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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一个宝宝 “我永远,偏心易佑弟。”

作者:田晚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生日会在燕城超五星级酒店举行,宴请的亲戚朋友客户领导不计其数。


    当然,谷佳慧这边的亲戚不包括在内——易伍的外公外婆大概会直接把场子砸了。


    易伍独坐在换衣间。


    门外是另一重世界,人声鼎沸,热闹喧哗。


    高跟鞋踩在实木地板上咚咚作响,香槟杯叮当碰撞、清脆有声,大人们互相寒暄恭维,说着单调漂亮的套话。


    她只觉得吵闹。


    这不是她的舞台——她只是被摆在这出戏里的一个道具,一个随时可以移动替换的布景板。


    但哪怕主角另有他人,她也必须保持礼貌端庄,尽职尽责地扮演好她的角色——弟弟的姐姐。


    她很早便知道,“姐姐”两个字,金边红底,背后却全是“牺牲”、“成全”、“理解”、“退让”。


    在大人眼里,早慧是种值得夸耀的天赋。


    可在孩子的世界里,这不过是一种诅咒。


    成熟的灵魂困在幼小的身体里,对世界的每一分感知力,都是疼痛成倍放大的根源。


    *


    一大早司仪组织节目彩排,易伍在后台第一次见到易冬至。


    漂亮活泼、调皮好动的小男孩,是她性格的完全反面。


    他穿着拉夫劳伦的三件套小西服,红色的领结别致地扎在领口。


    易国昌的嘴没合上过,笑到嘴角起皱。眼神像蛛丝,黏在易冬至身上半秒不离。


    谷佳慧也满脸疼爱地看着他,还时不时蹲下身伏在他耳边低语。


    那一幕,灯光晕染、气氛温热、母慈子孝,简直是她童年幻想过无数次家的模样。


    原来爱是有说明书的。只要性别对,再长一张讨喜的脸,就能自动触发开关。


    不用乖巧懂事,努力讨好,也不用次次第一名——只要是个男孩,站在那儿就够了。


    爱会像潮水,源源不断地涌来,和呼吸一样轻松自然。


    *


    易冬至不听司仪的指令,到处乱跑,最后推倒了精心装饰的糖果台,自己也摔了个屁股蹲儿。


    易国昌立即飞奔过去将他抱起,满脸心疼地说:“哎哟我的乖宝宝,小心点儿啊!没摔疼吧?是这个台子坏,我们打它!”


    谷佳慧从地上捡起一颗滚落的话梅糖,剥开那层闪闪发光的糖纸:“宝宝,来,吃颗糖就不疼了啊。”


    宝宝。


    印象里,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这样喊过她。爸爸总是喂来喂去,妈妈只叫佑弟。


    也许,有的人生来就是“宝宝”;而有的人,只配当“宝宝”的姐姐。


    易伍下意识掖了掖已经拉丝了的袖口。


    *


    彩排终于结束,谷佳慧忙着四处张罗招呼客人,把礼服丢下就走。


    易伍一个人坐在换衣间的镜子前发呆。


    眼前的女孩戴着得体漂亮的假发,穿着华贵亮丽的公主裙,王冠上的玛瑙耀眼夺目。


    好像和真公主没有区别。


    只有她自己知道——头发、裙子,玛瑙,全是假的。《玛蒂尔达》教会过她,童年与童话无关。


    有人敲门进来。


    她抬起头,看见孟旭站在门口。


    易国昌的生意,在孟旭爸的加持下持续起飞。今天他们一家都是生日会的座上宾——


    这也意味着她要微笑着,和绑架过她的人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经历过上次的事,孟旭倒是收敛不少,平日里小霸王的倨傲气势,明显弱了。


    他把生日礼物放下,吞吞吐吐地说:“我爸......让我亲手给你。”


    “谢谢。”易伍声音冷淡,“还有事吗?”


    孟旭摇了摇头,轻手轻脚退到门口。


    把门合上前,他突然转身,脸胀得通红:“你......你今天这样,还挺,挺好看的。”说完头也不回,飞一般地跑走了。


    门才刚关上,又被猛地拉开。


    “你到底要干嘛?”易伍不耐烦地皱眉。


    可来的人是季宁。


    他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没事吧?我刚看到,孟旭,跑出去。”


    洁白朴素的校服衬衣下,身板挺得笔笔直直。


    “没事。他来送礼物。”易伍的烦躁,在看到哥哥的瞬间转为平和,可心里忍不住纳闷,为什么爸妈会安排哥哥穿校服?


    彩排时易伍就觉得奇怪。


    所有表演环节,祝酒唱歌跳舞朗诵致辞,一个都没有季宁。


    易国昌像是压根忘了有他这个人。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发毛。


    “很,好看。”季宁微笑着指着她的裙子,一边说一边比着手语。


    “可我不喜欢。”易伍垂着头,耸了耸肩,“裙子前年和去年都穿过了,当时长长的拖着地,现在肚子这儿好紧,勒得我快......呼不上气了。”


    说完她转头望向季宁的眼睛:“哥,我最讨厌过生日了。”


    “每年生日,妈妈都会把我的奖状拿给爸爸看,再找他要钱。最后,他们会为了钱大吵一架。每年都这样。”易伍摇了摇头,“其实,生日不重要。我,一点儿,也不重要。”


    生日从不是生日,而是员工向老板的汇报会。


    “就像今天。看起来是易佑弟的生日。”她的眼睛望向窗外觥筹交错的光影,“但没人真的关心易佑弟是谁。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你说,会不会,我才是那个害虫?”


