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闹钟响了起来。
冯于中伸了个懒腰，才慢慢坐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昨晚久违地睡了个一夜无梦的好觉。
明明入睡前还在为任务的线索烦恼——
嗯？她为什么能睡得这么好？
有点不合理。
冯于中想了半晌，实在找不出自己睡得好的理由，反而举出许多自己应该睡得很差的理由。
她从房间清醒的那一天起，就没一天睡过这么好的觉，总是多梦。如果房间有奇效，第一天就该起作用了。
现在物资匮乏，房间里不存在让她安神的东西。
活动第一天就发现游戏陡然提高难度，她正苦苦思考破局的办法。
她的性格就不是能把所有东西放下，安然入睡的类型。
当理由和结果不相应的时候，一定有哪里出错了。
冯于中用完餐，上论坛给【湖上的星群】发私信。
“你昨晚睡得好吗？”
【湖上的星群】：“我睡得很好”
冯于中刚想追问，就见对方又发来了一句：“很不可思议，我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看来她也发现了。
【地球照样升起】：“我昨天还想，游戏总不会让我们在梦里制作机器人吧”
【湖上的星群】：“我毫无做梦的记忆，是因为游戏把我们的梦抽走了么”
冯于中轻笑出声。
【地球照样升起】：“我觉得有这个可能性，问题在于怎么验证”
【湖上的星群】：“我们缺乏证据，还是问问其他玩家吧，或者观察几天，再做个问卷调查？”
【地球照样升起】：“现在就问，确定有这个可能性，过两天再发问卷调查”
【湖上的星群】：“好的”
冯于中不禁有些如鲠在喉，感觉自己偷偷较劲像个傻子。
没多久，她便在群里看到【湖上的星群】向大伙打听睡觉的情况了。
大部分人完全没啥感觉，去掉专业知识，个个像二傻子，睡眠质量令人羡慕，其中当数【宁死老板不死我】最典型。
“打从来到这里后，我吃得好睡得好，感谢游戏。”
说得特别真情实感，大家也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只有两三人说自打上学工作以来，就数昨晚睡得最好。
【湖上的星群】：“我想统计下大家的睡眠质量，看游戏对大家有没有深层的影响，先在内部测试一下，后天在论坛发正式的问卷调查。请大家支持，谢谢。”
大家都纷纷表态支持。
【湖上的星群】给【就是开心】发私信，问能不能帮忙做一个问卷调查。
【就是开心】：“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样的？”
【湖上的星群】简单地说了一下她的要求。
余开星看完要求，便顺手写起了代码。
爱德华：“开心，为什么不用我写代码呢？”
“我得找点事做。”余开星半躺在人体力学椅上，敲击腿上的虚拟键盘，“你们做好出去的探索工作准备就行，记得随时关注制造进度，不要让玩家们发现了。下次出门时间定在白天，我带大家一起放风。”
“好的。”
“它们现在做什么？”
“都在好好观察培养员的生活。”
查看爱德华的源代码比想像的要快，余开星只用了15个多小时，就全浏览完毕。
她发现了借用系统工具箱，在紧迫的时间里写代码时，完全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各种组件的组合方式，和她参与强人工智能AI研发时的有微妙的差别。
但最关键的，让爱德华成长得飞快，且没有长歪的大功臣，是格子网络。
一个活着的，不断地交换信息的人工生命，就像一个巨大的子宫，喂给爱德华无数清洁的养份。
如果回到地球，就没有这么好运的事了。
网络上有无数黑客留下的木马、病毒，无数网民的记忆和言论，就像是沾满了病菌、病毒、细菌和微生物的世界。
你永远不知道AI在无人干涉时，接触网络会长成什么样。
爱德华是在特殊环境下才能诞生的童话居民。
余开星暂时放下疑虑，将爱德华的代码复制出来，删掉记忆库，将人格库调整为初始状态。
爱德华筛选出第一批合适的培养员名单。
去掉有恶迹的、脑子不好的、精神不稳定的、性情暴躁的、有攻击倾向的玩家，剩下的都大差不差，人数总共为897人。
这个数字比余开星预想的要好，活动任务也会比玩家猜想的要容易完成。
不过一切还是要看AI培育的情况。
经【湖上的星群】提醒，群里的玩家都开始注意自己的睡眠质量，纷纷反馈给她：这两天睡得好极了，一夜无梦。
多梦体质的玩家则有些惊讶，说开活动之前也没见睡眠质量这么好。
【湖上的星群】和【地球照样升起】小小商议了一次，就在活动第四天早上七点发贴，让大家帮忙做一次问卷调查。
这个时候，余开星在整装待发。
有球瓢蜡蝉1号的地图和身份验证帮忙，她直接从房间来到港口。
在她身后，897只踩着小工具箱的机器狗同时出现在传送圈里，它们站在原地，向四处张望。
“这里就是外面吗？”有一道没有任何特质的声音说。
