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祈福吉日。
从沿海公路转进乡村公路,在五点四十分,车子到达目的地。
一行人下车,秦双抬头四望。
只见蓝天下,群山葱葱郁郁铺开,虽不高耸,却层层叠叠,似迷宫包围住这方乡村田野地。
山脚下立一座四方庙宇,飞檐翘角,乌瓦红墙,大门洞开,隐可见门神威武,门顶墙面刻写益寿殿三个大字,上联乾坤徽合德,下联日月耀重光。
秦双拿出手机,一通拍摄。
其余人熟门熟路,不觉特别,已经走了进去。
院子里阳光充足,一座蜡烛台一座香炉中间放,院墙一角凸出一块空空荡荡水泥间,做烧纸用。
走进木质结构殿内,光线一下子变暗,叶子玫摁门边开关,灯光亮成一片,露出众神像貌。
不像秦双拜过的寺观宫殿,这里实在太过平易近人,连神像都近在咫尺,毫无隔阂,秦双不由上前细细观察。
她自然认不得,但姐姐在忙,无暇分身介绍,她便又是一通拍摄再说。
左右中间,神仙们被分隔成三方空间,秦双拍完一处,倒也乖觉拜上一拜,最后来到郑家所在左侧。
供奉的,正是顺天圣母临水夫人陈十四娘娘陈靖姑——尊号远不止于以上这些。
祂头戴华丽凤冠帽,身着彩色刺绣红袍,披着金色龙纹披风,端坐高台,周遭花团锦簇。
投向世间的目光,竟含悲悯意味,神韵端庄慈祥。
秦双看得入神。
老太太很不满意,口中嘟囔:“现在的年轻人啊!”
啊什么?叶子玫恰好看向她,她立时不说了。
叶子玫不喜的,她要支持,叶子玫想要的,她就阻止。
她的婆媳之道,核心就是这般简单。
但下一刻,秦双出现叶子玫身旁,亲亲热热黏靠一起,她捂着一边脸颊,疼着说:“怎么弄?我来一起。”
供桌旁一圈人皆惊奇地看向她们,人之多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叶子玫刻意拉开一些距离,递给秦双几个红色礼盘。
老太太拉着脸,正待挑拨几句,庙祝出现在门边:“玉峰娘?”
老太太立时迎过去,二人汇合一处,方言叽里呱啦不断,大概是互相问好拉些家常。
许是被神仙香火熏染,庙祝虽满头银发,却身姿挺拔精神矍铄,银色短发服帖在耳后,短褂黑裤布鞋挺括干净,通身有股闲云野鹤之姿,很是令人信服。
——也是优秀倾听者,听老太太喋喋不休自家事他人事,总做出恰当反应,果然有些饭碗,不是谁都能吃。
秦双好奇打量一眼便放下,学叶子玫摆放供果。
郑玉峰不下车,老大爷背着手站院中赏花,老太太聊得起劲,万珠莲看着一直在忙,却不知在忙些什么,东西是郑嘉乐提的,礼盘是叶子玫擦拭的,装盘是秦双过来,同母子俩一起完成的。
水果全在今早洗过控干水分,装入干净袋子里,现下直接摆放。
不过看似简单,也费了好些功夫,若想追求摆盘精致庄严符合情境,便要讲究排兵布阵,必要时还得动用透明胶布。
苹果火龙果、桔子桃子李子,五样为一桌,摆了三桌,左右中间皆供上了。
娘娘菩萨这里,又多摆上杨梅荔枝、葡萄西瓜时令水果,加上三袋红色包装长寿面,这便组成十全十美。
叶子玫取出红包,放置在中心长寿面上。
等人拿着红烛长香出去,老太太聊够了,她快步过来,拿起那个红包打开,眯着眼数了数。
“五百这么多。”她撇撇嘴,恭敬如她,也舍不得献出五百巨款,还不都是便宜庙祝。
庙祝正要跨出门槛,仿佛没听见,脸上笑呵呵的,一片慈祥。
到底没有插手,老太太拿起金银元宝,拉出一个竹筐,喊万珠莲:“过来折纸。”
院子里,叶子玫先点红烛,秦双有样学样。
郑嘉乐难得过来一趟,本想自己动手以示恭敬,却被他阿爷叫走一旁:“你妈点了也是一样,我有话跟你讲。”
——进祠堂祭祖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说的。
用你时:“这事让女人们干就好。”
不用时:“女人脏,罪孽深重,这不可以,那不允许……”
叶子玫腹诽着,面上无波,将红烛插至高处。
再是上香,举至眉毛高度,尾端对准眉心以示虔诚,静心三拜,依次插进香炉。
余光见秦双同步动作,点烛拈香,一言不发,倒叫她有些感慨。
酬神酬神,各有所求。
那个自称脑生反骨,质疑抗争世界的小孩,如今成为行业精英,一路不知多少艰难险阻。
盼神灵护佑她,一切皆好。
之后又去一起折纸,叶子玫站门边,看见儿子求助眼神,只做不见。
家人的爱,多少带着副作用,需要他慢慢消化,学会解决。
院中一角,阿爷正说得上头,将孙儿回家后可以发展的事业一一分说——车上时并未想好。
可怜墙角紫薇花受了难,左右摇摆,却躲不开那些慷慨激昂的喷洒。
郑嘉乐亦趁隙偷抹一把脸。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真的,阿爷一点也不比阿婆话少!
