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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抵得上半个济南城的赌约

作者:飞飞大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快意堂的赌局从不作弊,因为他们不需要。概率本就是最好的老千。


    可现在,这老千失灵了。


    六。六。六。


    这已是开出的第五把豹子。骰盅揭开时,赌坊里的空气凝固了。


    [情绪点+80!]


    “邪门!真他娘的邪门!”一个满脸麻子的壮汉拍案而起,酒糟鼻涨得通红。开局前,正是他笑得最大声,说这穷小子连骰子有几面都不晓得。


    角落里,一个满头珠翠的少女依偎在锦服赌客怀里,凑在其耳边嬉笑:“那个生面孔准是穷疯了。”


    少女是快意堂里的陪侍,见惯沉浮的她,所言也是在场绝大部分赌客所想。因为押中豹子一次可以是运气好,连中五次却是天塌下来也不可能发生的事。而快意堂容不下“逆天”之人。


    他们以为江边柳是穷疯了,却不知道江边柳又何尝不知快意堂的容不下。他是故意的。


    一来,他在杏娘坟前时就明白了在这世道安稳生活的奢侈,他不再奢求这些,也不要再做收在鞘里的刃。他要变强,如果人前显圣能对此有所助益,那么他就全力去做。


    二来,他没忘记自己来快意堂的真正目的。他要找那个杀人凶手,却不便四处游走搜寻,惹人注意。于是,他要让其余所有人主动来寻他,他再从里面挑拣。


    三来,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埋骨于此。


    他的计划比想象中还顺利。


    “出老千!”这时候,随人群围来的束朱红腰带打手们中,一刀疤脸突然拔刀,雪亮的刀光映着江边柳平静的脸,“老子在快意堂待了二十年,从没见过连开五把豹子!”


    江边柳没动。他看着拔刀的男人,看那满是横肉的脸上一道长疤。


    几息后,他垂下了眼眸——现在还不是时候,也尚需进一步确认。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抬头时,他眼底已无波澜,只是突觉自己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一阵酸苦混着铁锈味灌满齿缝。


    给自己倒了盏桌上的茶喝下,江边柳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骰子是你们的,骰盅是你们的,手也是你们的。我怎么出千?”


    此话一出,有人忽然觉得后颈发凉——是了,这少年从始至终,别说手指,连一根头发都没碰过赌具!


    “这可是‘独眼’坐庄,你见过之前有甚把戏能逃过‘独眼’的法眼么?”人群中开始传递另一种疑声,却把庄家“独眼”不上不下地架了起来。


    “刀收起来!”“独眼”突然厉喝,嗓子眼里像塞了把沙子,他盯着江边柳,“再来!”


    江边柳不甚在意地微一颔首。


    第六把,六个六。


    第七把,六个六。


    ……


    第十七把,六个六。


    “见鬼了…”不知哪几个人喃喃道。


    江边柳赢来的纸条在手边堆成了小山。这不是夸张的说法。所有旁观之人都明白,若把这些纸条换成真金白银,怕真要堆成一座山!


    第十八把。


    骰子落盅的声音清脆得像在敲庄家的丧钟。


    揭开。还是豹子,六个六。


    “独眼”额头冷汗涔涔,剩下的那只眼睛瞪得血红。十八局了,独眼尤胜鹰眼的他却一点看不出来对面用了什么手法!


    突然,一只左手按上了“独眼”肩头。是冷秋魂,后一步还跟着“张啸林”。


    见自家少庄主来了,“独眼”缓过神来,躬身退下。


    冷秋魂在江边柳对面坐下,微微一笑:“小兄弟好手气。不如我也来奉陪?”


    说罢,朝旁一扬手:“取我的‘血玉麒麟’来。”


    不多时,一檀木匣子被恭敬地呈了上来。匣开刹那,满堂烛火都为之一暗。只见一块通体血红的玉麒麟卧在锦缎上,麟角处天然形成两点金芒,在灯光下竟似活物般流转。


    “如何?”冷秋魂瞥向江边柳,“用这抵得上半座济南城的宝贝,赌你赢的所有银子,外加…”


    “你那一双手。”


    冷秋魂的声音冷了下来,周围有人颤了一颤,江边柳却忽地笑了。


    “我不要宝贝,”他道,“若我赢了,我只要纹银一百八十两,还有一个要求。”


    “一个对你而言再简单不过的要求。既不伤财,也不伤命。”


    “可以。”冷秋魂干脆应下,他不会考虑自己输的可能性。


    “那又为什么是‘一百八十两’?”“张啸林”见缝插针道。以这张脸皮下楚留香本身的作风,他本是要对这场可能染血的赌局阻上一阻的。但莫名的直觉告诉他,江边柳不会输。


    此时,江边柳也抬眸回了他的疑问:“赌局可以赢无数次,但只有那一百八十两是用我自己的一两碎银赢来的。”


    “张啸林”闻言一怔,又不由笑了。


    他见过太多赌徒的眼睛。有的贪得无厌,有的见好就收。也有赌术精湛而眼神格外亮的,终究赌赢了天下,却输了自己。可这少年眼中……只有近乎天真的固执。


    面具下的楚留香忽然有些羡慕,又忽然很想喝一杯。


    [情绪点+100]


    江边柳目光闪了闪,泄出丝疑惑,他认出面前这个男人在镖局柴院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不等他多做思考,冷秋魂那边已拿起骰盅,手腕一翻。


    骰子在盅里不断碰撞出清脆的鸣响,如同珠落玉盘。奇怪的是,局中二人都不曾将视线分给骰盅丝毫——冷秋魂盯着江边柳,江边柳却闭着眼。


    直到骰盅落下。


    “请下注吧。”


    江边柳毫无犹豫:“豹子。”


    仍旧是豹子!


