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叶新发，葱绿渐浓，时间在罅隙中倏忽而逝，只看得到日历上一天天划掉的痕迹。
那天后他们在学校虽然仍保持一定距离，但周末会在咖啡馆一起自习。
洛冉给江成洲讲题时，他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专注，认真到洛冉都有些意外。
只是……有时候手不太老实。没人的时候有时都快凑到洛冉身上了。问其中一个步骤或者不会的题，洛冉给他讲的时候，另一只手就忍不住拉住洛冉。
洛冉转头，他却一脸认真无辜，一副专心看题的样子。
“别乱动。”洛冉不顾那人无辜的表情，江成洲皱着眉，满脸写着不乐意，“在学校都听你的保持距离，咱俩就周末能见这么一面你都不让我抱，你就一点不想我？”
“那我们不是还在一个班里吗？上学又不是见不到。”洛冉也学着他的样子仰头看他，“你说都听我的。这么快就反悔了？”
江成洲泄了气，靠在她肩上，没了刚才理直气壮的劲儿，“听你的。那我得有点动力不是，就再抱一下，我最近有点累了。”
洛冉刚刚就感觉他今天情绪比往常低一些，见状把卷子往前推了推，按住他转笔的手，“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江成洲没防备，掉下去的笔在空中一划，担心划洛冉手上，被她抓住的手反握住她移到桌下，两人便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江成洲垂眸看两人握着的手，反问，“你现在一直住在你小姨家？”
“嗯。”
“我最近都搬出来了。你要不……搬过来跟我一起？”
洛冉被他这话惊住。“那怎么行……不对，你怎么搬出来了？”
“那怎么不行？”江成洲抬起头，只管她前半问，垂着眼，“之前在江家不也大多数时候只有咱俩。”
“真的不用了，何况，我现在在我小姨家挺好的。”
“哦。”江成洲也没在纠结那个话题。“那要不今天去我租的房子看一眼，白粥也在。你不想见见它吗？正好也到遛狗的时间了。我们跟它一起出去转转好不好？”
“你收留它了？”洛冉惊讶看他。
“嗯。”尾音讨赏似的上扬。
洛冉看了下表。想到他这段时间确实学的挺辛苦，放松一天也没有什么大问题。“那……就两个小时啊。”
江成洲人已经拉着她起身了。
-
“你租的小区就在我小姨家隔壁啊？”洛冉看着周围熟悉的街景，转向旁边忽然偏移目光的人。
江成洲咳了声，“嗯。这边有合适的房子我就直接租进去了。”
“那我待会回家还挺方便的。”洛冉不知道他之后的打算，看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问，“你之后不搬回家吗？”
“我还没想好，”江成洲看她挺在意，认真了些，“回不回去都一样，我在外面有自己的地方，至少不用每次他让我滚的时候我就得出去。”
洛冉拉紧了他的手，江成洲笑了下，说：“以后周末讲题，你也可以来这。”
“好啊。”
一开门白粥就扑了过来。
“它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你可是他妈。”
洛冉对他的无赖话术已经快免疫了，没搭理，只是看着趴在地上摇尾巴的小狗，“它好像长大了点，看着也比以前有活力了。”
“那是，”江成洲倚着门，“它吃的比我都好，供祖宗似的供着……别蹲着了，那边有个游乐场，要不咱俩带着它去那边逛逛。还是，你想在我家里转转？”
“先带他出去逛逛吧。”
“好。”
洛冉牵着狗在前面走。
江成洲背着手笑看着他们，洛冉莫名想到那天出来找秋秋时的场景，转头和江成洲说起，发现那人嘴角笑意深深，她反而愣住了。
两人已经绕着周围广场转了好大一圈，谁都没有先提回去。
洛冉今天穿的鞋不是平底鞋。走这么一圈脚已经有些酸了，看了下表，最后还是说，“我们回去吧。”
旁边一堆学生结伴出来玩，笑声格外欢快。有种独属于这个时代少年人才有的欢脱和青春气息。
“看什么呢？”
洛冉脱口，“羡慕。”
江成洲带着调侃的笑出声，“等到高考结束了我们也可以这样。”
洛冉没听出他的言中意，兀自算着，“还有一个月了。”
“是啊，还有一个月我就有女朋友了。”江成洲痞笑了下，洛冉反应过来，无语的看了眼他，正想说他这人怎么脑子里都是这东西，就见江成洲走到她面前蹲下了。
