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宁连忙打住视线,同时掩饰般,她扭头,一把攥起旁边座位上的毛绒背包,人也下意识想跟着往那边挪:
“你要坐会儿吗?”
话虽是问句。
但因着严宁还很有些心虚,根本没多想,就已经把她刚坐的位置空出来了。
路琛顿了一下,才从善如流道:“好啊。”
他在这一刻庆幸的是——
还好。
他刚才又折返回去,从不明情况的金子硕手里,夺走了他正在用的止汗喷雾,在看台下的角落,对着自己一通乱喷。
他现在。
身上应该没有什么大汗难闻的味道。
于是,路琛落座。
运动过的男生,身上是潮热的,一点夹杂着柑橘味道的清爽薄荷香气传来。
严宁却忍不住分了神,后知后觉在想,他方才的话——
所以。
他又有什么该抱歉的?
分明是她。
没有通知地,就忽然提前出现。
即便有错,也该在她啊。
“没,没有,我没有等多久……”
严宁磕巴了下,急急回答他刚才的提问,还想试着解释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路琛闻言,眉眼一弯。
“那就好。”
和那双墨眸对上视线。
严宁不自觉地,便把后面那些原本就没有组织好的话,都又尽数咽了回去。
似是看出她的欲言又止。
那双墨色眸子,又是如常般,轻轻一弯。
两秒钟的安静后。
严宁奇妙地,感觉自己放松了些。
但很快。
不远处,隔壁通道闪过的人影,和怀里抱着的毛绒触感,以及稍一调转视线,就难以忽视的,前方四周,各种明里暗里的视线。
又都让严宁猛然回神,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对成为众人视线中心的事。
严宁明显不适应。
她又不由开始紧张,吞了下口水,一边低头翻包,一边小声对旁边的路琛说了句,“我现在就把礼物给你吧。”
路琛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
趁着身边女孩没注意。
他冷眼,和前排其中几个人对上目光,警告的意味明显。
往这边明目张胆的视线,立刻减去不少。
同时,路琛又柔声地、很好说话的样子,对旁边轻轻问了句:
“不如,我们去外面?”
严宁翻包的手暂停,一转头,对上的就是路琛转回头,看过来的,人畜无害的目光。
她看了眼他这一身短袖短裤,再想想,室外那太低的温度——根本不合适。
于是。
她忙摇摇头,“不用了,就在这里就好。”
路琛听话地一点头。
而且旋即,他也又察觉到,一些些,在这里看台座位的好处。
位置离得很近。
人。
似乎。
也就可以。
明目张胆、顺势而为地,靠得更近……
他放在膝头上的手,不自觉地稍用力,似是在借由痛感,提醒、又压抑着什么。
严宁是完全没注意到身旁人,这些根本不明显的细微变化。
因为,她正专注地,从包里拿了那条发带出来。
现在,发带外面只有一层透明袋,其实她原本还准备了个折叠的礼品盒,要用作包装。
但,她看路琛衣服口袋,不像能装盒子的样子,也不想让他在这儿等太久、被人围观太久,所以——
严宁迅速把发带往路琛那边一递,同时尽量压低声音,差不多是气音,说了句:
“生日快乐!”
因为就坐在邻位的关系,她稍一伸手,就直接带着东西,杵到了旁边那人面前。
路琛的目光,登时定定落在,那个叠得整齐的深蓝色方块上。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是她送的生日礼物。
但又不知、且实在好奇,那具体是什么。
于是,他心神被分走一瞬。
而且四下有人换位,也有人往门外走,嘈杂下,他是真的有些没听清她说的话,于是问了句,“什么?”
接过礼物的同时。
路琛也又凑近了些,附了耳朵过来。
那一刻。
严宁再一次地清楚看到了,他耳后的那颗小痣。
她又莫名紧张,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同时又有些气恼,误以为,他是又在逗人。
于是,她也靠近了些,把气音音量调到最大,在他耳边:
“我、说——
祝你生日快乐!”
