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方便让我进去吗?”
崔羽落没有动:“什么事?”
“婚事。”
崔羽落假装很苦恼的样子:“对于这门婚事,我还是有一些顾虑。”
“什么?”
崔羽落想了想:“首先,我和你一点也不认识。虽然我们在地牢里有过一面之缘,但是那也仅仅是‘见过’,我对你、你对我一点都不了解。是吧?”
慕惊弦顿了顿,垂眼道:“你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现在问我。”
“但是吧,具体的一些问题,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她正色道,“其次,你们要找个女子做你的新娘,是为了压制你控制不住的戾气,然后说不定还要双修来助你疗伤。而具体怎么压制呢?就是找一个身强的来强行挨打。昨天晚上的情况让我发现,一段时间内你释放的戾气是有限的,所以只要都用在了一个人身上,那就不会再伤害其他人了。”
“前一晚你并没有受到伤害。”
“但是我进了一个幻境,这幻境我若是出不去,会怎样?”
“等幻境结束,你自然会出去。而且这几日我也在找寻控制戾气的方法,不会让它伤到你的。”
“这不重要,”崔羽落继续道,“我没有受伤,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体质强。因此你们看中的,就是我的体质。换句话说,你们很难找到一个和我体质相似的人。”
“是。”慕惊弦道,“不过你的体质,可不仅仅是‘强’。”
崔羽落心道:废话,氪命开挂要是只能‘强一些’,那也太不值得了。
他继续道:“昨天夜里的那些人,确实是专门为了抓你才去的。即使抓不到,也能试探一二。”
崔羽落回想起第一天在地牢中那黑袍男子所说的话——
惜才之心、做他徒弟、开创新时代。
——还挺有诚意。
而后她点头道:“是,所以你跟着我,是怕我真的跟魔宗的人跑了?”
“不错。”
看来这些人确实很希望她留下。
既然如此……
她回到之前的话题:“最后,我不太愿意和你成婚。”
“为何?”
扯了一大段,她终于点题——
“结合待遇和岗位来看……我个人不是特别满意。”
*
二人隔着桌子相对而坐,分别手持一根笔,在两张纸上落下一个个字。
一会儿,崔羽落停笔:“我写完了。”
她捏着纸张的两个角,将它提起,最上面一行写着“信息与期望”。
对面人也将笔搁在一旁,崔羽落看了过去,只见纸张最上,是一行一言难尽的字。
慕惊弦将已然写满的纸推了过来,却见崔羽落表情复杂地望着他。
“怎么?你不识字?”
“不识字怎么写字?你这字也太……让人难以辨认了吧。”
“是么?前段时间手受伤了,写不好,你仔细辨认一下便可。”
崔羽落又看了看那行字:“还是你念一下吧。”
觉得这句话有点干巴巴,崔羽落颇为礼貌地加了一句。
“小女子不才,确实……有点不认字。”
却见慕惊弦笑了两声,开始念纸上所写的字。
“……除了以上内容,还有几条,需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
“你愿意长期作为我的妻子,待在这里吗?”
崔羽落惊喜道:“……难道可以短期?”
“可以。”
崔羽落大致估算了一下,如今是二月,据先前那名女修所言,玄昭挑选弟子是在三月后,那么她可以先一边攒灵石,一边充分利用丰厚待遇来修炼,然后再去参加入门试炼。
如此一来,不仅解决了这几个月没地方去的问题,还能获得一些积蓄,无后顾之忧地修炼,为之后的试炼做准备。
正要开口,慕惊弦却说:“最短一年。”
“三个月。”
“一年。”
“我不干了。”崔羽落站起身。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慕惊弦一顿,“但是——”
崔羽落从高处瞥了他一眼。
“——我们还是希望你留下。”
……
待遇更上一层楼,二人开始商议成婚条款。
崔羽落道:“一年后和离,之后不得对我进行造谣、诽谤,不得干涉我的行为。”
“可。”
“那在这一年里我可以去其他地方吗?”
“可以,但不能与我分开超过十五日,期间需要保持联系。”
“我要是失联,你有什么办法?”
慕惊弦看了看她:“自然有办法。”
“……”崔羽落从一堆狗爬似的字迹中辨认出几个字,“三、件、事,为什么后面没有东西了?”
