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丝毫不把雅人的话放在心上，一个劲儿地往他脑瓜上瞄，就差将雅人脑袋盯出一个洞来。
可左瞧右看，那也不过是个肥头大耳的普通脑袋，甚至透着几分不太灵光的憨气。
透明水母？隐形生物？她看得眼睛都酸，却什么异样都没捕捉到。
她看不到，其他人总不能也看不到吧？
雅人被白芷这审视牲口般的眼神吓得不轻。
明明手脚自由，却莫名有种被绑上秤台的错觉，仿佛下一秒就要论斤贱卖。
“你、你瞅啥？！”他后颈汗毛倒竖，声音色厉内荏，“被我说中心虚了？想灭口是不是？”
白芷漫不经心地咧嘴一笑：“在听雅人先生高见呢。”
没经过弱化的笑容让雅人更毛了：“我警告你啊，别想着对我动手，”手脚胡乱挥舞，表情也不受控制地扭曲，在其他人耳边大喊，“我我，我要是出事就是你干的！”
说完拿眼神瞟白芷，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比凯文还隐形的梅根，突然他指着梅根尖叫：“有同伙！瞧瞧我找到什么？隐藏起来第四个坏蛋！”
他神经质地啃着指甲：“嘿嘿嘿，我，我从不梦游的，肯定是你的同伙动的手脚！”
他嘀嘀咕咕：“四个人了...一个小型星盗团！”吞了口口水，冲场上其他人喊道：“不不不，星盗，危险！危险！将她们关起来！关起来！关起来！”
最后，雅人还在重复这两句话。
医疗舱里回荡着他歇斯底里的碎碎念。
“才关三个哪够呀？”白芷忽然笑吟吟地掰起手指，“按您的逻辑，对视一眼就是一伙的，那之前跟我一起玩牌的文典和郁檀，还有文典的叔叔文耀先生...”她故意拖长声调，活像幼儿园小孩在炫耀玩伴，“也都是我的人啦！”
最后那个上扬的尾音，就差配个吐舌头的鬼脸。
雅人却如遭雷击，他瞪圆了浑浊的小眼睛，目光在众人间惊恐游移，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掩耳盗铃般，挪着小碎步躲到医疗室里面。
白芷用轻飘飘的语气接着道：“对了，你不知道吧，我们早就控制飞船了。”
雅人不敢动了，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恰在此时，医疗舱‘滴’的一声开启。
蝉的手扶着舱壁，人醒了，但无法起身。
她外伤好得差不多了，但除普通外伤外，还被检测出轻微脑震荡，又及破裂的鼓膜还没修复好，只能在医疗仓泡着。
被众人问及发生了什么时，蝉揉着脑袋缓缓讲述事情经过。
前半段和岚的说法基本吻合，关于为什么无差别攻击，她说：“当时就像吃了毒蘑菇...”顿了顿，像是在回忆，“所有人在我眼里都是敌人，当时耳朵一痛，就那样了。”
她倒是没将被袭击的事情和营养液联系起来，而是怀疑飞船上混进了偷渡者，而且这批人在船上还有同伙。
蝉将怀疑的眼神对准雅人。
仿佛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雅人发出非人惨叫，四肢着地窜向门口，竟以诡一种诡异的敏捷闪过大部分人。
在医疗室门口，郁檀一个箭步将他按倒在地。
雅人：“你你你——”
他挣扎着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你们都是一伙的！坏人坏人坏人...放开我我，放开我...”
