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是不是你忘了放在什么地方了？还是说被他们抢先一步拿走了？”
苏雅摇头，一副我不相信的样子，“不可能，每天睡前我都会确认那个东西还在不在。我身上不可能有窃听器，这次我和他们接触才不到两个小时，他们不可能放在我身上。”
“窃听器。”沈墨低声呢喃，突然说，“一南，你带苏子隐去做个全身检查。”
肖一南说：“你是怀疑？”
沈墨点头，当时苏子隐也在，刚好他来到的时候，苏雅就说了录音器的位置。而且苏子隐被他们绑架这么久了，身上肯定会遗留下什么东西。
肖一南立刻明白了沈墨的意图，转身快步走向苏子隐的病房。男孩躺在床上，被子盖住了自己的整个身体，听到开门声时明显抖动了一下。
“子隐，我们需要给你做个详细检查。”肖一南尽量放轻声音，“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但这对找到你妈妈很重要。”
苏子隐看了一眼他，没有说话，最终点了点头。
在护士的协助下，他被推往CT室。肖一南全程紧盯着显示屏，当扫描到男孩右手时，一个指甲大小的异物，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里有个东西，不是伤口。”医生调整着影像，“看起来像是什么金属。”
“皮下植入式监听器。”肖一南深呼吸了一口冷气，立刻拨通了沈墨的电话，“找到了，在右手的虎口处，他们应该是通过注射植入的。”
病房里，沈墨挂断电话，转向苏雅，“你弟弟身上被植入了监听设备。”
苏雅猛地坐了起来，也顾不上牵扯伤口的疼痛，“可以取出来吗，会不会影响到你们的什么计划？”
“可以。”沈墨连忙去扶着她，“小心点。”
虽然说他刚开始是想着用这个窃听器反诈他们，但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么蠢。
苏雅松了一口气，慢慢坐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苏雅，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情隐瞒我们？”沈墨突然说。
苏雅的身体僵硬，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什，什么？”
“你说你骗了我们，除了这个还有吗？”
苏雅沉默了。
很久，久到沈墨以为她不会在回答这个问题。
“陈志明最后一次拿药，是我去帮他领的。当时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所以周临让我去。”
沈墨看着她，她也在看着沈墨，眼神没有躲避。
“还有吗？他有没有交代你做其他的事情？”
苏雅摇了摇头。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沈墨朝着窗子走过去，看着楼下因为没有伞的人，用手挡着头，拼命的往屋檐下跑去。
“不知道多久才会雨过天晴。”
“一定会快的。”苏雅的话在他身后传来。
沈墨回到家后，坐在电脑前看着上面的笔记，思绪飘了很远。叮咚的一声，把他拉了回来，是一封邮件，主题简洁明了：学术交流邀请。
沈墨盯着屏幕上那行字，还没有点进去就知道这是周临发来的，他手指停留在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回复。
窗外的雨还在不停地敲打着窗户，就像是催促着他的回复。
最终，他还是点开了邮件：
【沈先生：
最近看了您关于心理与犯罪行为的文章，深受启发。不知道是否可以邀请您在明日下午一点，在墨遇咖啡馆进行学术交流？期待您的回复。
——周临】
邮件里的内容语句礼貌又得体，看不出任何破绽。但沈墨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学术邀请。他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立刻拨通了李庆良的电话。
“周临主动联系我了，他约我明天见面进行学术交流。”沈墨的声音有些低沉。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是挑衅还是试探？”
“两者都有。”沈墨盯着窗外的雨，“或者说他想知道我掌握了多少证据。”
李庆良的声音带着担忧，“只有你一个人去，还是太危险了，我们还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
沈墨回答：“但这是一个机会，我会做好准备的。明天你们可以派人在外面守着，墨遇咖啡馆。”
挂断电话后，沈墨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型录音设备。他检查了电池和存储空间，确保万无一失。然后，他打开了电脑，重新梳理案件的所有线索。
死者1：陈志明
死因：过量唑吡坦和酒精
死亡时间：4月6日，22:00左右
现场：家中书房，身体无挣扎痕迹，但椅子上有抓痕，手机加密相册有书架照片
遗书：最后句号有晕染痕迹
死者2：张维明
死因：过量唑吡坦
死亡时间：4月7日，23:00左右
现场：家中客厅
遗书：同上
死者3：王佳莫
死因：坠楼
死亡时间：4月10日，20:00左右
现场：卧室的落地窗前，死前收到了乔恩的短信，接听到编辑的催稿电话
