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贴着陆峣手背擦过，“哐当”一声落地，追风在旁边叫得很凶，想要往前扑。
喻淼被扯得往前，下一秒，骨节分明的手拽住绳子，腕骨用力往回一收，几十斤的狗被轻易拽回来，贴着喻淼腿旁站。
“你终于出来了！”见到陆峣，老头双目赤红，如果眼神是武器，此时陆峣已经被四分五裂，“你还我孙子的命来，他才六岁就在你手里没了命，你良心过得去吗？你有什么脸继续干消防？！”
“老人家，请你冷静一点，你对救援工作有质疑可以好好说，你这样闹也解决不了问题。”两位民警拦下要往前的老头，其中一个示意陆峣赶紧离开，这里交给他们处理。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你们还要我说什么？就是他贪生怕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出警的队伍回来，十几个消防员齐齐围了过来，疏散人群。
“你看，你就是心虚了，不心虚你赶人干什么？”老头挣扎着想要摆脱民警的束缚，“你扪心自问，你真的问心不愧吗？如果不是你犹豫，我孙子根本不会死......”
老头声泪俱下的控诉，仿佛陆峣真的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喻淼心下一紧，下意识的拽住陆峣衣服，这才发现他的灭火服发烫，是近距离贴近高温留下的。
所以，他刚出完火警，刚从危险的火场回来却要面对否定他所有的指责。
凭什么。
喻淼一颗心酸酸涨涨，像泡在盐水里，就要上前呛回老头的话，但肩膀被陆峣扣住，高大身躯将她完全挡在身后。
“你还有什么想骂的想说的尽情说，骂累了就明天再来。”陆峣嗓音平静，半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对这样的情况似早已习以为常，他顿了顿，声音也沉了几分，“所有人都尽了最大努力，有什么不满冲我来，跟其他人没关系。”
陆峣冷静的态度让老头手都在发抖，“冲你来，我要你偿命！”
民警合力制住老头，陆峣说完，没再多停留半秒，转身，“归队。”
经过喻淼身边时，淡淡看了她一眼，连追风摇着尾巴靠近都当没看见，长腿一迈，登上停在入口的消防车。
陆峣一走，老头没了撒气的对象，被民警合力带上警车时还不忘呼吁其他人将视频发到网上，为他讨公道。
人群很快散去，喻淼站在路边和德牧大眼对小眼，心里涌出一阵失落。
她以为陆峣会叫她一起走，但他仿佛压根不认识她。
她弄不懂，也莫名生出几分挫败。
“要不你自己进去？我在这里等你。”喻淼跟追风商量。
追风颈部竖起来的毛还没顺下来，盯着她几秒，从湿漉漉的黑鼻头蹭她掌心，似在让她一起去。
喻淼不想去了。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只要察觉对面有一点不喜或疏远就会打退堂鼓，甚至一退数丈。
她解开追风身上的背带，拍拍它脑袋，“去吧，玩够了就出来。”
原本莽足了劲往前跑的追风没动，垂着尾巴摇，看看消防队门口又看看她。
“那我送你到门口。”
喻淼往岗哨口走，刚走近就见陆峣从里面出来，一见陆峣追风就迫不及待跑过去，越过前面叫它的消防员直奔陆峣。
喻淼想起以前的小狗也是这样。
有时一家人出门回来，小狗跑好几条水田过来迎接，忽略走在前面的人到她面前，两条前腿搭在她腿上，想要她抱。
小狗并不小，成年的田园犬，她根本抱不起来，但它并不介意，开心的撒欢来回跑，直到最后到家，吐着舌头坐到她面前，让她摸自己脑袋。
她正想着，看见陆峣带着狗朝这边走来，喻淼条件反射的要走，但还没迈开腿，就被叫住。
“喻淼。”
像是一种魔法，喻淼中了定身咒，收回刚抬起的腿，正要扬起和平时一样的笑，目光一凛。
“你手上的伤没处理？”
“怎么不进来？”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陆峣看了眼右手，不甚在意，“皮外伤。”
“皮外伤也得处理。”喻淼蹙眉，捉住他手抬起来看，“这么大一块，就算没事消毒清洗总得要的，队里医务室怎么走？”
“晚点—”
“别晚点了，现在就去处理。”喻淼打算断他的话，询问了恰好经过的消防员医务室怎么去，拉着陆峣就走，边走边絮叨，“你工作本来强度就高，万一出任务的时候再被伤到或者碰到什么铁锈东西很容易就感染了，到时候处理起来比现在还麻烦......”
