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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疑云

作者:Dawnload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黑色沃尔沃车主叫干文海,男,四十四岁,小学语文教师,普通人。”


    裘必进从闻过手里啪地抽回资料,递给南观,“结婚二十年,有两个女儿,一个在上五年级,一个在读初二。”


    “家人同事对于干文海的评价普遍很不错,这个人平时循规蹈矩、脾气好,对孩子耐心,最近正在评高级教师,”裘必进眉毛拧起,整个脸因为彻日彻夜查案而略显憔悴,“他的人际关系简单,近期账户没有异常流水,甚至近半个月都没有认识新的人。”


    “无论从哪个方面想,这样的人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意愿搞这种自杀式袭击。”


    闻过问:“有没有可能被威胁了?或者唆使?”


    裘必进摸了摸后颈,一脸阴沉愁容:“昨天讯问过他妻子、父母、比较亲近的同事朋友,也查过通讯,没有发现异常。”


    “从监控和他老婆的口述来看,干文海是半夜等到家人都熟睡之后,自己开车出去的。他离家之前没有通知过任何人,也没有留下任何理由或者讯息。7月8日凌晨零点十五分,干文海驾车离开小区。”裘必进指了指地图线路,言简意赅,“他们家是学区房,地理位置好,离小女儿上学的地方特别近,开车十分钟就能到金康大桥。”


    死寂如同无形的大手,沉沉笼罩在众人头顶,几乎要将人胸膛里的空气全数抽出。


    南观缓缓开口:“闻队和我上大桥大约是零点四十。如果他十五分出门,理论上二十五分就能到大桥。中间还有十几分钟,干文海去哪里了?”


    “问得好,”裘必进点了点头,“奇怪的点就在这里。他在三十分拐进了一条小路,三十五分从小路另一头走上中山大路,也就是上金康大桥的那条路。三十八分精准无误地跟在了你们车屁股后面。”


    “所以干文海是从小路里拿的炸弹?”闻过思维活络敏锐,“监控呢?”


    “怪就怪在这儿。干文海大半夜的出行不开大灯,两个拐弯口刚好在大路监控死角,而且那条小路的监控坏了,所以我们完全无从得知干文海在小路里干了什么,或者见了什么人——实地勘察也一无所获,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闻过狐疑地皱眉:“坏了?”


    “现在这个交通管制情况,金康这样的大城市,道路监控失灵的情况已经凤毛麟角了,几千个监控里有时候都挑不出一个坏的。”裘必进说,“这条路的监控也不是昨天晚上才坏了的,交通大队三天前报备过线路老化短路情况,所以恰好这几天在关停维修。”


    “——可偏偏是7月8号的凌晨,偏偏是这条路,又偏偏是这个监控。这一切都巧得不像个巧合,简直像灵异事件了!”


    闻过拿过几页卷宗,边翻边问:“所以,干文海可能是有同伙的?”


    “如果是那样,这同伙也太神通广大了,”裘必进呼了口气,“能够指使一个品行一向端正的小学教师带着炸弹撞你们的车,准确无误地避开了监控,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难以想象。”


    南观摩挲着坚冷的下颌,忽然道:


    “有没有可能是‘契约’?”


    闻过拎着案卷的手指一顿。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是很难解释得通。”裘必进摇摇头,“高级玩家对于低级玩家或者普通人进行的契约行为,一般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柔和的影响,没有必然凑效的强制命令。即使是黄金等级玩家也不能强行通过契约手段改变一个普通人的思想和决策。”


    “不是说以现在的科学手段,还搞不清楚契约是怎么一回事吗?”闻过摇摇头,“万一干文海确实是被某种手段契约、被完全控制指使呢?”


    裘必进捏了捏眉心:“是啊,以现在的科学手段,都二十来年了,连玩家是怎么来的也搞不清楚,只能依靠社会人类学模糊定性,更别说契约这种……东西。”


    “如果一切其他可能性都尽数排除,剩下的那个答案再荒谬不可信,那也是真相。”


    南观的视线从合上的卷宗缓缓挪开,依次望向裘必进、闻过,最后投向窗外,盯着盛夏热风中摇曳的枝桠,眼底如寒冰般坚冷。


    “我认为干文海,很有可能是被控制的。”


    闻过和裘必进异口同声:“为什么?”


    “……”南观思索数秒,缓缓开口,“那天晚上,我透过车窗,看到了干文海。”


    “他面色极度灰败,表情呆板,车侧被撞击的时候甚至连扭头过来查看的反应都没有,全程直视前方。”南观用两根手指比了比眼睛,纤长苍白指尖又往反方向利落一伸。


    “在金康大桥上别车,稍不留神就可能跌入大江,如此危险致命的场合下,你觉得有人能保持面无表情的神色吗?会连眼睛都不往目标方向瞥吗?”


    “何况,他的手边放了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那可是足以让干文海尸骨无存的烈性武器。”南观继续补充,“一个小学老师,有妻有女,牵挂如此之多,怎么可能做到毫无忧惧愁怒地、视死如归地和别人同归于尽呢?”


