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跟供销社招人有关系，赵淑芬的眼睛立马闪出了精光，提溜提溜地在王庆梅和王主任身上来回转。
王庆梅揣在口袋里的手，微微捏紧了。
“到齐了就赶紧开始干吧，今儿活儿可不少，除了场部公告栏的黄纸公告，还要在咱们供销社窗子里贴几张”，王主任赶紧派起了活。
“对了，还要写个稿子呢，这个招人的事，还要在大喇叭里面广播了，才算数...写稿子的话，到时候就我来写吧！”
赵淑芬又不舒坦了，但是主任开口，她还是闭嘴干活去了。
当天到点了，赵淑芬踩着点就回家了，今天不舒服了一天，她非得找自己姑娘念叨两句才舒服。
“妈，你回来了”，正在屋内照镜子的金小梅，看见赵淑芬进来，放下了手中的镜子。
端着搪瓷缸子，她坐到了炕边，喝了一口还是滚烫的红糖茶。
“你今儿是怎么了，不会是被李书瑶她妈给挤兑了吧！”
看着赵淑芬一脸不爽快的样子，金小梅忍不住调侃了起来。
“你妈我还能让王庆梅给挤兑了！”
赵淑芬又是一记眼神刀，甩向了金小梅。
嘴硬了一句，她继续道：“说来说去，还是跟那王庆梅有关。”
“不是我说啊，小梅啊，我跟你母女俩，就是一辈子被王庆梅母女压的命啊，我找对象找不过王庆梅，现在啊，就连你的工作，说不定都要被李书瑶给压一头...”
越说，赵淑芬越是难受。
“啪——”
赵淑芬的施法突然被打断，眼泪还没挤出来呢，就忙着抬头看金小梅了。
刚刚还端在手上的搪瓷缸已经摔在桌子上了，杯子里的红糖水，四溅了出来，还是滚烫的，溅在了金小梅手上，她的神情却一点没变。
她冷着一张脸，定定地看着赵淑芬，一字一句地问道：“什么叫被她压一头，我怎么就非要被李书瑶压一头了！”
无端地，赵淑芬也被这气势给吓到，都不敢抱怨了，如实把今天早上供销社看见的事告诉了金小梅。
“李书瑶她妈心虚，是因为王主任内定了李书瑶，偏偏被你给撞见了，是吧！”
说着，金小梅修剪地滚圆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那李书瑶怎么可能真的就一心养她的兔子，她肯定还是想进供销社的，供销社这么好的饭碗，她怎么可能不想端上。
亏她想举报李书瑶的时候，还感觉愧疚呢，真是浪费了真心。
金小梅低着头，一双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
李书瑶正忙着找个正当机会跟陈技术员见面。
为着这事，她又报名了牧场保畜越冬工程的帮工，高中毕业的她被分配去负责牲畜登记、气象记录，还要兼任跑腿的活儿。
这两天她就被摊派了任务，要协助畜牧站技术员还有牧场统计员，去进行越冬牲畜清点，并登记造册。
牧场是没有专门的统计员的，一般都是要统计了，找个帮工来清点一下，平时就是李长富兼任一下。
但是，这个时候是冬天，马上还要年终盘点，所以不得马虎了，牧场特地找了两个帮工来干这个活。
一个是李书瑶，高中毕业生，在牧场主导数据记录了，还有一个牧民家的女儿辅助她。
她们俩跟着畜牧站的技术员一起统计，到时候的数据，一份给牧场，还有一份则是由畜牧站的技术员上交给他的上级部门。
“你给我注意点啊”，临出门前，王庆梅说了又说，才肯放李书瑶走。
骑上二八大杠，跟在先一步骑马走了的老爸身后，李书瑶朝着场部附近的兽医点方向去了。
在场部正南方不远，就是兽医点。
兽医点除了有李长富工作的办公室，待产检疫栏、接羔暖房、配种架什么的也都在这里。
整个牧场牛羊马这些的数量，可以给出一个估计值，但是像怀孕的母马母羊、刚接生的小羊羔，小牛犊什么的，都是要仔细清点，记录具体数值的。
所以，李书瑶决定，就先去清点兽医点的牲畜数量。
“你先在这里喝口水，等着他们两个，我现在还有事要去牧区里看看，到时候帮我跟小陈技术员说一句，今天没空陪他了，对不住了！”
端了一杯热茶给了李书瑶之后，李长富脚不沾地，又走了。
喝着茶，李书瑶回想着昨天李长富跟她说的，那两个今天和她一起清点数量的人。
其中一个是昨天晚上聊天的主角小陈技术员，还有一个就是牧民家的女儿，上过几年的小学，然后就一直在牧场里帮工。
一杯茶下肚，透过窗子，李书瑶看见风雪中有一道黑色身影，朝着这个屋子走来。
她迎了上去，来人走近，是那天清理防火线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技术员陈以南，没想到老爸说的那个小陈技术员还真是他。
“你就是支援咱们牧场的技术员是吗，真是好巧啊！”
