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边柳疑惑的目光中,陆小凤撩开自己左手袖口,翻过手臂将内侧皮肤展现出来。
只见一道鲜红的血线从他腕部开始,沿着经脉一路向上蔓延进被衣物遮住的深处。
“我中了‘三日噬心散’,今日已是第三日。”陆小凤合好袖口,明明很有可能快是个将死之人了,他脸上却不见忧虑,甚至有闲心喝了口桌上摆的酒。
“要是今晚不能替下毒要挟我的人找到假银票案的罪魁祸首,等到明早血线蔓延至胸口,那我就…”
“等等,假银票?”江边柳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你都从赌坊查到县衙了,难道不知道假银票的事?”陆小凤目露惊异。
“…我有另外的理由探查县衙。”江边柳微微垂眸,烛光在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余光看到月光从窗棂间漏下,像一把碎银子撒在账本上。
可惜,月光是银色的,写进账本里的银子却是沾了血的红色。
“你查查半年前的账。”江边柳忽然道。
陆小凤依言翻起页来。
“你看这行,”江边柳凑过去,指着纸面上墨迹晕染的某处,声音比井水还沉,“八月十五,快意堂多付给县衙一笔二百两的红封——那天是去年中秋,我爷爷没了。”
陆小凤看见江边柳喉结动了动,有什么差点漏出来的声音被面前少年努力咽回喉咙,变成更冷硬的东西。
“所以你要报仇?”陆小凤望着江边柳被月光洗得发白的侧脸,突然觉得嘴里酒味泛苦——这苦味他很熟悉,每次看见江湖恩怨画成又一个圆时,都是这个味道。
“对,”江边柳没有否认,“只是,在这件事上,哪怕我把那些人全杀了也是无用。”
听到这出乎预料的话,陆小凤的目光顿时变得既意外又疑惑。
迎着如此目光,江边柳缓缓地继续道:“换下一批,赌坊的打手仍在横行,县衙的差役仍在收钱。而明天、后天,还会有更多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就像被夜风吹散的灰烬…”
“所以,我需要证据,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将他们连根拔起。”说这话时,江边柳的睫毛颤都没颤过,眼神像是淬过火的刀锋。
“…而这账本就是证据。”陆小凤仰头饮尽了最后一口酒,喉结滚动间,他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认真,“这江湖上,杀人的人很多,救人的人却太少。”
他随手抛起空酒壶,银亮的壶身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弧线下他朝江边柳勾唇道:“我发现你这个人还挺聪明,知道有些时候用账本比用刀更难对付。”
“多谢夸奖,”江边柳回以一笑,而后话锋一转,“不过,拿到账本之后该怎么让它发挥作用,我尚未寻得眉目。”
陆小凤闻言沉默了几秒,像在思考些什么。兀地,他眼睛一亮:“或许,明天会是个机会——”
“明天,朝廷为假银票案派的按察司巡抚就到了。”
*
“明天,朝廷派的按察司巡抚就要到了。陆小凤,你到底有没有找到假银票案的幕后主使?”
济南府衙待客的偏厅,蒋虎、洛豹两位捕头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是的,江边柳和陆小凤已经连夜赶到了济南府衙,准备和陆小凤的“委托人”,也就是蒋、洛两位捕头交流下线索。
蒋虎瘦削精干,眼神锐利如鹰,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洛豹则身材高大,面容刚毅,腰间悬着一柄宽背刀。两人走进来的时候,江边柳刚签到完。
[“济南府衙”签到成功!]
[获得顿悟:乾坤大挪移(第一层)]
[镇派秘籍·乾坤大挪移·残章(1/6):乾坤之间,挪的不是招式,是生死。习成此功者可通过牵引挪移体内真气,短时间内爆发超常力量。亦可借力打力,将对手攻击转化为己用,或削弱其威力。
注:此残章共六篇。修炼此功需辅以深厚内力,且此功如若习至第七层,极易走火入魔。]
居然是部“镇派秘籍”!江边柳内心惊喜。系统把武学大致分为四阶品质,从低到高分别是“基础-上乘-镇派-绝世”,这次他顿悟的功法品质仅次于绝世武学。
这边,江边柳暗暗兴奋着,那边,陆小凤把账本递了过去:“这是新发现的线索,你们看看吧。”
蒋、洛二人匆忙接过账本一翻,两人同时脸色大变:“下面的平城县衙竟和快意堂有这么多腌臜勾当!”
“还有别的证据。”说着,陆小凤朝江边柳点头示意。江边柳遂拿出个三层的描金食盒,摆在了蒋、洛二人面前。
二人一层层打开食盒。
开盒时,蒋虎微微皱眉,不自觉稍微向后抽身。洛豹则面色如常,只是眼中疑惑更甚——这食盒内里竟空无一物。
“陆小凤,你莫不是在耍我们?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啊。”洛豹急躁道。
“什么都没有?”陆小凤略一挑眉,“我看不见得,这里面当然有东西。而且,我现在已经知道假银票案的幕后主使是谁了。”
“是谁?!”两捕头齐问。
“那就是——”
时间回到一个半时辰前。
在江边柳二人临时就近住进的客栈厢房里。
“对了,你还没有和我讲假银票的事。”江边柳催促陆小凤道。
“事情是这样的,”陆小凤叹了声,“不知何时起市面上涌现出一批同和宝钞的假银票,最近这样的假银票更是多到不可胜数。”
“这同和钱庄背后不仅有大名鼎鼎富甲天下的江南花家,还有当今朝廷。银票虽是假的,可做得却和真的一模一样,同和钱庄为了信誉不得不给客人用真金白银兑换假银票。”
“钱庄亏损越来越多,已经影响到了朝廷利用同和钱庄的各地分号使各省官银流通平衡。方才我说的按察司巡抚也就因此被派来了。”
“原来如此,”江边柳微微点头,“但我还是不明白,你是如何将假银票的事和县衙联系到一起的?”
