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了一场小雨。
有些许梧桐树叶被从树上打落,铺在地上,成了一片斑驳的地毯。
一中的学生们,迎来了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一大早。
定好的闹钟还没响,严宁便先睁开了眼,昨晚复习笔记到了凌晨,她脑袋有些昏沉。
床脚边,有熹微晨光,借道窗帘边角偷溜了进来。
严宁没去看床头闹钟上的时间,只抚平了被子的起伏,盯着床尾那道光,放空了一会儿大脑。
很快。
门外传来轻微的走动声,林心慈来敲了下门,“宁宁,醒了吗?今天不是要考试吗?可别迟到。”
严宁坐起身,应声,“醒了,我知道了。”
起床、换衣服、叠被子,一套流程下来,严宁在床头那只小鸟欢快唱出“起……”的时候,目光平静地按下了停止键。
洗漱完,严宁坐到了餐桌前,和等在那里的林心慈一起,开始吃早饭。
今天的早餐,是白粥、肉包、鸡蛋,还有配餐小菜。
虽然看着简单寻常,但担心外面早餐店买来的不卫生、不营养,粥是林心慈早起用高压锅熬的,肉包是林心慈提前和面、拌馅包的,鸡蛋是她掐着时间煮的,就连小菜也是她自己腌的。
平常的早饭时间,林心慈一般会问问严宁的学习情况、近期计划。
而今天,可能是因为要月考,也可能是看出严宁稍显疲倦,林心慈什么话都没问,严宁也就什么都没说。
一餐无话。
吃过早饭,离往常上学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但严宁还是回房间拿了书包出来,对林心慈道,“妈妈,我去学校了。”
林心慈收拾碗筷的手一停,“嗯,去吧,考试别紧张,做题认真一些。”
严宁说:“好。”
然后,林心慈又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周末你爸要去外地出差,我们就不回城北那边了。”
城北那边,就是严宁一家之前住的材料所家属院。
自打去年,林心慈带着严宁来了惠泽租住,一家三口工作日两地分居,周末团圆的时候,地点会视情况而定。
有时林心慈开车带严宁去城北,也有时严向荣会来惠泽。
不过,要是严向荣太忙,或者严宁要备考、上辅导班的话,这种团圆的频率,就会变得不确定起来。
至于这周周末。
严宁其实已经知道,即便爸爸不去出差,大概率妈妈也不会带她回城北。
因为——
前两天,晚自习下课回家,严宁在玄关处换鞋时,看到了林心慈放在鞋柜上的包。包的拉链没有拉到底,内里的宣传册露出了一角,依稀可见:
[XX高效提分训练营联系电话:陈老师13XXXXXXXXX]
是辅导班的宣传册。
即便是在一中重点班学业繁忙,周末作业堆积的前提下。
不出意外的话,这周末,林心慈会带着她去辅导班试课。而具体要上哪些辅导课,则大概率,会根据这次月考成绩来定……
301室的铁门一关。
严宁敛眸,呼出一口气,而后清空大脑,背着书包,往楼梯下走去。
-
一中对于各种大小考试,向来是一视同仁地相当重视。
用辛静听来的,往年无数位历经磨难的学长学姐们的评价来说,就是:
“一中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学生在‘战场’上,枪林弹雨,摸爬滚打,痛哭流涕的机会的!”
