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南观抽开他的手腕,缠绕包扎到一半的半卷医用纱布失去束缚,如苇草一般飘摇滑落,慢慢地掉在地上。
连衡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他,灰色的眼珠泛上一丝寒冷。
“我要去……完成我的学业,我母亲未尽的遗志。”南观闭了闭眼,他的脸比雪还白,棱角甚至折射出冰那样的光泽,温润漂亮的眉眼间多了一缕挥之不去的倦意,“斗争,权衡,猜忌,选择,让我觉得很……无聊。”
“你不想杀了沈子纬吗?”连衡淡然地问。
南观微微垂下头,炮火硝烟的残烬中,连空气都沾染着血气和灰尘,慢慢笼罩在他弯曲修长的颈部与侧颊轮廓上。
“连衡。”他的声音非常轻,但字句锋利而清晰,带着寒刃一般的无情,每多说一个字,连衡竭力维持宽和淡定的脸色便崩落一分。
“你已经杀了他。”南观抬起眼,瞳孔如墨,“不是吗?”
“……”连衡盯着南观,“你知道了多少?”
南观扬起一个冰冷至极的微笑:
“不多。比如沈子纬是你的‘从’,你的附庸。你契约了他。”
“再比如你的父亲连成毅,要为我的母亲的死负责。”
他看着连衡难以置信的、颤抖的瞳孔,心中最后一根稻草轰然崩塌,无数仇恨、疯狂、隐忍与痛苦倾巢而出,几乎腰淹没他的灵魂,吞噬掉在每一个黑暗的夜晚蜷缩着、流不出一滴眼泪的小南观。
南观从腰间拔下柯|尔|特,指向连衡的左眼,神色平淡。
“这些事情,足以让LIN从此之后死亡,让我以南观的身份,在大学毕业后前往A国继续进修,对吗?”
连衡望着南观,叹出一口气,露出一个哀伤的微笑,将阴暗的疯狂全数压于眼底。
“你为什么……又要离开我?因为我契约了沈子纬,控制这个人成为我的傀儡,让他为孔霖的死赎罪,让他历经万人唾骂、身不由己生不如死?我知道你厌恶契约,但制造孔霖车祸的罪魁祸首是沈子纬,我比你更想为她复仇!”
“……还是因为连成毅犯下的错?在你心里,我父亲比我重要一千倍、一万倍,以至于你把我父亲作的孽归咎到我头上——我从来就是微不足道的那个,是不是?”
砰!——
子弹擦着连衡发梢飞过,火焰般的灼热与死亡的威胁擦肩而过,在他身后的墙面上击出一个旋着裂纹的孔洞!
南观仍然维持着那个平举的姿势,像是终于吐出了一口气,以至于脊背挺拔到了极致,而有种摇摇欲坠的紧绷感。
“这两年,我曾经这样的想杀了你的父亲。”
南观冷冷地说。
“我从未这样地恨他……恨他是我母亲的老师,恨他是我多年来如师如父的导师。他对我母亲的偏激和执念,那些罄竹难书的软硬手段,让我母亲那段时间过得很辛苦,也让沈子纬这种人有机可乘。”
“当我知道真相后,我无数次地想回京北去杀掉连成毅。但杀他有什么用?对于玩家来说,死是善终的解脱,唯有权力被剥夺、亲信被驱散、永生永世低声下气不得翻身,尊严被一遍遍踩在泥地里,才是最好最险恶的折磨。”
“所以我去成为了LIN。我想成为站在更强大、更暴力的系统顶端的人,能够对连成毅施加他不可反抗报复的人。这对我来说很容易,非常容易,以至于仅仅不到两年,上头就想提拔我去核心军|委做候补。”
“明明只要再过几年,明明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但连成毅居然心脏病发死了,就这么毫无折磨地、意外而安详地死了。”
像是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南观闭了闭眼,慢慢地收回他的枪。
“在远舟岛当教官的这段日子,除了将难以言喻的仇恨和怒火,毫无章法地发泄在对那群年轻人残忍冷酷的训练上,除了与那群上级下级虚与委蛇勾心斗角、左右逢源邀取人心之外,我只想一个人在禁闭室独处,什么地方也不想去。”
“我恨玩家,恨普通人,恨权力的倾轧,恨肮脏的人性……比起恨他人,我更恨总是无能为力的自己。”
“父亲、母亲、宁徽的亲人、还有太多太多的人……我只能一个一个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却什么也做不到……”
南观的话语散落在风中,像一片融化到消失的雪、一声残败的叹息。
“连衡,我恨得太累了。”
“连成毅死了,一切都结束了。我没办法再恨谁,只想离开这里。”
春去秋来,时光飞逝,往事在时间的河流中湮灭消散,一切将他们推至如今的节点。
两周前,列车事故发生后五天。
病房中,连衡俯下身来,看着南观的眼睛,勾起一抹伤感的微笑。
“阿观,有人告诉我,那场爆炸——原本应当发生在我的车厢。”
“……”南观慢慢地偏过头,看向连衡。
“你试图杀了我。”连衡柔和地说,“为什么?死是玩家最好的解脱,你不是因为恨我而杀我,那是为了什么?”
