为职业赛车手时的孤注一掷。
异国他乡,凌晨四点雾都冰冷阴蒙的天,力量训练时少女绷直了的脊背肌线,以及想要站在世界级大赛领奖台无法撼动的野心。
再到因伤退役后,面对全世界不理解的谩骂声音的无措、无奈、与遗憾……
方方面面,将她一向维持的骄傲体面面具一点点融碎,露出下面最真实柔软的皮肉。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因她戛然而止的停顿,亮晶晶的黑眸弯弯关切地看着她,询问是否身体不太舒服。
一张桃花面绽开盈盈笑意,真诚温如暖玉、乍开天光。
察觉不到半点谄媚与试探,有的只是悄无声息的关切和亲近。
像是相熟多年的好友,只是坐在一起敞开心扉,聊聊过去的伤疤而已。
高易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采访依然可以继续顺利进行下去。
只是内心对这次的采访,真正重视了起来。
长达四十分钟的专访,没有用到提词器和任何手稿,就连偶尔引申出观点也是充满趣味性,足以体现一个记者的专业素养。
十点四十五的时候,专访正式结束,沈棠站起来谢幕Q流程。
摄像机停止录制。
高易轻抿了口咖啡,“沈记者,你和我遇到的记者都不太一样。”
沈棠放录音笔的手一顿,做出洗耳恭听姿态:“哪里不一样呢?”
“很难形容,”高易扯唇,认真地说:“但你真的很适合当一个记者,让人有想要和你倾诉的欲望。”
“也有可能是我们比较投缘?”沈棠半开玩笑道。
谦逊不冒进的同时,又大大方方。
办公室里的气氛也因为这句话,变得一下子轻松下来。
高易看沈棠目光里多了几分欣赏,扫了眼手表,“正好到饭点,我请二位记者吃个便饭吧。剩下的我们边吃边聊?”
这次的专访足够她们回去写一篇有深度的报道,但其中有些细节还得再详细确认。沈棠本来打算找个时间再约高易吃顿便饭详细问问,没想到对方先一步主动提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俱乐部新开的粤菜馆,会员制,即便价格贵的离谱,开业两个月至今仍然座无虚席。
高易显然是常客,便有穿着广式旗袍的侍应生小姐姐熟稔将她们引至专属包间。
正午阳光穿过雕刻精美的花窗,落下斑驳剪影,侍应生关上沉重的大门,同身边同事提起;“今日高二小姐也来我们宝莲楼吃早茶呢,要不要过去知会一声?”-
一条窄长走道最尽头。
高初宜留美归国不久,也不着急接手家中生意,整日就拉着圈内那群狐朋狗友一起疯玩。
昨儿个刚跟柏熙革去盛旭的酒吧蹦了个通宵,不想回家听家里老爷子啰嗦,索性找了家粤菜馆慢悠悠吃早茶。
柏家虽然是清流之后,但到底也同属一个圈子,再加上柏熙革本人事业心确实不算强,几个人从再美国留学那会儿就常混在一起。
不过混归混,听说高家长女高易也在这家粤菜馆,他们高低还是要过去打个招呼的。
两间包间隔得不算远,绕过长廊的屏风,侍应生正好推门上菜,他们三个也跟着一起进了包间。
“姐,我还准备说待会儿打包一点茶点送去你俱乐部呢,没想到你也来了。”
高家人口简单,高初宜对高易这个姐姐还是很亲近的,视线在席间随意扫了圈,“这两位是?”
“今天刚好有个采访,离得近就过来了。”高易笑着解释,“这是港台的沈记者和庄记者。”
高初宜了然,大方地跟他们介绍:“你们好,我是高初宜,这是我的两位朋友,柏熙革和盛旭。”
沈棠恰好此时抬头,对视的瞬间,脸上礼貌的微笑滞住——
柏熙革下意识喊了声,“嫂,不,沈记者好。”
盛旭也跟着反应过来,“你们好……。”
一阵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寒暄过后,高初宜很自来熟地坐下了。
柏熙革和盛旭两个对视一眼,也只能陪着坐下。
“沈记者你好面熟,”高初宜很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盯着沈棠的脸,回想了好几秒才终于想起来,“你是不是……之前给闻鹤之做过专访的那位沈记者呀?”
沈棠有些意外,“高小姐看过那期专访?”
高初宜似乎回想起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也就看过一点。”
这话说出口,翻着菜单预备加菜的高易忽然扫过来一道锋利的眼刀。
“父亲不是让你把那档金融栏目里的所有访谈,都全部看完的吗?”
“哎呀姐,”高初宜拉着高易的胳膊撒娇,“本来金融局势就很枯燥乏味,那些老头还一个个都秃脑门都反光了,也就闻鹤之比较帅,还看得下去一点。”
“不过沈记者,闻鹤之那个冰块脸是不是很难相处啊?”
沈棠想了下,挺认真地回,“还好,闻先生是个好人。”
“真的假的?”高初宜显然不信,“之前在美国读书那会儿,我们学校三位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的学霸校花同时公开追他,结果这人定如老僧,拒绝起来丝毫不顾情面。”
高初宜也在斯坦福GSB攻读硕士,算得上闻鹤之的直系学妹,一直到现在学校里关于这位杰出校友的光辉事迹还广为流传,关于他从不交女朋友的猜测也是成百上千。
高初宜挑了其中最有意思的一则来讲:“大家都觉得他是gay!”
“噗——”
柏熙革差点一口茶水把自己呛死。
高初宜这大小姐说起话来嘴上也没个把门,竟敢在人家正主老婆面前说他是gay!
