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你手中的剑,砍掉这些花的花根。”
三夭看到,那些花根所在,正是枯槁干尸的心脏。
这是要,杀他们么……
“砍掉花根还不够,魔花断根也不会死。可你手中的凌霄剑,可吸收世间万物的力量为你所用。当然也能吸收魔花的魔气,令它们彻底消散。”
昭风道,“可你要想好,魔气无法消除,剑只能存储他们,你和凌霄剑神魂相通,必定会受到影响。若你决定除去它们,吸收了那些恶,就再难回头了。”
“那你呢?这一切结束后,你还能……活着吗?”昭风只是个鬼魂。
“你忘了,我已经躲进你的剑啦,白得了个身体,怎么样都不会死的。”
昭风声音轻快,仿佛得了个大便宜,光听声音都能想像他嬉皮笑脸的模样。
三夭觉得他在转移话题,她想问的是剑吸收了魔气,他该怎么办?
可昭风不断催促:“快点,等结界彻底塌了,就没有机会了!”
三夭不再犹豫,咬咬牙,砍下第一朵魔花的花根。
每一朵花,开在人的心口,每一朵花开的代价,都是人命。
因而每一刀下去,都连血带肉,把鲜红欲滴的花朵中的红光,尽数吸入凌霄剑里。
霍晓天气道:“你把我们一起关进来,就是想我们帮你吃掉这些脏东西是吧!”
“嘿,你怎么能这么聪明呢?”
望着那张恬不知耻的笑,金凤凰更怒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想知道?”脸上还是讨打的笑,“咱都是同住一把剑的关系了,着什么急呢,往后时间还长嘞!”
“你你你……”金凤凰作为一门少主,还从未吃过这样的憋屈,可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人,只能一边生闷气,一边艰难躲避那些吸入剑中的魔气。
他们的元神与剑共存,就算再怎么躲避,魔气还是会沾染上他们的神魂。剑外的三夭更不必说,数剑下来,她已浑身是血。
吸进的魔气部分转入她体内,让她不知疲惫,终而领悟出了剑的招式,一招过去,成片的火麻花连根脱落。
每销毁一片火麻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神笔也跟着裂开细缝。
越来越多的魔气侵蚀了她的神志,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死,她做的所有努力好像都是无用功,一路来她经历太多无能为力、无可奈何,让她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愤恨。
如果她再强一点就好了,不是事后重来一切的那种强,而是昭风所说的,在一切未发生之前就能阻止灾难降临的那种强。
可她连消除这些魔花都做不到,还有好多好多火麻花,结界要塌了,她砍不过来了。
她不甘心,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话,她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她要力量,要自由而行的力量,要足以保护自己,同时有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的力量。
没有力量,那就努力去获取,魔花里的力量也是力量,他们让她获得了用剑的新招,正如楚辛说,就算用邪恶之力,能达成目的,又有何惧。
这一刻,三夭忽然意识到,她可以吸收这些力量的,那些魔花里的力量,冥冥之中,她好像能感触到它们。从鲜红的魔花中,从四散的空气里,她只要想要,伸手即得。
她需要力量。
于是,力量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身体里,填补了她体内难解的饥饿。
这一瞬间,青陵城的魔花褪去了夺目的红,一下失了颜色,变得灰白干枯。只剩被红气缠绕的小姑娘,双目赤红。
连剑中昭风的呼喊都听不到了。
直到最后一朵魔花枯萎,神笔终于碎裂。
那一瞬间,三夭看到了楚辛。
还是少年的楚辛,满目绝望,跳下臭水沟的那一刻,被昭风所救,他问昭风:“出生就能决定人的一生吗?”昭风说:“不能,只要你不屈服命运,你就不会被命运摆弄。”
得到神笔的那一刻,少年楚辛许下他的承诺:“我要所有寒门子弟都能在科考中获得平等的机会,我要这世道能容下如我这般毫无背景也想向上爬的普通人,不让我经历过的悲剧重演。我要考取功名,实现我的梦想。”
紧闭双目的少年许下这个愿望,转眼成了青年,可他的愿望并未实现,有了改变命运的神笔,他的未来却更加狼狈。与少年时许下初心一般,青年楚辛向财神像跪下许愿:“祝愿此行,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在这一刻,青年楚辛又听到了神明的呼应:“你一无所有,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世界?不若与我做交易。”青年拒绝道:“把灵魂奉献给你,那便死了,我想活着,还有希望,总要试一试。”青年楚辛向神明虔诚跪拜,又以神笔画出白银,放入神像里,求神明照顾好他的弟弟妹妹。才离了青陵城。