“如果你这样认为,”南观面无表情,“你可以杀了我。”
“我不会这样做。”连衡摇了摇头,神色有点无可奈何,“但你知道那些老东西很难搪塞,但如果你与我契约,我会倾尽一切地庇护你……”
“我已经写好了请调信,”南观咳了几声,继续虚弱地说,黑曜石般的眼珠子却始终那样的剔透、明亮、坚不可摧、深不见底,“我会去明江。估计很多人乐见其成,你的附庸与追随者那样疯狂的地方,我可能死于某一次刺杀,或者在某一次倾轧中沦为弃子……”
连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五官是隐隐微笑着的,但每一寸皮肤都释放出令人心胆俱颤的阴沉与压迫。
“阿观。”他轻轻地说,“如果你某天因为丧失一切筹码——身体、势力、理想——而沦为毫无自保之力的……落难的棋子。”
“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带回来,与你契约,让你永远无法弃我而去。”
南观疲倦地闭上眼,声音中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你便不会这样询问我了。你会直接动手。”
“……”连衡眯起眼睛,转而言其他,“我听说你申请了一个手术。”
“和你有什么关系?”
连衡像没听到似的,缓缓蹲下身体,注视着南观的右手:
“你要祛掉双手的一切痕迹。为什么?”
南观“呵”了声,语气忽然轻柔甜蜜,像一支沾了毒的羽毛。
“因为明江有我在乎的人,”他微微笑着,“我不想把这些痕迹带回他们眼前。”
“这个解释,你满意吗?闻大总督?”
那瞬间,连衡一直引以自傲的克制与从容,像是被掀起一角的石膏面具,寸寸地崩裂开来,落入尘埃。
“虽然早有准备,但真的听你这样说,”连衡深邃英俊的眉眼略略阴沉,勾起一个富有压迫感的笑容,“我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他一字一句地、慢慢地重复道:“很不舒服。”
“你的眼睛里,怎么会倒映出别人的影子呢?”
“如果是亲人,尚可容忍;如果是别人的话……我会非常的不高兴,甚至嫉妒到厌恶和仇恨的。”
“……”南观忽然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充满了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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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冷冽与锋利。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连衡。”他轻柔地讥讽道,“从始至终,你与你嗤之以鼻的那群人,无论是楚东风、封肃,还是卞仪弦……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连衡难以遏制地撰紧了五指,如此用力,以至于手腕上显现出条条的青筋。
“我们已经是走上两条不同理想道路的人,是纯真岁月奔流褪去后的两只政治的动物……”南观喃喃地复述,“合唱团早已解散,指挥连成毅已经去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样的时光早已一去不复返,也无法延续到岁月的尽头。”
“你是楚东风的未婚夫,连家年轻的家主,核心区玩家系统NO.1大总督。”
“但你早已不是我这一边的了。”他微笑了一下,一种轻渺的哀伤笼罩在如玉雪般的面庞上。
“自从你追随你父亲走上契约的道路,自从你坚定地信仰玩家是天选与至高无上的,自从你以睥睨与傲慢的眼光俯视你的同类。”
“——我们早已无法和声歌唱,并肩而行。”
记忆化为雪花碎片,在吉光片羽的回忆中冲刷而上,纷乱飞扬,漫天飘舞,最后缓缓当空散落,像一道盛大秀丽、苍白辽阔的帷幕。
帷幕往两边拉开,耀目的灯光直直射下,那样的滚烫明亮,让人难以直视。
一个高大的身影遮蔽住了刺目的灯光,肩宽腿长,体格嚣张,几乎将比他矮小半个头的南观尽数笼罩在阴影里。
南观涣散在记忆之中的纯黑瞳孔缓缓聚焦,在那双沉不见底、宛如深渊的眼睛里,倒映出了闻过年轻桀骜、英俊锋利的脸。
“南大总督,”年轻的铬刚队长微微俯身,声音低沉而含笑,“我脱也脱了,过来也过来了,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这么乖巧可心、随叫随到,不知道能听到你多少真话呢?”
闻过。
江南大区铬刚部队最高负责人,京北闻家直系的继承人。
他是我的学生,LIN意志坚定不移的继承者,南大总督始终坚持玩家与普通人在尊严和权利上一律平等。
南观的瞳孔微微颤抖,因为异样的澎湃与兴奋而略微缩紧。
是他。
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人,是我教导与培养的人,是能与我并肩而行的人。
——是的,他是追随我的人。
——我要利用他,拥有他,支配他,让他为我所有。
手指抚上坚实的肩膀,炽热皮肤下的肌肉猛地一颤,随即如潮汐般急促地喷张起伏着。
闻过目瞪口呆地看着南观左手三指搭在他光|裸肩颈侧,慢慢地解开自己喉结处的纽扣,自上而下,一颗接着一颗。
南观拨下月白色的布料,露出细腻如玉瓷的皮肤,和布满脖颈、锁骨、肩膀勾结连入心脏上方的浅粉色疤痕,犹如铭刻干涸后黯淡的河床。
“南、南……?!”
闻过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喉咙像被一大团棉花生生堵住,连发出音节都变得干涩艰难。
“你下一个‘任务’是什么?”南观面色冷白,垂着眼睛,睫毛纤长如须,根根光华分明,漫不经心地开口。
“……处决。”闻过喉结大幅度上下滚动。
“再下一个。”
“纵情。”
南观轻轻呼了一口气,紧接着整个冰凉微湿的手掌摁在了闻过肩头,肌肤相贴,闻过几乎能感受到他肌肤下脉搏的跳动!
闻过整个人完全僵住了:“!!!”
南观贴近他耳畔,气流拂上闻过耳尖,微微地笑道:
“闻上尉,你有办法解决你自己的‘纵情’……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