柏熙革怕这事儿真闹成误会,到时候闻鹤之那边说不清楚,于是赶紧解释。
“那啥,嫂、沈记者你别听她瞎说啊,我九哥不谈恋爱那是因为心里早就有喜欢的女孩了。”
话音未落,沈棠心脏重重漏掉一拍。
按理来说,闻鹤之喜欢的人是男是女,是谁都跟她没关系。
这桩婚事本就是一场意外,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甚至在此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无论是从性格还是地位都不匹配。
想到这里,沈棠长指微蜷,心脏后知后觉泛起一阵酸涩。
柏熙革本来还以为自己暗示的足够明显,直到盛旭在桌底踹他,才惊觉可能自己也闯祸了。
气氛逐渐变得有些诡异。
最终还是高易出来打圆场,说了声:“见笑,小妹不懂事乱说话。”
场子再次热起来,但由于多了三个不相关的人,有关采访细节沈棠也没再好多问。
直到散场时,才和高易互相加上联系方式,约定届时直接在线上确认,效率更高。
出宝莲楼后,沈棠随手拦了辆的士。
一直到司机开出去好远,庄羡看着一脸平静打开电脑敲采访稿的沈棠,才犹豫着问。
“棠棠老师,我怎么感觉你有点魂不守舍的?”
沈棠敲字的手一顿,心里酸涩绵密,面上不太自然地反问了句:“有吗?”-
宝莲楼的抽烟室,雕刻精美的木窗半开着,正好可以看见红色的士融入城市车水马龙的川流。
柏熙革自觉闯祸,给远在大洋彼岸的闻鹤之拨过去两通电话负荆请罪。
可长长忙音过后,都没被接通。
澳洲这个点是下午两点多,知道闻鹤之忙,于是柏熙革改为发消息。
柏熙革:【哥,有个事跟你说,十万火急!】
柏熙革:【你看到消息一定要给我回电!是关于嫂子的!】
柏熙革发消息时,闻鹤之正在澳洲Mirari能源集团谈收购事宜。
Mirari能源是块香饽饽,几乎掌控着整个半个南澳的出口量,全球不少资本盯着这块肥羊。
但在其中,闻洲集团开出的条件无疑是最好的,更何况集团掌权人不远万里亲自飞来洽谈合作事宜,给与了合作方最大程度上的尊重。
闻鹤之签订好收购合同,递给双方助理盖骑缝章,站起身和对面CEO握手。
“Imgladtoworkwithyouinthefuture.”
“Thankyouforyourpleasantcooperation.”
正午阳光穿过海岸线,风里带着海滨城市特有的亚热带湿润气候,湿湿咸咸吹来。
闻鹤之开完会从大楼里出来,接过周越递过来的手机。
未读消息很多,都是些工作上的事宜,只有最顶端的一条格格不入。
是柏熙革发来的。
他点开,在看到“有关嫂子”四个字眼后,直接给对面回拨过去了电话。
花里胡哨的铃声响了十几秒,电话很快接通。
柏熙革显然一直抱着手机在等他的回电。
“九哥,有个事儿跟你说,你千万别生气啊。”
闻鹤之松了松领带,“你说。”
柏熙革的措辞在脑海里早就酝酿了几十遍,“就是,今天中午我和盛旭还有高初宜一起去宝莲楼吃早茶,没想到正巧碰到了嫂子在采访高易,我们就顺便过去打了个招呼。你放心,我绝对没有暴露嫂子的身份。”
柏熙革说到一半,小心翼翼观察了下对面情绪,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直接一鼓作气全说了。
“但高初宜嘴巴把不住门,不知道怎么了就跟嫂子她们八卦起来说你大学时候不交女朋友,是gay!兄弟我当然要为你鸣不平啊,就跟她们说你不交女朋友只是因为早就有喜欢的女孩了。”
话音落地,话筒里安静的只剩下杳杳电流声。
不知为何,柏熙革后背突然窜上一阵冷意,他颇为心虚地尬笑两声——
“哈哈,嫂子不会还不知道你喜欢她吧?”
“……”
“…………”
第47章 47噩梦。
夕阳一寸寸沉入海面,倦鸟归林,深酒色霞光沿着海岸线一路烧至天边。
沈棠窝在沙发上写稿,思路跟电脑光标一样卡卡顿顿。
按理来说她现在还处于休息期,新闻稿不着急,但从宝莲楼回来至今,她整个人一直很不在状态。
捏了捏酸涩的鼻梁,沈棠打算切进账号后台,看看以前的新闻访谈,找找灵感。
后台数据做了筛选,从高至低依次排列,最顶端的就是闻洲集团总裁那期访谈,无论点击量还是转发率,都甩了第二名好几条街。
白天高初宜说的话在耳边重现,沈棠鬼使神差点这条专访。
视频中,男人身穿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八风不动坐于同色系沙发上接受采访,鼻梁挺直,金边细框眼镜映着镜头光,似乎从骨子里透出温雅贵重。
在男人开口的瞬间,弹幕刷屏——
【我靠?!财经专访?闻洲集团的新任话事人居然这么帅!】
【不说话已经很帅了,一开口更是daddy级别的!而且感觉金丝眼睛戴和不戴会是两个极端!】
【+1】
【+9999】
【啊啊啊老公!我愿意嫁给你,哪怕你不愿意!!!】
评论区大多都是些年轻女性,沈棠做这条采访时,不过是个未转正的新人实习生。
她以现在的专业程度重新审视过去的这场采访,觉得能有这样亮眼的数据,更多的是名人效应的加持。
他就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斯文温雅,高度配合,甚至还会主动给当时青涩略显紧张的她递话。
那个时候,他们总共见了不过三面。
他却能精准洞察她的内心,直白点出:“有野心,并不是一件坏事。”
恰到好处的绅士体贴,似乎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修养。
沈棠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真正喜欢起一个人时会是什么摸样?
