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仿佛从未出现过。
大厅内，几个被废掉的长老瘫在地上。
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直冒。
冷震天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那张象征着家主权威的红木大椅上。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女儿。
她们并肩而立，中间是那个被她们下意识护住的少年，林默。
冷嫣然的手轻轻扶着林默的右臂，而冷月心则站在他的左侧，两人的动作自然而然。
这个画面，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冷震天的心脏。
他这一生都在追求家族的强大，追求女儿们成为人上人。
他记得冷嫣然三岁时第一次展现出惊人的天赋，那时他有多么骄傲；
他记得冷月心五岁时就能熟练运转家族秘法，那时他有多么欣慰。
他以为自己为她们铺就了一条通往巅峰的康庄大道，那些痛苦的修炼，那些残酷的药剂试验，都是为了让她们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处。
到头来，却亲手将她们推入了万丈深渊。
而那个被他轻视、被他用金钱羞辱的F级少年，却成了她们唯一的依靠。
"父亲……"
冷嫣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
这两个字，让冷震天猛地一颤。
他抬起头，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有些裂痕，一旦出现，便再也无法弥补。
林默打破了沉默。
他体内的气劲正在缓缓封锁左肩的伤口。
那道伤口虽然不算太深，但三长老的冰刃上附带的寒毒极为霸道，正在不断地破坏着他的血肉。
"冷家主，事情已经清楚，我们该走了。"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冷震天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冲到林默面前，脸上再也没有了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
"林默……大师！"
这个称呼，从他口中说出，充满了苦涩。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心中嘲笑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现在却要用最恭敬的语气称呼他。
"求求你，救救她们！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终于明白了。
财富、地位、家族的荣耀，在女儿们的生死面前，一文不值。
冷家的万贯家财，在江城的显赫地位，他苦心经营了半辈子的商业帝国，这一切在女儿们的性命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
而唯一能拯救她们的，只有眼前这个他曾经看不起的少年。
林默平静地看着他。
"代价？"
他轻轻重复着这个词。
"她们的童年，她们所受的苦，你付得起吗？"
这句话，不重，却仿佛抽干了冷震天全身所有的力气。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付得起吗？
他付不起。
那些被苦涩药剂填满的日日夜夜，他还记得女儿们痛苦的呻吟声从修炼室传来，而他却告诉自己这是必要的痛苦；
那些在修炼中痛不欲生的挣扎，他还记得冷嫣然七岁时第一次承受不住修炼的痛苦而昏厥，醒来后却依然要继续；
那些被当成实验品、被剥夺了快乐童年的时光，其他孩子在游乐场嬉戏的时候，他的女儿们却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这些，用什么来偿还？
冷震天仿佛在这一刻苍老了二十岁。
双腿一软，狼狈地跪倒在地。
两行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哑口无言。
"林默，我们走吧。“冷月心再也看不下去，她拉了拉林默的衣角，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这个地方，承载了她们十八年的人生，却从未给过她们真正的快乐。
华丽的装饰，昂贵的摆设，精美的园林，这一切在她们眼中，此刻却像一个华丽的囚笼，让她只想尽快逃离。
冷嫣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走上前，和妹妹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受伤的林默。
这个动作，自然而然，仿佛已经做过了千百遍。
她们的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扶住他的右臂，一个护住他的左侧，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她们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三人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大门走去。
他们的脚步声，在这空旷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冷震天的心上。
这些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最后消失在门外，只留下冷震天一个人跪在这偌大的大厅里。
他的女儿，真的要离开他了。
"嫣然……月心……"
冷震天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只能无力地垂下，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手掌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着，显得格外凄凉。
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只剩下满室的悔恨与无尽的悲凉在空气中回荡。
……
走出冷家大宅，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让姐妹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夜色深沉，远山如黛，城市的灯火在远方闪烁着，这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
她们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座巍峨的宅院，那里曾经是她们的家，现在却再也回不去了。
门口，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早已静静等候。
林雪靠在车门上，见到三人出来，立刻拉开车门，恭敬地说道："林默先生，院长让我送您和两位小姐回学院。"
她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显然刚才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
林默点点头，在姐妹俩的搀扶下坐进了车里。
车内空间宽敞舒适，真皮座椅柔软温暖，与刚才那压抑的大厅仿佛是两个世界。
车子启动，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声，载着三人驶向远方。
车厢内，一片安静。
冷月心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着姐姐沉默的侧脸和林默闭目调息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却不知从何开始。
冷嫣然从车内的医疗箱里找出纱布和伤药，动作轻柔地为林默处理着肩上的伤口。
她的动作很专注，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小心翼翼。
她先用酒精棉球清洁伤口周围的血迹，然后小心地撒上止血药粉，最后用纱布细心包扎。
"嘶……"
当药粉洒在伤口上时，林默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冰刃上附带的S级寒毒极为霸道，一直在破坏他的血肉，阻止伤口愈合。
"很疼吗？"冷嫣然的声音很轻，眼中满含着心疼。
"还好。"林默睁开眼，摇了摇头。
他看到冷嫣然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心疼。
"今天，谢谢你。"冷嫣然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感激。
"也谢谢你。“林默说道，”你们挡在我身前的时候，很勇敢。"
那一刻，当林雪的冰刃袭来时，是冷嫣然和冷月心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她们的实力无法阻挡那致命的攻击，但那份勇气却是真实的。
听到这句话，冷嫣然包扎的动作顿了一下，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一旁的冷月心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勇敢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家一招就打飞了……弱死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不甘，但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
如果她们能再强一点，林默就不会受伤了。
"会变强的。“林默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地说道，”很快。"
他的话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仿佛只要他这样说了，就一定会实现。
回到学院，轿车直接停在了院长专属静室的门口。
这里是学院最安全的地方，被层层阵法保护着，外界的任何干扰都无法渗透进来。
推开那扇沉重的石门，一股远比外界浓郁精纯的能量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三人身上的寒意与疲惫。
这里，才是他们真正的避风港。
林默走到静室中央的蒲团上坐下，开始专心运转气劲，化解伤口处的寒毒。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深长有力，体内的气劲如江河般奔腾流转，一点点地消磨着那些顽固的寒毒。
冷嫣然和冷月心没有去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守在一旁。她们看着林默那张平静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从今天起，她们的身份彻底变了。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冷家大小姐，而是……林默的人。
这个认知，让她们感到一丝茫然，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不知过了多久，林默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肩上那狰狞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恶化。
他睁开双眼，看着面前一脸关切的姐妹俩，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好了，现在没人打扰了。"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静室中回响，清晰地传入姐妹二人耳中。
"接下来，我会为你们进行彻底的根治。"
听到"根治"两个字，冷嫣然和冷月心的身体都下意识地坐直了。
她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心中既有期待，也有忐忑。
林默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过程可能会……有些特殊。"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们，需要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