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白,山脊切割着晨昏,云霭罅隙间抖出一斛曙光晨曦,披落芳菲,神光赫赫,春晖熠熠。
一排排仙鹤在山涧穿梭,振翅掠向那万顷云波,林间薄雾轻烟,还沾着夜间未褪尽的寒露,直到暖意蔓延,青松如膏沐,梵钟敲响,混沌悠长的钟声在天地回荡,仙玉宗这才在苍茫云海中醒来。
卯时已过,百里仟山准时踏上了峰顶。
然而山上空寂,却无半个人影,几只青羽灵雀栖在虬曲的古松枝头,时不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啼鸣,几片落叶被风卷着,吹入茫茫云海。
人呢?!
百里仟山十分错愕,随之而来的,是万分的恼怒。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付梢瑞不识路、付梢瑞睡过头等多种可能,但定好的时间就是规矩,不管对方出于何种原因迟到,都不可饶恕!
修仙之人如此懒散,成何体统!
烂泥扶不上墙,这种货色不要也罢!
百里仟山怒气冲冲准备扭头离开,突然脚步一顿,似有所感地望向远处——
只见一块巨大的山石静静伫立在悬崖边缘,下半边几乎与山融为了一体,上半边却颇有造型,凹凸有度,弧度与棱角共生,非常适合踩踏……
至于为什么让人联想到踩踏,因为此时此刻,正有一人站在石头上方。
那是一个单薄削瘦的少年身影,瘦虽瘦,但不带半分脆弱,相反,他像一根还没来得及抽条的柳枝,带着蓬勃向上的朝气与欣欣向荣的生命力。
此时此刻,旭日朝阳终于顺着云层漫过头顶,泼洒下万道璀璨绚丽的金光,尽情倾泻在他的身上,使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辉。
付梢瑞双手叉腰,两腿分立,呈“大”字形,衣袂纷飞,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扎绳挽成高高的马尾,任风拂动,他仰首挺胸地背对着百里仟山,独面千峰万阙百川归海,嶙峋绝壁皆俯首!
“墨染天色绝停候,雾罩苍山夺明眸。尽瞰江急催花瘦,何赠我一方月盈袖?”
他一字一句缓缓念道,可谓是挥斥方遒,逼格拉满,把百里仟山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憋出一句:“混小子你站那么高做什么!还不赶紧滚下来!”
付梢瑞充耳不闻,等到他姿势摆够了、比也装得差不多了,这才回头,准备潇洒跃下……
不好,这该死的石头太滑了!!!
他只觉脚底一溜,身体陡然失重,脑袋直直就往下栽,眼看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眼看他就要摔个狗吃屎,颜面全无,岁煋沉立即不着痕迹地托了他一把!
与此同时,百里仟山也眼疾手快地使用了灵力,卷着他的腰安稳落地,这才避免了悲剧发生。
岁煋沉有一种深深的无力:“这是你说的哪种情况?要用人格魅力征服他?还是用实力打他的脸?亦或是当场摔下让他哭着求你不要死?”
“意外意外,这是个意外。”
付梢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难道你不觉得我方才特别帅吗?可有几分从前的影子?”
虽然你装杯的样子系很靓仔,但你脚滑的时候尽显狼狈!
不光岁煋沉,百里仟山的脸色亦很难看:“你装神弄鬼些什么,不怕死吗?!”
付梢瑞故作深沉地道:“日出气象分,始知江湖阔。如此美景,令我心生向往,不免感慨大发。”
这都什么跟什么!
百里仟山不满地问,“……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依照付梢瑞目前的精神头来看,他那姿势绝不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动作,不晓得这厮站在那里有多久,难不成……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里冒出。
果不其然,付梢瑞一副“我就等着你问我这个问题呢”的小样,嘚瑟道:“昨天晚上我就来了。”
百里仟山喉头一哽:“……昨天晚上?”
“对啊。昨天晚上欢迎宴后,我回房冲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就直接来了。”付梢瑞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凹陷的草地:“晚上就在那将就了一下,然后很早就醒了。”
百里仟山震了,他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怒道:“怎么没有冻死你?”
付梢瑞没有听出对方话里的嘲讽,反而认真回答:“年轻人火气旺吧!”
“……”
百里仟山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在漫长的教学生涯中他从未遇到过这种学生,顿感棘手。
付梢瑞斜睨了他一眼,双手叉腰先发制人:“先别说这些了,我且问你,你怎么迟到了!”
“……什么?”百里仟山一头雾水,“我迟到?”
“卯时卯时,梵钟敲响的那刻便意味着卯时已到,故而你该在钟声响起那刻到达,而不是在钟声落幕以后。”
付梢瑞理直气又壮:“道无始终,修有迟疾。一念勤苦,顿超劫数。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岂可将时间视为儿戏?”
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百里仟山呆了半晌,终于怒极反笑,他哆嗦着嘴唇站在原地,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付梢瑞心里大爽,一整个扬眉吐气,对岁煋沉炫耀道:“怎么样,我都说了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最好别让我逮到机会!”
