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杀人夜。
圣塔的研究院建立在地下，永远都是刺目的白炽灯和潮闷的空气，藏匿于不见天日的地底，永远与阳光隔离。
松田阵平安静地躺在圣塔分配给研究员的宿舍床上，对面墙上时钟滴答滴答记录着时间的流逝，指针缓慢交叠重合，将过去与现在重叠。
当那漆黑的寂静再次袭来，松田阵平起身，走向那个位于朝生研究室的小房间。
在那个昏暗而隐蔽的房间。
眼神懵懂的无知青年再一次睁开眼，看向松田阵平的目光带着亲近，却也带着微不可见的迷茫。
“八田拓也。”
松田阵平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八田拓也，最后还是没有逼问，而是放轻声音，尽量用着安抚受害者的语气询问。
“你还有今天发生什么的记忆吗？”
为什么会怀疑八田拓也在整个幻境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呢？
松田阵平也说不太上为什么，有一定的理论推断，但更多是直觉。
他直觉一向准确，在那只猫咪出现时，他近乎瞬间将这个异常锁定在八田拓也身上。
在这个副本中，特别的人只有三个：朝生博士、八田拓也、实验体127号。
朝生博士不可能对他抱有这种善意，实验体127号是猫咪的密切关联方，而且实验体127号在幻境期间从未清醒，他像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虚浮的存在于这个幻境。
这些人中，只有八田拓也是旁观者。
不是单独一件事情的，是所有事情，八田拓也都是懵懂却又高高在上的旁观者。
他不参与，不评判，不了解。
只是存在。
八田拓也的存在寓意着太多事情了，不管是此刻幻境的时间线，还是整个“造圣计划”的情况，他都牵扯着太多关键了，这么个关键人物，却表露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又怎么不会让人心存怀疑。
而且他出现的太过于轻易了。
如果是随时可消耗掉的耗材，又怎么会有如此宽厚的条件，如何使珍贵的不可少的实验体，又怎么会放在如此唾手可得的位置。
开门的钥匙就放在门旁边呢。
从他和朝生博士的接触来看，那家伙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但是绝对不是没有脑子的蠢货，他做得出戏耍实验体的恶劣行径，但是绝不会让珍贵的实验体有被任何人救助的可能性。
松田阵平不想对八田拓也有太多的苛责，也不至于对一个年岁尚轻的小孩恶声恶气地审讯，所以他依然是放缓语气。
“你仔细想一想，你今天都做了什么事情。”
八田拓也的目光依然充斥着迷茫，随着松田阵平的话语逐渐有些慌张，瑟缩了一下，乖乖地去回忆自己干了些什么。
“我今天……躺在床上睡觉。”
目光澄澈，声音虽然很小，但是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的怀疑。
松田阵平听到这个答复皱了皱眉，但是他看着八田拓也坦荡干净的目光，又败下阵来，忍不住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算了，可能是他想错了。
看这晃脑子都能听到清脆声响的清澈眼神，从八田拓也那里想得到什么消息的几率大概率为Zero，就算Zero来了也没用。
在心底稍稍说个冷笑话，逗乐了自己，松田阵平没有再为难八田拓也，虽然他在这个幻境里收集到了不少消息，也多了一肚子的疑问，但是通往离开的路径已经清晰明了。
有些问题，他可以离开之后再慢慢盘算。
松田阵平晃了晃手中的这个小房间的钥匙还有不知道从哪里顺过来的手表，一起随手抛给了八田拓也。
“你拿好钥匙，手表会看吗？”
八田拓也手指好奇地划拉了一下，乖乖地点头，他的生活常识似乎还是都正常的，像是算数看表这些，都能够掌握。
“那你看到这两个指针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就自己用钥匙开门来找我，房间出门一直直走，我就在那里等你。”
松田阵平耐心地把前进的路线掰碎了讲给他听，看八田拓也认真点头，确定他已经记住了所有流程之后，松田阵平毫不留念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要去找实验体127号了。
实验体127号究竟是不是诸伏景光。
这是他今天晚上一定要认清楚的事情。
难得的，他有些可惜，早知道把降谷零带进来，至少他相信降谷零绝对不可能认错诸伏景光，这是同行十几年，铸就的绝对自信。
就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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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绝对能够认出萩原研二，无论何时何地。
但是他又庆幸，没有把降谷零扯进这一片混乱之中，如果真得让降谷零直面诸伏景光在实验室的模样，造成的伤害就太深刻了，而且，降谷零在安全的地方，这就很好。
松田阵平脚步越来越快，在到达了实验室门口时，又有些犹豫地停下，他目光投向这个此刻昏暗的实验室。
最终，他还是走了进去，目标明确，干脆利落。
实验体127号安静地躺在实验床上，一如这几天的安静，没有丝毫的变化，松田阵平走近了实验器材，想仔细看一下各项指标，来推断实验体的性别和年龄。
但是当他想要看清楚时，那些数字像是蠕动的虫子，变换着身姿和位置，让他看不见那些简单的数字，实验体整个人像是被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让他无法得到一丝信息。
在那只猫咪消失以前，虽然他不能够看清楚实验体127号，却也没有如此夸张的认知障碍和隔阂。
松田阵平目光冷静，凫青色的虹膜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动不动，凝视着躺在床上的实验体。
突然，松田阵平从口袋中掏出了那个朝生博士扔给他的药盒，随手拿出一粒药片扔在了那个扭曲的实验指标上。
像是被腐蚀了一般，蠕动的虫子发出“吱吱”的声音，然后消散在一缕青烟中，实验指标的数字重新变回了正常。
他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果然，前几天还能看见的实验指标，为什么现在却看不清楚，归根结底还是时间不同了，幻境整体都在进行异化，数字也不例外。
所以用药片遏制就行。
松田阵平重新开始翻阅这个各项实验记录，虽然对于生物的东西了解不多，但是一些简单的数值他还是能够看懂，看不懂的数字他也全部记下来，可以出去问人。
松田阵平接着走向实验体127号，准备把人扛走，不管是谁都不至于被他扔在圣塔里面炸，可就在他伸手触碰实验体127号时，他的手就直接穿透了过去。
松田阵平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再次摸了摸眼前的人，依然是一片虚无。
实验体127号，根本不存在于这个幻境。
只是一片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