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荷宴。
回京一个月,季渺之第一次进宫。
她仍是一身素色,头发用一根玉簪挽起,脸上浅施粉黛,衣裙只有银灰色的前襟和衣袖边上浮着云纹。
季庭兰则不管那么多忌讳,裙摆上散落着几朵粉花。
两辆马车,原本是两家分别乘坐的,如今黎佩称病,季钧礼侍奉,都不赴宴了,就变成了季渺之和季庭兰一辆,余小溪单独一辆。
季庭兰和余小溪还冷战着,季渺之问起,她便倾诉。
“不是上次的事,是我娘她非要让我练练琴,跳跳舞,好一会讨皇上欢心,入宫当皇后去。”季庭兰长叹一声,怎么想都觉得她娘荒谬。
“她总想让我用功些,重振季家门楣,你听听可不可笑?”
季渺之听着,朝她眨眼:“未尝不可。”
季家这一代只季钧礼一个男丁,自小被宠坏了的,性格孤傲不群,自命不凡,科考却频频落榜,远远撑不起季家这门楣。
季英嗣就更不用说了。
若是季庭兰能站在高位,季家的未来也能光明些。
“我可不要,我这辈子就和我娘拌拌嘴,再哄哄她那个爱哭鬼,躺着就过去了。”季庭兰连连摇头,她其实没有什么远大志向。
季渺之想了想,也赞同:“这样也蛮好。”
马车轻轻晃着,两个姑娘说着小话,很快就到地方了。
皇宫巍峨,朱墙高耸,楼台宫阙,一步一景,宫女太监在前面领路,季渺之和季庭兰并肩行走,余小溪稍稍后了一步。
季庭兰回头拽了一下她的衣袖:“余小溪你走快点,现在还闹别扭一会又落了你季家的门楣。”
余小溪欲言又止,神色不太好但又端着淡然。
她不常出门,从前大将军一年也不回京一次,这种宫宴的场合都是季卿林带她去的,虽说不上多照顾,她也不用怕谁为难,可如今无依无靠就不同了。
只叫这两个姑娘进宫她又放心不下,阿娴这丫头又不懂她的良苦用心,怎么能不忧愁。
一旁,季庭兰又转头对季渺之:“阿无,你别害怕,有事我会护着你。”
“好。”季渺之点头,心想这母女俩性子真是迥然不同,却又莫名互补。
赏荷宴设在御花园。
满池荷花盛放,红绿相映,赏心悦目,花园中已有许多夫人小姐、官人公子在相谈甚欢。
“阿娴,阿无,终于又见面了!”楚澄月提着裙子小跑而来,把两个好友分别抱了一下,又向余小溪问好。
她自天香楼回去之后就被关禁闭了,直到赏荷宴才放出来,都要憋坏了。
“繁繁,越发标致了。”余小溪拉着她的手瞧,这两个孩子是一起长大的,虽都淘了些,却是最要好的。
之后有几个熟识的夫人招呼,余小溪就先入席了,季庭兰与楚澄月不是坐得住的,合计要先带季渺之四处逛逛。
“别惹祸。”余小溪小声叮嘱。
“晓得啦。”
季庭兰满嘴答应,走出几步之后压低声音:“阿无,你还没见过你那未婚夫吧,我方才似乎瞧见了,我带你先看一眼。”
“阿娴,罢了,不急于……”季渺之顿了一下,想到她们的计划,不欲多生事端。
大宁朝虽已不提倡男女分席,可男女私下会面也是会惹人闲话的。
楚澄月却也觉得好,一同拉她的手:“先瞧一眼,你若是不喜欢,趁早退了也好。我哥说了,若不是情投意合,强在一起只会以泪洗面。”
人在荷花池边上的亭子里。
男子一身蓝色锦衣,背对着她们,他身前还站着一个人,只不过被他的身躯挡住了,两人在相谈着什么。
但能听出来另一人是个女子。
“好啊,他这是把那不清不楚的义妹带进来了?”季庭兰神色不虞,盯着亭中人影,暗暗磨了磨牙。
“退亲,必须退亲。”楚澄月拳头硬了,她最厌弃的就是此等不检点的男人。
季渺之静静瞧着,倒是不愤怒,她目光越过一对男女,落在远处那道黑色身影上。
或许和萧家这门亲事还是有点用的。
不多时,这对小男女竟吵了起来。
“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盈儿你听我说……”
差不多了,季渺之想拉这愤愤不平的两位走,却见亭子里少女把情郎一推,露出一张委屈巴巴的脸,目光正正把后面偷看的三人收入眼里。
季庭兰和楚澄月抱着手扬着脸,护在季渺之两侧。
柳扶盈挤出来的眼泪霎时又收了回去。
“你你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萧煜清秀的面上露出慌张,特别是见了季庭兰和楚澄月,这两位威名在外,胡搅蛮缠,可不好惹。
中间那位面生,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美人面带一丝探究望着自己,萧煜愣愣瞧着,心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额上冷汗直冒。
“公子,时辰快到了,该入席了。”柳扶盈心里冒出了同样的念头,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朝那边露出一个柔柔的笑。
“对,对,几位姑娘,告辞。”萧煜讪笑,转身逃也似的快步走了。
不得不怂,要是被阿姐知道他带盈儿赴宫宴还撞上了季家未婚妻那他就死定了!