“…………”
岁煋沉已经木了,如果可以它真想问问百里仟山,你真不抽这人一巴掌吗?
他不动手那它就要动手了!
“你真就不怕……他在考核上刁难你?十年不晚是没错,但你现在还落在他的手里。”
付梢瑞淡淡道:“不怕啊,本来就要磨炼自己,我还怕他不敢把我往死里整呢。”
岁煋沉沉默,现在想想,灵力真不愧是灵力,当初一下子就匹配上了付梢瑞当前最合适的灵根。
金灵根者,往往心性正直坚毅,坚守原则,意志如铁,不畏挑战也不会轻易动摇,相信百里仟山也察觉到了。
他看向付梢瑞的眼神极其复杂,但付梢瑞以为对方在瞪他,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两人就这么吹胡子瞪眼看了半天,百里仟山才从袖口里摸出一块灵石丢给了他。
付梢瑞一怔,下意识道:“礼物?”
“什么礼物,你小子脸皮可别太厚!这是你考核的任务!”被付梢瑞绕了这么久,百里仟山差点忘了正事,憋火道:“今天你就待在这个地方,将吸收的灵气尽数传到这块灵石中,到了晚上我再来检查,看你能转化多少。”
简而言之,就是考察炼气与吸收灵气的效率,炼气指的是通过调息行气等方法锻炼自身内在的精气,再用意守将运化的精气聚集起来,达到炼精化气的境界,是修仙的基础。
“这么简单?”付梢瑞充满怀疑地看着对方,显然觉得百里仟山还藏了后招。
百里仟山简直要被他这种目光看得心肌梗塞,不禁愠怒道:“简单?虽然这是一块用尽的中品灵石,但你若能将它装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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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我都算你是天才中的天才……还有,你带把剑来做什么?”
百里仟山见过这把剑,昨日他命这个少年出手时,他便将它牢牢攥在手心。
“带把剑有什么稀奇的?”付梢瑞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跑去石头旁掏出了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包裹:“我还带了止血丸、罗盘和符咒。”
全是昨晚师兄师姐送他的东西。
百里仟山胸膛剧烈起伏,这些人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他彻底丧失了交谈的yu望,摆了摆手只留下一句“晚上验收成果”,便捻了个口诀消失在了付梢瑞的面前。
“他走了。”岁煋沉确认一下,叹了口气,“这里灵气充沛,非常适合修炼。虽然你现在的资质较废,但偏又是个金灵根,经脉坚韧,气海稳固,也能到达很好的效果。”
“但是这种修炼方式还是太慢了,有没有那种一瞬间就能突破我现在修为的办法?”
“有的,你可以直接从悬崖那里跳下去。”岁煋沉认真思考起了其可能,“金灵根么,自然是要经历与‘金’之真意相关的重大事件才可能引发灵魂深处的共鸣。例如搏杀,领悟无上剑意,生死一线时也能激发。”
付梢瑞就地打坐,“……有点太吃操作了,我现在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好。”
“这个有助于你吸收灵气。灵石你不用担心,你先尽力炼气,我看看你能达到何种程度,最后我会帮你。”
岁煋沉轻哼一声,剑身上抽出一丝青色的丝线,落在付梢瑞的掌心,交织成了一个独特的符号,它浅淡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耳听于息,心相随之,久之心听于息,自然心息相依而无念矣,此诀以恒久见长,孤守一处,专注一事。”
在短暂的茫然后,付梢瑞抛去了乱七八糟的杂念,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没过一小会儿,他便感觉到微风触及肌肤,拂过清凉,辗转到发梢,又卷着落叶吹向远方。
“鼻为天门,口为地户,则鼻纳之,口宜吐之,不得有误。误则气逆,气逆则生疾……”
手心的符号越发滚烫,那些不曾听过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仿佛看到花芽破土而出,看到舒云在天空游走,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滴水,融化在了天地间,身与心都十分愉悦……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倾斜,光芒隐匿在了云层之后,灰色的云翳笼罩天空,周围的温度渐渐降低,一滴浸凉的水珠滴答一下落在了付梢瑞的脸上。
他缓缓睁开了眼:“下雨了?”
是的,下雨了。
这雨来得突然,但在山上又合乎常理,在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豆大的雨点已挟着刺骨寒意,猛地扑下,打得满山苍翠枝叶乱颤,白雾蒸腾。
*
千米之外,百里仟山正透过显影珠默默观察着一切。
这个珠子能播报实时发生的事,却不能听见当中的声音,故而他先是看到付梢瑞像个神经病似的自言自语了半天,表情丰富,然后才开始盘腿打坐,修炼没一会儿,天上下起了雨,他也跟着起身,着急忙慌地往凉亭处跑,看样子是要避雨。
百里仟山喟叹一声,难掩心中失望:“自由散漫,毫无纪律可言,不过一场急雨,竟然中止了修炼,便可看出此人意志不坚定,极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这样的人怎会是个极品金灵根,罢了罢了,朽木难雕,还是让他……”
话还没说完,他猛然住了口,紧接着睁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