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通过试炼考核入门之人统共二十九人,今日在明隐峰却独独少了一人。虽大多弟子心中有数,却依旧窸窣讨论不断,生出艳羡之意。
初入宗门前一月,内外门弟子修行都会在一处。
李昭明来得晚了些,他三两下挤到黎盏身侧,还不小心撞了一下旁边弟子。
他认出此人名叫叶威,匆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叶哥,一来就占了你的位置。”
叶威不耐烦地冷哼一声。
第一日负责教习的,是严衡长老座下弟子李儒。
黎盏嘶了一声:“怎么是他。”
朝玄:“认识?”
黎盏咬着一点嘴唇:“他好像与段青玄的关系不好,我还想着,如果能遇到一个好心的师兄师姐,可以被允许到祭灵台见一见段青玄的魂灯呢……”
每个内门弟子皆会在祭灵台燃有魂灯,魂灯也是能确认一个人究竟是否真正神魂俱灭的标志,毕竟是段青玄,哪怕亲眼见了尸体,黎盏还是有些不放心。
若是其他弟子,说不定打好关系,可以求得对方带自己入祭灵台一观,可惜偏偏是李儒,算是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李儒高冠束发,面相凌厉,湖蓝的内门弟子服饰在身上穿得齐齐整整。
“我带弟子,不希望有人整日心思不在正道,如果你们不愿意脚踏实地修行,那就趁早自己滚蛋!”
黎盏唯独对李儒印象极深。
在段青玄被宗主收作弟子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乃至到最后,宗门内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他心服口服的。
其中就有李儒。
在段青玄之前,李儒的天赋也算得上顶尖,他生于清河世家,五岁感应天地灵气,更是罕有的土系单灵根。
宗内不少弟子都传,他会是下一届的首席弟子。
直到段青玄横空出现,将众人的目光从他身上生生夺去,曾经光鲜亮丽的簇拥赞叹,也统统都转移给了这个不出世的剑道天才。
段青玄被任命首席弟子当日,闭关足足数月的李儒现身论剑台,要与段青玄一战。
这场战斗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段青玄剑势锐不可当,轻而易举之间便将李儒败于剑下。
他没有讽刺,没有嘲笑,只是平静地收剑入鞘,越过留在原地真气耗尽,不断喘息的李儒。
此后多年,李儒对段青玄越发厌恶,众弟子知晓他们二人恩怨,也从不敢在李儒面前提及段青玄。
连带着对黎盏,也生出几分恨屋及乌。黎盏曾偶然撞见习剑归来的李儒,被对方骤然出剑,数招不敌,冰凉的剑身就这般抵在他喉间。
对方神色藐屑,冷笑着收回剑。
“段青玄眼光,不过如此。”
黎盏心胸狭隘,记那一剑多年。
后来,邀月宴上他将李儒重伤,甚至将剑抵在他那瑟瑟发抖的道侣颈侧,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故意对那名为江然的小道士心疼惋惜:“你的眼光,不过如此啊……”
江然眼中隐有泪光。
地上的李儒屈辱地咬着牙,双眼爬满红血丝。那目光黎盏至今还记得,好像燃了团熊熊烈火,恨意要将他烧成碎屑飞灰。
最后黎盏跑路,也不知道这笔账最终是不是又记在了段青玄头上,让李儒对他恨上加恨上加恨上加恨……
黎盏偷偷打量李儒睥睨倨傲的一张臭脸。
不过话又说回来,段青玄尸体都快臭了,总不能还对一个死人继续怀恨在心吧?毕竟俗话说得好,天大的仇怨都会随着生命逝去而烟消……
“我听说,昨日你们考核时,有人用了段青玄的剑法,还修改了剑招?”李儒转头看向昨日负责他们考核的弟子之一,声音冷若冰霜,“可有此事?”
……消个锤子!
那弟子骤然被点名,一时没反应过来,胡乱翻着手中名册:“有!有有有有这回事……叫朝、朝玄!”他喝道,“朝玄,你还不快出来?”
黎盏拽了一下他衣摆,朝玄轻轻摇头示意,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泰然上前。
李儒问他:“为何要学段青玄剑法?”
朝玄回忆王二曾滔滔不绝自己以前对段青玄的痴迷,好歹寻了个回答:“敬仰多年,心向往之。”
此话一出,旁侧随同李儒前来的弟子登时“嘶”声,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
“多年?”李儒翻阅着弟子递上的名册,寻到他年龄、籍贯出身,冷呵道,“你才几岁,能学多少年?”
朝玄:“十三年。”
李儒眼底发暗,嗤笑一声。
“这种狗屁剑法,也配钻研十三年?”
