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正常?”
沙沙的声音包含着各种不可置信、异想天开的意思,这是人能做到的事?
“魔化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恢复正常?”
沙沙很想敲醒这个和自己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姑娘,世上魔化的修士,从未有能恢复清明的……噢,除了那个传闻中的人皇。不过人家就算在凡界,到底曾经也是个神仙,根本不能以常理对待。
“总之,你这个想法就是异想天开,若你真有本事能实在地抓住他,倒不如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
说这话时,沙沙面带杀气,又成了个糙汉土匪模样。三夭听着听着,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沙沙,你记得我是谁么?”
“你谁?”沙沙斜眼瞧她。
果然不记得了。
三夭叹了口气,又问:“那你记得你的家在哪里吗?”
“当然,火麻村,我全村人都是被那个大魔头害死的!”
“可你怎么能不记得我呢?”三夭疑惑道。
再问下去,沙沙还真的不记得有关神木村民的一切,她的记忆恐怕还留在被洪水淹没以前的火麻村,是出了什么岔子吗?三夭想。
又或者说,当时所发生的一切太过残忍,是五岁沙沙无法承受的,为了保护自己,大脑潜意识把那一段记忆都掩藏了,只留下最后藤妖在怖怖鸟催化下相互残杀的情形,因而把和藤有关的一切都看作是仇人。
“我们不是你的仇人,而是你曾经的家人。”
可这句话太单薄无力了,不可能说服她,三夭呼出一口气:
对上沙沙的眼,沙沙偷瞟的眼神被抓个正着,立刻撇开脸冷哼道:“恶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是恶人!”
三夭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这个爱憎鲜明写在脸上的姑娘,算算年岁,沙沙今年得有六十多岁了罢,在修士眼里不算什么,可在凡人眼中活得长久,和她养爹羊伯一样,恐怕修出了内力,才能保持年轻。
不过,不论再过多少年,在三夭眼中,都是当年在火麻村爱哭鼻子的小姑娘。
“你知道这把刀的故事么?”
三夭指了指中她怀中的长刀,“你能感受到刀里的灵么?
沙沙终于露出了异色:“刀里真的有灵?!”
她脸色倏忽变换,终于不再是此前油盐不进的模样:“我一直都这么觉得它不一样,从离家起,此刀就跟在我身边了。它不会说话,却是陪了我最久的人!可我怎么说,师傅都不信!”
她眼中闪着光,终于朝三夭靠近:“你说,你知道我忘掉的那段过去……这话是真的吗?”
三夭点头。
沙沙只想了片刻,干脆果断道:“好,那我信你一回。等抓到大魔头,你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这么一来,彻底把三夭当做自己人,也不杀那亡灵人了,“算你好运,”沙沙拍了拍他,又道,“不过,当诱饵恐怕不如被我杀了解脱。”
幸灾乐祸后,沙沙终于正色道:“大魔一个月来一次,就算你留下他释放魔气,也得等上半个月。”
三夭摇头:“不必,我能填补上这些魔气,他只是做个诱饵。”
三夭龙骨地府里,还养着十八层地狱呢,完全放出来也够那大魔吸到撑死。
所以得提前得做好准备,了解这座城的情况,才好布下陷阱,以备万无一失。
头顶阳光正烈,于他们身侧投下分明的影子,影子随着时间越来越“厚重”,仿佛在其中凝聚着一些物质,直到某一刻化作魂灵,开始和肉身抢占栖息地。
沙沙脚边却没有他们这样的情况,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有这个。”听到三夭的疑问,沙沙掀开衣摆,露出腰侧挂的布袋。
布袋里放的正是令大魔害怕的荧粉。
“这是我用刀一点一点从皇城城墙上刮下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它能驱逐魔物。”沙沙鄙夷道,“那些个达官贵人乃至皇帝,都躲在这些荧粉涂抹的高墙里,根本不管外城百姓的死活!”
昭风抓了一些荧粉,往眼前仔细打量一番,道:“这是虚像镜的物质,还夹杂了星碎的痕迹。他们这是,把镜子磨碎了?”
“那这些影子岂不是也和时间有关?”三夭一惊,“可是,为何一个人会出现这么多灵呢?”
昭风思索道:“莫非是时空交错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影子:“星碎的存在,他们的命线被改变了,却又因为虚像镜的影响,被改变的命线却没有消失,可一个人只有一个肉身,本该消失的另一个可能只能存活在影子里,所以才会有生魂和死魂共存。”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沙沙听得一头雾水。
“两个重叠的世界?”见过星碎造成的各种异常的三夭立刻就明白了昭风的意思,“所以生魂是被改变的时间线,而死魂是原本的时间线……所以他依旧是他自己,只是在争夺唯一的身体控制权。”
沙沙稍微明白了一些:“原来那东西也是我们自己啊!”
“命运!”司真言突然探头道,“我就说这个城里人的命线为何如此混乱,原来是被改了啊。”
“你会算命?”沙沙奇道。
“当然,我修道前可是个摆摊算命的。”司真言道。
昭风反问:“可你不是个开赌局的吗?”
