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为侯府嫡长媳,容芝也无法直接去宗族祠堂。故而,她出了东园,由阿桔搀扶前往正院,先去见婆母邓氏。
入了夜,正院门前已点了灯笼,容芝靠站一边,嘱咐阿桔敲门的动作轻些。
又想起游乘游余兄弟俩该散学了,她随手招来个小厮,吩咐跑一趟东园,通知虞次骑马出府迎一下游乘游余,带俩孩子去街上逛一圈,等两个时辰后再回府。
那小厮消失在夜幕里,这边,阿桔也把正院的门敲开了。
丫鬟认出容芝,忙福礼,直说:“大夫人总算来了!”
容芝边往里走边问丫鬟,“老夫人怎样?”
丫鬟哭道:“刚被老侯爷……现下正在屋里难过。”
言语间,到了婆母邓氏的门前,容芝看向南面的书房,亮着灯,估计公爹司宁侯还在气头上,此刻,她万不能上前打扰。
她敲门,听贞嬷嬷在里面问是不是长房家的,便应了声“是”。
屋门没立刻打开。
容芝回头看了眼府门的方向,终究不放心游乘游余,对阿桔说,“要不,你去追虞次?怕他一人应付不来。”
阿桔点了点头,“确实,乘哥儿太有主见,余哥儿太机灵,虞次哪是他俩对手?可大夫人你……”
容芝见她犹豫,将她往院外推,“我没事,先顾孩子。”
正说着,邓氏的屋门打开。
贞嬷嬷走出来,喊了声“小芝”,泪水从眼眶滑落。
容芝的帕子压在了嬷嬷脸上,互相搀扶进了屋。
她听贞嬷嬷说,来侯府十年多,头一次见邓氏这般伤心,便知安抚邓氏的情绪才是此刻首要。
“小芝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梳妆,我要进宫请太后懿旨!”
还没走近,邓氏带哭腔的话音先传了过来。
容芝连忙上前握起邓氏的双手,“母亲,媳妇来晚了。”
邓氏面上挂着泪,语气却决绝,“不晚不晚……今晚都怪我,没劝住你父亲。但咱家这个事儿,也不是没人能管!我现在就进宫见太后!”
容芝抿唇,转头看了看贞嬷嬷,“这,时辰都不早了。”
贞嬷嬷立刻接道,“正是呢!黑灯瞎火,您要在路上磕了碰了,怎么合适?再说,太后这时也休息了,咱侯府自己的事,何必惊扰了她老人家。”
边说,贞嬷嬷也上来压了压邓氏的肩。
邓氏叹气,“你们不让我进宫,又还有什么办法?我的阿怜被脱了官府,着素衣,罚跪祠堂,他爹打算废嫡了啊!还需我解释吗?我命苦的阿怜,三岁开蒙就不得他爹欢心,十九岁考中二甲进士,却被他爹送进了钦天监!如今他靠自己进工部,做了正三品侍郎,他这般优秀,究竟哪一点拿不出手,要被他爹打压、折磨?”
就是太优秀,游怜山才会遭受家族打压、仕途打压。
此理,容芝无法讲出来,也相信在场的邓氏和贞嬷嬷都心知肚明。
“老夫人,您保重身体!”贞嬷嬷将处在绝望边缘的邓氏揽在怀中抱紧。
这时,屋外院中响起纷杂的脚步与孩童的说话声。
容芝一个激灵起身,因为分辨出来人里有游乘、游余。
“母亲。”“母亲。”
容芝反手带上屋门,低声问为首的游乘,“你俩没见着阿桔和虞次?”
游乘的眼睛明显飘向了南面的书房,答道:“家中出了这样的大事,儿子岂能丢母亲一人担惊受怕?”
一把将游乘的脑袋扭回来,容芝捧住他的脸,“学了一整天,饿不饿,累不累?现在你带着游余回东园,好吗?”
游乘摇头,“母亲,我不走,弟弟也不会走,我们是家人,何况父亲还在祠堂……”
“娘,”游余上来搂住了容芝,“爹到底做错了什么?”
容芝叹气,低头看着游余,千言万语不能讲,只说,“既然来了,进去看看你们祖母吧。”
俩孩子跟随贞嬷嬷进了里屋。
没一会,邓氏的哭声渐大,容芝忙将屋门关紧了。她双手交握,想了想,叫丫鬟去温两碗羊乳。
南面书房里一直没动静。
容芝唤来管家郑叔,请他进去为游仁泰送羊乳。郑叔回来,说,老侯爷在看卷宗,根本没理那碗羊乳,这心意是浪费了。
“哪会浪费?”容芝接过丫鬟准备的第二碗羊乳,亲自端到婆母邓氏面前。
贞嬷嬷见了羊乳,夸容芝有心,对邓氏说,“这是晌午从宫里送来的,太后心里记挂着老夫人呢。来,您把它喝了,好好睡一觉。兴许到明日,老侯爷消了气,就与大爷和好了。”
邓氏怎可能相信这话。
但她哭了许久,口渴是真的,便一口口喝完了羊乳,却没松开眉头,“阿怜与他父亲,怕是一辈子和不好了。”
说完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下来。
容芝挪开桌上的空碗,挨着邓氏坐,半揽过她的肩,与她额头相碰,含混地喊道,“母亲啊。”
邓氏含着泪问道:“小芝可想到好办法了?”
