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的光芒驱散地府原本的昏暗,地府像原本遮上的巨大黑幕被一点点掀开,露出外头真实世界的一角。
阳光透过缝隙刺来,也在消耗龙骨内残魂的精力,可他似乎浑不害怕,还在给他的接班人絮絮叨叨,十足耐心地为三夭恶补界常识,企图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所知道的一切传授与她:
“亡灵投胎转世,都要经过这条龙骨,骨髓洗去今生恩怨,方能叫鬼魂干干净净地去投胎。鬼界最核心的,也就是这样的投胎桥梁,所以,只要龙骨还在,鬼界就还在。鬼界还在,人界就不会大乱。”
三夭欲言又止,残魂似看出她有话要说,依旧耐心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三夭听他絮絮叨叨那么一长串,只有一个问题,“龙骨还在,那些亡灵还能转世,那你呢?”
“其实承你心中该有答案了吧,魂魄散了便是散了,神明之所以成为神明,元神的确和凡人不一样,坚固得多,但他们享受天地最好的供奉,灵力最后也只能回归天地,说到底,我们只是重新化作获得的灵力罢了。神明都没有来世,所以格外珍惜自己的命。一旦死了,就是彻底结束了。”
“可你就不怕死吗?”三夭问出了最想问的话。神明都珍惜自己的命,那他怎么就这般无所谓的模样,重归天地前,竟还如此心平气和地与他聊天。
残魂只道:“谁不惜命啊,可我早死过一回,便知晓有的生命重于泰山,有的生命却轻于鸿毛。有些东西,在我心里,比活着要更难得可贵,如今,我也要奔赴我的重于生命的东西。小姑娘,我不必说,你能用眼睛看得到,看过这个世界的真相,总比蒙在鼓里要强,我能做的只有这些,接下来就靠你了,你呀,可比自己想的要厉害得多。”
“前辈——”三夭大惊,下意识伸手朝龙骨靠去,可龙骨中的那一缕残魂,已经彻底散作天地灵气,和他所说的那样,魂归天地,什么都没留下。
可他终究是说中了,三夭的与众不同,她还是看到了属于他重于生命的东西。
很久很久以前,在人们尚处在茹毛饮血的远古时期,鬼王还不是鬼王,甚至不是那些蛮荒的人族,而是东海里的一尾小鱼。
小鱼儿鲜红漂亮,聪明伶俐,格外的与众不同,自小就得族群夸耀,因此不甘平庸,养出一颗自信又胆大的心来。
直到那一天,他在水里游,吞了一尾香喷喷的虫子,就被钩子勾出了水面,那一瞬间他呼吸困难,不住扇动鱼鳍求助,就在人将他脱钩的那一瞬间,天上俯冲一只鸟儿瞬间从人口夺食。
宽宽的鸟嘴叼走了红鲤鱼,咬合力度刺痛了他,激发了他的求生欲,叫他不断挣扎,与鸟嘴搏斗。
许是鲜红的鳞皮过于光滑,又或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个嘴巴打滑的笨鸟,总之他挣脱了鸟嘴,从高空直坠而下,噗通一声溅回海里,乍起一片水花。
死里逃生的刺激叫他不断扇动鱼鳃,心跳剧烈,头顶的蓝天如往常般绚烂成波,他自小生活在水中,根本没想过离开水会是什么样子,可他这一次经历了,恐惧之后,更多的是刺激——他和鸟儿一同飞翔,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蓝天,没有海水的阻隔,天原来更加透明,更加蔚蓝,更加耀眼,原来海水之外的世界这么大,原来鸟儿不是投下海中的倒影,而是比他自由的存在——他们有一双翅膀,可以上天入地,去往他们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从前他是没见过世面的鱼,可他如今知晓了世界之大,便更无法安心待在这一片海中,从前他觉得海无比宽,如今却觉得窄得很。他的心宽了,便不能再拘泥于这四角的天空。
于是他想要跳出水面,看看他从没看过的另一个世界,看一看沙滩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他知道自己离不开水,无法去到想去的远方。可他不会就此放弃,他想,为什么鸟儿可以飞上天空,而自己却不行呢?或许是因为他从出生就活在海里,所以适应了有水的情况,只要他学鸟儿减少活在水中的时间,是不是就能脱离水而活了呢?于是他日日在海滩上搁浅,憋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可也一次比一次痛苦。数月下来,小鲤鱼长大了,知道自己生命很短,有生之年都不可能练出脱水技能。
可他还是没有放弃。
既然无法离开水,那只要他的速度够快,在自己憋过气去之前回到水中,不也一样能成么?