暮色四合,心脏也跟随夕阳一同沉入水底,后知后觉泛上酸涩。
将近半个多钟头的采访,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看完。
如果柏熙革今日所说属实,似乎闻鹤之一开始拒绝所有豪门贵女,屈尊降贵同她结婚的目的也能很好理解。
替老爷子全了诺言维护集团商业形象是其一,最重要的一点是,沈棠既没有家底殷实,也没有可以依仗的娘家。
届时他们离婚,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制衡。
沈棠合上电脑,站起来深呼了一口浊气。
商人重利,论手段她当然玩不过闻鹤之。
但她也得尽早,为自己的未来做好打算。
大概是心里想着事,晚饭时沈棠胃口不是很好,只吃了几口就回房休息了。
月上中天,整个深水湾安静的只剩下保安轮班巡逻时落下的脚步声。
秋雾薄薄笼罩着海面,将床上的人眉眼都染上水汽。
房内点着安神香,但沈棠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混沌灰白的云遮天蔽日,她感觉自己在做梦,意识软绵绵地被一只大手从身体里抽出,跟随着置换了一个又一个场景,像一拨拨老式胶卷,齿轮密转。
最终定格在初见闻鹤之时的那个雨夜。
深红的士开在漫无边际的雨夜里,在转角处突然被“砰”地一声撞歪,劳斯莱斯上下来的是周越,给了司机一笔不菲的赔偿后,便快速钻入劳斯劳斯车内。
不过十几分钟,现场拥堵很快被解散。
沈棠站在雨里,雨水打湿她鬓角的头发,密密麻麻的寒意遍布身体。劳斯莱斯从面前开过,特制车窗窥不见里面半分光景。
路边积水划开一道泾渭分明的阶级分界,没有高位者愿意好心,允她顺路搭车一程。
一切似乎拨乱反正,回到最初的原点。
只有她,在那场漫无边际的雨里,怎么走,也走不出来。
恐惧感遍布全身,沈棠猛地坐起来,手边是柔软舒适的蚕丝被,并不身处漆黑冰冷的雨夜。
一看手机,还不到五点。
外头天泛起微光,香炉已经冷却,她下意识抽开床头柜打算再续上一支,却发现早就已经用完。
沈棠的睡眠一向不怎么好,大概是以前总加班留下的习惯,醒了之后就
很难再入睡,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张姨再要一盒安神香。
三天假已经过去,正好天亮就要上班,左右也睡不着,沈棠干脆坐起来继续写白天的采访稿。
打算明天上班后,直接送审。
一整晚下来浑浑噩噩。
直到吃早餐时张姨看到她脸色时惊讶地提醒:“哎呀,太太你的脸色怎么看起来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沈棠迟钝的思考了几秒,才想起来问她要安神香的事。
张姨面露一丝尴尬,显然是有些为难:“太太,您要的这款安神香是先生前些日子从苏州带回来的,制香大师段老先生亲手调配,并未经过我的手。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还有没有新的了。”
“要不我帮您问问先生?”
沈棠终是想到了什么,谢过她的好意,“不用麻烦了。”-
休息了三天重新回到办公室,沈棠感觉自己现在的思绪就像是铁生了锈。
把早上写好的采访稿送上去后,转身进了茶水间泡咖啡。
人总是这样,在习惯了熬夜后突然拥有很好的睡眠,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稳,可一旦某天生物钟再次被打乱,焦虑感也会比以前更甚。
办公室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电脑屏幕闪动的光标就像是一条巨大永不会停歇的生产线,但也只有在忙碌的环境里,脑子才不会胡思乱想。
交上去的新闻顺利上单,不少同事在着手准备下周台里招商晚会的事宜,沈棠也被调过去帮忙。
接近傍晚的时候,台里接到市民热线:市区发生连环车祸。
沈棠问完现场情况和具体地址后,就拎起办公桌上的设备包,带着庄羡赶去现场。
发生车祸的路段离港台开车不过十几分钟。
沈棠她们到的时候,现场一片混乱,在上下班高峰期、市区人流量主路段,九车连环相撞,现场伤亡严重。
警车、消防车、救护车依次呼啸着闯入乌泱泱的人群。
天擦黑,警员很快拉起黄色警戒线,疏散围观人群。
沈棠她们也被拦在警戒线外,执法车辆闪着红蓝光,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忙着救人、灭火和维护现场秩序,压根没有时间接受采访。
庄羡扛着摄像机,将现场状况拍摄下来。
刚刚被疏散的人群余惊未消,又在不远处扎成小堆,听目击者讨论刚才的见闻。
沈棠默默靠近,掏出记者证,“阿姨,不好意思打打扰一下,我是港台记者,请问您刚才亲眼看到了九车连环相撞的现场是吗?”
“对啊。”被采访的阿姨手里还挂着个买菜的小篮子,操着一口粤语:“真是恭喜發財了,那個車子開那麼快就從我面前歘地一下飛過去——”
边上另外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公补充:“然後砰地一聲撞到前面的护栏上,嚇死個人了!”
“那您知道现场的伤亡情况吗?”沈棠将话筒对准阿公,继续问。
“這個我唔知啊,我就看到最先那輛黑色的車着火了,然後警車和救護車就來了,把我們趕
……”
“砰——!”
话音刚落,不远处车祸最中心撞到护栏的那辆黑色迈凯伦塞纳再次发生一声巨响,鲜红的火焰和滚滚浓烟似乎要将半个天空都吞没。
即便被浓烟遮掩,迈凯伦塞纳车牌依旧很眼熟,沈棠心里忽然有股不详的预感。
……
后续的消防人员全力灭火,所幸没有烧到周围更多建筑,车祸伤亡人员已经全部被送往医院。
医院急症科忙的焦头烂额,手术和急会诊一场场接连不断,终于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快速处理好了这一切。
有关这场事故的相关人士,沈棠都留下来一一做了采访,而后在家属允许的情况下,跟随到医院,对后续抢救过来的几位受伤群众和车主进行探望。
警方调取了监控,这次车祸造成的原因,是开迈凯伦塞纳车的情侣在开车时吵架,结果女方情绪激动,抢夺方向盘的时候车子失去控制,抢夺方向盘才导致车子撞上护栏。
结果跟在后面的面包车超速,来不及踩刹车,接二连三,越来越多的车子撞了上去。
感情问题,变成了危害群众安全的治安问题。
急诊科的走廊内,大多数轻伤的患者和家属情绪都很激动,囔囔着一定要让电视台的记者好好采访一下那对情侣,有什么感情是私下里不好解决的,现在上电视好好解决!
护士:“都让让!别打扰我们医生做手术!”
群众反应依旧激烈,“有胆量抢方向盘,怎么这个时候当起了缩头乌龟啊!”
“就是,这么多人伤亡你负得起责吗!”
