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望舒把舱门撞开时,就见何渡面无血色地倒在地上。他赶紧去探何渡的脉搏,还活着,只是非常虚弱。
南舟月想起何渡先前说的话:“他说过他生了重病,是不是又恶化了?我们赶紧把他送医院吧!”
怎料话音刚落,何渡便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别,不必去医院……浪费时间了。我到这儿,就是想安安静静地离开。”
说着他还笑笑:“你们动作真慢,若是再晚点来,恐怕我都等不到了。”
南舟月心里有点难受,虽然她不记得,但毕竟是她师父。她复活后难得见到曾经的家人,结果却可能是最后一面!
“抱歉,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聂望舒扶着他坐起身,他缓了缓,才道:“小月,还是第一次回家呢。我想,陪她在岛上走走。可惜我走不动,得麻烦你背我一程了。”
“好。”
南舟月一踏上小岛,腰间的银刀便进入了震动模式。
她感觉得到,母亲的残魂知道自己回家了,神魂动荡。似在嘶吼,又似在哭泣。
这里不仅是她的家,也是她的坟墓!
聂望舒背着何渡,依着他指的路走。
植物繁茂,在无人之境疯长,遮天蔽日。枝丫相互勾结攀附,探墙而入,与残垣断壁融合在了一起。
南舟月站在天家老宅门前,原本破裂的木门被树藤包裹,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那扇藤蔓织就的门后,诡谲得像另一个不属于人间的异世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烧焦的味道,还有……死亡的气味。
旁人说得再多,都不及自己亲眼所见的震撼。
她好像在做一场将醒未醒的清明梦,眼前的一切如同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深潭,瞬间激起千层浪!
告诉她,该醒了!
银刀在她手里颤抖,她上前劈开门上的藤蔓,扒拉出可以通过的缝隙,探头往里看。
门里像是一个被植物占领的世界,原本烧得焦黑的废墟被青绿的植物覆盖,宛若新生。
只是,地上的各种植物太多了,已然无处下脚!
正纠结要不要进去乱踩一通,精神有所好转的何渡就开口了:“小心点,还是别进去了。那地上可不全是真的植物,大多,是伪装成植物的虫子!”
什么!
南舟月半信半疑地凑上前仔细看,就算他这么说,可看来看去,确实看不出来是虫子啊!
她不信邪,小心翼翼地伸手进去,用银刀扒拉了一下那些植物。
什么都没发生,那植物,动都不带动一下。
南舟月觉得自己被耍了,正想回头数落这老头,谁知眼角余光却瞥见,有一堆枝丫似乎耸动了一下!
紧接着,牵一发而动全身一般,院子里原本安静的植物,突然间都窸窸窣窣地涌动了起来!
纠缠攀附的枝丫,竟是密密麻麻的虫腿!它们像被唤醒了一样,互相踩踏着,层层叠叠,似要冲出这院子!
“妈呀!”南舟月瞬间弹开,招呼他们连连后退。
何渡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让你手贱!”
说罢他叹了口气:“这宅子里什么都不剩啦,老天把天家收回去了。”
南舟月见那些虫子涌动了一会儿又平静下来,才松了口气,在门前的石阶坐下:“渡老头,当年,真的是异乡人灭了天家吗?”
聂望舒也把何渡放下,三人坐得齐齐整整。
何渡的目光没有焦距,似乎陷入了回忆,复而叹了口气:“你也觉得,天家内部有问题,对吧?”
南舟月“嗯”了一声:“第一,如果没有内鬼里应外合,异乡人怎么会那么顺利到达这里,且不引起守卫的注意。第二,天家除了巫女之外的那些平凡的人,心里没有半点怨念和不甘,我是不信的。”
何渡笑了笑:“果然,旁观者清啊。”
他望着南舟月手里的银刀,露出一种颇为怀念的神情,可又转瞬即逝。
“那天,阿娘吩咐我上山采药,给即将临盆的霜华小姐做准备。我远远看见天家老宅的方向升起浓烟,才慌忙赶了回来。
“可已经晚了,我跑到半路,就见霜华小姐倒在血泊中,身旁还有一个早产的婴儿,可……”
南舟月毫不意外地接话:“那是个男婴,是我的孪生哥哥,对吧?”
聂望舒一脸惊诧,与何渡齐齐看向她,后者问道:“你怎么知道?”
南舟月微微苦笑:“算是一种,双生子的感应吧。”
聂望舒满心疑惑:“可天家巫女,不是只会生一个女儿么?”
