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贺兰念身后被关上,贺兰念打开客厅的灯。
没有看到程回的身影。
贺兰念走到卧室门口,却没能打开,程回从里面反锁了,她低头看着没有一丝光透出的地板门缝。
“程回?”
贺兰念喊了一声后顿住,她默然等待着,卧室内寂静的仿佛没有活人的气息,贺兰念的手指不自觉攥紧。
一门之隔,程回坐在地上,把自己紧紧缩在门板后面,他尽最大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试图用这种方式锁住身体的所有感觉和反应,即便这样,他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和抽搐,从喉间冒出的寒意让他克制不住想咳嗽。
听到门外贺兰念的声音,他一边贪恋着,一边怪苏馥自作主张把贺兰念放进来。
他不想让贺兰念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他想着,贺兰念绝不能看到自己这个模样!
他没有病!他是正常的人!
他一直都会是清醒的!
......
没有等到程回回复......贺兰念缓缓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程回,把人喊来要说话。”
“这是礼貌。”贺兰念补充。
“......”
“你如果没有话对我说,”贺兰念道,“我走了。”
说完,贺兰念脚步挪动,作势离开。
贺兰念走得极缓慢,寂静的客厅,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身后那扇门后......终于,大概十几秒后,她如愿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贺兰念,你能不能对我有点耐心。”
贺兰念骤然回头。
卧室内没有开灯,程回偏瘦的身体倚着门框,客厅的灯打在他脸上,苍净雪白,神色如常。
贺兰念双目不眨的盯着程回的脸,试图从他细微的微表情中看出些什么,然而没有,程回的表情堪称完美,没有丝毫破绽。
“你刚刚在做什么?”贺兰念紧紧盯着程回问。
程回看着她,突然咧嘴笑了一声,愉悦开心的,带着让人心软的羞意。
“贺兰念你查岗啊?”他低喃了一句,“这么紧张做什么。”
下一秒,他把整扇门打开,身体往卧室内侧了侧,让出一条道,道:“要不要进来看看里面有没有藏人?”
贺兰念:“......”
虽然程回表现的都很正常,但贺兰念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再次道:“所以,你刚刚在做什么?”
程回很快回:“睡觉啊,还能做什么?”
“睡了一天?”
面对贺兰念关心般的逼问,程回的神色微不可察僵了一下,他像是即将缴械投降,又挣扎着,声音低低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程回这次沉默了很久,就在贺兰念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听见他说:
“做梦梦见你了。醒来的时候发现特别想你,想听你的声音。”
贺兰念:“......”
程回的回答挑不出什么错,但不知为何,这些话,贺兰念就是一句都不相信。
既然程回不想说,贺兰念便不再问。
沉默片刻,贺兰念道:“既然没事,那我走了。”
程回倚着门框,半个身子站在卧室里面,他看着贺兰念转身,没有说话。
走到玄关时,贺兰念回头,“不是害怕黑吗?灯我就不给你关了。”
程回抿着唇。
见贺兰念拉开门,程回胳膊动了一下。
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往前伸了伸,又顿住,握紧,放到身后。
房间再次恢复死寂,程回伸手抓住卧室的门框,他的五指死死捏着门板,缓缓把门关上。
他转过身,往床边走,却在走到一半时颓然倒下,重重砸到地板上,他很快蜷缩成一团,忍耐着身体内部因为药物作用产生的如万蚁撕咬般的疼痛。
*
贺兰念刚走出程回的房间,苏馥拦住了她。
“有人想要见你。”苏馥道。
贺兰念没说什么,跟着苏馥来到一个小型会客厅的门口,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规整西装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十分内敛,不显山不露水。
魏梁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朝贺兰念微微鞠了一躬,道:“贺兰小姐,程总在里面等你。”说完,打开会客厅的门。
贺兰念走进去,看见那晚私人会所门口,黑色轿车内一闪而过的脸。
程英纵......程回的爸爸。
此刻正坐在会客厅中间的沙发上。
冷峻、阴森、威压感十足,像只冷血动物般看向贺兰念。
再一次,程英纵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贺兰念立马感到不舒服。
但她忍着心底的不舒服,落落站在那里,不动声色,任凭程英纵打量。
贺兰念沉默着,始终没有先开口说话。
半晌,程英纵冷哼一声,先开了口。
“程回说喜欢你。”程英纵看着贺兰念问,“你相信吗?”