有轻飘飘的气息,像羽毛一样扫过耳畔。
那点酥麻的痒。
和由此带来的热意。
霎时,传到心间。
几乎是掩饰一般,少年匆忙抬手,大力揉搓了下那只马上要宣告熟透的耳朵,然后,侧头,佯装镇定:
“唉,我要聋了。”
严宁以为她是真的吓到人了,有点慌,连忙坐正了,关切问道:
“你要不要紧?抱歉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因为这一动作的关系,她扣在头上的帽子,有往后滑落的趋势,额前那一小块泛红的伤疤,就这么露了出来。
严宁其实是没多想的,那双杏眼还写着明显的内疚,等路琛回话,同时,她伸手,又把帽子往头上拉了下。
而她戴帽子的原因,纯粹是觉得——
虽然有口罩。
但发型认一个人,好像更容易。
还有,她眨眨眼,分了点儿心思去想,她现在很庆幸的,就是这一身衣服,是前段时间林心慈带她去新买的,今天第一天穿,应该不会有人因此认出她来。
但,路琛却也误解了这一行为。
原本还想继续演无辜的路琛,当即敛了神色。
他眸底一暗,轻声问了句:
“还疼吗?”
严宁怔了一瞬,顺着他的视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她额头上的伤口。
她忙摇摇头:
“不疼了。”
“那就好。”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和他望向她的神情中,却丝毫不见轻松。
所以那一刻。
严宁心底的愧疚之情,陡然翻倍。
她果然。
真的不应该。
因为自己的心情混乱什么的,就没有联系他、告知他自己已然安好……
周遭仿佛真空般安静一秒。
“那个……”
“一定……”
两人同时开口,又继而同时收声。
虽然路琛眼神示意,让她先说,但严宁摇头,“你先讲。”
“会慢慢好的。”
那双墨眸紧盯着她,而后,轻抬下巴,指了下他右脸下颌的位置,“我之前在公园滑倒,这里也被铁皮伤到过,缝过针,现在基本看不到什么了。”
路琛嗓音太笃定,可语速比平常要快不少,与其说是安抚,不如说是把一大瓶定心丸一秒捧到了她面前。
那处,他指向的下颌皮肤。
的确光洁一片。
严宁在这一刻,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他的关切,他一如既往的妥帖温柔,好像有太多的话语,顿时涌上心头,又一时无从说起……
而且,多少要顾及着周围太多的人。
她最终只点点头,轻声道:
“我相信你。”
那双墨眸,也终于又轻弯了下。
在之后,短暂的礼物交接仪式结束,严宁也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虽然观众席里,注视这边的目光,似乎少了不少。但观众席下,篮球场边,那几个时不时冒出来,跟鼹鼠一般看过来的脑袋,还是存在感强到,让她难以忽略。
她也不想,让他的朋友们等太久。
路琛说要送她出去。
严宁立刻拒绝,“不用,外面太冷,你留下!”
所以,告别之后,路琛就乖乖站停在了坐席后方的通道处。
严宁则摆摆手,转身,往前走。
出口就在前方不远处。
路走到一半。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严宁下意识地转头,往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还是那个通道口,少年身形如松,还停在那里,又在和她对上目光的那瞬间,一歪头,眉眼一松。
然后,下一秒。
严宁就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心里有种压抑不住的冲动。
于是。
便也,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在她堪堪站停的那一刻,就立刻跟倒豆子似的,把心里这一霎那的所思所想,迫不及待地,说给他听:
“路琛!我刚才忘了说,上次在学校的事,谢谢你!”
“还有,你今天打球真的超级超级帅!”
严宁憋着一口气,一溜烟地说完。
顾忌周围环境,她声音还是没敢太大。
她再一抬头。
才察觉,路琛神情好像有一些空白。
糟了。
该不会。
她又声音太小?
“你是不是又没听清,要不我……”
她话还没说完。
路琛稍一俯身,让距离拉进了些。
他好像要说什么。
她下意识地停下,侧耳去听。
然后,那人低头,又凑近了些。
他压低的,只有近在咫尺的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几乎像是在她耳畔呢喃一般。
他说:
“我听到了。”
严宁点头。
然后,有些僵硬地后撤一步,木然地,跟还保持着俯身的姿态,视线和她相差无几的路琛,又说了声,“再见。”
再然后,也没太注意,对方是否照程序,也回应了再见。
她就跟被设定好下一步程序的人偶一般,转身,直走,再转弯。
一直到出了门。
被冷风一吹。
严宁脚步一顿,才抬起手,捂住脸。
耳根红了个彻底。
这这这……
在今天之前也没发现。
她怎么,定力,这么不足呢?
-
球场边。
因为刚刚很不幸,在偷瞄的时候,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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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哥的一记眼神刀,金子硕没敢再顶风作案,去看观众席那边的情况。
但此刻,八卦心作祟,金子硕还是忍不住道:
“你们说,那女生是谁啊?跟小蝴蝶似的,跑到路哥身边,而且路哥还笑得那么开心。”
他问的是旁边俩男生,两人都是之前十二中的,和路琛很早认识,且关系一直不错,但他们都说不知道。
金子硕一脸的惋惜失望。
“你俩都不知道,难不成,是路哥刚认识的?”
