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千穗蔫了吧唧地将脑袋搁在太宰治的肩膀上,大受打击地瘪着嘴,睫羽上挂着颤颤的泪珠。
该死的秘密组织,什么时候搞事不好,非要挑吃火锅的日子来!害得她中招以后一直晕晕乎乎的,难得有火锅吃,结果嘴里都没尝出味道!
千穗咂巴咂巴两下嘴巴, 试图回忆当晚的火锅味, 却只舔到了一嘴的铁锈腥味。
千穗:?
她困惑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唇,确实一股子血锈的味道。
千穗直起身板, 手指抹了一下人中,摸到粘腻温热的触感。
“啪嗒。”一大颗血滴直直地落在沙色风衣上,迅速向外泅开暗沉的血色。
“爸爸,我流鼻血了?”千穗呆愣愣地扭头,从鼻腔里滑出的温热液体流进唇缝, 血味给了她回答, 她大惊,“爸爸,我流鼻血了!”
“这是我用来揩去美丽女士眼睫上的泪珠而携带的手帕。”太宰治从口袋里取出手帕,一边口中和往常一样说着不着调的话语,一边却加快了返回侦探社的步伐。
千穗冷酷无情地从太宰治的手上抽走手帕捂住鼻子,淡淡的皂香很快就淹没在血液中。
“喔,我很遗憾它没能为美丽女士献上服务。”千穗语气平平, 完全听不出遗憾。
“小千穗, 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鼻子痛?或者头痛不痛?”国木田看见千穗手中被血泅湿的手帕, 严肃地皱起眉头认真问道。
千穗捂着鼻子,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其实全身都痛。”
乱步一针见血地点出真相:“恐怕是使用超能力夺走敦的异能力的缘故。千穗的超能力还没有成长到运用自如的地步,这一次超能力的使用超出了身体的负荷极限。”
千穗愣了愣,指着自己连连发问:“诶?我夺走了敦哥哥的异能力?谁?我吗?”刚刚谈论的事情经过里怎么好像没听见提到这一段?她还以为没有人出事呢!
情绪波动后,鼻血流得更多了,千穗忙不叠捂紧手帕,依旧有血滴流到指节上,顺着手指间的缝隙不断滴在太宰治的风衣上。霎时间千穗觉得眼前青一阵白一阵,天地仿佛在幽幽地晃动。
她脑袋一沉,无力地靠在太宰治的颈边,太宰治沉声道:“你安分点别动了,马上就到侦探社了。”
千穗虚弱地撑着眼皮,艰难地问道:“敦哥哥没事吧?”
“啊啊啊啊!——”中岛敦中气十足的惊叫声强力地穿透了楼墙,冲上云霄。
体验过与谢野的治疗方式的国木田和宫泽贤治对中岛敦的悲鸣声感到无比熟悉,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噤。乱步松了口气,露出一个轻快的笑脸,点头道:“敦还是活蹦乱跳的。”
千穗感觉头更晕了。这声音听上去怎么都不像没事吧? !
终于回到了侦探社内,他们循着中岛敦的悲鸣声找到会议室时,里面恰好结束。与谢野拉开会议室的门,锃光瓦亮、焕然一新的中岛敦躺在会议室的长桌上,灵魂疑似已经出窍。
门外的几人除了太宰治和千穗以外纷纷神色一凛,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自己受伤。
“小千穗恢复意识了吗?”与谢野看见晕晕乎乎捂着被血染红的手帕趴在太宰治肩头的千穗,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还有另一个孩子呢?”
乱步拿出索奇消失后留下的木偶:“索奇的话,在这里。”
与谢野沉吟一声:“先让我看看千穗的身体状况吧。”
“呜哇哇——爸爸,纸、纸巾!”手帕已经浸透了。
坐在椅子上的千穗忽然从鼻腔里涌出大量鲜血,她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接,又觉得不对,慌慌张张地把脑袋往外平移。
喉咙忽然发痒,她忍不住咳了两声,竟咳出血沫。
千穗呆滞了,自己该不会要死了吧?
一只手忽然按在自己的头顶上,千穗下意识地仰起脑袋去看。太宰治的另一只手里拿着纸巾擦拭千穗几乎被血涂得乱七八糟的下半张脸。
与谢野眼神凝重,这个出血量实在有些不对劲。
与谢野仔仔细细地将千穗的各项体征数据记下,又找出第一次时的数据,把它们放在一起进行对比。
千穗闷闷的声音从纸巾下面传出:“爸爸,要不端个盆来吧?”