贺兰念没有丝毫犹豫:“不信。”
大概完全没料到贺兰念会这样说,程英纵怔了一下,随后他认真看了贺兰念一眼,眼中|出现一抹兴味。
“哦?”程英纵问,“为什么?”
贺兰念不答反问:“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爱情?”程英纵不屑笑了声,“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爱情!”
“爱情不过是造物主为了操控人类,为了让人类繁衍下去,根植在人类基因里的美好幻想。情欲是庸俗的原罪,爱情是一种病,相信爱情是人性的弱点!这些幻想都是假的!”程英纵铿锵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权利和金钱才是真实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权利和金钱才是真实的。”贺兰念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她蓦然弯唇笑了下,在程英纵审视的目光中开口,“你应该是没有说错。”
“如果素食主义者是古老的贬义词,用来嘲讽那些捕不到猎物的人类。那么,权利和金钱作为奖励成功者的礼物,合情合理。”贺兰念说。
程英纵又被贺兰念这句话震到,他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浓。
“你能这样想,还不算蠢人。”程英纵说。
“所以,不要再问我——,”贺兰念目光毫不畏缩看着程英纵,“相不相信程回喜不喜欢我这句话了。”
“我不相信爱情。”贺兰念说。
程英纵阴冷冷的笑了两声,不阴不阳道:“我开始喜欢你了,如果程回有你一半的理智,我会少花很多力气。”
他话锋一转,目光犀利的盯着贺兰念问:“接到程回的电话,你为什么过来?”
“任何我认识的人有危险,我都会过来。”贺兰念一脸平静道,“只是确认一个人是否安全,并无多大意义。”
又是完全出乎程英纵意料的回答,他盯着贺兰念,许久没有说话。
“不要对程回抱有幻想,程回这一生都不会有爱情这种东西,也绝不会真正爱上你。”程英纵重申自己的观点,力求击溃贺兰念任何遐想,“他可以有很多情人,但唯独不会有妻子,特别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贫穷妻子。”
“……”
贺兰念微微垂着眸,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半天,开口:“那就看看吧。”
这句话放到这里听起来有点挑衅,但贺兰念紧跟着说:“可以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了吗?”
顿了下,贺兰念扯了下嘴角,“既然你我都如此自信了。”
程英纵瞳孔一缩,脸上立马出现不悦,贺兰念像是在讽刺他说太多反而显得不自信......
结束程回的话题,贺兰念主动提及程英纵找她的另一个目的。
“我不会卖掉葡萄园。”贺兰念直接道。
程英纵冷峻的脸露出不屑:“年轻人有勇气是好事,但也要有资本。你有什么底气跟我说这句话?”
“守护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贺兰念道,“这也不外乎您的行事法则吧。”
又被反将一军,程英纵咬了咬牙,“牙尖嘴利不知天高地厚!”
贺兰念低了低头,似无意的,喃喃道了一句,“说不过就人身攻击?”
程英纵:“.........”
