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因珐莉茫然地站在那里,满心疑惑:他就这样用一堆前置条件解决了麻烦。龙蛋什么时候需要这些前置条件了?他怎么能让那群蠢货这么听话?
而且当东方慎状态稳定时,她就能感觉到一种平静松弛的状态,就像进入了舒适区。
这种是契约带来的副作用吗?
她烦躁地甩了甩尾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还瘫软在她手里的斯内克。于是把他甩到角落:“滚去医馆!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在你信子上打个结!”
说完,她看也没看东方慎,转身走向龙窟深处的高台,只想找个地方趴下来,消化契约带给的新感觉。
待龙窟的石门合拢,东方慎跌坐回矮榻边缘。他抬手按住灼痛不已的胸口烙印。闭上眼,试图平复心情。经过刚才的动静,他发现自己的感知力越来越敏锐,难道和恶龙通感共知了?
因为他现在清晰地感知到了克因珐莉无处发泄的憋闷感。
就在这时,他感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东方慎猛地睁开眼,对上了高台上那双竖瞳。
克因珐莉已变回恶龙的形态,正死死盯着他。
“东方慎,”她的声音低沉,“你刚才说的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什么意思?”
东方慎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臣是在告诉他们,龙蛋是波杰岛繁荣昌盛的自然结果,不是立刻就能拥有的。这样可以凝聚他们的力量,专注于眼前的建设。”
克因珐莉的竖瞳眯起,“你在矿坑里看到的壁画,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想起了那颠覆认知的繁衍仪式,想起了东方慎的谎言。一股被愚弄的怒火隐隐升腾,让东方慎的呼吸一窒。
“陛下明鉴。”东方慎强忍着不适,语速平稳,“壁画所示,是龙蛋诞生的方法。而臣所言,是达成此法的先决条件。两者缺一不可。就如同……”
他略一思索,找到了一个恶龙能理解的比喻,“如同您要撕碎克拉肯的触手,需要先找到它的弱点,积蓄足够的力量,等待最佳的时机。若在它全盛时贸然扑上,即使拥有力量,也未必能一击奏效,甚至可能反受其害。繁衍龙蛋,也是如此。”
克因珐莉沉默了,撕碎触手,确实需要看准时机。她想起壁画上的场景,本能地觉得东方慎说的有道理。虽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先稳固巢穴,再安心产蛋的思路,完全符合她的本能。
“哼,狡猾的人类,诡辩倒是一套一套。”克因珐莉冷哼一声。
她不再看他,在高台上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记住你的话。等到波杰岛繁荣那天,就是你履行契约,为龙蛋贡献力量的时候。那时你再敢推脱……”她没说完,但尾巴威胁性地拍了一下石壁。
东方慎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臣,谨记。”
龙窟内再次陷入寂静。
东方慎能清晰地听到克因珐莉逐渐变得悠长平稳的呼吸声。这种感知如此清晰,如此具有侵入性。
他厌恶这种被迫的亲密感,这让他时刻意识到自己的囚徒身份。但同时,这股热意似乎也缓解了他膝盖旧伤的阴冷刺痛。这是一种矛盾的折磨。
而克因珐莉那边,契约也清晰地传递着东方慎的状态:不甘与算计。
这让她即使在休息时也无法完全放松,本能地保持着警惕。
接下来的日子里,“加油干!为了龙蛋!”成了波杰岛最流行的口号。
每当这口号在盐场、矿坑、百草田响起,路过的克因珐莉总会浑身一僵,要么加快脚步飞走,要么对着石头喷一口小火苗。
东方慎则偶尔能捕捉到克因珐莉面对龙蛋口号时,那瞬间的僵硬和窘迫。以及对他是否愿意的茫然。这与他认知中那个只知蛮力的恶龙形象,不太一样了。
作为流言的始作俑者,虽然它是无意的,但斯内克还是承受了克因珐莉的余怒。它被被派去给岛上所有怪物辟谣。斯内克的三只眼睛天天含着委屈的泪花,走路都打飘,逢人就抱怨:“我太难了!我只是想为主宰分忧!”
深夜,克因珐莉有时会无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沉睡的东方慎。除了用爪子把他按在墙上,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心眼多、硬骨头的人类自己点头?