如今已说到这次国际贸易战对小镇经济将产生哪些影响,学金融的他很有话说,想想算了,接着又想,要不要坦白他梦想是写出惊世绝伦悬疑大作?又决定再说吧……
直到里面阿婆一声喊叫:“好进来了,进来啦!”
才算解脱。
人齐,老太太安排位置,众人跪下,老大爷负手旁观,“视察”这项祈福工作。
郑嘉乐跪在C位,秦双在旁,庙祝则在最前方。
她拿起一对筊杯,吟唱一段开头语。
声音意外的清亮,却又夹带岁月的沧桑,配合吴越之地的古音旧韵,令秦双眼睛跟着一亮。
犹如寻到宝藏。
但职业本能需先放到一旁。
内容已进入本次主题:
今有江清镇岩头村亲子郑嘉乐携家人特来敬神,祈请娘娘菩萨护佑——
——身体健康家门清吉大运开通诸事顺利……
长长一串祈福语后,庙祝抛掷筊杯,落地为圣杯,一阴一阳,乃大吉,神明同意所求之事。
老太太喜笑颜开,捡起筊杯恭敬递还:“好好好!对了,嘉乐这次带了女朋友回来准备结婚,问问菩萨怎么样?”
指着秦双:“就是她,姓秦一个双字。”
庙祝笑呵呵应好,开口却不问怎么样,而是直接祈愿二人:同心同德、婚事顺利、幸福圆满。
秦双这次注意到,庙祝手上自有功夫。
手握筊杯,在抛掷前先交错出部分位置,再以适当角度力度抛出,控制出庙祝想要的结果。
秦双分析判断:按照老辈人宁拆桥不拆婚思想,这次应该还是圣杯。
但显然是她想复杂了。
筊杯落地,两阴,为怒杯,表示神明不同意或发出警告,需谨慎行事。
本该冷场,庙祝不慌不忙,口中念念有词,拿回筊杯。
老太太插话:“准备先订婚,办酒还没呢,这个秦双可能还回北京工作。”自作主张上了。
老太太说的方言,秦双只能靠猜,有种被摆弄的不快。
前方庙祝换上一段祝词,筊杯在空中飞出不同弧度,落地,又是两阴。
庙祝愣了一下,老太太就说:“哪怕是两阳笑杯呢?”
那表示神明笑而不语,时机未到或情况尚未明朗。
“娘娘菩萨,您的亲子郑嘉乐,女朋友秦双,两个人到底能不能一起?可以,就求您赐个圣杯吧!”
老太太亲自求上了,眼见事情将要变得离谱,郑嘉乐急忙抗议:“我已经求婚了,阿婆,事情已经定了,没有能不能,肯定能!”
话落,筊杯也再次落地,还是怒杯!
“噗——”万珠莲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哪怕立刻收回,也被婆婆死死瞪住。
这下真的冷场,落针可闻的冷,庙祝脸上闪现愕然之色,她看了看垂下眼眸的秦双,再看郑嘉乐,看了一圈所有人,拿出杀手锏。
她拿起筊杯,递给郑嘉乐:“孩子,你心静下来,在心中求菩萨为你二人赐福,助你心想事成。”
事不可三,郑嘉乐当真有些心浮气躁了,但他听话接过,闭眼片刻后直直抛下。
圣杯!
是圣杯!
郑嘉乐松一口气,所有人吐出一口气,终于能起身,蒲团很薄,膝盖都快跪疼了。
场面热闹起来,秦双用手肘撞了撞郑嘉乐:“诶,你在心里说什么了?”