太宰治瞅了瞅她的情况,慢慢把手里的纸巾移开:“看起来已经止住血了。”
千穗:“喔。”
与谢野走到千穗面前蹲下来,盯着千穗的脸色观察几秒后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千穗闭眼感受了一下,如实回答:“头还是有些晕晕的,腿和手也还是酸痛,不过身体里感觉好多了。”她怕自己传达得不够准确,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胸口到腹部这块画圈圈比划。
与谢野注意到了千穗苍白的脸色正在重新变得红润起来,她还需要再抽一管千穗的血进行分析。
右手的袖子被撸到上臂,在千穗看见自己手臂的各种疤痕之前,太宰治已经先一步伸手挡在了她的眼睛之前,千穗乖巧地闭上眼,什么话都没说。
熟悉的冰冷感触刺进皮肤,千穗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心中涌起一丝抗拒和惧意。
太宰治的手心感受到了不断颤动的眼睫,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千穗的害怕,于是故作浮夸地重重叹了口气:“我的手帕已经完全没法再用了呢,以后没办法绅士地擦掉女士的眼泪了。”
果不其然千穗的注意力被他的话拉走。
“爸爸,不可以骚扰别人。”
“被没有多少头发的大叔搭讪才是骚扰。”
“不不不,陌生男人忽然跑过来说擦擦眼泪,怎么看都像骚扰吧。”
“不忍看到女孩子的眼泪,这明明是绅士。”
“好了。”与谢野站起身收好血瓶。
太宰治把千穗的衣袖放下来,就听千穗叹了口气:“爸爸,希望我不会在警局看到你。”
医务室被重新清理出来,千穗又躺在了熟悉的病床上,枕边放着抽纸以免鼻血来得猝不及防。
被水打湿的薄被还在晾晒中,于是太宰治脱下风衣轻轻盖在千穗身上:“我出去一会儿。”千穗从风衣下面露出脑袋,身体被暖意包裹,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眼帘逐渐阖上。
米丽自告奋勇地举手,压低声音道:“我和弗斯莱会在这里好好看护千穗的。”
“你们两个真可靠啊~那千穗就交给你们了。”太宰治轻轻把门带上,来到会议室中,中岛敦看见他精神满满地喊了一声“太宰先生”,完全看不出前不久昏倒过的迹象。
太宰治:“身体感觉怎么样?”
中岛敦笑容一僵,耳边仿佛再度响起了油锯的声音,他眼瞳震颤,双手颤颤巍巍地抱住脑袋,不愿再回想那可怕的画面。
“看起来身体是没什么问题了。”太宰治点点头,长腿一迈,拉开椅子坐下。
与谢野扫视一圈,人差不多都齐了,她捡起桌上的两份报告单,沉声开口:“之前我提到过她血液里有一种不知名的细胞会自我分裂并快速成长,这次我把千穗两次的血液分析报告做了对比。数据显示这种细胞的分裂和成长速度比起最开始已经翻了数倍。”
与谢野顿了顿,补充道:“并且千穗在使用了敦的异能力后,除了四肢肌肉组织的有明显的撕裂情况以外,身体里的血管、脏器等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而我说的那个细胞通过血液被运送到各个受损部位在进行快速修复。”
国木田沉吟一声道:“我记得你还抽了索奇的一管血,那么他的血液分析是什么情况?”
“他的血液里也有这种细胞存在,但他的细胞分裂成长速度比千穗的要慢一些。”
“那么这就是秘密组织在他们身上留下的实验结果了吧。”太宰治很快就做出了结论。
轻轻响起的两下敲门声打断了会议室里众人的思绪,门被推开一条缝,直美从门后探进半个身体:“太宰先生,有你的电话。”
这个时候打进武装侦探社的电话,是谁的来电,太宰治心中有数,他起身走出会议室。
接起电话放在耳边,那边响起不耐烦的抱怨声:“太宰这家伙是乌龟吗?怎么还没接电话?”
“乌龟可不会说话哦,中也。”
“哈?这种常识我当然知道了,要你废话!”中原中也恼怒地对着话筒吼道,“你慢死了!”
太宰治哈哈笑了两声后,切入正题:“所以呢,那个男人嘴里吐出什么情报了?”
提到正事,中原中也敛起眉头,声音也沉稳了下来:“这家伙最开始还嘴硬不肯吐一个字,多亏你发明的拷问手法才撬开了他的嘴。在小鬼身上下了控制的是叫索奇吧?他不是本体,存在时间只有24小时,时间一到就会变回介质,小鬼身上的控制就会自动解除,这点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嗯,千穗已经恢复意识。”
“这些小孩经过实验获得的超能力是可以成长的,他们的能力成长有限度,而她是最特殊的实验体。”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垂眸:“能够无限成长吗?”
