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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东风恶(六)

作者:黄金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就这么点地儿,也没什么地方能躲。春悯在门后干站着,这俩孩子竟一时没发现他。


    “方果。”那女孩儿说,“驴在外头,可人呢?”


    “你问我我问谁?”名叫方果的男孩儿没好气道,“这都给我们带哪儿来了——嘶,怎么在这里供神像?”


    他们也一眼便瞧见了那狂语真君的神像,方果奇道:“方因,我怎么记得百文京是疏怀圣者的辖地?”


    “你没记错。”方因说,“这屋子有古怪,门外的锁也被人破坏了,祝祷可能真的在这里。”


    此言一出,两人周身的气息都变了,各自压低了身形,缓步走向楼梯。


    春悯见状,觉得他们口中的“祝祷”似乎并非善类,不然怎能叫他们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那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了狂语真君的神像,而后朝着楼梯走去。


    这屋子空旷,一点动静都能在屋子里回荡,陈旧的木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尖锐的声响在寂寥中被放大,叫人忍不住紧张起来。


    那俩小孩儿方才还算平稳的呼吸,眼下已有些乱了。


    春悯微微皱起了眉。


    方果吞了口唾沫,率先踏上了二楼的楼梯。


    就在他的脚接触那楼梯的一瞬,一道寒光闪过——他肩上一痛,霎时被踹飞三尺,而帷帽垂纱在顷刻间露出一线光来,一把大刀自他面前悍然斩下!


    那几乎是贴着他鼻尖过去的。


    他一时悚然,若方才被人踹飞出去慢了片刻,他的头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方果的帷帽被劈裂,散开的两片纱中,便见那神像怒目圆瞪地看着自己,凶煞更显,手中大刀重劈进地面,一时半会儿竟是拔不出来,


    “方果!”方因厉声喝道,正要上前,春悯刚踹开方果,立马回头道:“别近身!”


    仓促之间,“近身”的对象春悯没能说清楚,但哪怕三毛都该理解是远离那闹鬼神像的意思。方因却只顿了一刹,接着单手背身一扯,自腰上抽出一条漆黑的长鞭,随即骤然抽向那真君神像!


    鞭尾一卷那神像的脖子,她身形如电,几步前冲,跃上那神像的后背,双手攥紧鞭的头尾自往两边猛扯,竟是要勒死那神像。


    “那是个石头啊!”春悯看得汗流浃背,不知这小姑娘到底什么路数,“你想勒死一个石头吗?”


    方因出手就是杀招,可挑错了对象,狂语真君的神像纹丝不动,那大刀还在地里,它的石臂一扭,反手贴符,一张符纸骤然贴在了方因的帷帽垂纱上。


    “三真明火诀,快丢帽子!”


    春悯话音刚落,方因已经起手扔帽,就在那垂纱离脸的刹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顷刻间吞噬了那漆黑的帷帽,烫到了方因的指尖,那块皮肤竟当即便变得焦黑!


    方因顾不上那烤得外焦里嫩的指尖,一击不得立马后退,几乎退到门口——三人同时看去,才发现那门不知何时关上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方因背靠门板,咆哮道,“天界的看门狗都长这款的吗?”


    “看门狗”的刀就快拔出地来,春悯走上前,一脚踩在了刀背上,把刀原地按了回去:“可能是最近时兴的玩意儿,我年纪大了,看不懂。”


    他一脚踩着刀,像是踩着片羽毛,竟是丝毫瞧不出那神像的挣扎。


    方果刚领教过那刀的力度,一时抱着被踹得生疼的肩膀惊疑不定。


    神像拔不出刀,立刻又要抽符掐诀,春悯借力站上了那刀,随即猛地旋身一蹬,径直将那神像的另一只手臂蹬碎了!


    “嘶……”春悯不知道替谁倒吸了一口气,忽然捂住了胸口,“怪疼的……”


    “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方因的长鞭半点不敢放松,“你——啊!”


    “咚”的一声,方因后脑勺一声闷响。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大喊:“春兄快走!你的驴就在外面!我替你引开他们!”


    李四逆着光,振袖大喝,英雄气概震得这一屋子的人都一时回不了神。


    随即他看清了屋内的情景——没有老神仙的那群走狗,只一个黑衣少女手执长鞭,怒目圆瞪,不远处跪坐着个黑衣少年,捂肩咬牙,扑闪的大眼里满是倔强,而他的好兄弟春悯正西子捧心,面色苍白地站在一把刀背上,对面站着的神像看起来是一屋子里最生气勃勃的存在,正张牙舞爪地想把春悯从他的刀上抡开。


    他思筹片刻,将门重新关上。


    半晌又猛地推开,还再次命中了方因的后脑勺。


    “这这这这这……这什么情况?”李四哭丧着脸道,“我、我我我我我先帮你把三毛带走?”