攥住手腕的手指白皙纤细，五指无法握完他手腕，但用了不少力气，像生怕他挣脱。
她今天扎了个丸子头，露出漂亮的后颈。
陆峣眼眸动了动，眼前浮现多年前也是这样拽着他的姑娘。
他不禁弯了弯唇，喻淼恰好回头，见他笑有些莫名，“你笑什么？”
“多谢。”他说。
“毕竟你是因为我受伤的。”喻淼见自己还握着他手腕，松开，“先找医生看看。”
医生见他出现门口，很是意外，“陆队，你怎么过来了？”
喻淼过去，“他手受伤了，需要消毒。”
医生见陆峣当真抬手给他看，转头看了看窗外，确认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难得啊，你也有主动来医务室的一天。”医生拿出碘伏和酒精，示意陆峣在旁边凳子坐下，对喻淼笑道，“终于有人能管他了，小姑娘你以后就得多管管他，不然他根本不拿身体当回事。”
医生这话自动给两人定了情侣关系，喻淼还没开心三秒，就听陆峣道——
“我们并不是男女朋友。”陆峣看向喻淼，见她垂着眼，明显情绪不太高，心里涌出几分炙闷，“喻淼。”
喻淼转头，“怎么了？”
陆峣眸色敛了敛，“那边有水，坐着休息会儿。”
“哦，好。”
喻淼拿了纸杯接水，坐在矮脚凳上一边喝水一边看向陆峣。
他已经换下灭火服，独脚凳让他两双长腿有些委屈的踩实地面，追风蹲在他身边，目不转睛看医生给他消毒，用棉签将面上的血迹和破掉的皮弄下，又重新用酒精和碘伏清洗。
“好了，这几天最好别沾水。”医生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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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的棉签丢进医用垃圾桶，拧开水龙头洗手，“明天记得过来消毒，你要不来就让指导员叫你。”
李辛树和陆峣分工明确，陆峣负责技术上的训练，李辛树负责生活，整个队从上到下李辛树都操心个遍，要李辛树知道不知道得怎么念叨。
“行。”陆峣起身，“谢了。”
目送两人离开，医生又换到窗户边，笑着点头。
般配。
从医务室出来，喻淼想到在门口发生的事，“那个老头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别放在心上，你们付出的努力和辛苦不是他一句话就可以否定的。”
陆峣扯了扯唇，“谢谢你的安慰。”
“我可不是安慰你，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且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陆峣眉骨轻抬，等待她后面的话。
“你并没有因为追风是一只流浪狗就放弃营救，还收养它，将它养得这么好，你对受伤的小狗能全力营救，又何况是小孩，在你心里，不管动物还是人都是一样的。”喻淼停住，看着他的眼睛，“都是不能舍弃的生命。”
“无能为力时，你比任何人都自责。”
那块砸到手背的石头像改了抛物线，落在陆峣心口，很重的一下，砸得他心脏微缩，但又很快舒展开。
陆峣也看着她，从那双眼里找到自己，大脑神经有迟到多年的兴奋感。
“喻老师。”
喻淼：“啊？”
陆峣滚了滚喉结，原本想自我分析的问题滚了出来，“被误认是情侣让你不自在了？”
“没有啊。”
陆峣：“那是我哪句话惹你不高兴了？”
喻淼：“也没有啊。”
陆峣垂眼，“但你今天不太高兴，我不是很会说话，如果哪里让你觉得冒犯不舒服，可以直接提，我以后注意。”
喻淼自认自己表现得和平常无异，但没想到陆峣还是发现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喻淼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和追风？”
“你和那个老头起了冲突，如果他知道你和我认识，不确定会不会找不到我而选择报复你，事怕万一。”
原来是因为这个！
喻淼心情瞬间多云转晴，“我还以为是我打扰到你了。”心情好了，她开始追究发问，“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换了衣服出来打算跟你解释。”陆峣顿了顿，问，“你很在意？”
“当然了，我要是有一天在路上见到你装不认识你试试呢。”喻淼心情好的揉了揉追风脸蛋，把锁扣扣上，又肃起脸对他道，“下次请第一时间告诉我，别让我胡思乱想。”
“好。”
见她脸上重新扬起笑，陆峣也跟着扬起唇，与她一起朝操场走，“今天多谢。”
“你已经谢过了。”
“我说的是你信任我。”
“有什么区别吗？”
“有。”
“那你谢吧，不过我还是不接受口头上的感谢。”喻淼伸出左手食指，拒绝讨价还价，“加一根冰棍。”
陆峣轻笑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