“没错,这也是秘密组织不肯放手的最大原因。”中原中也顿了顿,补充一句,“那个男人说了,组织是不会放弃回收的。如果你们要护着这个小鬼,那就要多小心一些了。”
面对中原中也的好心提醒,太宰治笑:“谢了。”
当晚,千穗忽然发起了高烧。
第52章
厚实的被子下,千穗无意识中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脑袋也缩进了被子底下。但即便如此,她的身体依旧在不断地发抖。
太宰治的眉头深深拧起,窗户已经紧锁, 门也已经关上, 他还向其他人借了两床被子压在千穗身上。
他将手伸进被窝里面探了探温度,里面暖融融的甚至可以算得上燥热。
千穗的高烧来得气势汹汹, 打得人一个措手不及,本想带她去医院挂盐水, 但却由于她情况特殊,与谢野给出的建议是保守退烧,用物理降温。
千穗缩在被窝底下,把被子边缘抓得很紧实,太宰治用了点力气才将被子扯下来一点,露出千穗汗涔涔的脑门。
千穗的脸蛋在被子底下被闷得通红,发丝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地粘在脸上。
太宰治将手背贴在千穗满是汗水的额头上停留了一会儿,千穗难受地睁开眼睛,抗议似的把脑袋从太宰治的手下挪开,她有气无力地控诉:“爸爸,你的手太冰了。”
太宰治叹了口气:“这样下去还没等你退烧就会先烧成一个笨蛋。”
千穗喷在被子上的鼻息滚烫,但她却打了一个寒噤,本能地把身体往温暖的方向又缩了缩,扯着被子往头上拽,但可惜拽不过太宰治的力量,于是她一声不吭地往下蠕动,直到被子里的暖意重新覆盖过上半张脸时,她闭着眼舒服地喟叹一声。
一只手用不容反抗的力度又重新把她从被窝底下薅了出来。
仿佛刹那间就从温暖炎热的赤道边缘闪现到了冰天雪地的南北极中。
千穗冷得浑身直哆嗦, 她欲哭无泪:“爸爸对不起,之前没有经过你同意就擅自做主把你的下午茶输给了乱步哥哥的事情是我错了,求放过QAQ。”
太宰治好气又好笑,这家伙这种时候才知道要悔过了。他把她从三床厚重的被子底下薅出来是因为担心她会烧坏脑袋瓜,但现在看来,还是薅得晚了,没有赶上。
太宰治端起旁边的水杯递到千穗已经干得起皮的嘴边:“先喝口水。”
千穗转动眼珠子瞅了瞅,犹犹豫豫地开口:“不要冷的,要热的。”
多喝热水——刻在天朝人DNA里的认知观,就像睡觉必须盖住肚脐一样。
太宰治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似乎终于有点理解国木田面对他的心态了不过他是不会反思,也不会改正的!
“等着。”
太宰治端着水杯出去了,千穗立刻钻回被窝里,被子中央高高隆起一团。
与谢野来看看千穗的情况,她进来时,看见的就是不断耸动的小山似的被子,她的大脑思绪停滞了几秒才重新开始运转。
“小千穗?!”与谢野快步走到被子前蹲下,拉了两下被子没有拉动。
“与谢野姐姐。”被子底下传出沉闷又模糊的声音。
“发烧不能只一味地闷汗,快点出来。”与谢野稍微用了点力气试图将被子拉开,但她低估了千穗的决心,乍一下竟然没能成功。
“可是被窝里暖和,外面好冷。”
与谢野没办法,只好暴力破除,两床被子被她大力掀开丢在一旁,只剩下最后一床被子的千穗为了守卫自己最后的防线,视死如归地从被子底下钻出半个脑袋,可怜兮兮地仰视与谢野,小声道:“我出来了,那至少留下一床被子给我可以吗?”
与谢野心情复杂地点头,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似的。
她伸手探了探千穗的额头,很烫。
千穗紧紧裹着被子,眼睛转到门边,太宰治端着刚烧开的热水壶走进来,看到一旁的与谢野后问道:“她的体温有退下去吗?”
与谢野摇摇头,神情有些愁:“她的体温更高了。用毛巾蘸点冷水冷敷吧,还有酒精棉可以擦擦小千穗的指关节、耳后这些地方。”
与谢野离开后,乱步抱着一堆冷饮冰激凌进来了。
“千穗!快来吃冰激凌!”乱步气喘吁吁地把怀里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放下来,“降温!”
冷饮和冰激凌还在冒着丝丝冷气,千穗定着冰激凌,吞咽一口分泌出来的唾液,不舍地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太宰治已经自说自话地在一堆口味里挑选起来,神情遗憾地嘀嘀咕咕:“为什么人类不生产蟹黄味的冰激凌呢?”
千穗头昏脑胀的,听了也忍不住吐槽:“好黑暗的口味,除了你根本没有人会吃吧”
乱步盘腿坐下,挑了一根冰激凌拆开包装袋咬了一大口,冰得他打了一个哆嗦,嘴巴大张直哈气:“好冰!”他伸手又勾了一瓶弹珠汽水打开,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了大半。
千穗哀怨地瞅着在她面前大口吃冰的两个大人,在心里泣泪:还有人性吗? !