    春悯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示意他赶紧照办走人。可李四还没来得及退出门槛,方因已如一条蛇般蹿上他的背,冰凉的长鞭有如蛇信缠绕在他的脖颈上。


    “别动。”方因的鞭子终于绑到了个软一点的脖子,炫耀般地收紧了些,勒得李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又是哪出……”春悯胸口正疼着,太阳穴也跟着一抽一抽地跳,“咱们没仇吧。”


    方因尚未回答,春悯便已侧过了身——一把铁锤擦着他的发丝砸下,他有气无力地和那持锤的方果四目相对:“总不至于是气我刚才踢你一脚吧。”


    方果一锤不中,竟是立刻挥起了另一只锤,直击前锤的侧面,借力变向,朝着春悯的腹部而来。眼见着是踩不住这刀了,春悯翻身避过,落在了窗边。


    “看门狗”也尚且吠着,春悯的钳制一松,它立刻便抡起了大刀,朝着最近的方果砍去。


    方果已有防备,略一矮身骗过一道,随即那神像再拉刀劈砍,却拉不动——它抡刀的手让一条长鞭锁住,回头看,方因一手勒着李四的脖子,一手攥着长鞭,死死困住了神像持刀的右手。


    方果抓着这一瞬的空隙跃起,双锤并砸,一声巨响,石屑飞溅,那石手被砸得稀碎,大刀锵然落地——这还不够,神像还没停,方果接着去锤那头颅、双腿、胸、腰……孝顺儿子给爹娘松浑身筋骨般周到,直到那神仙彻底沦为一片碎石,他才停了下来。


    一时静默之中,二人齐齐目光森然地看向春悯。


    那连串的锤击与石块碎裂的声音停下,屋内便显得格外寂静,连那二人的喘息也似清晰可闻。


    春悯蹲在了窗框上,还捂着胸口,慢慢道:“以二位的身手和年纪,也算得上是少年英才了,跑上天界来做什么?”


    方因瞪大了双眼,眼中先是惊疑不定,随即便翻涌起了层层杀意。


    “你看出来了。”方果偏头看他,“眼蒙黑布却视物无碍,你飞升前是修士吧。”


    “应该是。”


    “被谁点上来的?”


    “我若答得好,二位能放过边上那位吗?”春悯看向李四,又忽然抬头往上看了看。“他这懵懵懂懂撞进来,冤枉到姥姥家去了。”


    “那要看你的表现。”


    春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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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跳下了窗框,朝着方果走去。方因见状立刻大喝:“不许动!不然我现在就勒死他!”


    “咚。”


    很轻的声音,除了春悯,在场没有第二个人听见了楼上传来的声音。


    “姑娘,再怎么不济,你手里掐着的那位也是飞升当了神仙的人。”春悯看也没看她一眼,走到了方果面前,却又慢慢绕过了他,踏上了二楼的阶梯,“你那法宝勒不死他的。”


    方因闻言下意识便勒得更紧,李四立马吱哇乱叫了起来,干嚎了好一会儿,那鞭子紧到了一个留有红痕的地步,却再难寸进。


    春悯还在往楼上走。


    方因和方果见当真勒不死人,一时急了,推着李四跟上:“站住!我叫你别动。”


    春悯恍若未闻,自顾自道:“要杀神仙,有三种法子”


    “你停下!见了我们的脸,我们绝不能放你们回去!”


    “第一种,是断了他的香。”春悯的脚步略顿,他隐约闻到了一股臭味儿,是那种死老鼠和发霉的木地板混在一起的味道。


    “方因,你先出去。”方果握紧了手中的双锤,眉间乍现一点红痣,“我来封他们二人的口。”


    “你——”


    “第二种,就是以纯粹的法力,或者纯粹的魔气,化形为刃,捅入三魂之所在。法力高强的神仙,三魂分别受创也能自愈得很快,所以你也要快,最好是同时扎进去。”


    四溢的臭味里,他又听到了一阵轻响,似百足虫爬过泥泞之地,带着些微的潮湿,和细密紧凑的落地声。


    “快走!去找祝祷,这次把他看好了!”方果喝道,眉间红痣血光大作,“没必要折两个人在这里!”


    方因眼眶红透了,狠狠一咬牙,退后半步,随后立马转身,再不停步地朝着门口冲去。


    春悯站定,便见二楼的正中,倒悬着一副棺木。


    那棺木用四条长虫拉着,那长虫百足而色红,触角不断分泌着黏液,连着那棺材上一颗瘦削苍白的男子头颅,正温和又安详地朝着来人微笑。


    像是以棺材为躯体,长出了个头来,四肢化虫,向周遭不断延伸。


    “第三种方法,和第二种的方法本质是一样的,只是法子邪了些。”春悯单掌一翻,自虚空里拖出把长剑来,骤然冲向那微笑的人首!


    那人首不躲不避,兀自微笑着。而就在春悯逼至他身前的刹那,他猛地张开了眼和口,那眼中没有眼球,口中没有齿舌,只是三个漆黑的空洞,朝着春悯猛地吞来!


    春悯道:“那便是生吞。”


    “千秋岁绵长。”方果口中念诀,眉间妖冶的一点红愈发鲜明,似是将他的浑身气血都吸往了那一处,“弗如朝闻夕可死!”


    一只红犬自方果眉间跃下,朝着春悯飞扑而来!


    春悯悬在半空,前有狼后有虎,他手中只一把化形剑,无论刺向哪边,都必有一处破绽!


    哪边?


    方果睚眦欲裂,口、耳、鼻中都渗出了血来,他仍旧死死地盯着前方。


    哪边?他要防哪边?


    却见春悯停了下来,手中剑在身后一转,消散了。


    随后又兜起了袖来,仿佛嫌手冷。方果只看得见他迎风鼓起的灰袍,如日出前天边最后的一缕朦胧之色


    他放弃了吗?


    没有庆幸,只有巨大的不安涌上了方果的心头。


    啪嗒。


    就在这时,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方果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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