护士没有办法,只能叫来安保疏通人群。
等到人群全部散去,手术室的门才缓慢打开,闻祈躺在平车上被两个医护推了出来。
因为这次CKGP赛事他没有拿到名次,俱乐部很多合作都告吹,正是资金运作紧张的时候,秦舒然却公然提出要买游艇。
要知道这样的大额支出,就算他还在闻家的时都得经过爷爷的同意才能买,更别说现在从家族独立出来,自己创业资金正是困难时。
他自然是买不起。
两人因为此事展开了一定的争吵,其实随着相处的逐渐加深,没有钱财润滑很多原先不在意的缺点,全部都变的很致命。
秦舒然嫌他离开了家什么都不是,比不上好姐妹的富二代男友整天带她们全球各地消费。
而他也讨厌秦舒然的拜金、胸大无脑。
当矛盾积攒的够深,说出来的话语就一句比一句伤人。
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秦舒然开始情绪失控,抢夺方向盘。
那一刻,常年的赛车训练经验让他下意识去踩刹车,却发现根本刹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撞上护栏,巨大的撞击让他晕了过去。
后续醒来就是在医院,九车连环相撞,车顶坍塌,他的肋骨压断了三根。
刚才群众们在外面抱怨他其实都已经听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从闻家长孙跌落神坛,他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车子滑轮碾过地面,平稳前进。
走廊上最后一间三人病房,是他现在的归宿,车子停在病房门口,护士准备推门的那一刻——
病房的门从里面被人拉开,一个穿着素色长裙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走廊冰冷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依旧是那派舒展的恬静气质。
护士显然对她面熟:“沈记者,准备走了吗?”
沈棠手里还抱着相机,闻言笑了笑,“对,刚刚结束。”
“那太巧了,迈凯伦塞纳的车主来了,你要继续采访吗?”
沈棠闻言,顺着护士的视线朝病床上的人看过去——
正好和闻祈四目相对。
第48章 48婚纱
病房内的空气似乎都被静止。
沈棠心里的猜想成真,但闻祈所受的伤,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一些。
他整个人半躺在病床上,除了胸骨骨折需要用绷带缠住固定外,右腿也打上了石膏,额角似乎是被车辆碰撞时蹦出的玻璃碎片擦伤,贴了好几块纱布,一道细长的伤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太阳穴。
见到沈棠的瞬间,闻祈瞳孔轻缩:“沈……棠?”
护士听到闻祈叫出沈棠的名字,下意识笑道:“原来两位认识啊,那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的话按铃就好。”
房间的门被关上,隔断出一个安静封闭的空间。
闻祈的视线停留在沈棠的脸上,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看她。
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来点什么,心疼、留恋、或者是故作不在乎的影子……
就像以前每次一矛盾过后,只要他稍微勾勾指头,沈棠就会主动放下身段服软一样。
他紧绷着唇,在等沈棠主动求和。
然而并没有等到。
“你好,我是港台记者,现在正在做一个关于本次连环车祸的专题报道。”她后退两步,刻意加重“记者”二字,与他拉开距离。
嘲讽地扯了下唇角,闻祈声音有些冷:“那你现在,是打算一直以记者的身份跟我说话吗?”
“是。”
沈棠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平静看着他,直言不讳地承认,“作为车祸的亲历者,希望你能够配合我的工作。我们后期可以给你进行打码处理,不会暴露你的个人信息。”
撰写一篇完整的突发新闻报道,除了采集核心必要数据和现场情况外,还需要对亲历者进行采访,尽可能多方面体现此次事件不同视角下的差异。
沈棠的言语之间,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这么善解人意?”闻祈的语气听起来,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病房里暂时陷入几秒的安静。
这人平时少爷脾气高傲惯了,沈棠声线平静地回:“不用谢。保护每一位被采访者的隐私,是一个新闻记者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她微微一笑,最擅长诛心:“算不上专门为你开特权。”
“……”
“…………”
后半夜的急症比白天还要火爆,候诊室坐的满满当当,救护车呼啸着开入应急通道,医生护士急匆匆地在各个病室之间来回辗转。
缝合室内传来受了外伤病人痛苦的尖叫,消毒水里混杂着血腥气与汗味一直飘到走廊。
空气闷热得似乎要下雨,庄羡采访连碰三次壁,郁闷地站在急诊科外的走廊上吹风。
下一秒,一瓶矿泉水出现在面前,视线上挪,是一截白皙细瘦的手腕。
庄羡一愣,“棠棠老师……”
沈棠把水递给她,问:“怎么不开心?”
“好难啊棠棠老师,我明明已经跟他们说我是记者来采访的,竟然有人直接让我滚出去。”庄羡哭丧个脸,一副道心破灭的样子。
“羡羡,这种突发灾难下有时候家属心理压力大,不接受采访很正常。”沈棠拍拍她的肩膀,说:“但是你有敢于开口的勇气,已经很棒了。”
庄羡问:“老师,你不怪我吗?”
“你第一次上手采访,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好。”
心理压力被疏通,庄羡面色一松,随机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地问:“棠棠老师,你刚刚去采访那个迈凯伦塞纳的车主,过程是不是也不太顺利?”
“还行。”沈棠晃了晃手里满满当当的记录本,“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回到台里,沈棠就进了剪片室,盯着剪了四个多小时的片子。确认所有采访片段全部剪出来,以及闻祈的脸严严实实打上马赛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部门主管请客吃夜宵,一阵欢呼过后,原本加班沉闷的气氛一下子散了大半,都各自快速关电脑,三五成群搭着肩走了,生怕晚半步就会被反悔取消。
沈棠不喜欢烧烤店里油烟气味,就没去。
这个点再过几个小时天都亮了,但她也睡不着,索性直接泡了杯咖啡,留下来赶新闻稿。
连续忙碌了将近二十多个小时。
一直到第二天Linda过来上班,看见她眼底的雀青色黑眼圈,惊呼:“OMG!傻女!你不会在这呆了一晚上吧?”
