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夏甜的“突袭”，我隐约升起的睡意又没了。
硬生生的熬到4点多才勉强睡过去。
但，睡得并不安宁。
在睡梦中总觉得有东西缠住了我的手腕和脚踝，我想翻身，却动弹不得。
那东西似乎顺着我的身体往上爬。
那是一种滑腻、潮湿的触感。
有点像蛇。
我半梦半醒的点评着。
意识很清醒，但身体却很沉重。
灵魂像是被切割成了两半。
「有点奇怪。」
我冷静的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感觉自己像飘在天上看着自己身体一样。」
莫名有那么一丢丢好玩。
「看来我大概也疯了。」
我维持这样的状态，直到天亮。
身体一下子变得轻松。
像是溺水者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得以从水中爬出。
我猛然睁眼，利索地坐起身。
「是梦吗？」
我喘着粗气，低头查看手腕。
没有痕迹。
掀开被子，脚踝也是一样。
光洁无痕。
「是梦呢。」我低着头自言自语，余光却扫向了屋子的其他地方。
下了床，我若有所思的观察起枕头。
嗯……
压痕十分清晰，
看的出我睡觉的时候跟个“死人”一样安稳。
「这就很奇怪了。」
「在哪里呢？」我苦恼的眯着眼睛，审视起这间屋子。
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推开门，和“正巧”也走出门的夏甜撞上。
「鬼啊……」
「还没见过呢。」
「早上好。」
我慢悠悠的打着哈欠，友好的和女主打了个招呼。
有女主在，反正现在命是保下来了。任务什么的有了再说吧。
烂命一条，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早上好！」夏甜举起手，元气满满的回应我。
我瞥见到她的手指上有个不明显的伤疤。
「啧。」我在内心模仿着苏妄的语气，「年轻就是好。」
虽然……
我也没比夏甜大几岁。
「说起来……夏甜才二十岁啊。」
「配老男人真是可惜了。」我惋惜的感叹。
老男人——苏妄此时正淡定的打开窗帘。
他抖了抖衣服上并不存在的水珠，苦恼的看着指缝中的血迹。
「怎么办呢……」
「都怪这场大雨。」
「这周围都没人了。」
苏妄昨天跑了好远，才勉强抓住一个落单的人类。不知道为什么，他昨天尤其想要杀人。
「都怪那个女人。」
他太饿了。
苏妄皱着眉，心烦的想。
自从见到了“周亡”，他皱眉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奇怪的女人。」
苏妄定下结论。
「一个奇怪的老女人。」
这人似乎完全忘记，自己是活了几千年的老鬼。
「啧。」他又不满的发出声音，再次蹙紧眉头。
看向了房间的一处，眼神没有聚焦。
「有东西溜进来了。」
「真讨厌。」
「真讨厌！」
夏甜不满的咬着面包抗议，「为什么不吃面？姐你煮的面超好吃的！」
「……」
我无奈的看着她，「没有面了。昨天那是最后一把。」
「噢。」她不满的撇了撇嘴。
「那苏妄哥呢？他总不能跟我是一样的吧？」
「我才不要跟他一样！」夏甜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
他们昨天晚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是后来聊了什么吗？
但我现在没空想那么多，我认真的哄着夏甜，「他跟你不一样的，放心。」
「噢，对了。你是不是不怎么喜欢吃鸡蛋？」我想起了昨天晚上吃饭的情景，顺口问了一句。
「你不喜欢吃可以跟我讲的。」
「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诶诶诶？」
「你怎么知道？！」夏甜张大眼睛，眼也不眨地盯着我。
像个表情包。
不得不说，她真的很可爱。
如果是二次元人物的话，她长得就在我的xp上。
很萌。
所以对她，我难得多了些耐心。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你后面吃的两碗面，都几乎不带鸡蛋。仔细观察一下就能看得出来。」
「你好细心啊。周姐。」夏甜感叹道。
「昂。」
我又打了个鸡蛋，回答了她的上个问题。
「香菜炒鸡蛋。」
我扭动着手腕，缓缓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做饭果然让人心情愉悦呢。」
苏妄又、又、又皱起了眉。
往日无情绪的眼睛里产生了巨大的波澜。
「这是什么？！」
他瞪着桌上的碗，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但拔高的声音也难掩其中的惊慌。
「嗯哼～」
我愉快的应着。
「好像有一股铁锈味？」
我若有所思的看向苏妄的手，他的右手指缝中带着淡淡的红色。
「苏妄哥！！！」夏甜显然也看到了。
她目光一滞，猛然把苏妄拽到一边。
我适时的装作空气。
「在聊什么呐，好难猜啊~」
「你昨天晚上出去了？」夏甜努力压低声音，不想让另一人听见。
我再次往旁边挪了两步，默默掏出手机。
果然，消息发不出去。
红色圆圈从昨晚转到今天。
〖消息发送失败！〗
「我还是觉得这是一个梦。」
「尽管它真实的不可思议。」
「但一切都是『假的』。」
我深知这点。
「。」苏妄冷眼看着少女，声音低沉，「你昨天晚上……」
「是不是流血了？」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笃定。
「……」
「苏妄哥～」夏甜娇媚的拉长尾音，柔声乞求，「你能不能不要在周姐面前这个样子。」
「夏甜。」苏妄叫着少女的名字，有些不理解，「你想杀了她。」
「你把你的血滴在她的床附近。」
「我闻到了你的味道。」
「很香。」
「我看见周亡身上……」
「有很多“东西”的痕迹。」