他取了旁侧与弟子相同的木剑,剑尖对上朝玄:“出剑。”
教导师兄对一个初入门的弟子为难本不合规矩,此刻却无一人敢提出质疑,有人为朝玄抱不平,更有人暗中等着看好戏,要煞一煞这在入门比试大放异彩的朝玄威风。
朝玄不急不缓,拱手行礼,依旧是那几道极为基础的,段青玄广为人知的剑诀。
照理说来,修为更长者在与后辈对战时,通常会刻意不施灵力,只以剑法相对,是为教授。
可朝玄只出一招,李儒便因那与段青玄相似的行步、剑风而面色难看,甚至在出第二招时,竟在剑上附着了灵力。
他如今已是元婴后期修为,哪怕在常华剑宗众弟子中也是顶尖,只腕上一挑,朝玄便被汹涌的内息穿过相撞的剑身,重重击在小臂与胸膛。
不禁后退数步,显然没了再战之力。
论理说来,这其实算是欺负小辈的不讲武德。
只是在黎盏印象里,李儒一向好面子,甚至对他人都算得上十分公正,唯独遇上与段青玄相关之事,总会像脑子里缺了神智一般发癫。
——就比如现在,连带着对一个新入门的弟子都有如此大的,不加掩饰的厌恶。
李儒收起剑,没有再看朝玄一眼,只冷冷道:“剑拿不稳,招式错漏百出,这就是你学了十三年的剑法……宗门收的弟子水平倒是越来越差,连这种尚未引灵入体之人都能入门。”
朝玄倒是没什么大反应,眉目微敛,一点点缓和小臂处带着痛麻的肌肉。
李儒将一本名为《焚野剑诀》的剑谱与心法抛在朝玄跟前。
“我不会教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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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之内无法领会,我会向长老呈报,你并不适合修行。”
此处弟子大多都见过朝玄前日与人对战的实力,却在李儒步步紧逼下无人敢替他说半句回应,只敢屏息凝神,生怕下一个点到自己。
有眼尖的老弟子发现那本剑谱并非入门弟子应当学习的初级剑诀,而是一本对于他们而言都有些晦涩的偏门剑诀。
心法倒是适合初入修行之人引灵入体,可这本该是这给新入门弟子足足一旬时间,在师兄指引下学习领会的……如今要朝玄七日之内掌握剑谱与心法,不是强人所难是什么?
受此屈辱,理应气恼愤怒,朝玄却神态自若,捡起剑谱与心法,掸去封页上沾染的尘灰,简单翻过两页后,合上书册,问道:“我若能做到,李师兄又该如何?”
他眉眼本就生得英挺,身姿更如山间青松,即便面对高出数个大境界的李儒仍不落半分气势,话语间更有种轻描淡写的纵意,至少这一刻,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话语。
李儒身旁的张迁蓦地瞪大眼睛。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李儒说话,还是一个才入门的弟子,简直是不想活了,赶忙对朝玄摆手示意,令他别继续与李儒发犟。
李儒果真被激怒,眼中阴沉:“入宗第一日,也配跟我提条件?”
“师兄考校,不敢不接,只是总需个交换,才不会令众弟子觉得师兄在有意欺压。”
李儒先是冷笑,又怪腔怪调“哦?”了一声:“你想要什么?”
朝玄道:“希望师兄能为祭灵台引路一观。”
黎盏猛然抬头。
这并不算难事,更毫不过分,李儒啧了一声,算是应下。
朝玄收剑,负手离去。
余下弟子也皆震惊不已,没有人能想通:“大家同是才入门,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这种自信甚至不是故作张扬,仅仅只是在被挑衅时沉稳以对,气定神闲。
他什么也没说,又轻飘飘地好像什么都说了。
黎盏忍笑很辛苦。
当年李儒败给段青玄后依旧不服气,百年间无数次挑战再被击败,几乎是将段青玄视做仇敌一般。
可段青玄呢?有人要与他对决便同意,将人打败了也从不自得,甚至拱手行礼,随后提剑离开,像是热油泼在没生火的锅里,教人生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
他越是这般,李儒便对他越是痛恨。
甚至好几次,敌对的气场蔓延,连老天都要助一臂之力。
黎盏与段青玄某次趁着镇上节日去游玩,夜间客栈开了房,正亲得不知天昏地暗,到兴起之处,猛然听见李儒与江然交谈之声,口中唾骂不止:“前日分明是我优势,若不是疏忽大意,怎能让那姓段的赢了那一剑?”
骤然被用这种杀父仇人一样的语气喊到名字,论是谁也不可能毫无反应。
段青玄一个激灵。
黎盏从来没见过向来冷静持重的段青玄脸色青白变换的模样,眼睛一眨,似乎感受到什么,扑哧笑出声来。
“你被吓得……唔唔——”
段青玄深吸一口气,赶紧低头,用亲吻堵住他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