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穆川跟户部官员商讨粮草细节的时候,穆川的手下陪着穆大壮,还有报喜的官员,一起回到了林家村。
先前已经有人来报过信,穆大壮远远的就看见村长站在门口冲他招了招手,然后就是不知道多少响的鞭炮,震得人耳朵都要聋了。
虽然谁都听不见谁说话,但人人脸上都是笑。
同村的人簇拥着穆大壮回家,早有年轻的小伙儿等着,三拳两脚给穆家院子门、房门砸了个痛快。
“改换门庭啊!”村长林大山感慨道:“能看见咱们村里有人改换门庭,祠堂都要冒青烟,我这村长也没算白当。穆大人,恭喜了!”
穆大壮还没转过弯来,下意识拉住村长不叫他拜,却被官府的人拉住了手臂:“要得要得,这是必须要拜的。”
穆川的手下笑嘻嘻的拿了银锞子出来,踢门的都有,力气大的加倍。
就连瘸了腿的穆家二叔也住了拐靠在门框上看,笑出了眼泪,腿都不疼了。
林家村上下都喜气洋洋的,村里出了个一等伯,那是大喜事,也是大庇佑。
别的不说,田地全记在他名下,田税要少掏多少?
就是服徭役服兵役,官服也得看他脸色。
除了一家人,王狗儿。
他坐在炕上,从窗户缝里扒着往外头看,只敢露出一只眼睛。
“怎得没死在边关?怎得就叫他发迹了?”十月的天,他冷汗是一身一身的出,慌张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就算当年还没搬来同住,但这么多年下来,穆家婆子隔三差五的在他们家门口叫骂,刘姥姥大概也能猜到两家有仇。
而且不仅如此,这些年他们家有个什么事儿要请人,比方播种、抢收,又或者修个房子等等,村里人都要收工钱,而且还是按照外头雇帮工的工钱收的,分得清清楚楚,完全不像是一村人。
若不是这样,王狗儿靠着祖上留下来的田地人脉,这些年竟然没攒下多少家底儿,年年周转不灵,还要去荣国府打秋风。
刘姥姥给自己女儿使了个眼色,故意问道:“一个村子,哪里来的那么大仇?”
王狗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道:“你老有见识,给出出主意。这坎儿若是过不去,可就没咱们王家了。”
刘姥姥刚来女婿家的时候,还谨小慎微,事事以女婿为先,自打从荣国府要来银子,又拉上关系,年年都能有些进项之后,渐渐也敢大声说话了。
“你倒是说!”刘姥姥催促道:“你是金陵王家的亲戚,咱们还认得荣国府,你怕什么!就是找人说合,你也得告诉我当年这仇是怎么结下来的。”
“别提了!就是因为荣国府!”王狗儿一拍大腿,懊恼道:“当年周瑞要嫁女儿,托我寻些好地做嫁妆,咱们村里谁家的地最好?那不就是穆家的吗?只是穆家人不肯卖,我便寻了些家里留下来的老关系,许是粗暴了些,这仇就结下来了。”
这傻子也能听出来他没说实话,刘姥姥死盯着他,忽得想起村里有一块在河边的荒地,就算是个孩子跑过去,都得被打一顿,她原以为是闹鬼还是怎么,现如今看——
刘姥姥转头看着女儿:“河边那块地?”
刘氏一点头,她也着急,又见王狗儿到现在还瞒着,直接便道:“穆家老太爷死了,老二腿断了——”她又指了指外头:“那个被拉去当兵了。”
刘姥姥倒抽一口冷气。
原先还能逃避现实,但王狗儿被动回忆了一下当年的事情,再看看老岳母的反应——
这不很明显了吗?没法善了。
“这不能怪我!周瑞就给了一百两银子,我能怎么办!上下都要打点,我总不能倒找银子吧。”
刘姥姥指着他哆嗦:“那么大一块地,三十几亩上好的水田,五百两都不止。”
王狗儿垂头丧气,半晌憋出来一句:“那是荣国府,他们要我办,我能怎么办!”
刘姥姥还是觉得他没说实话,周瑞为什么没要这地?原先还有来往,为什么之后就没了联系?单一个不肯俯就可解释不叫,这里头肯定还有事儿。
可毕竟是亲女婿,自己又只剩这一个女儿,刘姥姥道:“你也别太担心,该吃吃该喝喝。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兴许他当了大官,就不计较了。”
这话刘姥姥自己都觉得亏心。
刘氏忙顺着安慰一句:“这些年咱们家里也没少受罪,更没少掏银钱,村里人赚了咱们多少?穆家婆子骂得多脏?”
