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记在外面呆了一会才往回走，谁知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赵总在一帮人的簇拥下离开。
“陈工移好车了？”钱芳林朝她喊了句。
“奥，陈记一边疑惑一边回答，“移好了。”
“赵总接到一个电话要提前离开。”凌蕙凑上来小声说，声音透着兴奋。
“行，你们别送了，接着玩，我先走了啊。”赵总臂弯挂着西服，语气很随意。
“赵总开车来的吗？给你叫个代驾。”
“不用，司机过来接我，”赵总穿好西装，“你们回去吧。”
但没人没敢回去，都站在餐厅门口陪着赵总。
没过多久，赵总的司机就到了。众人把赵总送上车，才转身走回包房。
接下来散场的时间就由钱方林决定了，好在钱方林自己也不喜欢这种饭局，喝了不少酒，他只想回家躺着。
众人借坡下驴，这场饭局就这么结束了。
陈记收拾好东西，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苏芮铭身上，她想：“也不知道苏芮铭喝酒没？一个车能带4个人，有没有可能我这个没喝酒的送他？”
陈记不由自主地往苏芮铭那边挪着步子，还没挪到他旁边，就听见钱方林说：“芮铭没喝酒，送一下男同志们。”
“陈工陈工！”钱方林又朝陈记喊，“你也没喝对吧，你帮忙送一下咱们女同志呗？”
陈记只能喊了声“行”。
她刚才那点小心思瞬间被钱芳林这个老头浇灭了。
陈记和苏芮铭各自上了自己的车，李青的老公来接她，剩余的人刚好分成了两拨，三个女同志和五个男同志。
汪硕直接申请加入了女同志的团队，径直上了陈记的车，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陈记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凌蕙朝汪硕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坐进后座。
两辆车从院子出去，一前一后行驶到路口的位置，一辆向左，一辆向右。
陈记看了眼后视镜，身后的车逐渐消失在车流中。
“陈工，你老公怎么不来接你？”汪硕的声音突然炸在陈记耳侧。
陈记看到搭在方向盘上无名指的戒指，心想：“苏芮铭应该没注意到吧。”
“陈工？”汪硕又喊了一句。
“他今晚有饭局。”陈记面无表情地继续圆谎，毕竟前一段时间刚拒绝过这位汪硕，说自己跟老公约好了看电影。
“你老公干什么的？”汪硕又问。
“木工。”陈记随口编了一个。
“家具设计师吧？哪家公司的？”汪硕追问。
凌蕙在后座笑出了声，陈记瞪了眼后视镜。
凌蕙收到了后视镜里陈记的眼刀，立刻解围道：“汪硕，你关心陈工老公干啥？”
剩下两个女同志也笑着打趣：“是啊，人家陈工可是结婚了。”
“随口问问，随口问问。”
“那我也随口问问，汪工你有情况了吗？”
“还没，我也不着急。”
陈记听着她们聊天，一句话也没搭，专心致志地当司机，直到听见那句话。
“你们知道苏工有对象吗？”严工问。
陈记竖起耳朵，捏紧方向盘。
“严工，你可是已婚人士！”汪硕开口。
“问问么，好不容易见一帅哥。”严工随意地说。
“不知道呢，听说年初才从外面回来，跨部门了。”
“你们女的好八卦啊。”汪硕撇撇嘴。
“你不八卦，你不八卦你问陈工老公。”严工怼回来。
“现在这年头帅哥太少了，汪工你作为男人心胸要宽广点哦。”凌蕙说。
“看人怎么只能看脸呢？”汪硕看向陈记，“陈工你说。”
“苏工不止脸好。”陈记面朝前方，淡淡开口。
汪硕瞪大眼睛，撇了撇嘴。
“陈工怎么知道？”严工往前凑了凑。
陈记怀疑这些人喝醉都是装的，她沉默了几秒，说：“他的专业能力看起来很强。”
“哦，”严工打了个哈欠，“这个得到时候配合看看。”
“就是，到时候配合才知道，”汪硕说，“我们什么时候去茶城呢？”
“说是后天。”
话题渐渐被带到过几天去驻场的事情上，陈记把着方向盘没再说一句话。
把人挨个送到后，车里只剩凌蕙。凌蕙从后座下来，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来。
系好安全带后，凌蕙头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总算能回家睡觉了。”
陈记朝天打了个哈欠，发动车子，慢悠悠地说：“是啊，饭局好累啊，我这会也困了。”
“你应该更困吧，昨晚通宵了，我好一点。”
“我今天没喝酒，还行。”
“幸好你没喝，不然我们还得叫代驾。而且喝酒不是最累的，”凌蕙打了个哈欠，“心最累，大多数时候都得违心哄人，还有点憋屈。”。
“我现在全当皇帝的新衣了。虽然还是憋屈，但好受一点。”陈记微微转动方向盘。
“什么意思？”
“皇帝裸体在街上耀武扬威，大臣和街边的百姓都违心夸赞他的衣服真好看。你觉得是违心赞美的大臣和百姓可悲，还是裸体的皇帝更可悲？”
凌蕙反应了一下，脑海中浮现了裸体皇帝在街上游行的场面，笑着说：“那好像还是皇帝更社死。”
