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月是突然惊醒的，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真是要命，都怪这个聂望舒走得太稳当，让瞌睡虫占了上风！
“别乱动！”注意到南舟月的动静，聂望舒赶紧出言提醒。
南舟月往周围一看，好家伙，他们身上绑着绳索，正往悬崖上爬呢！她赶忙搂紧了聂望舒，掉下去可得再死一次！
悬崖边有人接应，聂望舒动作很利索，即使背着南舟月，速度也丝毫不慢。
正值旭日东升，温暖的晨光洒在南舟月身上，她只觉恍若隔世。可当她抬头看时，那密密麻麻的乳状云，像一根针扎进她的神经，刺得她脑子一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沉了下去。
聂望舒放下她，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神色严肃，如墨的眼珠像一面黑得发亮的镜子，映出漫天虫卵。
聂望舒一愣，他竟未曾发现，原来透过她的眼睛，他也能看见异界的景象！
南舟月虽然忘记了很多事，但对这片诡异的天空，她却莫名熟悉。
正恍惚着，眼前突然一暗，聂望舒把一顶鸭舌帽按在了她头上，挡住了视线：“别看了，这些事，我慢慢帮你回忆。现在起，为了掩人耳目，你要装作聂家人。我就叫你聂……小舟。”
聂小舟？听起来像他带的娃似的，南舟月把帽子戴好，没好气道：“知道了，真麻烦。”
聂望舒去跟其他人交代事情，准备撤退。秦止还没走，他在看见聂望舒把南舟月带上来时，就已经怔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紧盯着她。
怎么可能？他亲眼看见她死得透透的，如今却安然无恙地站在那，是人是鬼！
聂望舒在他面前晃了好一阵，他才回过神来，还未开口，聂望舒便道：“事情有点复杂，晚点我再跟你解释。可以确定的是，她还活着，是人。但……失去了一些记忆，我得暂时带着她。”
秦止木然地点点头，显然一时还难以接受，目光重新移到南舟月身上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她也盯着他看，歪了歪脑袋，漆黑的大眼珠子透着森然，让他炸了一身鸡皮疙瘩。
确定……是人？
他僵硬地收回视线，转移话题：“天空屏障已经修补好了，这次的窟窿不小，五色石已经不多了，再不找到息壤，就很难办了。”
“息壤是什么？”
南舟月跟鬼似的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差点把秦止吓得灵魂出窍，生生弹了开去，吃惊地看着她。
聂望舒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也不瞒着南舟月了，解释道：“息壤是传说中一种可以无限生长的土壤，上古时期，大禹曾用它治水。我们补天需要五色石，但五色石是有限的，散落各地，需要大量人力寻找。天空的窟窿会越来越多，五色石总有枯竭的那天。”
“如果能找到息壤，与五色石混合炼制，兴许能一劳永逸，不用再担心修补的地方会年久破损了。只可惜，这么多年来，没人找到过。”
虽然他像在讲神话故事似的，但对息壤这种东西，南舟月莫名有一种异样的亲切感。无限生长么？跟她倒是挺像，只要她体内还有一滴血，就能生出全身血液。
她看着天上明显修补过的地方，问道：“那么高的地方，你们怎么上去补天？”
秦止懒得解释太多，蹦出几个词：“列阵法，祭女娲，五色石与天空产生感应，会自动吸上去。”
还能这样！现代版女娲补天啊！南舟月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好奇得很，还想追问，秦止已经闪一边去了。
聂家人把这片区域地毯式搜查了一遍，没再发现遗漏的异乡人，聂望舒便下令撤离。
还别说，睡了一觉，南舟月肚子的不适感已经消失了。她坐在崖边荡着腿，聂望舒十分自觉地过来打算背她下山，被她无情拒绝：“不用了，我又没瘸，而且你不是说要掩人耳目吗？背来背去也太扎眼了。”
聂望舒不知道她的腿伤早已愈合，问道：“那你的腿能行吗？”
南舟月若无其事地甩了甩腿：“小伤而已。”
聂望舒缓过神来，洞穿腹部的伤口都能愈合，腿上那点伤，确实不算什么，看来她自愈的能力真的很快。
南舟月就像是第一次来这片林子似的，甩着一根树枝开道，比起身后大包小包负重而行的聂家人，她真是一身轻松。
聂无念忍不住在后头嘀咕：“瞧她跟郊游似的，死过的人，心真大啊！”
聂染凑过来小声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没心没肺，快乐加倍啊！啥事都忘了，可不就没烦恼嘛！”
聂无念点点头表示肯定：“可她这说忘就忘，不会是得了PTSD吧？”
“有可能，不是说，人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后，大脑会启动保护机制，把过去的记忆藏起来，让你重新开始。”
聂无念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惨状，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那触角捅个对穿，血都要流干了，想想都疼！”
“你俩能别背后议论别人么？”
前头的聂望舒放慢脚步，回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他们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再不多说一个字。
