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后半夜那小道士就支撑不住了，此时听到她的声音方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小妖女……你……你放小爷我下去……”
“哼，坏家伙，你求我我就放你下去……”闻言，乐潼皱了皱小眉头道。
“休想！”
饶是浑身无力，那小道士还是义正辞严道。
“那你就在上面呆着吧……”
“好了，这罗网有吞噬灵力之能，再不放他下来，他就撑不住了……”
说着，吴蓥骁微微挥手，悬挂于树梢的落网一声断裂，化为一道金色的绳索落入他手中。
“多谢前辈相救……”
稳稳落于地面，他方才看到乐潼旁边那白衣苍发的男子，不难猜出是他搭救，拱手道谢，倒是颇显老成。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你先恢复灵力吧……”
说着，吴蓥骁翻了翻储物戒，疗伤丹药几乎用完了，就给了他几株灵药。
“谢过前辈……”
接过灵药，那小道士却是反手将其收入腰间玉佩，又取出一瓶丹药服下，显然还是不太相信他。
“呵呵，倒是谨慎……”
见状，吴蓥骁不禁哂笑，但并未说破。
“哼哼，算你小子识相……”
见他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乐潼不由笑道。
“前辈莫要被这小妖女蒙骗，她乃不世大妖……”
闻言，小道士却不恼，转向了吴蓥骁，面色沉静，拱手而道。
“你休要搬弄是非，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姑娘是仙人，仙人……”
“切，不过是一头修炼小有成就的小妖罢了，也敢妄称仙人……”
“那是你有眼无珠……”
“是非黑白无需多言，天道循环，日后自会见分晓……”
好像翻了个白眼，那小道士似是无心争辩，抿着唇不再理会。
“好你个……”
“你方才说她是大妖？”
不待乐潼再开口说话，吴蓥骁带着笑意的声音便是响起。
“没错，虽然还未成气候，但若是放任不管，以后必成祸端……”
闻言，那小道士就是一板一眼道，小脸上颇为严肃。
“你放屁，本姑娘怎么就成祸端了……”
不待吴蓥骁再开口说话，乐潼就是连连反驳道。
“她说得不错，你可曾见乐潼做过坏事？”
吴蓥骁微微颔首，乐潼同样是气鼓鼓地附和道。
“就是就是，本姑娘招你惹你了……”
“但她是妖，哪怕现在看着人畜无害，日后……”
“妖又如何？妖就一定为恶吗？”
看着眼前这个严肃古板的小家伙，吴蓥骁不禁咋舌，这还是那个目无纲纪的姬宫湦吗。
“自古以来，妖孽便是祸乱之源，它们生性狡诈、心怀叵测，无恶不作，潜伏于暗处，以诡谲之术迷惑世人，侵蚀人心，破坏这天地间的正气与秩序……”
吴蓥骁的问话间带着些许大道驳辩，落在小道士耳边，甚至让他停下了调息。
“吾等修道之人，受天地之恩泽，修习正道，便要肩负起斩妖除魔的重任，维护这世间清平……”
小道士摇头晃脑而道，颇有些照本宣科，长篇大论的架势。
“那你觉得，万物生灵平等吗？”
不待他说完，吴蓥骁就将之打断，要将其扭曲的观念掰回来。
“天地万物同根同性，一切生灵道性，不一不二，究竟平等……”
那小道士侃侃而道，一下子竟是入了论道之境。
“那人……可有善恶之分？”
“性者，生之质也，可若含德之厚，比于赤子，亦夫若堕黜之暗，劣如乌墨，然道化三千，其质可琢，亦为珠玉……”
迟疑一瞬，小道士心境通明道，周身甚至跳动着淡淡的道韵金辉。
“说得倒是头头是道的……”
看着两人坐而论道，乐潼托着下巴坐在一旁，和小白玩到了一起，不过她感觉这小蛇似乎比昨晚冷淡了些。
“也就是说人有善恶喽……”
“嗯。”
“那么如你所说万物生灵尽皆平等，人有善恶，那为何妖便不明不白地尽皆为恶了呢？”
“我……”
轻飘飘的话语落在小道士耳中，一下子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让他陷入了沉默。
“其实你也不知道对吧……”
见状，吴蓥骁挑眉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可是书中所说……”小道士连连摇头，还想再搬出些什么。
“那些东西，其实你也不认可，不是吗？”
他周围的道韵都一下子有了溃散之势，吴蓥骁却没打算就此结束，语气中大道法则更甚，一面施法稳住他的心神，一面循循善诱道。
“我……”
小道士一时间又陷入了缄默，诚如吴蓥骁所说，他并非是完全地是非不分。
“你若真认定乐潼是为祸的妖怪，你也不会追着她一直跑到十万大山来，甚至是出手救过她几次……”
吴蓥骁眸光炯炯好似看穿一切，倒地还是个孩子，很快就看到了他眼底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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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青城山十万大山万里之遥，其间危险重重，饶是两个小家伙有无数保命手段，一路上若是没有丝毫相互照应，明显是活不到现在的。
“你没做错，妖从来都不是恶的代名词，白娘子前辈曾于云杭布施，妙手仁心，救人无数……”
“狐妖女娇，主政涂山，婚于禹皇，辅治洪涝，救黎民于水火之间……”
吴蓥骁一一列举而道，桩桩件件一点点落在他耳边，炸起惊雷，动摇着他的道心。
“前辈……灼见，晚辈受教了……”
沉默良久，那小道士方才缓缓开口，眼底闪过些晦暗与深沉之色。
小道士孤零零地走到了树下端坐，眉头紧锁，十数年的认知被一朝颠覆，他的道心隐隐间都有一丝裂纹。
“大哥哥，他怎么了？”
见那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小道士一下子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般，乐潼眨眨眼睛道。
“没什么，可能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方才所明白的道理……”
拍了拍她的脑袋，吴蓥骁笑道，同时看了看那树下苦恼的小道士。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你要是想起来肯定会感谢我的……他心道。
“哦哦……那他应该不会出事吧？”
见他一副恹恹的样子，乐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哦？你关心他了？他不是坏家伙吗？”
闻言，吴蓥骁颇有兴味道，就说嘛，这两小只间怎么可能真的势如水火。
“哼，谁关心他了，就是害怕他要是出事了师父收拾我……”
闻言，乐潼忙不迭反驳道，不过倒是走到了那小道士近前。
“喂……”
“嗯…对不起……”
听到这声音，以为她来兴师问罪，小道士颇有些苦笑而道。
“算你小子识相，本姑娘原谅你了……”
没想到他突然低头，一下子把乐潼整得不好意思了，眼神看向别处道。
“你是生气了吗？”
半晌不见他的下文，乐潼试探性问道，然而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眼前人只摇摇头。
“真是……好姻缘呐……”
见两小只动作如出一辙般坐在树下，都是一言不发，可看起来却是分外和谐，吴蓥骁面上展露出些许笑意。
“小子，我还不知道你师承何人？”
见他恢复得差不多，吴蓥骁问道，他是真想知道是何方高人能教出这般……可塑之才。
“晚辈道号了尘，俗名宫湦，无门无派，家师在江湖亦无名号，道号云水……”闻言，姬宫湦说道。
“可是青城山云水真人？”
“原来那老头是你师父？”
听罢，吴蓥骁和乐潼一前一后道，倒是让姬宫湦颇为惊讶。
“前辈知道我师父？”
不奇怪乐潼知道自己的师父，他把视线投向了吴蓥骁。
“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