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121页这一条，是不是可以认为角色之间的属性和技能是有关联度的……”
说是有问题就问他，但是鹤辰嘀咕了好一会儿，都没得到林暗的反应。
“……队长？你在听吗？”
林暗回神，见鹤辰停下用餐的动作，正盯着自己看。
鹤辰脸上的情绪总是很淡，让人看不出内心想法，但是这会儿林暗却从他漆黑眼瞳里看出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关切。
林暗撕了块烤鱼肉替他放进盘子里，“爱吃这个？我们再叫一份吧。”
“不用……我吃饱了。”鹤辰搁下筷子，垂着眼睛想了想，“你在担心什么事情吗？”
林暗失笑，指尖在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臂敲了一记。
“吃你的吧，小屁孩操心什么大人的事。”
鹤辰明显不吃他这套，又问：“跟我有关的？”
林暗这次是真的愣了下，高考六百来分的脑子果然不是开玩笑的，捕风捉影，洞察世相。
放在电竞里也是一样的。
这就是林暗看中他的其中一点。
敏锐是天赋。
鹤辰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找你之前也了解了一下你们这行的签约流程，知道你们要提前做背景调查，进行风险评估。”
他小小地吸了一口气，自以为藏得隐蔽，不会被林暗发现。
“这也算是我的一个私心。”鹤辰抬眼。
如果之前他还有所顾虑，在经过这么几天的相处之后，那些犹豫和担心也不知道在哪一分哪一秒散掉了。
“什么私心？”林暗睁着眼，把他那些小动作尽数看在眼里。
“签我是有风险的，我心里有数。”鹤辰垂眸看着碗里的烤鱼。
林暗挑得仔细，嫩白的鱼肉去了刺，裹满酱汁，才放进自己的餐碟里。
“但是我什么都没做错，这一点我也十分笃定。”鹤辰坦诚道，“我有证据证明清白，但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乔经理会考虑更多更全面，这无可厚非，我十分理解。”他左手捏在衣服上，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所以我找到了你。”
林暗听到这里，嗤笑一声，放了筷子。
他玩味地盯着鹤辰，视线绕着他卷了一圈，最后落回鹤辰的眼睛，猎豹一样盯紧，“你就这么笃定，我不如乔之思虑周全？”
鹤辰在他的注视下，不自然地缩了一缩。
“我不笃定，我只是吃中了你心软这一点。”
林暗：“……”
他看着小鹌鹑一样的鹤辰，生生气笑了，“我心软？很好。”
林暗意味深长：“希望你以后也能初心不改，别说我欺负老实人。”
鹤辰一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判断失误，“随便吧，反正我这人看人一直都不太行。”
老实人宿舍要封寝了。
林暗开了车窗，任由夜风吹拂侧脸。
S市的夜晚喧闹躁动，街头乐队的鼓点隐在引擎声里，无人在意的角落，月亮翻过云层，在灯红酒绿中温柔地注视着地面。
鹤辰想在校门外下车，林暗没理他。
他轻车熟路地散了包烟给保安，从鹤辰外套口袋里掏出他鹤的学生卡刷了，顺利地开车到鹤辰宿舍楼下。
“两分钟的事儿，你自己走进去少说要十五分钟。”林暗握着方向盘，没把这个当回事。
鹤辰把没说出口的话又默默咽了回去，准备下车。
“早点休息，明天周六，你有自己的安排吗？没有的话起床之后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林暗理所当然地问。
“没有是没有，但是……”鹤辰委婉地说：“你们基地我一个外人总去是不是不太好？我找个网吧排位也是一样的。”
林暗瞥过来一眼，不咸不淡的。
鹤辰瞬间回避视线，拽了把自己的口罩。
没想到下一秒林暗突然欺进。
带着松木香的温热身体贴上来，鹤辰一瞬间僵硬了。
鹤辰抬眸就能看见林暗垂着的眼睛和挺直的鼻梁。
宿舍楼下的路灯接触不良，时明时暗，林暗的眼睛像是潋滟了星芒，闪烁波光。
鹤辰在林暗松香味的呼吸里陡然漏了一拍心跳。
他不堪忍受地闭了眼，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安全带。
下一秒，耳边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林暗的声音带着笑：“下车吧。”
哦，忘记解安全带了。
鹤辰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在想什么，耳根迅速爬上一抹绯红。
“慢点。”林暗见他火急火燎地下车，伸手扶了一把。
“还有，”鹤辰转身欲上楼，听见林暗补充道：“是不是编外人员，是你说了算。”
鹤辰驻足。
林暗见他在月色下回眸，斜背着个灰色的挎包，一身洗得有些褪色的衣裳也掩不住的高挑漂亮。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刮了刮，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方才肌肤相贴时的触感。
“我建议，不要把精英赛当成挑战，把它当成你的机会，一个敲门砖，一块儿……垫脚石。”林暗顿了下：“你算什么外人，我在FP等你。”
一直到鹤辰背着包回了宿舍，林暗最后那句话还在他心口余震。
几个室友没有在各自的位置忙自己的事情，倒是一股脑儿地挤在阳台，激烈地讨论着。
鹤辰心里一沉，想到了林暗，赶紧也凑过去看。
“我靠这跑车也太帅了！”
“咱们宿舍楼哪个富二代来体验生活了？”
“快拿手机拍照拍照——”