直到县令韦楚上任青陵县,路过财神观,救下了狼狈奔逃的柴直冲,自己又进了财神观,向他的神明跪伏道:“我后悔了,神仙,你说得对,手中有力量,人们才会听你说话。”青年贡献了灵魂,灵魂中被神明种入了力量的种子,等它生根发芽,楚辛就能获得改变世界的力量。
可他等啊等,等到柴直冲成了他的学生,说出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等到柴直冲收集了崔氏作恶的证据,又成了下一个楚辛,被韦楚训斥赶出家门;等到那一天王巡使入城,少年的鲁莽让所有矛盾彻底爆发,柴直冲落狱,被崔氏之人杀死狱中,让披着韦楚外皮的楚辛心如刀割,让力量终于从他心脏生根,开出了血红的花。
那一刻,满城都是花的肥料,他所爱惜的一切皆尽消亡。
那一刻,楚辛觉得自己好像割裂成了两个人。
恶的那个他,带着已不是人而是一朵花的自己,逃离了青陵城。
善的那个他,看着大雪翻飞,夕阳西下,青陵城阒无一人,瑟瑟萧索,只剩下满目鲜红的花,于他生命最后时刻给了他光和希望的少年,终于也被火红的花化作肥料,彻底失去生机。
他后悔了。
他至此才明白,神明所谓的改变世界的力量,其实是毁灭。只要把一切毁灭了,没有了人,世界不就公平了吗?
是他太天真,以为天上真的有神明,真有神明的话,又何来这世间诸多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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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神明么?是恶魔吧!
为何这个世界只让他活着?他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后悔了。
一晃眼,楚辛手中的神笔泛出耀眼的金光,透过那光的轮廓,他们都看清楚了,那是——
“星星!”
“星星原来在那只笔里!”
说这句话的是霍晓天。他们在剑的虚空里,能透过和剑神魂相连的三夭的眼睛,看到楚辛的执念。
“所以,使用了星星之力的是楚辛——不,是善良那半的楚辛。”席有玉也看到了这一切,“可惜,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重来那么多次,他还是失败了……”
“所以那个藤妖到底是什么东西!”
金凤凰蛮不讲理地打断了席有玉的感慨,又或者说,只是他嗓门忒大,压得席有玉不得不停下来听他叨叨:“居然还有能看到人死前残念的家伙?这藤妖到处都是诡异!”
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念得席有玉不得安生,他叹了口气,无奈指出道:“你没听过不代表这世上没有,就隔壁盘须国的极乐宗宗主,就有搜魂的能力。还有神木村那棵树……”
席有玉忽然想起一件事,“我翻过宗门残记,相传千年前,世界中心就有这样一颗大树,可吸收世间万力,难道藤妖的原身就来自那里?”
“那么久以前的事,你考古呐?那树死绝了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霍晓天断然不信,又转头盯着那旁的昭风,“你也很可疑,凭空出现,居然还帮那藤妖?”
思及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以及那昭风身上莫名的熟悉气息,霍晓天他,他什么都没猜出来。
昭风目无旁人,一心放在外头的三夭身上。
三夭吞噬了整座城的魔力,意识陷入混沌,处在半暴走的边缘。
这种时刻最是危险,一念之差,可能永远被魔气占据意识。变得半疯半傻。这就是修界常说的“堕魔”。
昭风努力把魔气从三夭身上转入剑内,一边试图唤醒三夭:“快醒醒,你得赶紧出去。神笔都碎了。结界即将消失,不能在这里呆了!”
三夭却恍似未闻,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昭风听到她的喃喃:
“命中注定活不了,他们就活不成了吗?为什么不给他们活路?为什么不给我们活路……还有没有办法,还有没有……”
“三夭!”昭风心下一横,恶言恶语道,“你的良心呢?在这里逃避现实,连你该做什么都忘了吗?
“还记得你的阿兄阿姐吗?还记得百藤吗?他们还在等你!你怎么有时间在这里自怨自艾,难道出去救他们的话,只是你口头说说吗?”
接连的逼问,打断了三夭的低喃,她终于找到一丝理智,“哥哥,姐姐……”
“你的哥哥姐姐,他们还在等你回去,绝对不要让自己绝望,不要逃避现实,不要重蹈巫安的覆辙!走出去,走出遗憾,向前看!”
巫安绝望的眼神浮现三夭眼前,他彻底黑化被抓走的场景历历在目。
三夭惊觉回神。
若她现在认输了,连回去找百藤的机会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