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局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噙着笑意："这算什么，我还见过更滑稽的。城西有个开杂货铺的老刘头，年轻时总说''天宫修士都是吸民脂膏的蛀虫''，逢年过节就对着天宫的方向骂几句。结果去年他孙子被选进灵霄剑宗当杂役，虽然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只是给内门弟子端茶倒水，这老刘头立马在铺子门口挂了块''忠君爱国''的木匾，见人就说''灵霄剑宗的天地元气就是不一样，我家孙子才去半年，气色都红润了''。"
王局长听得直乐："这就是典型的''骂特权是因为自己没特权，一旦沾点特权边，比谁都维护得紧''。说到底，还是眼界太窄，没见过真正的好处。"
君无悔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语气平淡："人性本就如此，不必苛责。他们终其一生都在为几枚元石奔波，偶尔能抓住点向上爬的微光，自然会把之前的怨怼抛到脑后。就像那矿上的老修士，他骂了二十年，不是真的恨这套规则，只是恨规则里没给他留位置。"
雷部长笑道："这老刘头就是虚荣心，在凌霄剑宗当杂役，说出去多好听，就是''我孙子是凌霄剑宗弟子''。凌霄剑宗是一等宗门，实力强大，在里面当弟子那可是祖坟冒青烟了，结果呢？不过是个杂役弟子，连外门都不是。"
李局长放下茶杯，笑得眼角堆起细纹："雷部长这话说到根子上了。他哪是真觉得孙子气色好？无非是想借''灵霄剑宗''四个字撑撑门面。你没瞧见他跟街坊聊天时，那话里话外的得意劲儿——''我家小子在宗门里做事，天天见的都是大人物''，谁追问一句具体干啥，他就含糊其辞说''跟着长老们学本事''，把个端茶送水的活计说得跟亲传弟子似的。"
陆局长摸着下巴接话："这也难怪，灵霄剑宗毕竟是一等宗门，门楣摆在那儿。寻常百姓别说让晚辈进一等宗门，就是远远见着一等宗门弟子的衣袍，都得躲着走。老刘头这辈子守着个杂货铺，见天儿跟杂货较劲，突然能跟这等大宗门扯上点关系，哪怕只是个杂役，也够他吹半辈子了。"
陆局长捻着胡须，缓缓开口："我也说一个。城北有个姓钱的摆渡人，撑了一辈子船，渡了无数修士过河，却总说''那些修士看着风光，其实都是吸咱们船夫血汗的''，还说朝廷收的过河税太重，是在盘剥百姓。结果去年他儿子考进了河道司当个文书，虽只是抄抄录录、整理卷宗，连河工的调度都沾不上边，老钱却像变了个人。"
李局长饶有兴致地问："哦？他又有什么新鲜说辞？"
"新鲜说辞可多了，"陆局长笑道，"他先是把撑船的竹篙换了根新的，上面刻了''河道司''三个字，摆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说''我儿在河道司当差，这篙子沾了官气，渡人过河也能保平安''。有回暴雨冲坏了渡口的栈桥，按规矩该官府派人修缮，老钱却连夜带着几个船夫自己修好了，还说''河道司的人忙，这点小事哪能惊动他们，咱们老百姓自己动手，也是为朝廷分忧''。"
雷部长听着直摇头："他儿子不就是个抄书的文书吗？河道司的官老爷怕是都叫不出他名字，他倒先替朝廷''分忧''起来了。"
"可不是嘛，"陆局长接着说，"上个月河道司要征调一批船夫去疏通下游淤塞，按惯例得给双倍工钱。老钱不仅自己第一个报名，还拉着邻居家的船夫一起去，说''为朝廷干活，哪能只盯着工钱？河道通了，两岸百姓都受益，这是多大的功德''。结果呢？他儿子在河道司听了句''这次淤塞得派些壮实的''，转头就告诉了老钱，老钱就真把这当圣旨来办了。"
王局长嗤笑一声："这就叫拿着鸡毛当令箭。他儿子那文书，说白了就是个跑腿的，连河道司的门槛都没真正迈进去，他倒先把自己当成河道司的编外人员了。以前他总骂''官老爷不把船夫当人看''，现在倒好，自己成了那个催着船夫卖命的人。"
君无悔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这和前面几位没什么不同。老钱撑船时恨过河税重，是因为税进了别人口袋；儿子成了文书，他就觉得税''该收''，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那税银和自己有了点关系。哪怕只是抄文书，也让他觉得自己从''被盘剥的''变成了''沾光的''，心态自然就变了。"
李局长点头道："君公子说得是。就像老钱，以前见了河道司的小吏都绕着走，现在见了却主动上前打招呼，还帮着小吏吆喝其他船夫靠岸检查。他总说''我儿也是河道司的人，得互相帮衬''，殊不知人家小吏根本没把他儿子放在眼里。"
众人正说着，窗外传来一阵吆喝声，是街头小贩在叫卖灵果。
陆局长瞥了一眼，笑道："你看这世间事，大抵都是如此。没沾着光时骂骂咧咧，沾着点边就护着捧着，说到底，还是那点''不甘人后''的心思在作祟。"
王局长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聊得差不多了。诸位，我们这便前往碧华神宗吃中饭吧。难得君公子赏脸，我已让宗门准备了些特色佳肴，也好让君公子尝尝鲜。”说罢，众人在王局长的示意下，起身准备出发。
君无悔在众人簇拥下，缓缓走出天宫。门口，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车身以精美的灵木打造，镶嵌着各色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芒。拉车的是两匹神骏的灵马，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灵光，马蹄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催促众人启程。
小二十九神色沉稳，安静地站在君无悔身旁，眼神中透着好奇与期待。沈知涯则紧随其后，脸上挂着谦逊而得体的微笑。
陆局长上前一步，恭敬地为君无悔打开车门，说道：“君公子，请上车。”
君无悔微微点头，轻撩衣摆，优雅地登上马车。随后，雷部长、王局长、李局长依次上车。小二十九在君无悔的示意下，不紧不慢地登上马车，动作优雅，没有丝毫慌乱。沈知涯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君无悔的邀请下，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靠近车门的位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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