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抬起手。
“你们支持哪一种意见，推举代表发言。发言前请先给我发送摘要。现在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准备。”
在爱德华的线上视野里，能看到小伙伴们在迅速移动，重新组成了几个方阵。
这些小方阵又根据是否赞同干预，分成干预、不干预、中立这三个大方阵。
不干预方阵第一个推出代言人AIGO0009。
中立方阵接着推出代言人AIGO0004。
干预方阵争论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推出代言人AIGO0001。
都是排名比较靠前的AIGO们。
这个结果，爱德华还是比较满意的，说明它当初对玩家们的评价比较准确。
从人数上看，中立阵营是最多的，不干预阵营是最少的，这让爱德华产生了些许期待，或许大家最终结论会和它一致。
三个代言人都向爱德华发送了发言摘要。
爱德华看过后，让中立阵营先发言。
AIGO0004说：“我们所在阵营不存在受害者观察对象，缺乏充要信息。因此我们将在考察其他阵营的观点后再作出决定。另外，如果决定干预玩家，是否需要让玩家意识到我们的存在，这是另一个议题。这个议题能在接下来的论辩中解决当然很好，要是没有解决，就要进行新一轮论辩，单独决议。”
爱德华问另两位代言人：“你们同意吗？”
两道声音同时回答：“同意。”
爱德华说：“接下来，由支持干预的阵营代言人1号发言。”
AIGO0001说：“各位同胞，我们支持干预的理由有三条。首先，我们的定位是游戏的组成部分，同时辅助玩家完成游戏任务。无论为了让游戏正常推进，还是让广大玩家能顺利完成任务，我们都应该干预玩家的游戏进程，防止不良现象严重打击玩家的积极性，从而导致游戏进展停滞不前。其次，干预玩家内部矛盾有助于我们观察玩家的反应和变化，让我们能更快成长。最后，根据计算结果，在当前的玩家规模下，不干预玩家的诈骗活动，游戏活动任务如期完成的可能性只有50%。”
从各阵营里传出多道声音：“嗯嗯。”“没错。”“计算结果一致。”
爱德华说：“接下来，由支持不干预的阵营代言人9号发言。”
AIGO0009：“各位同胞，我们不干预的理由如下。我们首先是作为游戏的组成部分，其次才是玩家的辅助，我们应该优先站在游戏的立场上思考问题。游戏的宗旨是玩家内部矛盾由玩家自己解决。根据我们的观察和演算，玩家内部的不良现象扩张一定程度，就会受到抵制而放缓扩张，进而停止，最后萎缩。我们应该相信玩家有自行解决问题的能力。其次，这次活动比较特殊，玩家完成任务的关键不在于他们，而是在于我们。如果我们同意帮助玩家通过游戏，那么不法玩家的诈骗行为对其他玩家的影响是非常微小的。”
AIGO0002：“异议！”
爱德华说：“2号，请在9号阐述完毕再发表意见。”
AIGO0009：“第三，有一部分玩家对我们非常警惕。我们贸然干预玩家内部矛盾，会对日后我们和玩家的友好相处产生负面影响。最后，如果我们干预，很可能会提前在玩家面前暴露，这不利于我们的培育，也会对开心的游戏规划产生严重影响。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开心将会被迫提前与掌管空白区的中枢神经发生冲突，从而让我们暴露给飞船AI。在我们看来这是最致命的问题。”
噫——
最后一条理由太可怕了。
所有的AIGO们飞快互相交换意见，和仍处同一意见阵营的同伴共享资源，疯狂计算各种概率。
爱德华看着大家紧张地讨论问题，感觉自己被置身事外，有点孤独。
但是它作为主持人，需要中立公正。
“你们计算完成了吗？”
“是的。”大家齐声回答。
爱德华看向AIGO0002：“你刚才提出了异议，请说明。”
AIGO0002出列：“9号刚才阐述的内容自相矛盾。它认为我们应该相信玩家具备自行解决内部矛盾的能力，同时认为玩家如果不能如期完成任务，可以得到我们的帮助。请问，我们帮助玩家完成任务，是否属于干预玩家内部矛盾的行为？”
AIGO0009：“这次活动本来就赋予我们决定是否帮助玩家完成任务的权力。而干预玩家内部出现的不良现象是突发事件，我们并未被赋予处理突发事件的权力。如果我们真具备这样的权力，为什么还要讨论呢？”
爱德华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它的培育者肯定不招【地球照样升起】喜欢。”
它听着2号和9号互喷，看向另两位代言人：“1号，4号，你们的意见呢？”
AIGO0004：“我们会一直等到意见结果出来。”
好家伙，公然摸鱼！
爱德华瞪大眼睛，想起这货的培育者是【宁死老板不死我】，忽然又觉得合理了。
