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艺舒扯动嘴角笑了笑，摊开手道：“哥，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别耽误明天工作。”
“告辞。”
她脚底跟抹油似的，飞速跑出了这里。
只留下一脸平静的傅廷衍，像一尊不动声色的佛像。
他回想着刚刚黎愿在手机里说的话，长长的眼睫垂下，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谁也猜不透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
*
次日一早。
黎愿整理资料的时候，发现还遗落了一个U盘，大概是在事务所的办公室里。
于是她特意跑了一趟。
然而没想到却撞见米娜正收拾东西办理离职手续。
她眉头微蹙，径直推开人事办的房门。
看到她过来，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黎律？”
米娜疑惑之际，又有些窘迫。
只见黎愿的目光已经落到她那张离职书上。
黎愿一把拿过离职书，看向人事办的卢姐说道：“卢姐，米娜业绩一直不错，这份离职书，是不是……”
“黎律！没事的，是我自愿离职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自愿？”
黎愿有些不信，米娜是自己带出来的人，自己走后，不少客户的项目都转交给她。
当时自己临走时她还答应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去把案子弄好。
现在怎么会突然说走就走？
然而这时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干练男人推门而入，看到黎愿到来后，有些诧异。
很快恢复平静神色后，示意黎愿去他办公室，好像有话要和她说。
这人是陈律，在事务所里是黎愿很不错的搭档。
两人关系不错，很多项目都是一起的。
等她进来后，陈律从抽屉里拿下一份文件，递到黎愿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
“黎律，站在你朋友的角度上，我想劝劝你，你和裴总的离婚官司慎重。”
黎愿眉头微动，离婚这事她没对外公布，陈律怎么知道？
陈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补充了一句：“裴总有私下和我接触过。”
“所以作为你的搭档和好友，我还是想给你提个醒。”
“尤其是你要分走他一半财产的诉求，太有难度。至少也等到几年后，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也不迟。”
“现在整个海市的关系都脱不开他的手，他是你丈夫，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在海城的实力。”
“为了那点财产，把自己推到死胡同里，不值当。你丢工作只是一个小小的警戒而已。”
陈律的这些话，黎愿是听到了心里，不过并不担心。
“棘手的案子我过多了，陈律，你也应该了解我，我都是把那些棘手案件当成新的挑战。”
“无论当事人是客户，还是我自己。我都会尽全力，更何况这次我并不是一个人。”
纵然他在海城走通了关系那又如何？他的手也伸不到外地。
也伸不到VH的团队核心中。
黎愿离开事务所的时候，特意在电梯门口等了米娜。
她手里拿着那个找到的U盘把玩着，一直等米娜出现，她才请米娜上车。
米娜走到她车前，只说：“黎律，离职的事的确是我自己的意愿。”
“你不在的工作环境，并没有那么美好。而且也有我私人的原因吧。”
黎愿见她有些为难，不愿意说出那个原因是什么。
她也没有追问到底，而是尊重她的意愿，正要多说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道鸣笛声。
黎愿和米娜不约而同地往身后看去。
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从车里走下来，雾蒙蒙的天气下，男人身穿一件松垮的黑色针织，眸光浅淡地凝视过来。
高大的身型，优越的头身比，一下子抓住了米娜的眼球。
恍惚间，他已经走到黎愿面前，声音清冷：“方便的话，带你去见Rika。”
黎愿显然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傅廷衍就这么突然出现，猝不及防地来到自己面前，还带来了VH的核心律师，Rika。
米娜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表示：“黎律，既然你有事的话，那我们下次再约。你先去忙！”
不等黎愿开口，米娜已经挥手和她告别。
黎愿撞进傅廷衍的蓝色眼眸中，怔愣之际，男人已经上了她的车。
坐在副驾驶，不忘看向她，礼貌地问了一声：“方便吗？”
黎愿连忙点头，拉开车门坐到驾驶位，在启动车子的时候又掏出手机，处于本能的放到手机支架上。
打火之后，忽然又发现他还没把地址告诉自己，于是伸手去拿手机。
结果傅廷衍也打算拿她手机输入地址为她导航，就这样，两人的手猝不及防地碰在一起。
黎愿一怔，碰到的瞬间，马上缩回手，稍显窘迫：“恩……傅先生，地址在哪？”
“我家。”
“哈？”黎愿的手顿了一下，他家不是在港市吗？
“莫里花园。”
见他又补充了一句，黎愿反应过来，他应该在海市也有房产。
莫里花园，海市著名的富人别墅区。
宽阔的美式洋楼，那么宽阔的面积，一整个小区里一共才不到十户人。
黎愿定位在莫里花园，也不知道是不是傅廷衍的气场太强，亦或者自己第一次和他独自相处，本就狭小的空间，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他正襟危坐，笔挺的身子就像雪松，就连眼神都是坚定地朝前看路。
无形中就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难怪傅艺舒会这么怕她哥，这任谁在身边，都会惧怕吧？
饶是黎愿见惯了权贵，心里也隐隐发怵。
尤其是自己还想请他帮忙。
她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逐渐收紧，不知不觉掌心都渗出了些许汗，在沉默了半晌后，黎愿终于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傅先生，你来海市是有事吗？”
只是一句客气的问候话语，黎愿也没期盼他能回答什么，然而下一秒傅廷衍却毫不避讳地说。
“带Rika来见你。”
黎愿：……
男人的喉结滚了滚，瞳孔内掠过一抹深意。
“你是确定要离婚吗？不会后悔？”
见他冷不丁的问出这话，黎愿回过神，这个问题，她倒是能无比肯定地给他答案。
“确定，也不会后悔。”
黎愿从来不会后悔，因为打小她就知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哪怕是和裴瑾行结婚，她也不后悔。
人生每个阶段都有那个阶段的想法和处境，她无法预知未来，也无法时刻提防，更加无法练就火眼金睛看透每个人。
但，既入穷巷，及时掉头就好。
得到她肯定的答案后，傅廷衍不再开口，直到车子缓缓停在了莫里花园里一栋偌大的别墅前，傅廷衍才忽然开口。
“把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