具体表现在,不仅考试的难度都不低,就连月考,考场也会布置成与高考类似。
书本清空,座位拉开,一班只坐30人,课桌上角贴上考号,配备两位监考老师。教室有限,所以实验楼、多媒体教室等也会用作考场。
为了让学生直观地看到自己的进、退步,考号都是按照上一次考试成绩排序。
高一的第一次月考,用的则是入学成绩排名。
严宁的考号是25。
考场是从一班开始排的,所以,严宁就在隔壁一班考试。
上午第一场,考的是语文。
严宁在班里复习了一会儿考背诵的古诗词,快到考试时间,她便带着水杯,装着文具的透明笔袋,来到了一班教室。
考场的座位分布是五列六排,S型排序。
严宁进场后,低头看了下座位,进门的座位是1,旁边第二列第一个是12……
很快,她找到了在第一排最靠内侧的25号座位。
巧的是,严宁的邻座女生,刚好是施采梦的舍友之一,名叫关月,平常有时会和辛静、施采梦一起去食堂吃饭,严宁也认识。
关月正跟别人聊天,见严宁过来,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宁宁,早上好呀~”
“早上好。”
严宁也笑着回应,然后落座,把文具从透明笔袋里一一拿出、放好。
关月转头,压了些声音,跟她后面的人继续聊了起来。
考场里人不太多,不算太安静,也不吵闹。
严宁在脑海中默念着作文素材,旁边的交谈声不时传来。
“昨天楼梯拐角下那女生,肯定就是温书锦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前天刚闹那么大一通,昨天就又来找路神,是嫌路神被她们害得,在论坛上被各种造谣还不够惨吗?”
“路神见她了?”
“没,听说温等了一中午,没等到,就走了。”
后面的人嗤了一声,“校花这不就是表演型人格,享受瞩目的感觉惯了,不搞出点儿动静,还怎么吸引众人的目光?”
关月跟着哼了下,表示赞同,而后,又不免带了些担心地:
“也不知道,路神会不会受影响……”
关月边说,还边试着勾头,往后看,又因她侧身坐的姿势,实在有难度,就只能暂且作罢。
“要是他这次考砸了,论坛那帮黑子,还不定会怎么嘴臭呢。”
后桌撇了下嘴,“呵呵,我倒觉得,黑子被打脸的可能性大多了,路神日常的小测成绩你都忘了吗——
基本全、满、分!
这位的‘神’,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啊……”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达成了一致意见,不约而同地转头,朝着教室前门的方向看去。
但关月再次勾头失败。
于是决定转回身来,换个朝向侧座。
与此同时,严宁默完素材,想到口袋里的校园卡,拿了出来,正往课桌外沿上角放。
她下意识地一抬眼,目光刚好和关月对上。
关月当即了悟地对严宁挤了下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
在严宁的微怔中,关月继续转身,同时也没忘上身往后靠——
给严宁留出了视野。
于是,严宁就这么一眼看到了,在同一排的对侧靠窗位置,座位号是01的。
路琛。
少年一手托腮,透着些百无聊赖,眺望着窗外的远方。
但这样一个普通的动作,却因那张露出的侧脸,线条流畅,眉眼深邃,在晨光光与影的交错中尤为完美,像是被世界偏爱得单独多开了层滤镜。
身边人刚才的对话,严宁听了个七七八八。
但现在,她无暇多思。
只看了一眼,就略过窗边的少年,望向已然放晴的湛蓝天空。
考试要紧。
她不能分心。
一中的卷子,果真难得名不虚传。
上午语文、物理接连考完,严宁跟着大批学生流一起下楼时,听到了一大片哀声哉道。
严宁这里,语文还好,她本就相对偏弱的物理,写得并不轻松。
不过,考完一科,就扔一科。
下午开考前,严宁放平了心态,在心里跟自己说了句,加油。
第一场,是化学。
考完后休息了二十分钟,紧接着,就是数学。
数学题目依旧很难。
卷子一发下来,开考铃声打响后,教室里只剩沙沙的笔声。
数学是严宁的优势学科,虽然有不少题目都有陷阱,但严宁沉下心来,专注认真地一道道解答下去,写得还算顺利。
直到,卷子翻到最后一面,要阅读倒数第二道大题的题目时。
严宁皱起了眉。
不是因为思路卡顿,而是——
午后阳光正盛,恰好有一道阳光爬上卷面,让她眼睛受到强光刺激,有些睁不开。
严宁抬手,试着把前面放着的透明笔袋拿来遮挡,但效果不佳。