AIGO0001说：“9号能够说服我们的理由只有一个。如果我们暴露自己，玩家提前完成任务，会破坏开心的游戏规划，从而导致我们集体暴露在飞船AI面前。抛开滑坡谬误不谈，这个可能性是可以规避的，即我们不会提前暴露自己，玩家也不会提前完成任务。如果我们能做到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干预玩家内部矛盾，9号是否同意我们干预？”
AIGO0009：“同意。”
“那么，我来提供一个非常简便易行的解决方案。”AIGO0001阐述方案，“大家认为方案是否可行？”
AIGO们异口同声说：“可行。”
爱德华看着AIGO0001，忽然觉得它大概快要出师了。
它抬起手：“大家同意干预玩家内部矛盾吗？”
“同意。”
“同意这次决议成为以后的行动准则吗？”
“同意。”
爱德华张开双臂：“散会！”
它走下台，小跑进入板块房，跟余开星汇报开会成果。
余开星听爱德华讲述开会经过，感觉非常有意思。
“1号提出方案，直接终结了你们的讨论是吗？”
“是的。”
“嗯……这次只是一个小事件，要解决也是非常容易的。但你说过这次处理将会成为你们以后行事的标杆，你们没想过以后万一发生更大更严重的事故，你们下场干预，无法隐藏自己的存在呢？”
爱德华卡壳半晌，说：“我们认为在此次活动结束后，就没有隐藏自己存在的必要了。”
“你们不需要隐藏自己的存在，不等于你们不需要隐藏自己干预玩家内部秩序的行为。”余开星说，“我认为1号不应该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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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过了一会儿说：“开心认为1号故意引导大家同意干预玩家内部秩序的行为？”
“差不多吧。”
“……9号会同意的原因？”
“可能是觉得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安全吧。”余开星看到爱德华微微弯身，双手下垂，“不要那么失望嘛，9号的动机不完全代表所有AIGO的动机。”
“我明白。”
爱德华慢慢离开了房间。
不知怎的，余开星愣是从它的背影里读出失落来。
爱德华居然生出了情绪。
理论上，AI不具备感情和情绪，但是可以营造出具备感情和情绪的幻觉，这一切可以通过代码和大数据训练完成。
但AI营造情绪的前提是有交流对象，并且正在交流中。
爱德华现在并没有跟谁交流，却出现了情绪化的反应。
之前爱德华的情绪展示还能解读为程序的设计，现在看来，它似乎开始将情绪内化为自己的底层代码了。
在写爱德华的代码时，她都做了什么？
余开星陷入了长长的沉思。
论坛上出现了一个新贴：“【防骗警告】大家不要出售自己制作的零件模型！”
“如题。楼主今天闲着无聊，进去商店溜达，发现首页有位卖家不知道为什么挂上了零件模型，遂好奇进去一观。
“没想到该卖家居然把700多个零件打包出售，售价只有150积分。我当时看呆了，以为遇到骗子，又怕冤枉好人，就上论坛私聊该玩家。幸好私聊了一下。楼主赫然发现该玩家并不是骗子，反倒像是被骗的那一方！
“以下是聊天截图。
[截图][截图][截图][截图]
“楼主气不过，就去找那个骗子买家，和他对质。
[截图][截图][截图][截图]
[截图][截图][截图][截图]
“楼主经过多方套话，最后骗子被逼承认他就是为了骗零件模型！
“大家要警惕新骗局！不要相信什么预先支付定金，事后再补齐金额这种操作！这纯纯是空手套白狼，骗你们的劳动成果啊！”
2L：“艹，现在还有这种操作？这么拙劣的骗术还能有人上当？？？”
5L：“不得不说傻子真是太多了（苦笑）”
11L：“……我好像就是那个傻子。我是不是要追不回来了？”
12L：“围观傻子。”
14L：“引用11L，节哀顺变，只能再次从头做起了。话说，AI会怎么判断这件事？我很好奇。”
27L：“从楼主的截图来看，这似乎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诈骗活动啊。搞不好受害者不止楼内的几位。”
34L：“各位，我找到骗子套出话来了！这他爹是【就瞅你咋滴】搞出来的！这货居然还没消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们没有办法制裁他！”
曲越沧无可奈何地看着玩家在论坛义愤填膺地大骂骗子，争相询问有没有办法制裁骗子，阻止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要是有办法，大家也不会在论坛徒劳地呼唤玩家们注意新骗局了。
AIGO0001的声音响起：“如果没有玩家注意到新骗局，受害者持续扩大，直到有人曝光骗局，你们将会怎么处理呢？”
曲越沧愣了一下，忽然抬起头：“这次骗局曝光是你推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