    “南总督,你说你看到他神情呆板,面部灰败,毫无反应?”裘必进难以置信地摇头,“会不会是你紧急惊慌之下看错了?”


    南观有些意外地看了裘必进一眼,凌厉的眉心蹙起,目光平静而冰寒:“不会。”


    裘必进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连转二十几个小时的脑子忽然唰地透心一凉,好似某个熟悉而陌生的、扎根于记忆深处的恐惧忽然浮现,从潜意识里电了他一下。


    “……我明白了。”裘必进不动声色慌忙避开南观的视线,拼命把奇怪的感受赶出脑髓,“南总督,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有什么相关的人或相关的事需要提供或者交代?我说话比较直,有没有可能是你的仇家——”


    后腰被倏然轻撞一下,裘必进猛地扭头,对上闻过高高挑起的一边眉眼。


    二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多年来从训练营泥地摸爬滚打、相互望风肝泰拉瑞亚的默契使然,零点零一秒中无数刀光剑影无声掠过。


    ——你把他搁犯人审呢?


    ——啊?不然呢?这事明显是冲着南观去的,不问他问谁?


    ——忘记我昨天和你说的了?少问少说!


    “裘队。”南观的眼神非常平静,声音温和到了一种相当磊落的地步,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你执意,我可以列份名单给你。”


    他的态度淡定得出奇,好像在聊今天中午吃的是什么、遇到了什么朋友。


    “而且我保证这些人都是实际付过佣金、采取切实行动意图杀我的人,不是什么玄虚多疑的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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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证据我也可以拿给你。”他笑了一下,只不过那笑容冰冷得令人心头发寒。


    “但我想提醒你,其中有一半人的名字你一定听过,这一半中又有相当一部分,是你在盖着公章的红头文件和记者发布会现场里才能一见的人。这部分里的大多数,都是身居高位的玩家。”


    南观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两秒,病房里死寂一片,连外面枝叶敲打玻璃窗的声音都清清楚楚,被微风裹挟,“啪”“啪”地前后晃荡着,像是直接往人心底捶。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关于契约,关于玩家,关于……普通人。”南观像是轻轻叹了口气,又好像只是单纯地沉默须臾,“我自己就是普通人,对于干文海,对于处在‘天选’金字塔底端的所谓低等公民,更能感到共情。”


    “新的阶级正在产生。歧视、自大、支配和附庸关系,像隐秘的黏稠支流,逐渐渗透进这个以平等、公正、权利为傲的现代社会。铭刻正在发挥着比血脉更加锋利和残忍的作用。这很危险。”


    “所有人——高等级的玩家,低等级的玩家,大多数的普通人,都应当拥有做决定的权力,而不是被诱导、控制和逼迫着,无法控制脚步地走向迷雾之下的深渊。”


    南观的声音似乎有种能够蛊惑人心的力量,没有陈词激昂,没有声泪涕下,只是清晰、平缓地陈述着,就能像锥子钉入木板那样,直直刻到人脑子里去,振聋发聩、心神俱震。


    闻过看着他形状优美的嘴唇、瘦削流畅的下颌,脑中逐渐涌起模糊的隆隆声。


    那些完美无缺的、来自这位曾经级别极高政客的话语,似乎都化为了微小的电流,从他耳蜗流窜向心脏,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怪不得他的追随者势力繁衍如此之快速,以至于空降核心高层的短短半年时间里,能做到和连衡分庭抗礼,以雷霆铁血手腕推行《修订玩家条例》的地步。


    南观是个非常具有领袖气质、演说才能和人格魅力的人,他似乎有种能够风轻云淡、悄无声息攥住人痛点和命门的能力,叫人心悦诚服地尊敬他、认可他、追随他。


    比如现在。


    裘必进沉默了数十秒,沉声开口:“我也是个父亲。”


    裘必进的女儿今年不到一岁,还在牙牙学语。闻过几月前去拜访的时候和小姑娘见过一面,是个非常可爱的小丫头,不怕生人,葡萄似乌黑的眼睛滴溜乱转。


    看卷宗的时候,这位特警大队长在“家人状况”那栏停留数秒,眼底黑沉,默不作声。


    ——干文海有两个女儿,都没有成年。


    金康市特警队长像是有所斟酌后下定决心,轻轻点头,眼神坚定而雪亮:“南总督,我会尽我所能。”顿了顿,他还是深吸一口气:“请你务必小心,再小心。”


    滴滴,滴滴——


    裘必进的手机突然炸响,急促到了异常的地步,像是为整个病房里沉重的气氛添上一个尖锐不安的注脚。


    “裘队!”裘必进的副队何宇振话语急促,“福瑞轩茶馆跟张冼民一起抓捕拘留的其中一个女孩,突然出现了极其异常的行为表现!隔壁法医的人过了做了简单检查,怀疑可能是契约。您有空回来一趟吗?需要通报铬刚部队协助办案吗?”


    南观和闻过同时猛地转头,齐刷刷看向裘必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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