刘姥姥瞪她一眼,跳下炕来:“先收拾些菜干,横竖每年都送的,明儿我进城先去找周瑞家的打听打听消息。”
王狗儿叹气:“把青儿板儿都带上吧,就当是逃难了。万一——你老养好他们。”
“看你做的那些个脏事!哪有人对自己村里人下手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刘姥姥又骂了一句。
刘姥姥去院子翻看有什么可带的,刘氏安慰王狗儿,也是安慰自己:“荣国府在宫里还有个贵妃娘娘,只要全推在国公府身上,他未必敢怎么样。”
“况且本来就是国公府指使你的。”刘氏又强调一句。
王狗儿只是叹气,筷子拍在桌子上,怎么也拿不起来,连酒也不想喝了。
穆川在户部喝了两杯茶,吃了三块点心,在友好亲切的气氛中拿到了户部的公文。
有从京城调拨的粮草,还有一路往西南去,从路上的粮仓调拨的粮草。
“五天!五天之内必定发出!”
“快过年了,还是尽快的好。”
“一定。谁都不容易,就是京城,最迟十一月也要开始置办年货了。”
临走之前,穆川还帮他们把倒在地上的门扇扶了起来,靠在墙上。
等他身影刚消失在大门里,那两扇门就被人围住了,无数双手伸了过去。
“他怎么能——”
“跟我拿笔一样轻松。”
“皇帝竟然只封了他个一世伯!”
带着户部尚书莫大人的承诺,穆川离开户部,又去兵部认了认门,在一众围观官员们从兴奋到失望的眼神中,跟兵部的堂官同僚们好好打了招呼,没有任何门扇受伤,这才去牵了马,回李老将军家里去了。
李老将军消息非常灵通,穆川刚进门,就见李老将军笑眯眯地等着他。
“我吩咐他们做了牛肉,涨力气。”
不仅如此,李老将军的大女婿也过来陪着一起喝酒,还问:“这是怎么练的,能不能教教你侄儿。”
一顿酒喝得大家都很满意。
因为押解俘虏,前后走了两个月,还要提防有人劫囚车,一路上回来还是挺累的,加上酒精的作用,穆川又是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时候都辰时初刻了。
巳时还有太监要送太上皇赏赐的东西呢,穆川飞快地洗漱,飞快地吃了些东西,带着人往东华门去了。
巳时还差半刻,穆川到了新的忠勇伯府。
府邸在皇城正东,算起来应该是一环内,还是个有池塘有花园的大宅子,穆川很是满意,他笑着冲梅公公拱了拱手:“上皇恩赐,无以为报啊。”
梅公公是个专业的太监,笑起来也是如沐春风,他指了指身后几十辆车的东西,笑道:“让他们卸着,咱家给大人稍稍介绍介绍这宅邸。”
“这宅子原先是明秀公主的,上皇也要叫她一声姑姑,前头那会宅子都大,地段也好。”
穆川点点头,刚建国,都是先紧着靠近皇宫的地方选的。
绕过恨不得有五米长的影壁,前头是一大片空地上铺的都是青石板。整齐干净,石头缝里一根杂草都没有。
“过了仪门就是正院,七间大房,这边一般不住人,拿来议事,或是会见重要客人。”
这宅邸是很拿得出手的,虽然十几年没住人了,但保养的非常好,就连幔帐坐垫等都是新的,檐上廊下的彩绘也都很鲜艳。
正院左右各有一个跨院,右跨院还有个挺大的戏台。
“明秀公主爱看戏,京城里几个有名的戏班子,早年都得过她的资助。”
明秀公主不仅爱看戏,装修品味也很是不错,尤其是园林造景,雅致又不失大气,功能性跟观赏性兼具。
穆川问:“明秀公主的灵位供奉在哪里?我也去上柱香。”
梅公公道:“大人有心了,大佛堂就有明秀公主的灵位,皇室宗亲一般都供奉在那里。”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梅公公带着穆川勉强把重要的房间院子都看了一遍。
这可不是当初在太上皇面前说的“除正院外还有七个院子,能住下四世同堂”。
这是做南朝北的正经院子一共七个,花园里还有不少亭台楼阁小别院呢,就这还没算戏台、祠堂跟小马场。
两人从左跨院出来,太上皇赏赐的东西已经全都卸了下来,梅公公拱手:“咱家这就告辞了。”
穆川塞了红封过去:“公公辛苦。”
送走梅公公,穆川站在正堂前头,看了看自己手下,吩咐道:“安排人整理收拾,看家护院的全都换上自己人。梅公公说这院子留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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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下人看护打扫,慢慢也换成自己人。争取在新家过年。”