李书瑶敞开门，跟一身雪的男人寒暄了两句。
陈以南是骑车从苏木镇赶到这里的，身上一身的雪，化掉了之后都渗到了衣服下面，实在有些冷。
钻进屋子之后，他才哆嗦地说道：“书瑶同志，真巧啊，又见面了！”
看着说话都磕巴起来的小陈技术员，李书瑶赶紧引他坐到靠炉子的地方坐下，还给他端来了一杯热茶。
来来回回，添了两三回水。
陈以南总算是暖和了，“多谢，今儿实在是冷呐，降温降得突然，咱们这个工作要抓紧了。”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以南，李叔应该跟你说起过吧，我前两天特地让他问问你...兔子的那件事，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李书瑶本来还想着要用什么借口跟小陈技术员套近乎，问出合作的事，没想到人家直接自己开口问了，倒是省了她费脑子想话头了。
“家兔养殖那个课题合作的事是吧，我爸那天回去的时候，就问了我，他没跟你说吗？”
李长富还没跟陈以南说，这让陈以南心沉了下去，不会是书瑶同志不想合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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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李书瑶，语气多了一丝不确定：“李叔还没跟我说，这不是主要看你的意思吗，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其实合作的话，对于你搞家兔养殖，绝对是利大于弊的，别的不说场地啊，疫苗啊，甚至引进种兔改良基因，都能解决的！”
听到这话，李书瑶心中一喜，看来这位陈技术员，还是很希望跟自己合作课题的，那不就是双向奔赴嘛。
只是，做过几年生意，深谙谈判之道的李书瑶，态度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热情：“你说的这些，其实跟我的需求也是一致的，只是这里面我还是有几个需要确认的地方。”
“你说。”陈以南道。
李书瑶就把自己担心的那几个点，都详细地列举了出来，比如说课题合作养殖之后，经济收入如何分配，比如说课题可否由她这一方终结，比如说这个课题的合作只是他这个技术员提出，还是上级部门也同意。
当听到书瑶同志的这些需求之后，陈以南心中反而更加坚定，要跟她合作了。
这种有养殖经验，读过书，还这么面面俱到的人才，上哪里去找！
陈以南当即拍胸脯保证：“这个你放心，只要你想跟我合作，养兔子你负责，其他的我肯定尽量帮你去搞定。”
对方答应地爽快，李书瑶却有些不安心，能跟畜牧站合作哪会这么容易。
这个陈以南跟自己共事过，肯定知道自己是个靠谱的人，但是他的领导的呢，他领导的领导呢，那些真正拍板的人，能因为陈以南的几句话，就放心让自己参与课题吗！
“那其他的事，可就交给你了，但是你放心除了跟你领导申请上我实在帮不上忙，但是其他的，我肯定能尽力帮的都会帮”，李书瑶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但是她心中也下了决心，虽然她不能直接让陈以南的领导立刻相信自己，但是她倒是可以凭借这次保畜越冬工程帮工的机会，展现自己。
刚好她负责的还是数据登记报告整理这一块的，最后这些都是要上交给这些部门的，都会出现在这些领导的手上。
她只要这次表现好了，靠着那些数据报表，肯定能在课题申报上添一把力。
两人聊得正欢的时候，风雪中李书瑶又看见了一个身影。
打开门，一个穿着黑灰色旧皮袍，头上带着蓝布头巾的少女出现在门口。
少女看见屋内站着的两个人，笑了笑，面上两团紫红色升起，“我...是...阿茹娜，你们好...”
阿茹娜用有些僵硬生疏的普通话介绍着自己。
“李书瑶。”
“陈以南。”
“赶紧进来吧，外头冷”，互相说了名字之后，李书瑶就赶紧招呼阿茹娜进来。
领着阿茹娜坐到炉子旁后，李书瑶抬头看了一眼陈以南。
心领神会的陈以南，立马拿了桌上的另一个杯子，从炉子上拿起水壶，给阿茹娜倒了一杯热水。
“暖暖身子，等会儿咱们再说清点的事”，李书瑶把茶杯往前面推了推，示意阿茹娜拿着。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