“一开始,我也没有想到二者会有关联。我最先查出的假银票来源地是‘极乐阁’,一家和‘快意堂’类似的赌坊。只不过极乐阁更为隐蔽,一般人绝对无法知晓它的所在。”
“赌坊里银钱流动最快,对这么多假银票而言,倒确实是敛财的好地方…”江边柳略一思考,很快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所以,你后来在快意堂里也发现了假银票?”
“不错,”陆小凤颔首应答,“顺着快意堂的线索,我一直查到平城县衙。后面的事你也知…”
“糟糕!”话未听完,江边柳忽地站起身来,“我漏掉了一样可能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食盒!”话音未落,江边柳便运起轻功飞奔出去。
好在那三层的描金食盒并没有丢,江边柳在县衙附近自己盗取账本前藏匿食盒的原处找到了它。
二人打开食盒。
在看清食盒里放着的东西后,江边柳不由露出了一个微笑:“果然如此。”
只见食盒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叠全是一千两的同和宝钞!
陆小凤拿起其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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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银票,一张张细细观察了番:“银票上的编号一样,这是假的。”
“用区区三千七百两就能换得数十上百万两的银票,这银票自然是假的。”江边柳冷下了面色,“原来这就是快意堂和县衙的秘密交易。”
“得亏你遇见我告诉了许多事情,否则这么重要的线索岂不是漏掉了?”陆小凤见状在旁得意道,说着把假银票扔回食盒。
堆叠的纸张就这么呈抛物线飞出,拨动空气。纸页划过江边柳面前时,他忽然眼神一凛:“有香味。”
陆小凤随即拿起张假银票,凑近鼻尖一闻:“…是赌坊常用的沉水香。大概是因为食盒是赌坊的东西,久而久之就染上了沉水香,连放进去的东西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极淡的味道。”
“准确来说,香味的来源不是食盒,而是放在食盒里的内衬垫布。”江边柳补充道。
此话一出倒叫陆小凤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你不用凑近一一分辨,离这么远就能闻出来吗?”
“你信不信我还能闻出你晚上吃的三样东西?”江边柳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城西老张记的酱牛肉,醉仙楼的二十年女儿红和独一份的桂花糖蒸栗粉糕。你且说是也不是?”
[情绪点+50!]
陆小凤的四条眉毛几乎都要飞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因为被知道些无关紧要的事而不自在。我认识的人里,花满楼的耳朵最灵,司空摘星的手最快。现在,你的鼻子怕也能排上号了……”
时间回到现在。
“幕后主使那就是你——”陆小凤抬手直指洛豹。
“你不要血口喷人!”洛豹怒极暴喝,声音像是裂开的瓷器,手也猛地握住了刀柄。
一旁的蒋虎则满脸震惊,他一面伸手拦住洛豹,以防对方意气用事,一面上前一步道:“洛豹为人坦荡、刚正不阿,我相信他与假银票案无关。”
“陆小凤,查案总得讲究个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是幕后主使?!”洛豹随即接话道。
“证据就是这食盒里的东西,你们看到不到那个东西,”陆小凤不慌不忙地卖了个关子后才揭晓了答案,“那就是香味。”
“食盒里有沉水香味。这种香气味浓郁,价格高昂,整个济南城只有供财大气粗之人玩乐的快意堂里才会一直使用。至于极乐阁,他们那用的是一种西域香料,并非沉水香。”
“方才你们二位检查食盒时,蒋捕头明显不太适应这种气味,倒是洛捕头你神情自若,想必是对这种气味习以为常了吧。”
“荒谬!就凭这?我根本没有闻见什么气味。”洛豹冷哼。
“就猜到你会这般不要脸,抵死不认。”一旁的江边柳突然笑了,“我们早在食盒里的内衬垫布底下铺了满满一层沉水香香灰。这样你都闻不到,难道你的鼻子也和你贪财无义的心一样,是银子做的?”
“你!”洛豹瞪大眼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蒋虎连忙帮他据理力争。
“可是,就算洛豹习惯沉水香味,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幕后主使啊?”
“这就关乎到第二个证据了,”陆小凤摸着自己的两撇胡子,“请看账本。”
“这账本里都是平城县衙贪赃枉法的记录,和洛豹有什么关系?”蒋虎不解道。
“嗯…表面上看似乎是这样的。”陆小凤故作认同地点点头。
随即,江边柳也摆出困扰不已的表情:“哎,我们实在想不出县衙密账里每次记录的‘上交’多少多少银两…”
“到底是往、上、交、给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