余开星循声望去，只看到一群一模一样的新生小狗，笑了笑：“只是房间的外面，前面黑黑的地方就是空白区，你们接下来要去那里。”
另一只机器狗问：“我们需要做什么任务？”
一只半人高的蛋型机器人从另一个传送圈出现，发出爱德华的声音：“开心，我已经跟球瓢蜡蝉1号联系上，它们5分钟后到达。”
机器狗们齐刷刷扭动摄像头，看向爱德华。
爱德华身下有两只轮子，跑下传送圈，朝机器狗们挥动两只手臂：“大家排队依次下来。1号到10号出列。11号到890号组成10个小队，分别跟在1到10号身后。891号到897号跟着我行动。”
机器狗们迅速排队，鱼贯走下传送圈。
1号到10号的机器狗蹿到前列，其余机器狗按号分流。不到5分钟，它们就列好了方队。
与此同时，10个巡检机器人从空白区飞了过来，停在它们的前面。
爱德华说：“它们是球瓢蜡蝉1号到10号，是我们的向导。AIGO的1号到10号，你们是队长，负责向我汇报，并听从我的指挥，向各自的队伍传达指令。明白的话就大声答应‘是’。”
传来了十道几乎同时发出的声音：“是。”
余开星骑上工具箱，慢慢跑下传送圈，看着这些才出生三天，还是新生儿的机器狗们，忽然笑出声。
她可真是雇佣婴工的超级无良大人。
爱德华一本正经地对同伴们讲话：“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扫描空白区，找到可以进攻中枢神经，夺取权限的入口，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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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时间到20点整。现在任务开始！”
10个球瓢蜡蝉沿着传送带向港口边缘前进，它们身后，10支机器狗队伍缓缓启动，有条不紊地跟着它们移动。
它们很快就分成10支分流，翻下港口边沿，攀缘墙面，开始按球瓢蜡蝉分享的地图扫描空白区。
好像一群蚂蚁。
如果这艘飞船有百万人被绑架过来，与之配套的伴侣机器人也会有百万之巨，再加上其他功能杂七杂八的机器人和设施，实际数量将会更多，可能达到千万以上。
飞船的资源能供应这么多机器人和玩家吗？
余开星沉思起来。
或许应该稍稍调整下规划。
只有前一万个玩家有伴侣机器人。在基建具备雏形后，改用别的方式监督玩家，伴侣机器人转职。
只有表现优异，得到机器人好评的玩家在表露挽留意愿的时候，才能留下伴侣机器人。
“开心，我们要做什么？”爱德华靠了过来。
7只小狗的摄像头转向余开星。
“我想把这里改造成真正的港口，但是改造的前提是——”余开星环顾港口，“我得拿到这里的权限。”
她朝机器狗们拍手：“孩子们，咱们该开始制作入侵用工具了。”
“是。”
7只机器狗四散开来，翻出工具箱，接入传送圈周围的充能接口，再接入检修接口。
每只狗面前都弹出了一道光屏。
爱德华打开余开星带来的工具箱，也接入充能站和检修接口，打开一道光屏，和7只机器狗组成了一只小型局域网计算中心。
余开星打开系统光屏，瞄了一眼右下角，系统接入经过改造的工具箱，充能效率跟接入球瓢蜡蝉1号一致。
可以边充能边干活了。
她打开入侵用万能工具箱，和8只AI开始侵入港口的网络。
从地图上看，港口介于空白区和生活区之间，从网络上看，港口属于空白区。
空白区太大了，余开星认为飞船不可能给空白区统一的权限，球瓢蜡蝉们互相独立的地图也暗示了这一点。
余开星估计港口的网络权限应该是独立的，猜测对不对，就等今天的入侵结果验证了。
有了上次的入侵经验，爱德华熟练地放出恶意代码，引来白细胞，再和同伴们伪装成白细胞，混进中枢神经。
接下来才是这次入侵的真正目标。
爱德华带领新生的同伴们一个个围猎中枢神经里的细胞，解剖它们的结构，读取它们的数据，编出一张中枢神经细胞清单。
它们还摸清了中枢神经管理港口的传递路线和权限情况。
在余开星的支援下，它们再次以白细胞的身份离开中枢神经，回到各自的身体里。
余开星虚弹了一下光屏，很是满意。
摆烂姐提供的工具真的很好用。
现在只等AI们大量复制中枢神经的细胞，替换原版，从而替换一截中枢神经，源源不断地为她改造港口大开方便之门。
如果成功，就可以如法炮制，对生活区和空白区下手，掌握到这两个区域的大部分权限。
到时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AI们还在勤恳工作，余开星闲来无事，查看一颗中枢神经细胞标本，从功能来看，比较像感觉神经元，主要负责感知外部信息，并向中枢神经传递情报。
就是这玩意儿负责监控格子网络里的住户。
余开星心中一动，知道该怎么监控玩家动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