她自己知道自己心思,前面一直抛不出,她还暗自心惊,竟然如此灵验吗?结果郑嘉乐打出来了。
可见都是随机巧合,她此刻也不过好奇一问。
怎料——
“就,求菩萨让我们成为一家人啊。”郑嘉乐说不出肉麻词汇,也不好意思用上永结同心白首偕老这般大词。
结婚,不就是成为一家人,最亲的人。
秦双惊讶得半张嘴,本能去看身后叶子玫。
叶子玫低着头抿着嘴,感受到那股强烈灼热视线,偏不抬头,不愿回应。
没关系,秦双笑起来。
流程还未完,庙祝引着大家端着几筐金银元宝出去院子。
秦双故意落在最后,最后干脆返回,虔诚恭敬跪拜三下。
反正无人看见,她咧开嘴,嘶,疼,继续咧,笑得有些傻气。
“谢谢菩萨哦!”
并预备留下庙祝联系方式,她要献花!还要添笔香火钱!
至于什么“改变复仇计划”“勾引姐姐再甩掉”之类阴暗想法。
这会,她是半点不记得了。
秦双起身离开,外面已烧完纸,叶子玫和庙祝进殿,她本要一起收拾,却被老太太拉住脱不得身。
“你时辰八字现在就给我,阿乐你刚刚说什么手机拍照?你帮阿婆搞下……”
庙祝重新拿起筊杯。
无人记得或者关心,其实叶子玫,也是娘娘菩萨亲女。
幼时多病,动不动扁桃体发炎,发炎就发烧,都养七八年了,爸妈不愿亏本,听人说此地灵验,拿着时辰八字替她拜了亲娘,过后果然日益健壮。
今日既然来了,当然也要敬敬菩萨,叶子玫从皮包中又掏出一个红包。
庙祝笑笑,唱吟起来,打出圣杯。
叶子玫看向门外,犹豫几秒:“师傅,我想自己问件事。”
“好。”
殿内只剩下她,她却还是不敢说出口来,只在心中问菩萨:“我和秦双这一关,可以和平解决尽快渡过吗?”
只是心里不够平静,有些混乱思绪,躲在脑海深处,她自己也挖掘不了。
筊杯打出去,一个阳面先落地,一个阴面紧跟着覆盖上去,竟是重叠一起,严丝合缝。
好比一枚硬币,你赌正面或反面,它最后却神奇竖立,迟迟不倒。
没有标准答案,何尝不是一种答案。
叶子玫拜谢下去。
高台上,菩萨注视人间。
目含悲悯,看尽痴人。
.
回程路上,起初车内无人说话,窗外不断掠过乡野风景,大家向后坐靠放松休息。
还是老太太,她突然坐直身体,前后左右扫上一圈,吸引来注意后,她挤眉弄眼,神秘兮兮,形状猥琐,一副即将论人是非的兴奋模样。
“你们知道吗?”
讲了普通话,还怪“贴心”的。
没人应她,但眼神很统一:“你就说呗。”
反正阻止不了。
“我就和你们说,你们不好往外讲的!知道吧?”
她老头先不耐烦了:“你讲不讲?爱讲不讲,少讲别人闲话。”
矛盾吗?不矛盾。
老太太兴致不减,终于说了:
“刚刚那个庙祝,名字叫王招娣,以前是她们那个村一枝花。”
“别人只知道她没老公没子女,早年生过场大病,连饭也吃不上,就被她村里安排住这个殿旁边去,一住几十年。”
“其实啊,根本不是的!”
老大爷很是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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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她故弄玄虚的样子:“又是这事,你跟多少人讲过了?怎么讲不烦的?”
“那我跟嘉乐他们又没讲过的喽,今天难得大家一起出来嘛,我说下怎么了?”
老太太不服气,但反应很诚实,她加快速度,尽量不再制造重重悬念——这几乎是许多中老年妇女无师自通的能力,相信郑嘉乐目前拍马难追。
“你们是不是乍一听也以为这是帮她?”反问一。
“毕竟香火钱都归她,除非谁家做法事,那个钱是轮不到她插手的,但看起来么,日子总归还可以,是吧?”反问二。
“其实,那是变相罚她呢!”
后座三人有点听进去了。
那年代,交通不便物资不丰,香火钱才几毛?何况最早时根本不许从事这类活动,那么,一个人住在山脚下破旧建筑里,确实更像惩罚。
“她啊,是个同性恋,喜欢女的!”
聊起别人隐私,老太太眉飞色舞,连婆媳恩怨都暂且放下,两只眼珠子乌溜溜看人,期待后座三人给出夸张反应来。
没有。
叶子玫看都不看她!这秦双怎么皮笑肉不笑的?她的嘉乐倒是“啊”了一声,又“哦”一声,她这会突然觉得,宝贝孙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老太太再接再厉:“喜欢女的啊!”
秦双一脸那又怎样,老太太这次看懂了。
她继续爆料:
“王招娣可不光喜欢而已,她还跟村里那个女知青直接住一个房间,过夫妻日子呢!要不是大白天滚床上去让人发现了,你说谁能想得到?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呀!”