“哎呀老兄,技多不压身嘛,你也知道修炼很是花钱,我又是个散修,算命啊赌局啊都只是我谋生的手段。想当年我瞧见你时……”
开始长篇大论起来,昭风左耳进右耳出,却是在想:他们用虚像镜搞这么一出,恐怕有别的阴谋。
这么想下去,连面前的司真言都看不顺眼了。总觉得他每次出现都过于巧合,就像是阴谋中的一环。
可他的确只是个普通的修士,昭风找不到任何疑点。
“不管怎样,那个大魔虽不好对付,可总归有荧粉在手,就能自保。”沙沙继续给他们讲解局势,“而这些影子,只要不出现在光下,他们就不会生长。”
三夭明白了:“所以我刚来时看到外面都点着灯,不是为了驱赶大魔,而是为了把光留在外面,延缓影子的成长。”
沙沙点头道:“此外,只要在影子成形之前撒上荧粉,也能自救,可一旦彻底长成,就会像他一样被吞噬,虽然听你们说都是自己,可经历了不同的事,总归是不一样的人了。”
她给三夭的影子撒了点粉,影子似乎扭曲一下,眨眼便暗淡下来,“我们这样也算杀死了另一个可能的自己吧。”
三夭听她感慨,忍不住问:“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沙沙毫不保留道:“火麻村被毁后,我四处流浪。我记着那时便战乱四起,不知从何时开始又亡灵四逸,到处都是乱糟糟的,这把刀护着我,保我安全,才叫我侥幸活着遇到我师傅。师傅他老人家不仅捡了我,还捡了很多其他的孩子,说我们是他千挑万选的特别的孩子,教我们习武修炼。
“后来,我遇着了现在的大魔,大魔穷凶极恶,见人就杀,不顾一切吞噬力量,所过之处遍地狼藉,我一见它就认出了它是毁我家园的仇人,我和师傅说,我想提前出师,为我家人报仇。
“师傅不放心我,把其他孩子送去了他的同门处,说要与我一路了。我便和师傅一路追着大魔来到了皇城。见它闯入皇宫,再出来时,天地变了一变,一下子变得十分厉害,还发狂四处杀人,这时皇宫里就给墙上涂上了这些荧粉,师傅为了保护我,也为了保护这里的百姓,死在他手下。
所以我立誓,一定要替我的家人和师傅报仇血恨。如果它真的曾经也是我的家人,那我也得找到它,问它一句为什么!”
沙沙眼里满含愤怒,匪气中带着一种无处宣泄的不甘,和三夭记忆中娇气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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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的沙沙天差地别。
五十年能让一个女孩长成坚强的战士,五十年也能让从前单纯质朴的藤妖变成无恶不做的大魔。
只有三夭自己被时间留在原地。
此时此刻,她终于感知到时间的力量有多强,能改变一个人,也能改变一个世界。
而这样的改变,和拥有星碎的自己息息相关,这一刻,三夭终于对那力量产生了敬畏之心。
拥有这般强悍的力量,她非但没守护好,还叫星星四散,造成各种诡异事情,是她的错,那就要弥补回来。
虚像镜她要弄明白,那大魔也要抓住。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三夭耐下心想。
如今当务之急,是把定时来打秋风的大魔抓住,锁进龙骨里。
被大魔伤的染青和霍晓天仍在昏迷,众人将他们安置在当初落脚的地方,此刻,霍晓天尚且无恙,或许可以说是因为从前是神仙的特殊,所以无恙。
可染青就不同了。魔气从伤口处一点点扩散到全身,将她的内丹染得浑黑,将近暴走状态,三夭用藤汁都难以让她平静下来。
情况越来越严重,直到整个染青褪去人的形状,竟然变成了一把——刀?
人族修士吞噬妖族内丹,所以暴走会显现妖怪的形态。可是变成一把刀的情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三夭以藤身束缚住她,恍然见到染青识海内一闪而过的片段。
云海翻涌,对面是无穷无尽的天兵天将,当首的带银兵盔甲,座下玄鸟长啸,长弓瞒月,白芒凝成的箭矢对准这边的人,冷厉道:“魔头风照影,十万天兵天将已包围你,还不束手就擒?”
身后却传来大笑:“你们天界是没人了吗?竟派出个黄毛小子来对敌?你师父呢?”
“还想见我师父?我出手就能打败你!”领军嚣张道。
箭矢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袭来,破开层层云雾,那射箭之人竟是霍晓天。
而这边只轻轻举刀一挡,便化解了这场雷霆攻势。
三夭看到那举起的刀锋,正是染青所化作的刀。
“这就是你的实力?你师傅怕是不见了,才会让你冒这个头吧?”身后的魔头开口,连带着其后一群大魔轰然笑。
笑声如雷轰轰,激得那领头将军气红了脸,御鸟横冲而来,魔头举起手中双刀道:“无念无妄,该你们出场了!”
双刀配合,似有灵智,很快让对方败下阵来,又一刀劈开十万天兵挡成的天墙,朝那天边隐隐的裂缝而去。
又是一刀劈去。
如天崩地裂,万物震碎,一切归于虚无,一切归于平静。
三夭再睁开眼,藤尖缠绕的染青不知何时变回了人形,彻底平静下来,只是意识尚且迷糊,伸出手胡乱抓住面前一物,仍在呓语:“主君,无念不想离开……”
又昏沉睡去。
被她抓住的是昭风的手腕,此前昭风动用力量令染青平静下来,三夭想起自己被大魔伤时,昭风也是这般唤醒自己的神智。
昭风似乎比她想的要厉害得多,甚至还有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
可万幸的是,被魔气侵蚀的人还能救回来,是不是说明,大魔也能被唤醒神智?
在三夭没注意的地方,凌霄剑正向着染青的方向,嗡嗡低鸣。
接下来就开始着手布饵了。
他们将皇城百姓都聚集在城东阴暗处,昏迷的染青、霍晓天也在其中,并在外围布置了阵法,留下沙沙和司真言在原地守候。
在城南街道中央,三夭、昭风、怀瑾各自守着三点位,同时布下了天罗地网,一切准备就绪。
三夭放出龙骨中十八层地狱积攒的魔气。
瞬间黑气笼罩了整条街,零星点亮的灯也照不透的浑浊视野。众人屏息凝神。
不久,一阵阴风呼啸而来。
他们等的猎物,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