“此外,凡是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可以额外满足你三个条件,你可以现在就说出三个,也可以留着以后说。”
崔羽落想了想:“待我好好考虑一下。”
慕惊弦问道:“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了。”
“准备一下,今晚成婚。”
*
穿着大红婚袍,顶着还未画完的妆,崔羽落已经累了。
没有要紧事,她实在打不起精神。
昏昏欲睡了不知多久,侍女喊了声“姑娘,好了”,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她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心想:还不错,可惜没有手机,不然一定得多拍几张照片。
上了花轿,走过很短的一段路,轿帘被掀开,一只手伸向她,等着她向前。
她顿了顿,将一只手放在那只手上。
然后她的手被握住,她跟随着一袭婚服的慕惊弦缓缓向前。
那只手依然很凉。
崔羽落不合时宜地想:像深山里刚爬出来的野鬼。
不禁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耳畔却传来一个很轻的声音:“笑什么?”
“高兴。”
身边人沉默了。
崔羽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句话很有歧义,但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又懒得出声解释。
二人到了大堂前,季回澜站在一边,低声问了一句话。
崔羽落听不清,却发现身边人轻轻拉了她一下,换了个方向前进。
她不太在意成婚的仪式感,便任由他牵着自己走着。
二人停了脚步。周围没有房屋,圆月高悬,树木葱茏。
崔羽落问道:“这……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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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慕惊弦淡淡道:“不知道。”
“啊?”
“随便走,随便停。天意如此,顺从便可。”
“……行。”
“此处天高云阔,土地绵延,正适合拜天地。”
崔羽落“哦”了一声,与他一起拜了天地。
“既然你我都没有‘高堂’,那这二拜……”
“拜什么?”
“就不用拜了。”
“……好吧。”
“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尽可与我说。”
“没有。”
“至于夫妻对拜,”慕惊弦平静道,“仔细说来,你我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因此……”
崔羽落见他不再继续说,便说道:“也不拜了?”
“我们也不算是真正的夫妻。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共三百六十日,那便是三万六千日恩。”
崔羽落目瞪口呆。
“大恩不言谢,而‘谢’字去了‘言’便是‘射’,昨日有箭射向你我,因此我们可以去那个地方对拜。”
“……好。”
夫妻对拜完,崔羽落以为此人又要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但他只是再次向她伸手:“走吧,回去。”
她干笑了两声:“没事,我自己能走。”
“我伤势未愈,走得吃力。”
崔羽落无奈地握住了他的手,又走了很远的路,才回到了一个亮着红烛的房间。
坐在床边,她收回了手,问道:“那个……洞房就不用了吧?”
“你若是想的话,也可以。”
“不想不想。”崔羽落环视四周,发现只有一张床,不远处有个挺大的柜子,“我有些累,那我们就直接睡觉吧。”
慕惊弦看了看她,收回目光:“好。”
崔羽落叮嘱:“合约里说过——”
“我知道。况且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怎能与你对抗呢?”
崔羽落站起身:“也……不至于。”
看着她走向了柜子,慕惊弦问道:“怎么了?”
崔羽落一边打开柜子,一边回道:“找点东西打地铺啊,总不能真睡一起了。”
“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崔羽落开始在柜子旁边打地铺:“不用不用,你睡床。”
慕惊弦又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不必顾虑我的伤势,房间内有法阵,睡在地上也不会受凉。”
崔羽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有……唉,总之你睡着吧,既然地上不凉,那就更好了。”
“真的无妨,你的好心我知道了,但是新婚之夜让妻子打地铺,说出去也太不像话了。”
崔羽落无力地说:“没有的,我真的想睡地铺。”
慕惊弦看着她的神情,似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不会是……嫌弃这个床是我睡过的吧?”
心想着“你终于懂了”,崔羽落摆手道:“没有没有,我真的是喜欢睡地铺。”
“这个房间此前没有人住过,你过来睡吧。”
崔羽落拗不过他,便上床和衣而卧。
慕惊弦走到地铺边,正要躺下,却见崔羽落突然从床上弹起。
“你怎么了?”
崔羽落一边在房间内快速走动,一边答道:“我体质特殊,一天不运动就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