“嗯。”沈棠平静地在文档里敲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送审。
Linda夸张地捂住嘴巴,小声问边上的庄羡:“你悄悄告诉我,她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感觉都要把自己的精力耗干了。”
“棠棠老师不是一直都这么敬业的吗?”庄羡眨着一双大眼睛,一副何出此言,不太理解的样子。
“她当然一直都很敬业!但最近真的敬业的不太正常了!”Linda一转头看着庄羡一双清澈愚蠢的大眼睛,叹了口气,“唉,跟你说了也不懂。”
周五的办公室稀稀拉拉地只坐了几个人,除了四个记者出去跑外采了,剩余的大部分人力都被借调过去布置港台的招商会场了。
沈棠本想熬到稿子审核通过,发布后再回去休息。
邮箱却沉寂了一上午,没有半点回音。
她刚刚调出聊天框准备私聊主编,下一秒,办公桌就被人敲了下。
沈棠抬眼,看到的是台长助理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沈棠,赵台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沈棠有点莫名其妙,她和台长赵志坤只在大会上见过几次,况且最近他应该在忙招商会的事情,如果是人力调遣的话,直接让人事那边过来通知她就行了。
并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单独谈话。
沈棠敲响台长办公室的门,许复莉也坐在里面,一身明黄色职业套装,晃眼的不行。见她进来只是随意撇了眼,阴阳怪气道:“好大牌啊,等你等的咖啡都凉了。”
沈棠没心情扯皮,直接掠过她走到台长面前,问:“台长,您有事找我?”
下属公然不合,赵志坤咳嗽了一声,示意许复莉注意点,然后翻开文件和沈棠说。
“小沈啊,你今天交上来那篇关于连环车祸的稿子我看了,如实报道确实很重要,但是方式方法难免有些激进。”
沈棠愣了下,等了一上午没等到审核消息,原来是被主编呈到了台长这里。
她问:“是需要大改吗?”
赵志坤掩饰性地喝了口咖啡,“其实台里的意思是,你一个新人对于这种突发状况的报道难免没有经验,我跟你们主编商量了下,决定把这个专题交给许记者做,她年资比你高,很多事情处理起来也比较有经验。”
听到这里,沈棠也大概明白了台长话里的意思了。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赵志坤罕见地沉默住,沈棠比他想象的要平静多了,只是站着,纯黑的眼眸沉静地看着他,背脊薄瘦挺直,好似永远也不会弯。
讲真,每年人力招进来的新人记者数不胜数,很少有人能让他记住,除非这个新人足够优秀亮眼。
沈棠就是这批新人里,最亮眼的那个。
但眼下这事说到底也不算特别大的事情,说出来除了会浇灭年轻人对工作热情外,还显得他有点过于捕风捉影。
倒是边上一直在玩手机的许复莉突然停住,主动替他开了这个口:“你知道这次车祸涉及到谁吗?闻洲集团闻家的长孙闻祈,闻洲集团可是我们台每年投资金额最多的金主爸爸,你马赛克打的再严实也没用。”
交通判定的结果出来了,闻祈方全责,影响很大,很有可能面临着被刑拘的风险。这件事的影响颇深,据说闻家的人已经出面了。
许复莉看向沈棠,啧了声,“台长也是为了你好,要不然你什么时候得罪了闻家的人都不知道。”-
从台长办公室出来后,庄羡迎上来。
“棠棠老师,你也别太难过了。你专访时应该加了闻总的联系方式吧,要不问问他?看看能不能把这个项目抢回来!”
长睫轻敛,沈棠滑动联系人那栏,找到闻鹤之的聊天框。
为了这个专题报道她确实准备了很久,不想半途而废,落到别人手里。
毕竟在一整个团队熬夜努力的项目面前,她个人心里那点奇异的心思,根本算不上什么。
沈棠想明白后,细白长指在屏幕上飞速敲了一行字。
海棠:【什么时候回国呀?】
不过台里的招商会在这周末举行,届时闻洲集团作为港台历年最大的赞助商,没理由不到场。
有些事情还是当面问,当面解决比较好。
想到这里,沈棠又再次点进对话框,飞快的输入下一行字。
海棠:【这周末,我们港台的招商晚宴你会
来吗?】
海棠:【小猫探头jpg.】
沈棠发消息时,南半球的太阳已经落下,摩天大楼高耸入云,霞光如油画般铺满在城市的上空。
闻鹤之正好结束在澳洲的最后一场会议,司机已经将车开到楼下等候。
原本一周的行程,被压缩至短短三天,该处理的事情一件不少,搞得周越和分部一众高管叫苦不迭,而男人却依旧步履从容,就连身上的西服都未曾有半分褶皱。
精力无限,好像天生就应该站在高处。
男人单手抄起西服上车,周越关上车门后,深深松了口气,决定回国后马上就请假一天回家好好补个觉。
下一秒,放在公文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两声。
他拿出来,小心递给闻鹤之。
“闻总,太太给您发了两条消息。”
闻鹤之接过来,未读消息很多,沈棠的聊天框在置顶。
此时正冒出两个红点。
长指轻点聊天框,看清后,眸底微暗。
“周越,帮我定一张最快飞伦敦的机票?”
“啊?”
周越愣了一秒,闻总这疯狂执行魔鬼行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早点回国见太太吗?
怎么突然就要去伦敦了???
不过作为一位优秀的总助,除了需要足够了解老板心思外,还需要具备随机应变的能力。
他顿了下,犹豫着问:“是需要去伦敦分部吗?”