后座三人还是那副死样子。
老太太觉得扫兴,又不甘心不说了,万珠莲以前只大概听过一耳朵,便从前面转头追问:“那然后呢?”
算给了老太太鼓励,她也不看后座了,哼,转回去讲,脖子还轻松点!
“王招娣让她家里绑走,嫁到更里面的山头去了,那女知青脸皮薄点,受不住人说跳河去了,都泡得胀得不成人形了才被发现。”
“要我说,敢做就别怕人讲,她要是脸皮厚滚刀肉,我还佩服她是个厉害的,不过她也是没安好心,非要从河上游跳下去,那条河村里人都喝几辈子了,被她弄的!啧啧啧!”
万珠莲:“啧啧,啧啧啧。”
“那王招娣厉害也是厉害,半个月后吧,硬是从大山里跑出来,可那相好的都死了,她也不想活,就在娘家喝农药。”
“喝的半死不活,她爸妈也是恨,就在边上等着她咽气呢,结果人硬是被村里那帮知青抢去,又是催吐,又是抬走送去城里抢救,真活了!然后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事情就惊动到上头了。”
“反正王招娣留了一条命下来,从此谁也不敢逼死她,她就天天赖在娘家,光吃不干,她妈都跪下求她了,她还故意晕到田里去,好像被虐待一样。”
“那么这就很难搞了,村里有这么个毒瘤,谁都不痛快,所以最后才做工作,给她送去山脚下的。”
万珠莲:“这真是?这真是!这叫人——”
郑玉峰忍不住看她,这婆娘到底要说什么?能不能给个痛快的!
老太太接话了:“这就是心理变态了!让菩萨神仙给治好的!你看看她现在,搞得名气多大?也就我们这些老人不说破,年轻人根本不知道,还以为她怎么怎么呢……”
万珠莲:“就是,就是就是……”
郑嘉乐听完全程,发声道:“阿婆,你们这么讲,不对的,这个不是什么变态,我跟你说——”
“你先别说,阿乐,你是好孩子,阿婆不对,这些腌臢事,不应该跟你说的,哎呦我们不讲了不讲了,玉峰啊,前面是不是到南塘村了?那里今天有大集,你开去开去,我要买东西,你们正好吃早饭……”
郑嘉乐实在插不进话,郁闷得很,干脆看向窗外。
他也很多年没有去过这个南塘大集了,那时候,爸爸身体健康,妈妈对他疼爱有加——现在对自己可嫌弃了,他们牵着自己挤到人群里,热热闹闹,温暖无比。
叶子玫的手冰极了。
秦双一开始抓住她右手,她曾极力挣脱,牙关咬紧到咬肌突出,还要不被大家发现异样。
如海底爆发的火山,海面平静,底下汹涌,二人不停较量来回。
直到无力,直到那句“这就是心理变态了”出来,叶子玫不再挣扎,任由秦双握紧,被她手指摩挲安抚,一动不动。
秦双当然是很气愤,但她出柜多年,见过更大“场面”,也曾用尽全力回击、辩解、证明、破坏、无视......
到变身成功人士后,又被周遭理解包容甚至爱护,她的世界,全是好人了,哪怕对手,也讲究一个方式体面。
老太太不是在讲她,又是在讲她,这种感受,久违了。
她可以撕下脸破口大骂前面老妖婆,她很想,但是呢?然后呢?
叶子玫冰冷指尖告诉她:有些牢笼,自己想不开,打死“反派”也没用,出不去的。
想了很多,实则老太太刚刚才转了话题,郑嘉乐视线从前方移到右边窗外。
秦双第一次思考:当初,姐姐面对和她这份感情,不敢继续,缩回世俗安全壳中,扮演正常人类,是否也算情有可原呢?
也就思考到这,要她反省,那是万万不可能。
她只认丛林法则,她若道德无暇品行高尚,早不知死几回了。
叶子玫仿佛身在冰窟,肢体僵硬,想动不能动。
她知道,自己是起了应激反应。
好久没有这样,她一开始心慌害怕,在冰天雪地中,不知要往哪逃。
很快,不知哪里烧起一簇火苗,飞到她手中就不走了。
一点暖意,从指尖暖到胳膊,最终烧到四肢百骸。
她深吸一口气,又能呼吸了。
车子恰好停下,车里人陆续下去,叶子玫还茫然不知状况。
有人捏了捏自己手掌,下一秒就拉着她下车。
下车后还不放。
眼前,是人山人海。
集市上的人间烟火扑面而来,鼎沸声音灌入耳中。
真是,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