遗书：正常，疑似前一晚写的
死者4：郑明远
死因：心肌梗死
现场：书房，地上散落唑吡坦，桌子上有一本关于我的书籍，纸条写着求救语句，以及指控周临课程问题
遗书：无
他们的死法做了一定的改变，但选择条件还是一样。
沈墨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下午，墨遇咖啡馆。
沈墨提前半小时到达，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入口和街道。
同时他背靠着墙壁，避免被人从后方窥视。他点了一杯黑咖啡，苦涩的味道让他保持一定的清醒。
下午一点，周临出现在门口。他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整齐地系在衬衫领口，整个人看起来儒雅。
他快速扫视了一圈咖啡馆，很快锁定了沈墨的位置，嘴角微微上扬，朝着他走过去。
“抱歉沈先生，久等了。”周临在他对面坐下，声音温柔又礼貌。
表面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沈墨心理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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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周临在手机上点了一杯红茶，然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他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我对您的研究很感兴趣，特别是关于心理暗示在犯罪中的应用。”
沈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过奖了，您的临床经验应该比我丰富多。”
“理论指导实践，但实践也会反过来修正理论。”周临笑了笑，他抿了一口刚送来的红茶，“比如您提到触发词的概念，在实际咨询中确实有惊人的效果。”
沈墨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默了一会，“这需要长期的暗示铺垫，不是几句话就能做到的。”
周临点头，同意他的说法，他的目光直视着沈墨，“就像种一棵树，需要时间、耐心和恰当的引导。您觉得，什么样的环境最适合种树？”
沈墨同样看着他，没有躲避，“压力、孤独、不被理解的痛苦，这些都是沃土。”
周临的笑容更明显了，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些赞赏，他翻开笔记本的某一页，“您看这个案例：一位事业有成的企业家，表面光鲜，内心却充满自我怀疑。长期失眠，依赖药物。”
沈墨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之前陈志明的情况。
“你所谓的学术交流，就是这个？”沈墨没有接着他刚才的那个话题往下聊。
周临摇了摇头，“不，我最近在看关于约翰·华生的实验，通过条件刺激和反应的关联形成，并可以在不同的环境中产生和表现。”
沈墨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紧，他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但他的实验也存在一定的缺陷，伦理上的争议，以及样本量不足。”
“但结果有一定的启发，不是吗？”周临接过送来的红茶，“在特定的环境中，可以通过简单的语句、物品就可以改变决策的最终结果。”
还没有等他接着往下说，周临就抢先答：“你说，如果再加上一个时间压力效应①这个变量，会怎样？”
沈墨声音保持着沉稳，“理论上可以，但现实中不会批准这种实验设计。这是操控，不是实验。”
周临笑了笑，身体靠着背椅，“学术讨论而已，沈先生不要多想。最近沈先生有在研究什么吗？”
“心理暗示的逆转机制②。”
周临叹了一口气，“太可惜了，以你的知识储备不应该在这个方面深入研究，心理创伤一般都是不可逆的。”
沈墨听到他的话，终于笑出了声，觉得他说的这段话真的是太可笑了，特别还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周临，你根本就没有了解过什么是心理学。”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周临的笑容消失，“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你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方法是否不对，或者说你的出发点是正确的吗？”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似乎要凝固住这个气氛。
周临站了起来，“抱歉，时间不早了，今日的交流对我很有帮助。”
看着他要离去的背影，沈墨没有动，只是开口说道：“周临，你相信报应吗？”
周临停下了脚步，转过了头，“我只相信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