“你跑什么？”郁檀冷声质问，换来的是愈发癫狂的重复嘶吼。
雅人不理，只是一个劲儿的叫，重复那两句话，嗓子叫哑了，还叫，声嘶力竭、片刻不曾停歇。
“这是...”文典猜测，“精神失常了？”
身为医生的岚给出判断：“看起来是的，但不排除装的可能性。”
旅客上船需要体检，健康的才能登船，不健康的都买不了票，哦，精神有问题的也不行，就连有家族遗传史的都买不了票。
场上众人都经历了那场堪称严格的登船检查。
世上当然有行使特权的家伙，但能行使特权的谁会坐廉价飞船？
岚提议：“保险起见，医疗仓扫描一下？”
另一座医疗仓现在是空着的，不久前，岚想要用其吊着无名氏的性命，但迟了一步。
正如白芷发现的那样，无名氏早已死去，没有中毒。
医疗仓扫描无名氏尸体得出诊断：身上无致命伤口，死后全身血液消失无踪，侦查出来的死因疑似为脑死亡。
一针麻醉下去，雅人陷入沉睡。
医疗仓很快给出诊断结果：脑损伤概率超过80%，疑似存在被害妄想症，并且当前大脑容量貌似只有普通人的一半。
大脑，一个神秘的地方，医疗仓可以治疗缓解任何伤势，只对大脑束手无策。
白芷适时推测：“也许不是人搞的鬼，蝉小姐，你确定之前旅客都下船了吗？”
有资格登上飞船的都是各自领域佼佼者，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被这么一提醒，文典一个激灵扑过去，盯着那具干枯的尸体看了又看，不确定地开口：“她好像是雅人之前的108旅客，我、我见到她也梦游过。”
凯文看了白芷一眼，上前说出营养液的事情，然后所有人开始重新观看视频。
群策群力之下，更多线索浮现。
这是一种从未被发现的生物。
商议片刻，众人将该未知生物暂命名为透明水母。数量未知，特点：头部类似水母，具体形状未知，隐形不易被发现。
能力：一操控睡眠状态人类，二穿透人耳进入大脑，一些推测：长时间接触可使人脑发生病变。已知诱发疾病种类有：被害妄想症，降低智商。
未知才恐怖。
可能不是怪物入侵，而是生物入侵。
场上唯一的怕死学家凯文身体力行地告诉众人如何做防护。护目镜耳塞口罩，头上有孔的地方全堵上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保险，问蝉：“有头盔吗？”
蝉：“……”这...真的没中招吗？
思考一会，她决定听专业人士的话：“有。”
一行人换上反恐精英套装，安全性提升，灵活性降低。
“雅人怎么处理？”文典看着被麻醉的胖子发愁。
本来就人手不足，谁也没有精力照顾一个有被害妄想症的智力不足的成年男性。
但放着不管的话，会死掉的吧，文典下意识看向唯一工作人员蝉。
“唔，我想想。”
一分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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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蝉还是没给出办法。
岚给看向隔壁休眠室：“休眠舱启动定时唤醒模式怎么样？”
为保证休眠者安全，休眠舱材料十分坚固，防御级别是民用飞船的极限。
一旦设定定时模式，在抵达约定时间之前，任何手段都无法打开休眠舱。
是处理不稳定因素和完成支线任务二的最优解。
——就算是廉价飞船也不敢在休眠舱材料上做手脚。
郁檀拍手：“好办法。”
其他人也点头同意。
场上聪明人相互对视，她们默契地没将第二目的说出来。
休眠舱营养液营养富集，不只人需要，透明水母也需要，休眠舱很有可能是ta的藏身之所。
一直单线程运转的蝉猛地一拍脑袋，想起被自己遗忘的同事们：“我们得将这件事告诉cap。”
“没信号。”郁檀摇头，“你们被袭击的那一刻，信号就断掉了。”
文耀叹气：“迄今为止，我们没听到任何来自下层的广播通知。”
下层处境比上层更糟糕。
蝉完全没想到这一层，等到发现前往下层的通道被锁死后，开始慌张不知所措。
“现在该怎么办？”她焦急地走来走去，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办公室有对讲机，一定能联系上下面。”
岚摇头：“还是先将雅人送进休眠舱再说吧。”
蝉焦虑地扣着手指，血丝顺着皮肉流下来：“不行不行，一定要尽快提醒下面，我去找对讲机。”
白芷和郁檀一前一后将人拦下来，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也中招了？”
蝉：“哎？我吗？”她茫然眨眼，随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知道捏，嘿嘿，我好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呢。”
其他人：“......”
沉默中，文耀率先发出一声叹息。
白芷距离蝉最近，她既没有看到危险，也没有听到危险的声音。
她的身体已经下意识紧绷起来，白芷相信自己的直觉，立刻向后撤了一大步。
危险没有出现，刚刚感知的一切仿佛是白芷的错觉。
“怎么了？”其他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你还好吗？”
白芷听见有人这么问。
她们在关心她，关心她是否得了和雅人、蝉一样的妄想症。
白芷思考，她是否在没察觉的情况下，中招了呢？
[.rh意志]
[D100=42/85墨菲·莱特斯困难成功。]
将负面猜想丢出脑海，白芷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看蝉。
某种直觉告诉白芷，先前她察觉到的危险就来自于蝉，她看不见，不意味着其他人看不见。
为了不被误会，白芷决定暂时让大家以为她真的看见了什么。
蝉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可所有人都盯着她的头盔——耳朵两侧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洞来。
[.ra侦查]
[D100=19/60岚困难成功。]
她看见极淡的红血丝飘在空中，血丝连成一条线，一头在蝉的头盔中，另一头盘桓在郁檀的头盔上，而她本人却一点也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