季渺之看着他们的背影,轻笑一声,也对身旁两位说:“走吧,该入席了。”
“阿无你笑什么,你竟不生气?”季庭兰不解。
“我对他并无感情,也不相识,为何生气?”季渺之反问,眼里依旧带着笑意。
男人大多如此,各取所需便好了。
楚澄月哼了一声:“若是我,非得闹得全京城都知道他是个渣宰才好……”
到了席上,她才不说了,乖乖坐到自家冷脸哥哥的身边。
季渺之与季庭兰回到余小溪身边,见几位夫人也在。
“你们家阿娴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还未定亲?这样,我舅舅家有个远房表兄……”
“我听说天香楼前阵子闹刺客,你们家阿娴也在,姑娘家家怎么总去那种地方?”
“还带着新回来的嫡姐……”
余小溪面色已经有些强撑了,一说到她女儿不好,立马就沉下去。
“我家阿娴好得很,不愁嫁,各位无需操心。”
几个夫人听了就掩嘴笑,还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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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别的,忽然发现身边站了两个人。
“夫人还有什么话,不如当面同我说。”
季庭兰一出声,轮到她们脸色不好了,余小溪能忍几句,她这女儿却是一句也不能忍的,上回冯家二姑娘便是说了余小溪同大将军关系如何,就被季庭兰指着鼻子骂,险些动手。
疯丫头,惹了没好处。
她们不应声,把话茬引到静静看着的季渺之身上:“这就是季大人同大将军的嫡出姑娘呀,长得可真好。”
“是呀,气质也好,瞧着就乖。”
……
“爹是言官,得罪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如今人没了,对着我们奚落几句也是正常的。”两人落座,季庭兰悄声道,语气有些不屑。
季卿林像一块雪地里的石头,又冷又硬,谁来都是大宁律法那套规矩,表面上人人赞他刚直不阿,背地里也不少朝他吐过唾沫。
“人心难测,这种时候更是要强硬起来,阿娴你做得对。”见余小溪似乎又要斥责季庭兰,季渺之提前夸了句。
季庭兰拍了拍胸脯,傲娇十足。
这时宴厅外传来一声尖锐细长的太监嗓音:“皇上,皇后娘娘到——”
众人动身行礼,呼皇上与娘娘万岁千岁。
李维清今日未着龙袍,而是一身绛紫,暗色的金丝勾勒出象征威严的蟒纹。皇后贺槿生鹅黄锦缎裙,外披一件金线祥云纱,高贵大气。
“平身。”
李维清面上带笑,到主位落座,将座下众人扫视一遍,声音是少年郎独有的温润。
“荷花开之前朕便让钦天监看了,说是今日适宜赏荷,果然昨夜下了小雨,白日凉快,水也清澈,赏荷最合适不过,特邀各位进宫游玩。”
“近来大宁大事频生,朝廷事务繁多,诸位爱卿都辛苦,也许久没有这般相聚一堂,今日便暂放公务,一同饮酒放松。”
言罢,皇帝首先举杯相敬,座下众人应和。
觥筹交错间,季渺之抬眼看去,少年帝后琴瑟和鸣,无限般配。
又大致望了一眼席间,主位往下是吏部尚书谢逐光,礼部尚书黎元仲,户部尚书……
没有魏驰的身影。
“阿无,你瞧。”季庭兰示意她看斜过去的方向。
那边萧煜端坐着,那名唤“盈儿”的少女跪坐在他身旁,一双手灵活地剥开荔枝皮,再用银签子从顶部挖出黑核,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果肉被完整地摆在瓷盘上。
萧煜满足地看着她的动作,欲拿签子戳一个来吃,却被素手拍了一下手背,只好收回了手,默默瞧着。
“瞧这萧煜都被训成什么样子了。”季庭兰啧啧惊奇。
“阿无,皇上现在对季家还有恩宠在,你若是不愿意嫁,我一会替你禀了皇上,求他做主……”季庭兰对着她咬耳朵,给她提议。
季渺之收回视线,看着季庭兰认真的神情,最终摇了摇头。
她刚要解释,就听见皇上突然提了她:“从定陵回来季家姑娘,叫什么名字?”
皇后道出:“皇上,臣妾记得季家姑娘,名渺之。”
“季渺之……”李维清默念着,望向季家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