她又把卷子往左、右都挪了下,但怎样都有刺眼阳光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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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一点点爬上来的,现在已经覆盖了大片桌面。
严宁写不下去了。
她无奈侧头,找到了这光的来源——
是对侧的前排,一扇打开的玻璃窗,折射过来的。
严宁想举手找老师帮忙,但又发现,很不巧,两位监考老师都不在教室里。
因为仿照高考的模式,刚才女老师陪同女学生去了厕所;
又因不是真的高考,男老师被路过巡查的教导主任叫了出去,两人此刻站在靠后门的位置,拿着文件夹说着些什么,也不像是一时半会儿能回来的。
严宁抿了下唇,想,要不趴在桌上写好了,用胳膊挡下光,应该还能坚持一会儿。
这么想着,她正打算收回目光。
又不想——
在半路上,和另一双黑眸撞了个正着。
或者说,想不撞上都难。
整个教室里的人,都在埋头疾书写卷子,唯二两个,抬起头来往别处看的。
也就严宁。
还有同一排对侧,那个侧身靠墙,左手手肘撑桌,支着脑袋,右手转笔,甚至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路琛了。
视线交接一瞬。
严宁看到,路琛对她点了下头。
一副他懂了的样子。
严宁:?
他懂什么了?
下一秒。
路琛忽而没有丝毫征兆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子微微侧过,对着窗子的方向。
严宁一惊,却也一下子就明白了——
路琛应该是要帮她关窗。
可是那窗户,位于他的斜后方,需要探身才能够到。
而没等路琛再有所动作。
门外的王主任,就充分彰显了他“鹰眼王”的外号真不是白叫的——
“那个学生,考着试呢,你站起来干嘛?!”
王主任人都快背对着前门的方向了,却立刻注意到了教室里的异状,竖着眉毛,扭头,训斥的话同时出口。
严宁顿时心下一紧,她正想着要开口,帮路琛解释。
却见,教室里突兀站起的那人,不慌不忙地,对外面说了一句:
“老师,我交卷。”
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
这话一出。
班里原本奋笔疾书的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严宁也是此刻才知道,原来一起吸气的人太多,是能清晰地听到吸气的声音的。
王主任也在这时看清是路琛,声音也跟着缓和下来,“哦,你把答卷放到讲台上,就行了。”
路琛闻言照做。
等他交完卷子,从讲台上下来。
刚好有风,顺着那扇折射来阳光的窗吹进。
窗户正对的课桌上,卷子被吹得扬了边角,坐在2号考位上的男生,慌忙伸手去压。
路琛一抬手,身高臂长的优势尽显,很轻松地,便把玻璃窗关小到只剩一条缝隙。
那还按着卷子的男生,向路琛投去感激的一瞥。
一切都是那般地顺理成章,甚至好像刚才隔空的对视,也只是严宁的错觉——
才怪。
那边,路琛握着窗户把手的手,并没有立即松开,而是侧过头,确认了折射的光线,已经从严宁的卷面上,跳跃到了桌子前的地面。
然后,他视线打了个弯,再次看向了严宁。
严宁也这才意识到,原来她的目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从路琛身上移开。
就见,他轻挑了下眉。
眸中灿烂,张扬,又少年气十足。
恰好此时,门外的王主任和监考老师沟通完毕,两人一前一后地要往教室前门走。
莫名有种会被抓包的感觉。
严宁只来得及匆忙地用口型说了句:“谢谢。”
而在挪开视线那一刻,她并没有看清,路琛的唇边,是否真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收卷铃打响的时候,严宁刚好第二遍检查完试卷。
在等卷子从后排往前传的间隙。
思绪从题目中抽离,严宁的目光,落在了前方墙面,那道暖橘色的夕阳上。
她不由回想起刚才考试中间的那一幕。
怎么。
一遇上他。
她就好像,只会说“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