一早上就这么过去了,还有两处房子——
一处是他自己置办的东西跨院的五进院子,一处是皇帝赏赐的,一样是个东西跨院的五进院子,穆川打算等有了空再去看。
毕竟他现在的阈值已经被提到很高,二环内的小院子已经入不得眼了。
早饭吃得敷衍,穆川寻了一处看起来很是富丽堂皇的三层酒楼吃午饭。
“下午咱们逛一逛京城,说起来我也是宛平县的,这还是第一次进京。”
未时二刻,打听了一天半消息的贾琏,正在外头等着贾母见他。
虽然一天半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但再拖下去,怕是要招贾母不高兴了。
贾琏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被鸳鸯带进去。
按理说他跟鸳鸯是有点默契的,毕竟合伙从贾母屋里运了不止一箱金银家伙了,可这次鸳鸯连眼睛都不斜一下,贾琏就知道贾母是真的不太高兴。
贾琏进去行了礼,看见嘴角眼角都耷拉下来的贾母。
“老祖宗。”
贾母嗯了一声,道:“原想着如今日头短了,中午就不歇觉了,没想今儿不知道为什么,哈欠是一个接着一个,叫你等久了些。”
贾琏恭维地笑道:“是孙儿来得不巧。”
“嗯。”一声听不出喜悦的回应,贾母问:“那忠勇伯是什么来路,你可打听清楚了?”
贾琏道:“那人叫穆川,约莫二十七八岁,是京郊林家村的村民,在边关已经十一年了。”
“哼。”贾母不太满意,一天半就打听出来这个?邸报上写得都比这个详细。
“他说跟林姑父有旧,颇有蹊跷。算算林姑父在京城的时间,还有那人的年纪,就算是有旧,也是他四五岁的事儿。况且那会儿他一家子都是种地的,咱们姑爷在翰林院当编修,哪里能有旧的,所以多半是假的。”
贾母勉强算是满意,可这也不能说明他递帖子有什么目的。
贾琏也知道这一点,又道:“听说他昨日拆了户部大堂,尚书都被他打了。户部许多人都告假了。”
“哦?”贾母反问:“这么说他跟户部不和?”
贾琏哪儿知道这个,他连为什么都没打听出来,更加不知道户部许多人没来,是去给穆川跑粮草去了。
“怕是正写折子弹劾他呢。”
他大概也明白贾母想听什么,况且这些年,家里人欺上瞒下的,老太太连院子都不出,被糊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姓王的外人都能糊弄,他姓贾的亲孙子就不能糊弄了?
“这人太过轻狂,不过封了个一等伯,就不把朝廷命官看在眼里,定不能长久。”贾琏又补充一句:“对了,听说定南侯——就是他原先的将军,如今告老还乡了。正发帖子,要收忠勇伯做义子呢。”
这不就跟连宗一样吗?
想起他们贾家的连宗,还有王家的连宗,还有贾琏说话的语气,贾母觉得这人也是个善于钻营的,要找个好靠山给自己提身份的。
原先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就平静了下来,贾母笑道:“有权势才能站得稳,这不寒碜。他原是种地出身,有了这样一门显赫的亲戚,对他是好事。”
见贾母脸上有了笑影,贾琏知道自己过关了,他松了口气:“老祖宗说得是。这忠勇伯消息极难打听,如今看来,应该是压根就没消息。种地出身,又才发迹,能有什么消息?”
贾母温和地说:“这两日你也辛苦,鸳鸯,上回他们拿来的药材,给你琏二爷带上。”
说完她嘱咐贾琏:“你眼看着也要三十了,不能再跟年轻似的那么荒唐,又是冬天,叫平儿给你好好补一补。”
贾琏应了声又道谢,等着鸳鸯拿了东西给他。
鸳鸯送走贾琏回来,贾母又吩咐:“你去嘱咐黛玉一声,叫她写信回绝了吧,一定要客客气气的,寻些风寒咳嗽之类的借口,毕竟是个一等伯。”
贾母倒不是真想回绝,就是想稍微拿捏一下。他们家里是四王八公,大魏朝独一份的勋贵,宫里还有个贵妃娘娘,如何能这么轻易的叫人拉拢?
那也太不成体统了。
很快,林黛玉就收到了贾母的吩咐,她表情淡淡的:“紫鹃,点香。雪雁,过来磨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来京城这么些年,除了宁国府和王家,她哪儿都没去过。
她真的很久很久没出过门,也很久很久没见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