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记一口气跑回了家，进家门后她的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说不清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因为太高兴了。
她站在门口平息了一下气息，换好鞋后就往阳台走去，她家的楼栋距离小区大门有些距离，从高处往低处鸟瞰，茂密的树冠几乎把道路堵得严严实实，陈记知道她看不到苏芮铭，但她还是趴在阳台上，朝大门远眺，就好像她的视线能穿透那层层叠叠的枝叶，看到苏芮铭一样。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掏出手机，翻开手机盖，按下接听键，苏芮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夜色很重，他的声音就在耳边。
“到家了吗？”
“到了，”陈记说，“你骑车也要注意安全，到家给我说一下。”
“好。”苏芮铭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举着手机，站在小区门口遥遥看向高楼。其实他不知道陈记家是哪一扇窗户，而且任何一扇窗户都离他很远，但他还是仰头望着。
陈记回到客厅，喜悦在黑暗中滋长，她抱着手机头埋在沙发里扭动。
唉，谈恋爱了！和苏芮铭谈恋爱了！
陈记看了眼手机，估算了下苏芮铭到家的时间，准备去洗个澡降温。
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苏芮铭还没有给她发平安短信。她握着手机在家里走来走去，终于在9点46的时候收到了苏芮铭的电话，几乎就在铃声刚响的那一刻，陈记就按下了接听键。
“你安全到家了吗？”
“到了。你呢，准备休息了吗？”
“已经在床上了。你明天需要看店吗？”
“我可以请假。”苏芮铭回答得很快。
“哦，那我们能一起去……去约会一下吗？”陈记手指抠着床单。
“好。我们去市里吧。”
“市里？”陈记有些意外，因为她原本打算就在小镇走走，郊区骑自行车也挺好。
“嗯，市里，人多地方大。”
陈记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苏芮铭的意思，他怕在小镇被人看见陈记和他在一起。
陈记觉得心脏的那种酸软感又上来了。她轻呼一口气，像非得要证明什么似的，说：“没关系，就在小镇。”
苏芮铭沉默了片刻，这次却没有像平时一样说好，他的语气甚至有几分郑重，他说：“我希望你能拥有该有的一切。”
陈记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但是她听得出苏芮铭的坚定，她轻声说：“好，我们去市里。”
“那10点在37路公交站牌见，好吗？”
“好的。”
“明天见。”
“明天见，那……晚安啦。”陈记说。
“等等——”苏芮铭突然出声。
“嗯？”
夜色渐深，一切都很安静。陈记卧室的窗还没关，晚风钻入，窗帘掀起又落下。
“陈记，我喜欢你。”
陈记握着手机愣住了，苏芮铭的声音在夜色中仿佛就贴在她耳边，又轻又缓。
“怎么……又，又说一遍？”陈记甚至结巴起来。
“第一遍说得太轻了……第二遍只是回答你。现在……现在这遍是正式的。”
陈记的脸颊瞬间红透，耳根子也跟着泛红，手机变成了刚出炉的烤红薯，烫得灼人，
“哦，那，那我也正式回应一下，咳咳，“陈记清了清嗓子，“苏芮铭，我也喜欢你。”
说完她立刻就把电话挂了。
她把头埋到枕头里，感觉自己快冒烟了。
天，这就是谈恋爱吗！怪不得不让早恋，谈恋爱真影响学习啊。
等等！学习！
陈记突然清醒，她猛地坐起来！
陈记飞快打开手机，狂按键盘，给苏芮铭发了一条短信。
【苏芮铭，虽然我们谈恋爱了，但你要好好学习！】
陈记几乎想都没想就按了发送键，她现在的罪恶感已经让她顾虑不了太多了，如果苏芮铭因为她的影响考试没考好，那她真的是罪人。
就算这条信息看着诡异，她也要发。陈记马上收到了苏芮铭回的短信。
【我会的，我想和你一起在北京】
看到这行字，陈记一下子就松懈下来了。
算了，自己怎么也是个学霸，别的不说，学习上她肯定会帮苏芮铭的，而且苏芮铭底子很好，应该问题不大。
陈记又连夜给韩思益发短信，拜托他把今年附中的试卷和重点整理随时更新给自己。并再三保证，他在大学遇到的任何问题，只要她能做到，都会帮他。
韩思益很快回复了她【好的，学姐放心~】
这么一通操作完成，陈记才安心睡觉。
第二天早上9点50分，陈记到达路口，公交站就在路口右拐十几米的位置。站牌后面有一排桂花树，在一片幽香中，陈记一眼就看见了苏芮铭，他就在站在站牌前方，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也正往陈记来的方向看，两人视线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陈记露出笑容，正准备跑过去打招呼，却在到达公交站的时候被一对夫妻拦下了。
“诶呀，这是陈记吧！”一个阿姨惊呼。
陈记有些懵地看向这位说话的阿姨，却没认出来是谁，但是她还是礼貌地点点头回应：“阿姨好。”
“诶呀，早就听玲玲说你高中去了省城附中，高考还是咱们省理科状元。好多年没见了，越长越漂亮了。我天天教育李玲弟弟向你学习呢。”
玲玲是谁？小学同学还是初中同学？怎么认出来的，这么多年了自己应该长变了吧。她认识吕凌陈峰山吗？
