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都是来办事的,”那黑衣人语气毫无波澜,手中却已暗运真气,“我想还是各走各路比较好。”
这槐树枝干虽壮实,而只要他运劲也能折断,谁先下去还真不好说。只是如此一来动静太大,反不如寻机一掌将眼前这蒙面女子拍晕来得干脆。
只可惜这般出手,也难以避免打草惊蛇。
没想到严漱玉闻言借坡下驴:“哼,那最好。”
严漱玉本就不是真要锯树。她功夫稀松平常,爬上这棵树已是手脚并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若真锯起树来,只怕先摔下去的就是她自己。
于是槐树上,两根枝桠各蹲一道黑影。月光下,但见四只眼睛灼灼生辉。
树下杂草丛生,足有半人高,其间几处明显被人踩踏过,显得凌乱不堪。
严漱玉屏息凝神。如果那盗贼真是秽灵那肯定不在城中,城中人多生气重,只有城郊诸多墓地、荒冢累累,阴气郁结,正是邪祟最佳的藏身之所。
她手持寻鬼符一路追踪至此,符纸上的烟柱方才稳定成形,却仍时强时弱。
她暗自揣度,这秽灵怕是不在地面,而是藏身地下。眼下,唯有静候其现身。
月移中天,已过半个时辰。严漱玉渐觉无聊,便与身旁黑衣人搭话:“阁下此来何为?”
那人反问道:“你又是为何而来?”
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严漱玉摸不清底细,含糊道:“我来办些事情。”
“巧了。”
严漱玉索性直言:“实不相瞒,我来捉个贼人。”
黑衣人这才转头打量她,目光中带着审视:“不知姑娘受何人所托?”
“我若答你,你也得答我一问。”严漱玉眯眼笑道。
黑衣人沉默片刻,别过脸去,显然不愿做这交换。
严漱玉闲不住嘴,又瞧见他腰间佩剑做工精致,剑鞘缠布,剑首嵌着温润白玉,剑格云纹流转,又问:“你这剑好看,叫什么名字?”
“你话太多了!”黑衣人眉头一皱,将剑往身后掩了掩。
“……”严漱玉额角沁出一滴冷汗,这人说话当真是谨慎。
两厢沉默间。忽见十步开外的草丛无风自动,草叶簌簌作响。
严漱玉精神一振,快速祭出寻鬼符来,烟柱果然直直升起,指向那草叶倒伏的方向,烟柱呈浓厚的灰色,竟然还是个痴祟。
这痴祟难缠。
凡人痴迷一事一物至死方休,死后执念不散,魂魄便化作这般秽灵。或痴迷珍宝,或执念旧情,徘徊久久不肯往生。
草丛中一条蜿蜒小路渐次显现,似有庞然大物正急速穿行,忽然一顿,它却朝二人相反方向遁去。
树上二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黑衣人见严漱玉就这一张符纸正在冒烟,冷声道:“装神弄鬼!”
不待严漱玉解释,他已如离弦之箭般纵身跃出。
“这家伙这么厉害?”严漱玉惊讶之于,急忙抱着树干滑下,却被槐树皮上扎得龇牙咧嘴。她顾不得疼痛,拔腿就追:“那是秽灵,你打不过的!”
黑衣人充耳不闻,几个起落已追至草丛边缘,那痴祟突然察觉有人在追,突然停住,自草丛之中一跃而起,手掌做爪直扑黑衣人面门而来,他的食指和中指极长,黑衣人闪身躲过,那人扑了个空,手指却把它蒙面的黑布扯落下来。
月光下,但见那痴祟虽是人形,却四肢着地,以诡异姿态昂首而立,他叽里咕噜含糊说道:“乘风镖局?早知道那是连你一块杀了。”
“盗池?果然是你!”舒湛川红了眼睛,想起这一趟镖惨死的几个弟兄,长剑铿然出鞘,“纳命来!”
盗池竟不闪避,以手为刃迎击而上。
舒湛川心中暗惊:这盗池在江湖上素以轻功著称,武功平平,而自己师承剑法宗师夏侯破军,虽现今只得七八分火候,却也鲜逢敌手。如今竟与盗池斗得难解难分?
怪哉!
严漱玉背着鼓鼓囊囊的布兜,施展着蹩脚的轻功追赶二人。眼看就要接近战圈,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跌进一处隐蔽洞口,顺着斜坡直溜下去。她惊得破口大骂:“啊!!哪个缺德的在此挖洞!”
舒湛川余光早瞥见严漱玉追来,正暗自戒备,却见她突然消失不见。本是萍水相逢,他本不欲分心,谁知盗池听到动静竟阵脚大乱,抽身就往严漱玉消失的方向狂奔。
严漱玉沿着斜洞滑了半晌,终于“咚”的一声跌坐在地。四周漆黑一片,唯有前方闪烁着点点微光。她从布兜里摸出火折子,火光一亮,惊见自己竟身处一座古墓之中。
原来是个盗洞!
她面前横着一口黑漆棺木,棺盖早已掀开,里面堆满了各色宝珠,在火光映照下流光溢彩。
她一把抽出 ‘寻’剑挑开上面的一层宝珠,露出一件破烂的衣服来,这宝珠下面似乎还睡着棺材主人。
“偷来的原都藏在这。”严漱玉恍然大悟,“哪个是蜻蜓眼琉璃宝珠?”她正要细看,忽听身后传来“沙沙”声响。回头一看,盗池那张扭曲的脸正从洞口探出,眼中泛着贪婪的绿光,直勾勾盯着棺中宝珠,又恶狠狠地盯着严漱玉。
盗池刚滑下洞口,舒湛川紧随其后,滑下来速度过快不受控制,飞起两脚正中盗池后心,盗池一个踉跄,脑袋重重磕在棺木上,登时昏死过去。
舒湛川疯狂掸掸衣袍上的尘土,黑灯瞎火,也不知道到底踢到了谁,只知道是个活人,嘴上忙道:“失礼了。”
严漱玉却暗道不妙,这一脚把痴祟寄生的宿主踢昏,那秽灵岂不要现出原形?果然,密闭的墓室中忽起阴风,四周响起“桀桀桀桀桀”地怪笑:“来得正好!老夫正缺一男一女两具尸骨做珠子!”