容芝为她抹去眼泪,说,“眼下这情形,只有母亲能救了。”
“什么办法?”
“儿媳听丫鬟说,父亲回府之后还没用晚膳,刚才让郑伯去书房送羊乳,得知父亲还在看卷宗。父亲为了朝廷,真真是废寝忘食,殚精竭虑了。”
邓氏微怔,终于领悟,“你想让我去书房看看他?”
容芝笑着点头,“母亲若愿意,可顺便把食盒带给父亲。”
她示意丫鬟呈上备好的晚膳,全是游仁泰平日喜欢的菜式。
忽地,邓氏看笑,而后长叹一声,将食盒提在了手里,“瞧见没?这满院的人,唯有小芝看懂了老侯爷的心!”
话音落下,丫鬟、嬷嬷、小厮都自觉垂下了头。
贞嬷嬷吩咐大家先散了,正要跟上邓氏往南面书房的脚步,被容芝急急叫住。
“嬷嬷陪媳妇坐会儿吧?”
容芝拍了拍身边的空椅,“父亲平时公务忙,难得有机会与母亲单独相处,肯定有许多私话要说。”
贞嬷嬷这下反应过来,因笑道,“大夫人说的正是。”
可是让邓氏出面稳住游仁泰,也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容芝还得走第二个计划,便看向一边沉默的游乘、游余,“你俩现在去北园找四伯。”
贞嬷嬷道:“找四爷?何用?他在这侯府也说不上什么话。”
容芝想了想,“四爷毕竟是侯府直系男,由他出面,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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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比我等女眷方便。”
又继续吩咐游乘,“你去时带些奶酥给你四伯母和雅妹妹,别吓着她俩。”
“母亲,我懂,”游乘正要出门,外面先跑进个孩子,竟是游雅。
游雅喊声“大伯母”,扑进容芝怀中。
接着,丫鬟来报,说:都察院左御史刘家小公子在院中求见。
“都察院左御史?!”
贞嬷嬷起身,白着脸看院中,“大爷在祠堂罚跪,刘家这时来人,莫非要抓老侯爷‘虐子’的现行?”
此话可小可大,游乘和游余年纪不小,已懂其中利害关系,二话不说,先冲去院中,要将意外到访的朋友刘与之轰出去。
容芝被落在后面,只好压着嗓子喊道,“刘小公子。”
月色下,刘与之怔了瞬,拱手道,“晚辈见过大夫人。”
容芝回笑,温声问,“小公子到访,是找他哥俩儿讨论文章吧?那还请去东园相谈。”
刘与之慢了半拍,说,“此来确是有事与介舟(1)、彦维(2)谈,劳请大夫人带路东园。”
一行人正要转身,却听游雅从里屋跑出来,一把拉住刘与之的手,哭着不让他走。
刘与之无奈,“雅妹妹要与我一起去东园?”
游雅摇头,抽噎道,“不是,不是!子应哥哥(3),你快救救我大伯!我大伯他——唔唔—唔—”
不用容芝上手,游余先捂了游雅的嘴,直接把她抱起来,“太晚了,我送丫丫回北园,稍后就到。”
几人继续往东园走。
容芝走着路,看那刘与之是一脸木然,悄悄推了下游乘。
游乘清清嗓子,“子应,你刚站在院中,应是听出不对劲了。”
刘与之转身,“……你父亲出了何事?”
游乘没回答,看了看容芝,“母亲,子应不是多舌看戏之人,兴许,他还能帮上忙。”
容芝彻底败给儿子游乘,对刘与之道,“此事和子应无关,这便让人送子应离开。”
谁知,刘与之拱手再行礼,“大夫人放心,今晚所见,子应一个字都不会讲出去。子应还想问一问,游大伯遇上什么麻烦事?若子应能帮,定不推辞。”
容芝望天,只说,“还是不麻烦子应了。”
却听刘与之坚持,“游大伯之难,关乎老侯爷么?”
容芝侧目看他,“时辰真不早了,子应再不回家,你父亲会着急的。”
“大夫人这般客气,便是没把子应看作他兄弟俩的朋友吧?”刘与之的嗓音些微拔高,似乎带了怨怒。
容芝只好苦笑,“真不必麻烦的……但若子应有心,伯母便斗胆向子应要一个人,不知能不能?”
刘与之拍拍胸口,“您只管说。”
容芝道,“要借一位都察院……监察御史,正七品官。”
刘与之诧然,“何用?”
容芝坦言,“素来听闻,监察御史品级低,但权力大,有‘七品青袍可缚紫蟒’的传言,不知真假。”
刘与之仍未懂,“您意思是?”
身侧,传来游乘的解释,“子应还没听懂?我娘是想找个监察御史,弹劾我祖父。”
刘与之听言,面上一僵,“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