“谢谢阿姨，老早的事了，只是市状元。”陈记耐着性子回应。状元什么的，现在班里随便伸手一抓，全是状元。
“那也很厉害啦，我们玲玲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我们玲玲总提你呢，有空可以多跟我们玲玲联系联系。”
陈记现在没什么心思听阿姨讲话，她一边附和一边抬头朝苏芮铭的方向看去。苏芮铭只是朝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
陈记心里叹了一口气，唉，这算是第一次约会吧，人生第一次，还想一起坐公交呢，这个阿姨和叔叔不会也要一起吧。
“玲玲也很厉害的。”但陈记还是露出得体的笑容，顺从地回答。
但她简略地搜寻了一下记忆，自己认识的人里没有名字有“玲”的啊。
陈记原本也想像平时一样搪塞敷衍过去，但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刘超，突然想起苏芮铭小时候蹲在小卖部门口写作业的样子。
她正了正神色，又接着说：“阿姨，玲玲现在的手机号是多少？”
“瞧我，”阿姨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你们去大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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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都换了吧，阿姨给你，玲玲一定很高兴，她以前总说你给她讲题讲的很好。”
陈记有些汗颜，小学初中她讲题耐心，与其说她的出发点是帮助同学，不如说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知识点，甚至有段时间无聊，会自己给自己设立挑战游戏，高中时间紧张了，自己也没“耐心”了。
陈记看着阿姨的手机屏幕，把玲玲的手机号存到了通讯录。
刚存好，公交车就来了。
阿姨和叔叔很热情，推着陈记让她先上车，但陈记想跟苏芮铭一起上车，只能笑着避开身体说：“叔叔阿姨，你们先上吧。我在后面上就行。”
“诶呀，看看小陈多懂事！”阿姨笑着推了推叔叔。
陈记愣了一下，她也不知道怎么这样就懂事了，好像从小自己就很容易被别人说懂事，但自己是真的懂事吗？还是只是因为学习好，就做什么都是懂事？
这一站上的人不多，陈记特地往后挪了两步，和苏芮铭一起上了车。
车上人不多，但没有空位，阿姨和叔叔招呼陈记坐他们的位置，陈记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接着和苏芮铭往车厢后部走去。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苏芮铭特地跟陈记保持着半米的距离，两个人神色正常，看上去就像两个同时上车的陌生人。
公交车启动了，陈记往苏芮铭那边移动了半米，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分别扶着两个椅背。
车里的人都在各自聊天，陈记和苏芮铭面朝着窗户，两人都没说话，胳膊随着公交车摇晃的频率，轻轻相撞。
走过小半路程，终于有两个人下车，陈记和苏芮铭坐了过去。
落座后，两人对视笑了一下，又马上面朝前方。
陈记用余光看见苏芮铭正在按着手机键盘，不知道在给谁发短信。
过了几秒钟，陈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声，她翻开手机盖——信息来自小金毛。
陈记的嘴角无意识地翘起，她点开短信。
【可以牵手吗？】
啊！陈记心里瞬间炸起烟花，一朵比一朵漂亮，劈里啪啦地炸个没完。
陈记目光向下瞥，苏芮铭的手正摊开搭在他自己的腿上，修长的五指微微弯曲。陈记把自己的手移过去，两人的手指交错相牵。
苏芮铭的指节很长，五指收拢的时候包裹住了陈记的大半个手掌，两个人的手交握着移到了座位中间，手腕抵着手腕，陈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脉搏都贴在一起跳动。
陈记微微垂眸看了一眼他们交握的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昨晚天太黑了，不好意思也能藏得严严实实，反而胆子大一点。现在大白天的，陈记觉得自己有点不淡定了，视觉和触觉的双重夹击，让她有些晕乎。
淡定，淡定，陈记对自己说，谈个恋爱牵个手，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学生了！
陈记瞥了一眼苏芮铭，发现他也正在瞥她，两个人手明明已经紧紧牵上了，目光一撞又不好意思了，同时偏头望向两侧，嘴角都无意识地勾起。
陈记手指微微收拢了几下，苏芮铭也手指微微收拢回应。两人就这么无声地玩着捏手游戏，玩得不亦乐乎，你来我往地玩到了终点站。
公交车停靠后，陈记和苏芮铭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一前一后下了车。
陈记边下车边想，是不是应该去学个摩斯密码，以后这种情况还能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