每当这时,东方慎的指尖就会划过胸前烙印,感受着那的悸动。
时间悄然流逝。
痢疾的阴云在波杰岛上空盘桓数日后,终于开始消散。
狼人巢穴的病气被草药清香取代。病倒的狼人们陆续走出巢穴,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中的浑浊赤红已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慎太子的敬重。
“爸爸!你的肚子不咕噜叫了?”汉娜惊喜地看着曾经病得最重的嚎天。
嚎天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感慨道:“嘿!蛇怪的草药汁灌下去是难受,还有鹰身女妖放血疗法时扎进肉里的针,石像鬼磨的矿石粉……但配上慎太子让格鲁姆熬制出来的苦汁,还有陛下宝库里配制出来的魔法药水,真管用!有力气了!”他咧开大嘴,露出森白的獠牙。
更令人惊喜的是,医馆在对抗痢疾的过程中,竟意外摸索出了应对岛上其他常见病痛的方法:
石像鬼鲁克将一种矿石研磨成粉,混合火山泥和少量发光苔藓汁液,涂抹在关节肿胀疼痛处,能显著缓解炎症和疼痛。东方慎取名为“矿石镇痛膏”。
蛇怪阿斑自身分泌的粘液具有中和某些毒素的效果。阿斑在东方慎的指导下,尝试将粘液与静神花的干燥花粉混合,制成外敷药膏,对岛上毒虫叮咬和部分植物引起的皮肤红肿溃烂效果奇佳。东方慎称之为“祛毒粘液”。
鹰身女妖莉亚发现通过特定的尖锐鸣叫频率,配合翅膀扇动产生的气流,能有效缓解因长期潮湿阴冷引起的胸闷气短。东方慎结合大州导引术,指导她将风语频率调整得更柔和规律,命名为“风语疏导术”。
地精格鲁姆不情不愿贡献的地脉石研磨极细后还具有强大的吸水性。东方慎发现将其由克因珐莉龙息高温煅烧后,撒在创口上能快速止血结痂。虽然格鲁姆嘟囔着“浪费宝贝石头”,但在一次狼人幼崽玩耍摔破头血流如注时,这石粉立了大功,让格鲁姆在族人面前难得地挺起了胸膛。克因珐莉高兴地称其为“地脉石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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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
由蛇怪采集的炽焰蛇根、鹰身女妖从悬崖采撷的月泪苔藓、石像鬼提供的圣光水晶、以及克因珐莉宝库中的魔法药水按比例熬煮浓缩而成。此药虽苦不堪言,但效果立竿见影,被怪物们敬畏地称为“清痢合剂”。
曾经那个临时搭建的避难所,在东方慎的统筹和各族治疗者的努力下,逐渐显露出一个医疗体系的雏形。
一块由石像鬼雕刻的“医馆职责石板”被立在门口,上面用简单的图画和符号写着:
采药组:蛇怪阿斑、鹰身女妖茜拉
制药组:食肉魔肉兹、石像鬼石克卜
清洁消毒组:地精格鲁姆
看护组:狼人大汉娜、小汉娜
混乱被秩序取代,怪物们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分工合作和智慧带来的优势,对东方慎的崇拜与信服达到了新的高度。
然而,波杰岛的生存挑战从未停止。
痢疾刚退,新的危机接踵而至。
“主宰!慎太子!”蛇怪阿斑滑行得飞快,三只眼睛里满是焦虑,“上游!发光苔藓林那边的活水溪流!它……它快干了!剩下的水又浑又臭,连我们蛇怪都不敢下去!”
狼人首领嚎天也带着一身尘土赶来,焦躁地低吼:“盐场!还有我们新开垦的百草田!都需要水!盐晒不出来,草苗要枯死了!幼崽们渴得直舔石头!”
东方慎立刻带人勘察。
原本滋养着发光苔藓林和下游的溪流,水量锐减,几近断流,残留的水洼散发着腐败的气味。
他仔细观察地形、岩层走向和苔藓的枯萎情况,结合这几日异常干燥的天气,心中有了判断。
“不是天旱那么简单。”他指着下游一处被藤蔓半遮掩的巨大岩壁裂缝,“看那里,水流痕迹异常。地精格鲁姆!”
格鲁姆不情不愿地挪过来。
“带几个好手,顺着这条裂缝往下挖,小心点。”东方慎命令道。
地精们对挖洞有着天生的敏锐。不到半天,格鲁姆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小眼睛瞪得溜圆:“太子!下面!下面有条大河!黑漆漆的,水可凉可急了!就是太深了,我们下不去!”
暗河,一个巨大的地下水源!这消息如同甘霖,点燃了所有怪物的希望。
然而,希望卡在了取水点选址那一步。
“不行!绝对不行!”石像鬼首领鲁克的石掌拍打着地面,指向暗河出口上方一片布满了古老风化刻痕的岩台,“那里是沉眠之岩!是我们先祖安息、灵魂刻印之地!打扰先祖沉眠,会招来永恒的诅咒!石像鬼一族绝不答应在此动土!”
另一边,狼人嚎天也扯着嗓子反对:“太远了!从暗河出口把水引到盐场和我们的草田,得绕大半个岛!挖那么长的沟?我们狼人跑断腿也干不完!幼崽们怎么办?渴死吗?必须就近取水!”
他爪子指向靠近狼人巢穴的一片洼地,那里距离盐场和百草田确实近得多,但地势低洼,一旦引水,极易在雨季形成内涝沼泽,且工程需破坏一片狼人视为猎场的灌木林。
双方争执不下,嗓门一个比一个大,眼看就要从争吵升级为斗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