终于下山上了车，聂望舒跟南舟月坐在后座，山上信号不好，这会儿他的手机才弹出几条消息。其中一条是许知柏发来的，问的自然是：找到小月的尸体了吗？
聂望舒瞥了旁边的人一眼，斟酌了一下，只给许知柏回了三个字：还没有。
一路上，聂望舒事无巨细地给南舟月讲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包括他了解的一些她的童年往事。
南舟月倒是听得认真，但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毫无参与感。
故事讲完了，南舟月也听累了，本想闭目养神，突然肚子里“咕噜”一声，她猛然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怎么了？”
聂望舒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动静吓了一跳，谁知她一脸惊喜地指着自己的肚子：“我……饿了！”
呃……
聂望舒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肚子饿了这件事，值得这么开心吗？不过他转念一想，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会感觉到饿，就证明她真的是个活人了吧？
正想从包里找点东西给她吃，她却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一块奶白巧克力，对了，这是他在悬崖下塞给她的，难为她还没丢掉。
南舟月心满意足地啃着甜丝丝的巧克力，感觉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能甜到人心坎里！她终于能感觉到饿了，这说明，她肚子里的“工程”真的顺利完工了，能吃东西了！
这么爱吃巧克力么？聂望舒把掏出来的压缩饼干又塞了回去，翻了半天，总算是找出仅存的两块递给她。
南舟月眼睛一亮，笑眯眯地接过：“谢谢老板。”
聂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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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好笑，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她说谢谢，就因为两块巧克力。
开车的聂无念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憋不住取笑她：“这玩意儿吃太多会胖的哦。”
南舟月翻了个白眼：“再胖能有你胖啊？”
聂无念被呛了一口，一下子破防：“这……这怎么还人身攻击呢！舒哥，你看她！”
聂望舒跟看俩孩子斗嘴似的，失笑摇头：“谁让你先惹她的？”
感受到聂望舒明显的偏心，聂无念都快哭了，眼巴巴地望向副驾驶的秦止，后者闭着眼睛完全无视他的目光，充当一个透明人。
聂无念死了心，感觉自己成了没人要的孤儿，心里上演了一场悲惨的苦情戏，越想越难过，油门都不自觉踩得用力了些。
直到开上跨海大桥，前头的车突然爆胎，打着旋儿撞上路边的栏杆。而他们速度太快，聂无念刹不住车，又避让不及，大喊大叫地径直撞了上去！
破碎的栏杆挡不住二次撞击，两辆车前后冲了出去，坠向海面！
事情发生得太快，聂无念的急刹让没系安全带、专心吃巧克力的南舟月差点扑了出去，她本能地迅速抬脚抵住前座靠背，同时聂望舒伸手撑在她身前，助她稳住身形。
前挡风玻璃的碎片噼里啪啦地往后射，聂望舒将南舟月揽过来，背过身将她护在怀里。
南舟月整个人缩成一团，几乎挂在聂望舒的手臂上，眼见海面近在咫尺，她想也没想，下意识地一巴掌拍在车窗上。
从这个高度坠海，海面会像水泥地一样坚硬，强烈的撞击会让人直接晕过去，别提打破车窗逃出来了。
前座俩人已经被安全气囊撞得七荤八素，聂望舒整个人像堵墙一样绷紧，然而想象中更强烈的撞击并没有到来。海面就像一块包容万物的棉花，温和地包裹住了他们的车，然后托着他们浮出水面。
而前头坠下去的车，南舟月没来得及分心托住他们，只能死盯着他们还没完全沉入海中的车尾，控制着海水慢慢把车往上推。
众人缓过神来，纷纷心有余悸。聂无念淌着鼻血转过脸来，冲南舟月竖起大拇指，声音还有些颤抖：“还好，有你啊！差点团灭！”
秦止揉着脑袋一脸诧异地回头：“你是说，这是她干的？超能力？”
南舟月对长时间维持这种能力还不熟练，没法分心跟他们说话，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聂望舒放松下来，见她还抱着自己的手臂不撒手，整个人跟僵住似的，便轻拍她的手：“你没事吧？”
南舟月入定了一样，没搭理他，眼见救援艇很快朝这边驶来，聂望舒连忙让聂无念打开天窗，对南舟月道：“别让外人看出来，我们从天窗爬出去，让车子不那么快下沉就行。”
前车上的一对夫妻已经从车窗游了出来，挥手向救援艇呼救。虚惊一场，应该是这世上最美好的词了。
南舟月不用再理会前车，神经放松了些，发现自己还挂在聂望舒手臂上，触电似的连忙撒开。
聂望舒嘴角抽了抽，朝她伸手：“来吧，我扶你爬上去。”
他们四个人挤在车顶，跟坐在船上似的，随波飘荡。
秦止分不清自己是晕船还是脑震荡，又嫌旁边的聂无念占地面积太大，差点把他挤下去，整个人怨念满满：“我再也不坐你的车了！再也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