    季宁立即打断了她:“不!当然不。”


    “那我是谁?.......我,到底是什么?”


    季宁没说话,只单膝跪地,把她开了丝的袖口一点点往里卷。


    然后,他笑盈盈的脸颊浮起一个窝:“你是,宝宝。”


    易伍愣住。


    袖口卷好,他抬起头:“对我来说,易佑弟,最重要。我关心易佑弟。想知道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他的睫毛上下扑扇,“我永远,偏心易佑弟。”


    季宁说话时的神情和天使无甚差别,易伍应该感动的。


    可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恐惧!


    成长过程中从未经历过如此直白的爱意表达,她只觉得手足无措。


    长大后才知道,这是强烈的不配得感作祟。


    易伍红着脸拼命摆手:“哥,你......你别说了。”


    但季宁不放过她。


    他摆正她的肩膀,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问:“所以,易佑弟。你现在,想要什么?”


    “我......”易伍被问倒,绞着手指,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我不想呆在这儿。不想上台表演,不想敬酒,不想做谁的姐姐。彩排的时候,我看到花园那有个特别大的游泳池。”


    她眨巴着眼:“我想去玩水!”


    “好啊,那去!我们现在,就走。”季宁已经拉上了她的手。


    “不行不行,我没带换的裙子。身上的这个不能下水,妈妈肯定会杀了我。”易伍疯狂摇头。


    “我带了。”季宁非常坚持,“你先去,在游泳池,等我。我拿衣服,然后去找你,好吗?”


    “你怎么可能带了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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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伍还想问,下一秒已经被季宁推出了换衣间。


    季宁神秘兮兮地用手语说“一会儿见”,转身便跑走了。


    *


    酒店大得如同迷宫。易伍踮着脚尖,提溜起裙摆,穿过蜿蜒的走廊,再绕过层层玻璃门,终于来到后花园。


    害怕被大人抓住,她的心砰砰直跳快要到嗓子眼儿。


    可压根没人留意她。


    因为会场一片嘈杂,客人和服务生全部集中在前厅,也因为......她从来就不是故事的主角。


    长期被压抑的童心,在这刻如同烟花爆裂。


    她想,也许可以不弄湿裙子。只要小心一点,把脚放进水池里泡泡就好,没有人会注意的。


    皮鞋踏在青嫩的草地,她一路奔向花园南面的游泳池,心情雀跃得如同重获自由的鹰——


    直到她远远看到,一个小脑袋在泳池中央浮浮沉沉,小手上下划拉着。


    起初她以为哪个小朋友和她一样,偷偷跑到这里来玩水。可很快,她认出了那个鲜艳的红色领结。


    “易冬至,你在这里做什么?”易伍冲他喊。


    可男孩好像没有听见,继续上下浮沉着,手拍打的幅度越来越小。


    “你会游泳吗?”易伍提高了音量,“怎么不理我?”


    易伍没见过真人溺水。


    电视剧里每每演到这里,水里的人总是叫得惊天动地。


    可现实并不是。


    很多时候,小孩子看上去就像是在水里玩,溺水是悄无声息发生的。


    易伍以为易冬至在闹脾气。可慢慢地,她发现了不对——因为他浮在水面的时间越来越短。


    “你没事吧?到底会不会游泳?”易伍手心冒汗,转身去拿岸边的游泳圈。


    她用尽全力将游泳圈扔向易冬至:“别玩了,上来吧。一会儿爸妈该找你了。”


    她扔得很准,游泳圈离易冬至不过半个手臂的距离。


    可男孩刚刚做了抬手的动作,下一秒身体就沉了下去——


    然后再也没有浮起来过。


    易伍浑身警铃大作。


    第一反应是叫大人来帮忙。


    她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救命!救命!有人淹水了!”可花园距离前厅太远,根本没人听见。


    还没跑几步,她就意识到不行。等穿过层层叠叠的走廊找到大人,易冬至可能早就......


    她立即掉头回去。


    岸边只剩一个长颈鹿的穿戴式泳圈,她用最快速度套好,一秒没犹豫,直接往水里扎去。


    易冬至,她的新弟弟。


    她本该恨他。


    恨他毫不费力,一出现就占据了易国昌所有的注意力,甚至连谷佳慧的最后一点关爱都抢走。


    和他一比,她像个十足的可怜虫。


    可当她奋力朝易冬至游去时,脑袋里只能想到季宁的话:“如果可以选,没有虫会想当害虫。就像,没有人会想成为私生子。”


    不是他的选择。


    易伍很快将易冬至捞起,勾着他的脖子,用尽全力拖他到岸边。


    然后,她手一撑,准备起身去叫大人——


    可万万没想到!


    手下打滑,下一秒,她又重新掉入水里!


    易伍的心凉了半截——因为长颈鹿翻了。


    头朝下脚朝上倒栽葱,她被困在了游泳圈里,动弹不得。


    奋力挣扎,双腿四处乱蹬。


    恍惚间,她看到池底散落着一颗颗话梅糖。


    糖纸正在熠熠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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