宾利平稳行驶在环海公路上,特制的玻璃窗缓缓上升,明暗光影间,映出男人轮廓深邃的侧脸。
闻鹤之长指轻摁灭手机屏幕,懒懒的笑了一声,似乎心情不错。
“不,是去取婚纱。”他说。
第49章 49“我一切都好,太太不必挂心。”……
周六那天,港台一年一度的招商会正式举办。
台里格外重视,奈何活动承办方内部临时出了岔子,招商部人手不够,沈棠因为项目被抢正好闲下来,被临时拉过去接待。
她形象好,曾经主持过各大校园活动,换上招商部的送来的浅灰色职业套装往人堆里一站,个高条靓,惹眼的不行。
现场接待是个繁琐的活儿,今天活动到场的大多数是资方和广告代理商,沈棠顶着烈日站了一下午。
签到台旁那座“年度收视冠军”的水晶奖杯被擦得锃亮,现场气氛热火朝天。
邀请的企业执行手册里闻洲集团独占一整页,招商部为了不得罪最大的金主爸爸,还特地在手册背面标注了一应大小注意事项,然而一直到活动正式开场,最首端的那个席位依然空着。
沈棠收回视线,出了活动内场。
庄羡看到她眼底遮不住的鸦青,欲言又止,“棠棠老师,你也别太难过了,说不定联系了闻总还是会有转机的。”
沈棠一愣,随口回:“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
不过庄羡倒是提醒她了。
昨天傍晚给闻鹤之发完那两条消息后,她就回去补觉了,浑浑噩噩做了一晚上的梦,今天忙了一天也没时间看手机,都不知道闻鹤之有没有回复。
她连忙掏出手机翻看未读消息,几秒后,指尖微顿——
W.【周越已经定了明天最早飞国内的机票。】
W.【另外,伦敦今日小雨,项目进展顺利,我一切都好,太太不必挂心。】
消息发出的时间是在凌晨。
沈棠长睫轻敛,伦敦到香港12个小时的飞程,闻鹤之人还未到,她竟然隔着屏幕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她点开输入框,快速敲下一行字。
海棠:【路上注意安全。】
随着自媒体黄金时代的到来,各大电视台的收视率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今年港台为挽颓势,往上报了不少新颖的项目提案,各大项目负责人大展身手,会议开了将近五个小时,一直到天擦黑才结束。
稍作休息后,主办方又开始紧锣密鼓地推进晚宴。
Linda今年已经开始独立接项目了,穿着前些日子特地定制的晚礼裙,跟在吴琳身边跟几位广告商一一笑着打完招呼,才到签到台处找庄羡庆祝。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才姐们在提报会上大展身手,为节目拉到了三个赞助!”
“Linda老师!你真是太厉害了!”庄羡语气里难掩羡慕,为她的高脚杯里续上香槟,“再接再厉,继续发挥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多拉几个赞助!”
Linda笑着接过香槟杯,不断与过往宾客频频点头致意,视线来回寻梭,试图寻找下一个赞助商。
这种活动白天的会议只是开胃菜,晚宴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浮华名利场上的暗流涌动,总是在推杯换盏间交锋博弈。
好半晌,Linda才抽回神问:“诶,棠棠呢?”
庄羡旋即不服气地撇撇嘴,“棠棠老师项目被抢,被临时拉过去当迎宾了,今天顶着大太阳站了一整天,真是欺人太甚。”
Linda眯了眯眼睛:“谁抢的?”
“除了许台花还能有谁?处处拿资历压棠棠老师一头,台长也真是年纪大了,成天净听些不入流的风言风语。”
新闻讲的就是一个真实准确,要真跟个缩头乌龟一样,发个报道还考虑这担心那的,还叫什么新闻?
干脆叫做资本家的私人订制写真好了。
“不过好在棠棠老师已经联系上了闻总那边,不知道这事还有没有转机。”庄羡话锋一转。
Linda狐疑:“闻总跟闻祈不是一家的吗?再说了,他那样的忙人能管我们内部的这点小事吗?”
“要不还是我努力再多拉几个投资,把许台花的栏目比下去,到时候再和台长谈判靠谱一些。”
这么想也是。
庄羡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眼:“加油,你今天美爆了!一定可以的!”
话音落下没几秒,Linda似乎就捕捉到了一只肥羊,端着酒杯拎起裙角就迎上去——
“高小姐,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真巧呀!”
高氏集团也是本次活动的赞助商之一,这种正规的商业洽谈高初宜向来不感兴趣,奈何家里老爹有拿手名菜竹笋炒肉丝,就算再不情愿也得跟着来。
她花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甩开那群老头子,准备去和柏熙革他们会合后,再一起找个时机偷偷溜走。
一路上几乎都是猫着身子贴着角落走,没成想,还是被人逮个正着。
“高小姐,你捂着肚子是不舒服吗?我扶您下去休息?”Linda贴心道。
高初宜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站直身子,抬眼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女人,发现并不认识后,又恢复了平常对外的那副高冷摸样。
“不用。”
Linda理解地笑笑。
在会议开始前她早就将这次受邀参加的每一位广告商都简单了解了下,高家关系简单,独有两位千金。
大千金早早出了国,成为全球最年轻摘下赛车奖项大满贯的优秀女赛车手。而眼前的这位高小姐,则是刚留美归来高家小千金,虽然被高老爷子留下来当接班人培养,却因为年纪轻,玩心很重。
高初宜见她似乎没有硬拉着她做采访或者是谈项目的意思,心里的厌恶感散了些,小声警告:“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
Linda点点头,很听话的样子。
高初宜抬脚就要往左边继续走,Linda却突然开口。
“高小姐。”
再次被叫住,高初宜不耐烦地回头:“又怎么了?”
Linda微笑伸手示意:“宴会厅出口在您右边。”
高初宜有点尴尬,“那你带我去吧,路上顺便跟我介绍介绍你们这的环境,省的再被一些别的不长眼的人缠上来耽误我时间。”
Linda知道对方这是在故意给自己机会,“您跟我来。”
高初宜虽然贪玩了些,但毕竟也是正儿八经商学院硕士毕业,投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听Linda介绍完项目后,觉得确实比较新颖,表示可以投资试试水。
双方达成友好协议后,高初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她:“你刚才说你也是港台的记者,那你认识沈棠吗?”
Linda眼睛一亮,“认识,我们是好朋友。您也认识她?”
高初宜小声嘟囔了句“难怪。”,后又说:“一起吃过饭,不过既然你跟她是好朋友,那我就托你帮我一个忙。”
Linda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摸样。
高初宜:“上次我不知道她和闻总之间的关系,说了一些不恰当的话,帮我跟她说声抱歉。”
高初宜说的坦荡轻松,Linda听完,手上的香槟杯差点都没拿稳。
重新回到内场。
庄羡看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怎么了这是?刚才看你还和高总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就丧着个脸回来了?”