“哎？鹤辰你回来啦！”方燃一转身撞上了一个人，自然而然地以为鹤辰兼职回来，“快来看外面，真男人就该开跑车啊。”
鹤辰勾了勾唇角算是回应他，转过身就立刻拿出手机给林暗发消息。
鹤辰：你快回去吧。楼上有人在拍你照片。
虽然林暗坐在车里，但是他那几辆车估计也不是什么秘密，万一真被人扒出来什么，当红电竞顶流选手深夜现身S大，那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鹤辰想起之前那个乌龙事件连挂了几天的热搜，都能想象到这事能引发一场怎样的血雨腥风。
到时候乔之估计真的要恨死自己了。
手机连响了三声。
林暗：到宿舍了？
林暗：看到你了，我走了。
林暗：明天见。
鹤辰看见消息松了一口气，却没忍住目送那辆超跑“唰”地调了个流畅的头，逐渐驶远。
鹤辰捏着手机，最后还是又发了一条信息。
鹤辰：注意安全。
林暗瞥了眼手机的消息提示，笑了下。
小孩，还算有良心。
乔之的电话打过来，林暗点了接听。
“在开车，长话短说。”
乔之停顿了一下，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长话短说就是，总部同意了。”
“你签的人，后续风险也由你承担。”
林暗甚至能听见电话那边乔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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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的声音，没忍住笑了下。
“风险不是我承担吗？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乔之骂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这也是能对赌的吗？这跟军令状有什么区别！你就这么相信他？值得吗？！”
林暗很冷静，“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乔之一瞬间就静了。
“与其说是相信鹤辰，不如说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开你车吧。”乔之骂骂咧咧地挂断了电话。
林暗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鹤辰那个倔强又坚定的模样，没忍住又笑了下。
明明自己活得很艰难，却还是敞着一颗心，一个猛子扎进不熟悉的水域。
那么耀眼。
——
鹤辰这一阵除了上课和写作业，精力基本都用在了训练上。
好在这学期只参加了一个竞赛，已经结束了。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的项目，不然就是给他八只手也做不来。
林暗盯梢盯得紧，训练的时候更是一丝不苟。
“这里不行。对方技能已经释放，你先躲再反击绝对来不及。”林暗站在鹤辰身后，在FP队内的单人练习副本里，用鹤辰的键盘和鼠标给他示范操作。
鹤辰侧过脸，让自己的耳朵离开林暗的发梢，然后按照林暗说的重新释放技能。
“时间不对，看这里。”林暗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等它的延缓技能起作用，你的技能作用时间会发生变化，如果在赛场上遇到这种情况确实可以通过测算解决，但是现在是练习，需要排除所有阻力因素。”
“再来。”林暗的视线始终在显示器上，沉声说。
“再来。”
……
他冷酷无情到乔之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一个操作意识的小问题，这么练是不是有点过了。”
“我没事。”开口的是鹤辰，“我半路出家，再怎么练习操作意识都有反应不及的时候，提前练成机械记忆，正式比赛的时候才能规避低级错误。”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盯着对手，在对方抬手准备释放技能的同时，按照林暗的要求严丝合缝地把第一技能怼在了对方身上。
和林暗刚才的示范如出一辙。
乔之只能讪讪闭了嘴巴。
事实胜于雄辩，林暗的特训确实有效果。
与他们相比，Coco的关心就要朴实多了。
“明天我们不能去现场给你加油，这个先给你。”
鹤辰下意识看向林暗，犹豫该不该接。
林暗失笑，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要他自己做决定。
鹤辰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收别人礼物是什么时候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Coco递过来的小礼盒拆开。
里面是个纯黑的眼罩。
鹤辰摸了摸，居然还是蚕丝的。
“你最近连着熬夜受不了吧，明天去场馆的路上可以戴着补觉。我一直用这个牌子的，感觉很舒服。”
Fade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抓他个正着，“好啊，你偷偷送鹤辰礼物！我也要！”
Venus也过来凑热闹，跟鹤辰说：“收了吧，没事，别有负担。”
这个大块头是真的猛虎嗅蔷薇，格外敏锐。
“挺闹腾的吧。”林暗嫌弃似的抱怨了一句，在鹤辰肩膀上拍了拍安抚他。
鹤辰看着他们闹在一起，摇了摇头，平静多年的心湖又一次泛起了涟漪。
然后他听见林暗说：“明天不用担心，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