    “冷主管出手,他竟还敢继续押豹子?!”人群炸开了锅。


    冷秋魂眼中讶异转瞬即逝,哼笑道:“倒是有胆色。”


    “只可惜…”,他目光对上江边柳,同时缓缓揭开骰盅,“你的一双手我要定了!”


    下一秒,围观的赌客们比当事人还要急切地喊出了结果——


    “三四五!不是豹子!那小子完了!”


    冷秋魂将骰盅按在桌上:“看来是我…”


    “是吗?”江边柳截住了话头。


    “自然。”冷秋魂这么说着,他身后几个系朱红腰带的黑衣大汉已经将手按上刀柄,朝江边柳一步步逼近。


    这架势的意思是,要么出一双手,要么出一条命。


    可江边柳哪个都不想出。他出其不意地身形一闪,飘叶般贴近最前头的大汉,右手一探,扣住对方刀鞘。那大汉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腕上一麻,佩刀已脱手而出。


    刀光雪亮,映着冷冽的少年眉眼。刀尖一转,直指众人咽喉。


    众人神色一变。下一秒,却见江边柳抬手用刀平直地一划——


    无人见血。被划开的是赌桌上并非“豹子”的那三颗骰子。只见嵌着鲜红点数的骰面竟如薄纸般掀起一层,露出底下原本的“六”点。


    见状,全场哗然。


    “三个六,豹子。”江边柳扔下刀,“看来是我押中了。”


    冷秋魂没有说话,他的手指依然按在骰盅上,指节泛白,像是要把那檀木捏碎。


    赌坊里的空气忽然变得很重,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然后,他笑了。不是冷笑,不是怒笑,而是一种很慢、很轻的笑,像是猛虎在打量一只胆敢挠它爪子的猫。


    “你是第一个能勘破此法的人。”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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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简单,骰子碰撞的声音变了。”


    “就凭骰面上薄薄的一层?”冷秋魂眯起眼睛。要知道那层鱼胶比世上最薄的纸还要薄上几分,以肉眼尚且看不出破绽,更遑论用耳朵听出来!


    他却不知道,江边柳的五感术正精于细微,就算是十种不同材质的骰子同时落在十种不同材质的布上,也能将其中差别听得一清二楚。何况还有骰盅里若有似无飘出的一丝腥味,暴露了鱼胶的存在。


    用“五感术”辨别在骰盅里碰撞的骰子其各面点数,再施展“摄星拿月”隔空操纵骰子落定时骰面的朝向,江边柳便是这样不着痕迹地做到了“豹子连胜”。


    夜风穿堂,桌上的三片鱼胶被吹到地上。


    冷秋魂再次开了口,却只说了一个字:“好。”


    这个字很轻,但因为是快意堂的冷主管所说,便足以让整个赌坊瞬间安静下来。


    “你赢了,你可以提一个要求。”


    江边柳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嘴角微弯:“那我要——”


    他故意拖长了音,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享受这一刻的寂静。


    冷秋魂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着。


    赌坊里的所有人都在等着。


    终于,江边柳开口了。


    “我要你请说书先生,把今晚的事编成话本子,在这儿讲上三天。”


    话音落下,果不其然,脑海里情绪点提示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叫江边柳脸上笑容更真切了。


    赌客们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低声道:“就这?赢了这么大的赌局,就为了听个书??”


    冷秋魂微微皱眉:“你确定?”


    江边柳耸肩:“都说赌坊是个奢侈地,那么想来快意堂应是济南城里最奢侈的地方了。而我用抵得上半个济南城的赌约,只换三天听书,岂不是最奢侈的赌客了吗?”


    “所谓‘最’,自然是要比在座诸位都奢侈。”江边柳挑了挑眉,环顾四周。


    被他目光扫过的赌客们纷纷黑了脸。


    [情绪点+30]


    [情绪点+30]


    ……


    “一开始倒是看不出来,这小子竟还是个记仇的,这话恐怕是在刺之前嘲他的那些人呢!”


    “哼,出这么大的风头,他也不怕惹祸上身。”


    “谁知道这小子还有没有其他本事。我看他古怪得很,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为好。”


    人群熙熙嗦嗦,冷秋魂却不说话。良久,似是接受了江边柳之所以提这要求为的只是出风头,他抬手一挥:“去安排吧。”


    立刻便有小厮跑走了。


    江边柳遂转身走向赌坊角落的一张空桌坐下,仿佛真的只是等着说书人来。


    “张啸林”见了不禁失笑,感叹着果然还是少年意气。可同时他又觉出一丝奇怪,他总觉得少年并不像是在意虚名之人。但转念一想,少年做的确实又都是极尽风头之事。


    不过,无论如何,今天这场赌局实在是好看极了。好看到他觉得自己之前大手一挥的三十万两也不过尔尔。


    “张兄见谅,我们之前谈的事…”这时,冷秋魂把“张啸林”的思绪引回了正题。两人一同往楼上走去。


    底楼却只剩下江边柳一个“风云人物”了。


    在时不时投来的打量目光中,江边柳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悄悄扫过赌坊三楼几扇紧闭的房门。


    快意堂的一楼摆赌桌流转千金,二楼设厢房让赌客抱软玉温香于床榻,至于三楼……江边柳仍未知晓其用途。


    听书的目的是假。


    找理由在快意堂留个几日是真。


    江边柳算是亲身试验了——江湖上最危险的赌局从不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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