他抬头看了看飞掠而去的鸟儿,依旧在想,为什么鸟儿可以飞上天空,而自己却不行呢?如果他坚持每天跳出水面,朝天空跳去的话,是不是有一天也能长出翅膀,和鸟儿一样走向远方?既然鱼生这般短暂,他可不想自己和同族那些鱼儿一样成日为寻食和繁衍忙活,鱼生该有更有意义的事,就算拿剩下的生命去挣扎,他也要尝试。
由于对飞翔过于痴迷,他在族群中从鱼鱼惊羡的漂亮小红鲤,变成鱼鱼嘲讽的“傻子”——“快看,那里有条妄想飞天的鱼!”听到这些嘲讽,小鲤鱼也不气馁,因他觉着自己已经和他们不一样了,想笑就笑吧,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除非世上没有奇迹。于是他日复一日跳跃,挣扎,年复一年,他越跳越高,也越来越瞩目,因而引来更多天敌,可再厉害的天敌都奈何不了他,他似乎冥冥中有了一种力量,叫他轻易摆脱天敌的纠缠,甚至反手能干掉他们。可红鲤鱼没有这么做。
他从未忘记自己的目标,年复一年,从前嘲笑他的同族们都死了,他们的后代不知繁衍了多少后代,他还活着,早已超越了同一族寿命的极限,于是他成了族群口中的“怪物”,可是他还没停止跳跃。
直到那一天,他跳得比所有鸟儿都高,穿越层层云雾,仿佛无限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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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蓝天,无限靠近了太阳,那时,他已经离大海很远了,他惊觉发现自己再也不会因为缺水而痛苦,等他回头,才发现自己漂亮的红尾早已因为天长日久的跳跃而伸展拉长,变异得像条蛇,头顶属于红鲤小小的凸起,因为要抵御天敌,不断生长,长成了麋鹿般的触角,为了弹跳更有力,甚至长出了爬脚兽般的四肢,唯一没变的,是红鳞依旧闪闪发光,他不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可他知道自己努力千百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那一天,他欢快遨游这个广阔的天空,游遍大江南北,甚至去了人族的聚落,那些人族看到他,成群朝他跪拜,崇敬高呼:“龙,是真龙,真龙现灵了!”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变成了一条龙,还是第一条从红鲤鱼变来的龙。
从此以后天地不再能桎梏他,任他翱翔,他当过东海的龙王,当过人界的国师,直到上了天,成为了天神,他忽然发现,这个世界,和他想的似乎不一样——天外似乎还有天,在这个广阔天空之外,似乎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可他们和外面的世界,似乎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到的“屏障”。为了弄清这个“屏障”是什么,他自动揽下轮回魂魄的差事,成了后世的鬼王。
时间又过了许多年。
他看遍了天界诸神如何为一己私利,巩固自己的地位,竟想出牺牲部分种族,保全大局的权益之举。他们满口大义,做的事却全背离苍生。可他成为神明,却依然能做的很少,无法阻挡他们的大多数,他的力量依旧很弱,形单影只,无法对抗那大多数。
这时他终于幡然醒悟,原来自己的处境从始至终都没有变。
只是从活在水中,变成了活在空中。
不论是小鲤鱼,还是龙王,还是鬼王,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超脱这个天地,依旧是那条挣扎着以蚍蜉撼大树的小鲤鱼。
可是,从始至终,他都不会对这个世界妥协。
出天裂后,他冷眼旁观天界为将哪个族群定为“极恶之魔”的后选,看着他们争执不休,连妖神都被他们排挤下界,他就知道接下来该轮到他这个非人物种了。
自那以后,他开始做小伏低,连部下都称他作窝囊气、缩头鬼,被天庭欺负不还手,他也无可奈何,直到那魔头风照影找上门来,他才知道,这个局,还有另一种破法——
就算从始至终都没有超脱这个天地,那又如何,大海束缚了他,他便逃离大海,天空桎梏住了他,他就破了这天!
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此做出的努力,因此,前阎王爷的残魂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炯炯有神地盯着他选中的接班人,道:
“你很特别,太特别了,你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得多,我走后,你便是这世上唯一能突破那道屏障的人。星泠,只要你是星泠,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