何渡点点头:“是啊,许是天意吧,这一代,偏偏是一对龙凤双生!所以,霜华小姐怕族中有异,便事先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打算在那里偷偷生下两个孩子。
“可那些异乡人不知道,只是把男婴抢走了。我想去追,又放不下霜华小姐,她腹中,还有一个孩子!
“我好不容易把她扛到了那个隐蔽的山洞,可她伤得太重了,没有力气再生下你,便让我……生剖!”
听到这两个恐怖的字眼,南舟月瞬间握紧了银刀,透过刀身,仿佛看见了那副惨绝人寰的场景!
生剖,该是多绝望啊!为了她,值得吗?
银刀在她手里颤了颤,似乎在说:值得的。
何渡继续道:“我眼睁睁看着霜华小姐断了气,这时聂远道,就是你的父亲找过来了,他气得差点杀了我。
“他在老宅里给霜华小姐断后,被严重烧伤,半张脸都烧焦了。他说,宅子里攻击他们的,是天家的人!
“他将那把刻着‘舟月’的刀交给了我,让我带着你躲在山洞里,等没有危险了再离开,从此隐姓埋名!而他自己带着另一把银刀走了,他说,他不能让那孩子独自面对那些歹人。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了。”
南舟月摩挲着银刀上的刻字,喃喃道:“另一把银刀上,刻的是什么字?”
“南星。”
天南星,天舟月,便是他们的本名。
聂望舒忍不住发问:“当时为什么不带着小月,一起投奔聂家呢?”
何渡苦笑:“连自家人都能拔刀相向,我又怎么敢轻易相信别人呢?”
南舟月沉默了良久,聂望舒搂着她的肩膀,亦没有说话。
她脑子里很乱,那些她依据语言想象出来的画面,如梦如幻。她知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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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远比想象更加惨烈!
她想,这仇,她是报定了!
“带我去……妈妈的坟前看看吧。”
“妈妈”这两个字,她说出来不太习惯。只是不管习不习惯,都没有人会答应了。
聂望舒背着何渡起身,一同往树林里走。
这段路,是母亲从天家逃亡的道路。每一步,都好像能听见那恍若隔世的喘息声、追捕声。
银刀隐隐发出嗡鸣,南舟月能感觉到,母亲的残魂似乎在抗拒。
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知道那些痛苦的事情吧?
可是不行啊!南舟月怎么能心安理得,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呢?
她把银刀贴在心口,轻声道:“妈妈,别怕。”
银刀颤了一下,而后慢慢安静了下来。
母亲的坟墓坐落在一片紫色的风信子花海中,早春的风带着湿润的气息,花枝摇曳,如同在轻抚母亲的墓碑。
是风信子啊,她隐约记得,风信子有一个花语,是重生。
何渡从聂望舒背上下来,面容有些疲累:“从前霜华小姐最喜欢风信子了,这片花田,是她亲手种下的。”
而在母亲的坟墓旁,还有另一块无字的墓碑。
南舟月疑惑地望向何渡,何渡跪坐在墓旁,道:“我也不知道,你父亲是不是还活着。所以就先做了块无字碑,让它先陪着霜华小姐,免得,太孤单了。”
南舟月咬着下唇,将银刀放在母亲坟前,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她已经在心里,喊了无数遍的“妈妈”。此刻心里却似有石头堵着。让她出不了声。
带着淡雅花香的风迎面拂来,像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住了她。
她闭上眼睛,仿佛看见母亲站在她面前,双手轻抚她的脸颊。
她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脑子里朦胧的雾气渐渐散开,愈发清明。
“何叔!”
听到聂望舒的喊声,南舟月猛然睁眼。就见何渡歪倒在坟前,奄奄一息!
“师父!”
南舟月赶忙扑过去扶他,他吃力地撑起眼皮,淡淡地笑着:“像,真像,越长大,这双眼睛越像霜华小姐了。丫头,好好活着,我可以,安心去追随霜华小姐了……”
说罢他头一低,吐出了一口气,身子瞬间软了下来!
南舟月紧紧地抱着他,周身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形成一小股旋风,卷着花瓣吹上了天。
她抬头看着,一片花瓣飘然落在她手上,似在与她告别。
眼泪在她的眼角无声地滑落,聂望舒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哭,心都揪成了一团。
他不禁有些自责,也许,他本就不该出现在南舟月的生命里。那样,她也许能摆脱命运,做一个正常人。
可人生没有也许,他能做的,就是永远陪在她左右,与她并肩而行,守着她,护着她!
他红了眼眶,张开双臂环抱住南舟月,喃喃道:“我在的。”
南舟月靠着他的肩膀,看着漫天飞舞摇曳的风信子发了许久的呆。
从前,她最喜欢的,也是风信子呢。
“我想起来了……”
死而复生前的记忆,她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