苏妄回忆起刚才看见的一幕，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周慈身上缠绕的气息，就像是她彻夜“安睡”在鬼物们的怀抱里。
「这都没死。」
「看来是真的命大。」苏妄垂眼盯着夏甜，好奇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到底是想杀她还是不想杀她？」
苏妄不懂人类，他实在不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夏甜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夏甜没有说话，用沉默避开了这个话题。
她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聚精会神的盯着漂亮的红色甲油。
「苏妄哥，你不要吓她，去把手洗干净。」夏甜避而不答。
「如果你想杀她，我会动手的。」苏妄没再追问，他本来也没怎么想知道。
「你不能死。」苏妄强硬的说。
「你想怎么杀她都行，但你得安分。」
「噢。」夏甜乖巧的应着。
苏妄坐回餐桌前，慢吞吞的吞下“早餐”。
终于聊完了。
谢天谢地。
总感觉脚踝在隐隐作痛。
「终于可以洗碗了。」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近日，多数地区频发极端现象。」
「本市将迎来十五级左右的强台风“雅赫维”，请各位市民做好一段时间的居家准备。」
真的是台风天啊？
听到新闻时，我愣了一下。一个『惊悚』的想法从我脑海中闪过。
「未来几天内将有红色暴雨警告，请各位市民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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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家。」
“雅赫维”？
「这是巧合吗？」洁白泡沫在我手中不断绽开。
我凝重的看向电视机。
女主持人端着标准的微笑，张口说话的每个弧度，都像一个早已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希伯来文里的——
『神』
「什么嘛。」夏甜鼓着腮帮子，不满的抱怨着。
「我以为就只是下几天雨而已，怎么还是台风啊！」
「夏天台风真的很多啊——」夏甜拉长声音，嗲声嗲气。
「苏妄哥～」夏甜摆出一副感到麻烦的表情，呼喊正准备上楼的苏妄。
「……」
苏妄端着茶杯，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脚步。
「你去买东西吧！」
少女轻快的声音，像是重锤，敲在苏妄心上。
「……」
苏妄沉默的转过身，
「买什么？」
他询问我。
「好好玩，他们两个。」
「像两个小朋友。」
不过对我来说，他们就是『孩子』一样的存在呢。
「我跟你去吧？」我抬眼看了看窗外，雨似乎小了些，擦干净手上的水，我对着苏妄说。
两个人的脸色同时变了。
苏妄挑着眉，惊疑地看着我。
夏甜咬着下唇，神色晦暗。
「怎么了吗？」
他俩的表情，让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哦，忘记了，鬼可以飘。」
「人跟着确实不太方便。」
这倒是能理解。
于是，我思考了一下，又开口。
「算了，卫生昨天没有做完，你买东西注意安全。」
「呃——」
「细面买一袋，超市的速食食品买一些，菜肉什么的，你自己看着买，新鲜点就好。」
「嗯。」苏妄拿上黑色的长伞，朝我微微点头。
我觉得奇怪。
这只恶鬼，看向我的眼神，竟然带着些许“悲悯”？
这只鬼，懂的人吗？
我内心嗤笑鄙夷。
一个吃人的恶鬼，会朝一个将死之人投去悲悯的眼神吗？
不会的。
他甚至不把我当人。
人类会被他当成食物，而我，很“荣幸”的不被当成的食物，而是玩具。
一个即将被玩坏的“玩具”而已。
「那是可惜的眼神。」
我内心下了定论。
对于这个善恶不辨，价值观异于人类的恶鬼，我就没给过什么高评价。
即使他是男主，
但我依然不喜欢他。
「我究竟为什么要写这样子的一个主角？」
我现在真的很想问问十五岁的自己。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为什么要写一个神经病出来？！」
电视机上的新闻又换台了。
我随意的扫了几眼，还是新闻报道，还是刚才那个女主持人。
「S市近日出现大雾天气，各位市民出行注意安全。」女主持人保持着标准的微笑。
新闻中放出的照片，是一片灰白的雾霭，若隐若现的呈现出人们走动的身影。
「有点眼熟。」我多看了几眼照片，有一个人影不知怎的莫名觉得熟悉。
正想着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类似身影的时候，夏甜关掉了水龙头。
「发什么呆呢，周姐。」她调皮的点了点我的胳膊，她的手指很冷。
「最近天气真不好。」我借着新闻随意扯了两句，「台风天真的是老受罪了。」
「周姐。」
夏甜莹润纤细的手指搭在雪白的瓷碗边，红色的甲油与白瓷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有个姐姐，想看看你。」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
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也是不谙世事的清澈。
看着她深红色的指甲，我突然想起来早上起床时无意注意到的一幕。
不明显的深色印记印在黑色的被子上。
就好像是——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