傅简之靠着墙边,略感无聊地,低头玩手机,闻言,随口道:
“先换个话题,不如,你说说,你路哥第三节下场的时候,拦在你和胖子中间,跟你讲了什么?”
一提这个,金子硕立马又来了精神。
“啊啊,路哥说的是——”
他清了清嗓子,尽力模仿出路琛当时淡然,却又目空一切的语气:
“你有这力气,下节对上他,往死里打。”
金子硕模仿完,又即刻切换成自己语带崇拜的状态:
“靠,路哥帅炸了!
还有,个死胖子,球都输了,还敢再过来哔哔叨,活该被路哥怼得成了猪肝色,解恨,哈哈!”
外号叫“胖子”的,就是红队那个过来挑衅的高壮男生。
他真名叫高昊天,也是一中的,人是出了名的嘴贱,也仗着自己的身材优势,没少到处嘴贱,恃强凌弱,惹是生非。
但这人,刚刚在路琛这儿,吃了个大瘪。
比赛结束。
两队下场的时候。
高昊天刻意走到击掌庆祝的黑队边上,鼻孔朝天,贱嗖嗖地来了句,“不就侥幸赢一次,有什么可嘚瑟的?”
最容易一点就着的金子硕,都还没来得及发作。
“这附近,派出所、医院都有。”
路琛侧头,迎面对上高昊天,随意地活动了下手腕,继续冷言道,“你挑一个,我送你去。”
要知道。
从来都是——
赢家派出所,输家医院躺。
而路琛这话,意思是,他两种都有办法送高昊天去,直接从智力、体力两方面,充分展现了对于对方的鄙视,甚至,是无视。
多嚣张。
多骚气的嘲讽。
连傅简之这种,自觉嘴已经够毒的,在当时当刻,都忍不住鼓了下掌,以表达自己的甘拜下风之意。
这两下清脆掌声,也让愣在原地的高昊天,终于回过神来。
只是,高昊天脸色变了又变,那句到口边的脏话,还是在路琛平淡看向他的视线中,生生咽下。
高昊天最终一言没发,脸涨得通红的,朝门口大步走掉了。
现下。
眼瞧观众席通道那边,过来个颀长的身影。
傅简之按灭手机,看向还不明真相的金子硕,把话题又扯了回来,调侃:
“至于说,路哥和小蝴蝶姑娘什么时候认识的,那就要看,你什么目的了。”
金子硕没什么心眼地,“啊,也没什么,我就好奇,单纯也想认识认识。”
明眼看着这话刚好被路琛听到。
傅简之打了个响指,笑了声,“Bingo,恭喜你——错误答案。”
与此同时。
金子硕肩上一轻,一回头,正好看到伸手拿包的路琛。
金子硕吓了一跳,立马反应过来傅简之害他,暗骂一声后,赶紧解释,“路哥,天地作证,我可真没别的意思啊!”
路琛拉开自己背包最内侧的拉链,把发带安稳放好后,才抬眸,看金子硕,微笑:
“你不用认识。”
言罢,他眼风又扫了下一旁的傅简之。
傅简之摊手装蒜。
恰好,下了场就内急去厕所的方则安回来了。
方则安错过了一切,姗姗来迟,就听了这一句,疑惑:
“啊,谁啊?”
路琛没答话,把单肩包一背。
“走了。”
傅简之落在最后,脑海中,就跟串珠子一般,开始盘算今天发生的这些事——
他们这一行人,还有和胖子那几人的这场比赛,其实是临时凑起来的。
听说,是胖子那边,原定的对手爽约,胖子在朋友圈里开骂嘲讽,被路琛这边的不知谁看到,然后,路琛拍板,要和胖子他们打。
黑队是临时拉的,大家配合难免没那么默契。
比赛打的艰难,路琛一改往日偏稳健的球风,打得很激进,而且胖子反应那么过激,其实也和场上路琛老针对他,按着他打,有那么一些些,脱不开的关系。
最后路琛一人拖飞机,竟真给生生带赢了。
他也很佩服。
不过,身为一个外市外校的同学,他虽和路琛只是打球认识,算不上太熟,但也知道,今天是路琛生日。
哪有寿星不好好过生日。
非得在球场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那个出现在现场的女孩,和路琛当时太过雨过天晴的神色。
就仿佛解谜游戏,给出的重大线索提示,让傅简之最终愉快地下了结论——
这之间。
肯定,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