“没错，我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凌蕙思考了一会说：“但还是故事结尾的天真小孩最爽。”
“可惜我们都长大了，”陈记顿了一下，“19岁还能算个小孩，31岁怎么也不算了。”
路口的交通灯变红，陈记踩了一脚刹车。
凌蕙突然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信女愿——”
“你对倒数的红绿灯许愿？”
“闭嘴，”凌蕙保持闭眼，“我喝醉了，我做什么都行。”
陈记乖乖闭嘴，看向前方的红绿灯。
“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只求世上再无累人的饭局。”凌蕙顺利许完愿，睁开眼，红灯刚好倒数至0。
陈记发动车子，笑着说：“少看几遍《甄嬛传》吧你。”
“说起《甄嬛传》，你那个‘果郡王来灵云峰’是什么意思？”
陈记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几秒，朝空中叹了口气，才慢慢开口道：“苏芮铭就是那个音乐盒的制作人。”
凌蕙喝了酒，反应有点慢。果郡王，灵云峰，苏芮铭，音乐盒，在她脑子里串了两遍才串起来。
“什么！”凌蕙惊呼。
“你吓我一跳！”陈记抓紧方向盘。
“苏，苏工是那个人？”
“是。”
“我去。”凌蕙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我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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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是我的错觉，我就说——”凌蕙侧头，眯着眼睛看向陈记，“一见到那个帅哥你就不对劲。”
陈记沉默了一会，说：“这么明显吗？”
“很明显，感觉你像见到了旧情人。好几次目光发直。”
“那，”陈记顿了一下，“你觉得他的目光怎么样？”
“谁？那位苏工吗？”
“嗯，你觉得——”陈记说，“他对我是旧情人的目光吗？”
凌蕙纠结了几秒，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明白了，我选择都不听。”
“我要说真话。”
“你31岁了，不是故事结尾的天真小孩。”
“我不管我喝醉了，喝醉的人可以装小孩，”凌蕙说，“而且你没听过那句话吗？”
陈记无语地瞥了一眼凌蕙：“什么？”
“所有的大人起先都是孩子。”
“好吧，你讲真话吧，凌蕙孩子。”
“真话就是，开始我们在沙发那里的时候，他偷看了你好几眼。但别的我就没注意了，毕竟某人忙着盯旧情人，SEY社交的担子压在了我的肩膀上。”
“对不起。”陈记飞速道歉。
“本宫原谅你了，”凌蕙朝陈记扬起下巴，“跪安吧。”
“喳。”
“不过真是没想到，苏工竟然就是音乐盒。”凌蕙感叹。
“的制作人。”陈记补充。
“采访你一下，请问你现在什么心情？下午的时候你还凉拌呢？晚上眼睛都发直了！”凌蕙突然兴奋，“久别重逢，年少的爱恋究竟会走向什么结局？你们会破镜重圆吗？”
“你去写小说吧。”
“让我提提神。请回答。”
“我现在——”陈记握着方向盘，望着前方空荡的街道，“说实话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惊喜，害怕，茫然，落寞，高兴，痛苦，都有。我现在还没想明白，但占比最大的应该是高兴和害怕吧。”
“害怕？”
“嗯，就像重庆的路。有一次我去重庆出差，打车的时候，师傅说他到了。我说我也到了，我看向手机屏幕，我和师傅的点位是重合的，但是我们就是看不到彼此。这个时候，师傅说他明白了，他在路的下面。也就是说其实没相交，是三维重合，万一我和苏芮铭的重逢也是这样呢？”陈记侧头看了一眼凌蕙。
凌蕙头窝在肩膀上睡着了。
陈记扭头叹了口气：“得，白倾诉。”
车里一片安静，没过多久就到了凌蕙家楼下，陈记轻轻拍了拍凌蕙的肩膀，凌蕙扭了下身子，不想动。
“回家睡吧，在这窝着不舒服。”
“我想去你家，”凌蕙微微睁眼，“我现在醉意来了，走不动。”
凌蕙抓紧安全带，一副绝不下车的样子。
陈记只好发动车子，往自己家开去，幸好自己家现在还是两个卧室，另外一个卧室常有朋友来借住，东西也齐全。
陈记扶着凌蕙回到家里，安顿好凌蕙，关上次卧的门，一个跨步趴在沙发上，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
趴了一会后，她抬头看见了沙发边桌上的斗拱和八音盒。
陈记伸出胳膊拿过斗拱，摸了摸上面的刻字，喃喃道：“铭记。真的可以铭记吗？”
她坐起身来，看向阳台玻璃外的梧桐树。
大风刮过，树叶像黑色的鳞片一样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