“难道高总拒绝你了?”
Linda摇摇头,“高总答应给我们栏目冠名了。”
“那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庄羡一脸不理解。
Linda听完高初宜那句话后,心里乱七八糟的冒出一个荒唐的猜想。
甚至一旦代入这个猜想,从前那些不经意的巧合,似乎也都变得合理起来了。
她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这边后,才小心凑到庄羡耳边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下一秒——
庄羡:“什么?你说棠棠竟然出轨闻总???!!!”
她眼睛瞪的比铜铃还要大,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你他妈小声点啊!”
Linda仓皇捂住庄羡的嘴巴,彻底隔绝声源,生怕捅破了这个天大的秘密-
而此时的沈棠,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宴会刚刚开场,外面突然落雨,所有人都往大厅里撤,水晶灯将干净的地砖切割成晃眼的菱形光斑,高定礼裙拖曳着杂乱的脚步声。
红毯在檐廊里铺的很长,沈棠正单手持执行手册,将各位广告商们引至内场。
雨夜静谧却又透着混乱,就在主办方忙的最不可开交的时候,偏偏一辆通身漆黑的宾利稳稳停在会场门口。
车前挂着的粤港澳三地连号车牌,彰显着车的主人身份并不简单。
现场安保自动列成两队,清扫路面一切障碍后,才小心撑着伞上福身拉开车门。
细密的雨珠无声落在黑伞上,男人从容不迫下车,一身高定深色西服,勾勒出宽肩窄腰完美身形,明明是晚到,却看不出半分歉意。
反而是现场因为他的突然到临,而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闻洲集团近年来实力突飞猛进,版图已经从亚欧市场扩张到了南半球,而在港区经济逐渐颓靡的当下,没有一个人不想搭上闻家这艘快船。
不少人想要上前恭维搭讪,只是都尚未靠近,就被身边的助理挡了回去。
高定手工皮鞋平稳踩在红毯上,闻鹤之一路畅通无阻走进内场时,就看到沈棠带着一个广告商落座。
女孩一身烟灰色职业套装走在人堆里,薄瘦的背脊挺得笔直,套装领口有些低,刚好露出两根蝴蝶状的漂亮锁骨。
送完人往回走的间隙,也不忘认真再看一眼手册,生怕弄错。
一股凉风吹过,闻鹤之这两天因为连轴长途飞程而积累的疲倦,似乎消散了些。
也不知道怎么起的心思,他不动声色跟在她的身后。
光影在深红地毯上重重叠叠,雨天地毯积了水变得湿滑,沈棠踩着七八公分的高跟鞋,一个没注意,踩着一滩积水,脚下一踉。
活动进出唯一的通道,她不想在这里出洋相,下意识去抓边上的立柱,却在下一秒,整个身体被人从正后方稳稳接住,扶正。
一股熟悉的檀香气味钻入鼻尖,混杂着冰冷雨水的潮湿气味,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腰间,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强势,却又充满稳稳的安心感。
沈棠长睫轻颤,抬头正对上闻鹤之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笑眼,深不可测。
他附身,打破安全距离,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
“太太,当心。”
第50章 50“太太邀请,我自然要来。”……
不过也才三四日没见,这一眼却仿佛隔着半个春秋。
雨丝迷朦,男人低磁的声线擦过耳边,像一道电流轻轻掠过,撩的人耳尖发酥。
这里原本是宴会进出的唯一通道,此时不知为何被清空的不剩几个人。
细雨斜飘入廊庭,落在沈棠白瘦的指节上,她微微松开手,在男人留下的高定西服前襟留下一道暧昧抓痕,很是惹眼。
沈棠心脏微沉,站直身体。
她有事要请他帮忙,为了不显得太过功利,思来想去竟然挑了个最没新意的开场话术。
“你……怎么来了?”
不过细想这个问题也并不奇怪,港台招商活动的执行手册闻洲集团独占一整页,宴会首座的席位却一空一整天。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闻鹤之也会跟往年一样,让手下秘书代劳。
闻鹤之平直看着她,亮白的灯光镀上眼底韫浓的笑,他说——
“太太邀请,我自然要来。”
这话听的让人心惊。
沈棠呼吸微滞,刚想要说点什么,下一秒,台长就带着招商部负责人出来迎人,声势浩荡。
要说的话没说出口,沈棠垂下眼皮,规矩退到一旁。
距离被骤然拉远,一副格外避嫌的摸样。
闻鹤之拢了拢指尖残留的温度,眼底的笑散了七八分,只剩下点疏离的客套。
闻洲集团作为大湾区内注资港台最多的一家企业,台长和负责人生怕怠慢半分。
毕竟,这年头赞助拉的响,直接关乎到明年港台多个节目是否能顺利上线,也关系到最终落入他们口袋里利益的多少。
随着闻鹤之的到来,原本热闹的宴会厅短暂熄声后,又瞬间爆发出比原来更喧闹的声响。
无数记者和企业家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纷纷上前搭话。
而男人没拂赵志坤面子,让秘书拦住搭讪大军,只是闲散站在人群的最中央,剪裁合身的西服勾勒出完美的身形,侧脸利落分明,正漫不经心地受着这群人的恭维。
他仿佛生来,就该站在权利的最顶峰。
沈棠慢腾腾地收回视线,用签字笔在执行手册上,在受邀名单上有他名字的那栏里划上√。
人群拥挤,有两个女生另辟奇径,找到沈棠面前。
将她整个人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后,突然弯起唇问:“你就是之前给闻先生做过专访的那个记者,沈棠?”
笔尖微顿,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沈棠点头后,警惕地问:“二位是?”