站在一旁的魏梁看了看贺兰念的背影。
他有种感觉,他之前对贺兰念的认识,好像太单薄和片面。
贺兰念看着孤零零一个人,其实她内心有很多强大的东西支撑着她……魏梁还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
“不管您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放弃葡萄园。”贺兰念目光坚定,语气中的不可撼动听得人心惊,而这句话蕴含的勇气和力量,几乎让人动容。
“我要回去收葡萄了。”贺兰念道,“再见。”
说完,她没做停留,转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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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只有穴居的人才会诉诸暴力,而我喜欢摧毁一个人的精神、希望和自我。”程英纵看着贺兰念的背影眼神狠戾道,“如果你不聪明一点,我会让你体会到这句话的。”
贺兰念脚步顿了下,这句话在她心头盘绕,她没由来想起程回,总觉得程英纵这句话不是空口而来。
出来后,贺兰念没看见羊明煦,她走到停车的地方又等了等,大概十几分钟后羊明煦匆匆跑来。
不知是不是跑得,贺兰念觉得羊明煦的脸有点红,神色也有点不自然。
羊明煦没解释迟到的原因,他跳上车后把车启动。
“你认识苏馥?”坐上车后,贺兰念随口问。
“哦......那个......”羊明煦突然结巴起来,看起来一脸心虚吞吞吐吐道,“算是,算是认识吧。”
羊明煦的反应引起贺兰念的注意,她好笑的看着他,想到什么,突地问:“怎么?你喜欢人家?”
“啊?!!”羊明煦脚下一紧,车速差点飙到120,他赶紧松了油门,更加语无伦次了,“没,没有啊——,我怎么会喜欢她!你看她哪有点女人的样子?不对,你看她哪有人的样子!”
羊明煦表情夸张的朝贺兰念大声说:“那个女人简直就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贺兰念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道出:“那就是喜欢了。”
羊明煦瞬间变成了哑巴。
半晌,羊明煦小声道:“有这么明显吗?”
“有点。”贺兰念含笑说。
“那你呢?”羊明煦顿了一下,他想起过来前贺兰念慌张惊吓的表情,问,“喜欢程回吗?”
贺兰念眼中的笑僵住,笑意从她秾丽明艳的脸上流走,神色渐渐暗淡。
*
贺兰念离开后,魏梁走过去打开隔间隐藏的门,程回坐在轮椅上,被一名保镖推出。
“都听到了。”程英纵面露得意看着程回,“这就是你说爱上的人?”
“只有你这个蠢货才会相信爱情这个东西!人家都比你强多了!”程英纵骂道。
程回垂着眼睫,沉默坐在轮椅上,他对程英纵的怒骂没有丝毫反应,只有偶尔轻眨的睫毛显示他还有人类正常的反应,不知在思考什么,良久的沉默让他看起来阴郁。
“你要是听话,帮我一起收购了葡萄园,那个女人你想要就给你。”程英纵道,“玩玩可以,娶她不行。”
“你要是想结婚,我可以给你找一个合适的妻子。”程英纵说。
“说完了吗?”程回开口。
他没有抬头,继续低着头道,“你再说下去我要吐了。”
“换我问你一个问题,”程回抬头看向程英纵,“你收购葡萄园做什么?”
“做什么?”程英纵不敢相信程回竟然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赚钱啊!不然我跑来做慈善?”
程回想起那个治沙老人,想起贺兰念的爸爸......他们的行为何尝不是另一种慈善。
“为什么不做慈善?”程回木然道,“你知道这片土地几十年前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种葡萄吗?你知道他们为了种葡萄也在治沙吗?”
程回眼中迸出怒意,“程英纵,你活着的意义就是挣钱吗?”
程英纵眯了眯眸,整个人透出危险的信号。
他花了十几年想把程回培养成无情无欲强大的冷血动物,而现在程回竟然在跟他扯什么人生的意义,扯理想,扯特么的慈善!
“你在说什么鬼话?”程英纵一副大受打击后怒极的模样,“你要是脑子不清楚,我有的是方法让你清醒!”
程回轻蔑的扯了下嘴角。
“我一直都很清醒。”程回死死盯着程英纵,几乎用燃烧着的不屈意志说,“以后也会一直清醒。”
程英纵瞪着他,想到他还需要通过程回得到贺兰念家的葡萄,只得忍下这口气。
“程回,我再重申一遍,帮我收购了葡萄园,你想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我不会管你。”
程回没说话。
“而且,我不仅要葡萄园,我还要她家葡萄园里的葡萄!”程英纵道,“你帮她卖葡萄,也该有好处吧?跟她要她园子里的葡萄!”
“为什么?”程回问,“你要做什么?”
“这个你别管。”程英纵道,“你只要记住,只要你帮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你就可以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