“怎么了？”
“背你啊，不是累了吗？”
他看出来了。洛冉这才想到，他虽然看着桀骜无畏，但好像一直都挺心细的，每次她不舒服的时候都能很快察觉到。
“上来啊，怎么定住了？”江成洲歪头回身。
“那白粥怎么办？”
“你牵着它，我背着你。”
“哦。”洛冉趴到他身上。
江成洲颠了下她，“怎么这么轻？又瘦了。”
“你走稳点。”洛冉忍不住说。
走过一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那男人抽着烟看了他们一眼，江成洲背着洛冉走远了些。
洛冉别过头，突然意识到什么，“江成洲，你是戒烟了吗？”
好像从那天洛冉说她受不了烟味之后，就没在江成洲面前闻到过了。
“嗯。”江成洲反应了会随口说，“还真是有段时间没抽了。”
洛冉趴在他肩上没吭声。
低头看着乖乖跟在他们旁边的白粥。
“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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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出什么事了吗？你和你爸爸。”
江成洲走的步调顿了下。白粥也好奇地抬头，汪了一声。
江成洲没什么情绪继续走，哼笑了声，说，“也没什么。其实你走之后不久你妈也离开江家了，他们俩应该彻底掰了。只是我爸听说了这事来找我。我当时本来没好脾气，和他自然吵起来了，他最后说我没了江家什么都不是，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和他说这些，所以那天我就决定搬出来。”
“事后我想了想，他这句话倒是没说错。现在的我离了江家，确实什么都不是……烟烟。”
他叫的太突然，洛冉还现在陷他刚才的话里，听到最后下意识想反驳，被他这样这样叫了声反而愣住。
“你……”
江成洲颠了她一下，换了愉快的口气，“别想了。牵好白粥，我带你冲。”
“什么？”
没等洛冉反应过来江成洲便猛冲向前，路过一盏盏亮起的路灯。少年的笑声肆意张扬回荡在空气里。
“你不累吗？”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我体力好着呢。”江成洲说完突然正经下来，慢慢走着，“烟烟，你放心，现在我的确是依靠着江家，但我会努力脱离的，会真正依靠自己也有能力保护你。江宥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我之前一直吊儿郎当，想想也是对我爸的一种反抗，还有我妈一直和拉着我和江宥比较的一种反抗，挺没劲的。遇到你之后，我感觉和他们较劲真的挺没意思。所以我想变得更好一点。烟烟，我想背着你一直走下去，想以后每一年都陪在你身边，还想看着你一直像刚才那样笑，不用再伪装自己，可以毫无束缚的完全做自己。”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因为有我陪在你身边我会给你兜底。我……”脖子上有一片温凉的感觉，江成洲的话也一下子顿住，脑中一下慌乱起来。
她哭了？！
他从没见过洛冉哭，忙要回身放她下来。洛冉环着他，靠在他肩上不让他动，声音急切，“你不许动！”
“……好。”江成洲声音有些颤抖。
“也不许回头看，接着往前走。”
“好。”
不止江成洲意外，洛冉自己也有些意外，自己竟然会哭。
这些年的情绪一直收着紧到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对一些事情有那么大的反应了。可却败在江成洲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下。
还怎么都止不住，她有些涩然。吸着鼻子咬唇控制住情绪。
而背着她的少年，似乎身子也僵起来，却还是按照她说的不停往前走着。
江成洲肉眼可见的紧张。
洛冉稳住情绪，头搭在江成洲肩膀上，在他耳边低声说，“江成洲。”
江成洲忙应。
洛冉笑，“你之前说要我看着你赢，江成洲，我想看着你一直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