阴风乍起,火折子“嗤”地一声熄灭。严漱玉不敢贸然动用金瞳,急忙祭出显形符。口诀方落,符咒金光大盛,映照出一团扭曲的人形黑气。
那痴祟没料到这小女子竟是修士,既舍不得多年搜罗的宝珠,又忌惮符咒威力,一时间进退维谷,凶性大发,转而扑向舒湛川,欲钻其眉心,抢占他身体。
岂料显形符虽效力短暂,却能让灵体无所遁形。舒湛川矮身避过,皱眉道:“哪来的腌臜东西?”
痴祟一击不中,厉啸着绕到舒湛川身后。严漱玉还在起阵,见状大骇:若让这剑术高手被附体,自己哪还有胜算?
当即抓出一把剑符,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捧住舒湛川的脸。
“你这是……?”舒湛川还没来得及反应,只闻到沁人的松木香,那女子道一声“得罪了!”,将符咒往他额间一拍,顺势一个头槌撞向他脑门,舒湛川被撞得眼冒金。
“砰”的一声闷响,痴祟被震得倒飞出去,黑气四散,细看去,那团黑气又在半空重新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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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漱玉一把拽过舒湛川,急声道:“来助我成阵!”
舒湛川心知此刻别无选择,当即闪身挡在严漱玉身前。
只见她十指翻飞如蝶,在黑气尚未完全凝聚之际,已在地上布好阵法。一把将舒湛川拖入阵中,符箓腾空而起,化作金光护盾:“待在阵中别动!”
舒湛川依言执剑不动,严漱玉自己却站在阵外,看着痴祟得意地笑起来:“好、好、好,该你了。”
“狂妄!”痴祟怒极,阴风骤然掀起龙卷,拍向墓室墙壁,墓室瞬间剧烈震荡摇晃,泥沙砖块崩落。
严漱玉将剑符往双剑上一贴,口中真言念动,剑身顿时燃起熊熊烈火,劈开龙卷,直逼它面门去。
那痴祟见势不妙,竟破罐子破摔朝她扑来。这痴祟有些道行,盛怒之下将严漱玉狠狠一撞,严漱玉双剑交叉挡在胸口,还是被这股力量撞得连连后退,竟然倒仰进棺材里去了,一时间满棺材的宝珠四处飞溅,珠落如雨。
“你没事吧!”舒湛川觉得她有些愣怔,忙大声唤她。
“啊——”痴祟同时发出凄厉哀嚎。这痴祟生前本来就是个爱美的人,爱好收集各种漂亮的宝珠,死后也致力于不断装饰自己,因为他没有实体,这个盗池误打误撞摸进来,他才夺他身体。
如今宝珠好不容易才填满了、摆好在整个棺材里,他即将能与美丽宝珠长眠,没想到严漱玉这一跌,正踩在他遗骸之上。
严漱玉弹坐起来,出了棺材衣服却挂到一截干枯的脚骨,痴祟又扑来,她只好把腿砸过去,“还你腿啊!”
痴祟彻底癫狂,黑气如沸水般翻涌,严漱玉手忙脚乱爬出棺木,顾不得拍打满身珠玉,双剑一振再度迎上。
她身法虽拙,双剑却十分凌厉,一攻一守,剑锋所过之处,黑气被烈焰灼烧,发出“嗤嗤”声响,痴祟痛苦不甘,哀嚎不止。
就在此时,盗池悠悠转醒,双手攀附在棺材壁上摸索,痴祟残存的一缕黑气趁机钻入其眉心。盗池双目顿时失去神采,以诡异姿势爬起身来,竟如壁虎般顺着墓壁飞速逃窜,转眼便消失在出去的洞口处。
“盗池休走!”
舒湛川为报兄弟之仇,飞身追出洞口,转眼消失在幽暗之中。
那痴祟已是强弩之末,青炎焚身之下半柱香会灰飞烟灭,严漱玉不再去追,只喊了几声:“喂——这么多宝珠都不要啦?”
洞中唯有回声作答。她扯下面巾,借着火折子微光细看满室珠玉,却辨不出哪枚是蜻蜓眼琉璃珠,只得悻悻爬出古墓,用草木掩住洞口。
翌日早晨,官府派人勘察古墓。严漱玉随蒋掌柜同往,乘风镖局则由一位白面青年率队,众人尊称一声“舒大当家”。
白日里看得分明,这竟是百年前一位财主之墓。相传墓主生前以美貌闻名,死后还要用宝珠装点,当真是死也要争奇斗艳。自然,鬼神之说不可外传。况且杀人夺珠之事皆发生在盗池被附体之后,这笔账怕是要算在盗池头上。
衙役们将墓中宝珠一一清点抬出。蒋掌柜揣着沉甸甸的银包,只等见到蜻蜓眼琉璃珠便交给严漱玉。
早前他承诺,事情办妥后不仅是榜上的赏金,还会以个人的名义额外赠送一些钱给严漱玉。
严漱玉摩拳擦掌,眼巴巴看着一箱箱珠玉经过,直待到最后一箱查验完毕,一无所获,哪有什么蜻蜓眼、蚂蚱眼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