那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其中穿白色礼裙的女孩子性格比较爽朗,直接开门见山,“实不相瞒,我喜欢闻先生很久了,想问你要一个他的联系方式。”
对方直勾勾盯着她,沈棠心中倏然划过一丝酸涩。
“抱歉,作为记者我不能擅自泄露闻先生的隐私。”
沈棠顿了顿,往人群最中央那个身影看去,补上下一句:“您可以直接问他要联系方式。”
那女生的笑容突然收住,冷哼了声:“不给就不给,拽什么拽。”
沈棠面上仍然是一副无懈可击的微笑,直至那两个女生走后,她才用执行手册捂住心口,任由脸上的笑慢慢垮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这几天一直心烦意乱,不在状态。
按理来说,他们只不过是协议夫妻,不管闻鹤之是否真的有喜欢的人,又或是被多少人喜欢,好像都不关她的事。
原地平复了会儿,沈棠回到签到台找庄羡。
签到台离的不远,庄羡今天负责的是引导受邀企业家签到,活儿虽轻松,但无聊的很。
刚才Linda跟她说完关乎沈棠和闻鹤之的猜测,她还没来得及消化,就看到沈棠过来了。
而且脸色还很不好的样子。
难道是和闻总感情出问题了?
庄羡抿了抿唇,安慰道:“棠棠老师,闻总这事,你不必太自责。”
毕竟闻鹤之的身份和样貌在全港绝对够权威,身高189、八块腹肌、公狗腰,曾一度荣登全港女性最想睡排行榜top1。
但那又怎么样?
棠棠她只是犯了一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闻鹤之他当小三,难道就很光荣很理直气壮吗???
沈棠不知道庄羡内心戏这么丰富,还以为她在说专题报道的事,“现在人太多了,等晚点宴会散场我再找个机会见他。”
庄羡一愣,“啊,那要不要我帮你打掩护啊?”
沈棠不解看着她,“打什么掩护?”
“打……”庄羡突然理智回笼停住嘴边的话头,暧昧的笑了下,又怕沈棠起疑心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晚宴活动正式开始后,按理来说就没接待的什么事了,但没有通知也不能擅自走。
接到副主编打来电话的时候,沈棠正在签到处陪庄羡整理名册。
“沈棠,你现在有空的话过来1号厅这边帮个忙。”
沈棠没多想答应了,到了才发现,副主编口里的帮忙,不过是陪酒。
这种活动到最后,总是少不了推杯换盏,到底也是娱乐圈,钱权利益交杂下是众人心照不宣的阴密。
资方动则大几百万的广告投下来,总得听个响儿。
只是沈棠没想到,这种肮脏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手里有个项目,如果能拉到胡总的投资,我就去帮你跟台长争取一下把你的专题要回来。”
副主编半是诱惑,半是威胁,“人家胡总点名要你作陪,年轻人,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沈棠被推至酒桌边上,那个姓胡的投资商谢顶多年,头皮在水晶灯的照射下锃光瓦亮,正是白天活动时,她接待的第一个客户。
“你叫沈棠?”胡广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笑道:“之前在CKGP决赛夜上见过你,跟车采访时很美。”
长的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但有野心敢冒险会更让人有征服欲。
是以,不等沈棠回答,他便自顾自为她倒了一杯酒。
一时间,一整桌的目光焦点都聚在她身上。
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和光明正大的黏腻打量。
没等她反应,边上的副主编就推了她一把,“胡总亲自给你倒酒,还不快拿起来敬胡总一杯!”
这是在提醒她,要是把场面闹得太难看,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指尖轻蜷,沈棠实在躲不过去,只好拿起酒杯敬他一杯。
她酒量欠,两杯果酒就能见底,现下只想赶紧喝完赶紧走。
这杯酒喝的急,虽只是香槟不比白酒,可并不是全无度数,辛辣的液体直冲胃里,呛的她猛咳了一声。
薄瘦的肩膀因为呛咳而剧烈瑟缩着,白皙的脖颈微垂,这样的光景落在胡广眼里,像一柄易折的玉如意。
胡广并不轻易放人,将还剩大半的香槟酒瓶往边上一推,“沈记者光喝这个,我看不见诚意啊。”
紧接着他就直接开了瓶白的,给沈棠空下来的酒杯倒满。
这是存心要灌她酒了,连遮掩都不遮掩一下。
边上的吴琳看不下去,瞪了副主编一眼,抬起酒杯就要替沈棠挡酒,“胡总,小姑娘今年刚毕业,酒量不好,我来陪您喝。”
胡广斜斜看了她一眼,并不买账,“跟我喝酒,你还不够格。”
现场气氛一片死寂。
吴琳好歹也是台里上一任收视率冠军,连台长都敢叫板的人物,人脉广到跟圈内不少大佬都有私交,就连不少冠名商都要给她三份薄面。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下她的面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胡总显然是对沈棠起了不正经的心思,借着喝酒把人灌醉的幌子罢了。
但偏偏,没有人敢出来反驳一句话。
沈棠眼眶发热,捏着酒杯的手几乎用力到指节发白,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既要顾及台里,不能把场面搞得太难看,但如果真的喝下这杯高度数的白酒,她根本无法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
气氛僵持不下。
就在沈棠要迫于压力,喝下那杯酒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带着气音的轻笑。
“不知闻某,有没有资格敬胡总一杯酒?”
闻鹤之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了她的身后,水晶灯投落的阴影高大绰约,刚好将沈棠虚虚笼罩住。
熟悉的檀香气味飘入鼻尖,真真切切无声地将她纳入羽翼下,保护。
看清楚来人后,在场所有人全部“哗啦”一下全部站了起来,数十张木凳摩擦地板发出参差不齐刺耳的声响。
胡广酒醒了七八分,脸上立马堆起讨好的笑:“闻总,我跟小姑娘开玩笑呢。就算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让您敬我呀。”
“是么?”
闻鹤之修长的手指轻轻夺过沈棠的酒杯,漫不经心捏在手里把玩着,根本看不出情绪。
胡广逢迎取巧,立马顺着话头往上爬,“我也没到您会在这,不是巧了嘛,让您撞上这事儿……真是有够丢人的,不过这姑娘我是真喜欢。”
闻鹤之面上笑纹很淡,薄薄镜片后的眼里却看不见半点笑意,骨骼分明的腕骨轻轻翻转,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杯白酒公然浇在了胡广光秃秃的头顶。
所有人都愕然,而男人只是慢条斯理地搁下酒杯,悠悠开口——
“不好意思,闻某比较记仇,不舍得任何人欺负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