她默默地伸出胳膊,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捧在手里,低头吹气,她直勾勾地盯着乱步手里已经被咬得就剩一点的冰激凌,小口小口抿着自己手里的热水。
太宰治撕开一袋盒装奶糕,故意拿到千穗眼前晃了一圈,挑着眉头问道:“真的不吃?”
千穗:
最终千穗还是没能抵抗冰激凌诱惑,喝了一半的热水被放在了一边,她挖了一大勺奶糕送进嘴里,凉丝丝的雪糕在口腔中迅速化开,千穗猛地抖了一下身体:“好冰!”但是好吃!
三个人炫了不少,乱步最后大摇大摆地打着饱嗝出去,恰好碰上国木田走来,他扬起手打了个招呼:“喔!国木田,里面有冰激凌,随便吃。”
不明所以的国木田点了点头:“好。”他走进屋里,看见旁边摞得小山似的雪糕,和垃圾桶里已经满出来的包装袋。
国木田有些心累地按了按鼻梁:“你们也太夸张了”
“国木田叔叔吃雪糕吗?”千穗拾起一根雪糕递给国木田,国木田接过后道了声谢坐下。
国木田认真地撕开雪糕的包装咬了一口,一本正经地说:“虽然冷饮这些对物理降温可以起到一定帮助,但你们这样胡乱吃可不行。”
太宰治伸手贴上千穗的额头,温度似乎下来了一点:“但起作用了呢。”
国木田噎了一下。
太宰治话锋一转:“不过千穗确实吃得太多了,所以剩下的就我吃——”
“剩下的我带走放进冰柜里。”国木田无情地打断太宰治的话,“暴饮暴食太不健康了。”
“诶——”太宰治拖长了语调,“国木田,说起来我知道一种养生的方法。”
国木田的小辫子微微一动,他从怀里掏出理想账和钢笔,他看着太宰治,清澈的眼瞳中闪着认真和求知的光芒。
“每天早上吃一根雪糕可以清肠胃排毒,只要坚持三百天,就可以获得一副强壮的身体。”
国木田毫不怀疑,口中跟着默念,同时手上唰唰地在理想账上迅速记下。
“国木田叔叔别信。”
“哈哈,当然是骗你的。”太宰治一脸恶作剧成功的笑。
“咔嚓。”
千穗眉头一跳,她看见国木田手中的钢笔断成两截。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耳边响起国木田的怒吼和太宰治没心没肺的大笑声,在心中默默地问:这是第几只不幸身亡的钢笔来着?
国木田对太宰治实施了正义清算后,吁出一口气,气定神闲地掸了掸衣袖上的灰重新坐下。太宰治顶着后脑勺迅速肿起的大包趴在一边的被子上一动不动,他的食指伸出被子搭在榻榻米上,疑似凶案现场。
“把小千穗交给不靠谱的太宰照料真是让人不安。”国木田捞起冷水盆里的湿毛巾拧干,擦了擦千穗汗津津的脸。
千穗看了眼蠕动着爬起来的太宰治,于心不忍地为他说一句公道话:“其实爸爸只是看着不太靠谱,实际还是很可靠的。比如嗯”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千穗干笑两声:“总、总之国木田叔叔完全可以安心!”
国木田:“ 不是、这怎么看都安心不了吧。”
国木田叹了口气,端起水盆走出房间:“我去换一盆新的水来。”
千穗裹着被子坐着,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太宰治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已经退下不少了:“困的话就躺下睡吧。”
千穗迷瞪着双眼挪动几下,卷着被子啪地倒下。国木田端着干净的冷水回来时脚步一顿,放轻声音问道:“小千穗睡着了吗?”
太宰治点点头。
国木田轻轻放下水盆重新坐下,太宰治一眼看破国木田的轮流守夜想法,摇头道:“我自己守着就行,你也回去睡觉吧,今天大家都很奔波。”
国木田不赞同地皱眉:“你自己不也是吗?”
太宰治闻言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没有哦,我打车的。”
国木田眉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对了,明天国木田记得上班不要迟到哦。”太宰治弯起人畜无害的笑眼,“司机师傅明天早上会来找你要账~”
国木田额角迸起青筋,他用力闭眼忍了又忍,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太、宰——”
太宰治挟睡着的病患千穗以令国木田:“嘘——别吵醒小千穗。”
国木田一噎,怒火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黑着脸深呼吸,打开理想账——
这一生必须要守护的三样东西:
理想。
理想。
理想(划掉),钱包!
第53章
千穗醒来睁开眼睛时, 昏沉的脑袋已经彻底变得轻快,也不再怕冷,压在被子底下的身体甚至感到了一丝燥热。她把胳膊从被子底下伸出来坐起身,额头上的软乎乎的东西掉了下来, 她动作轻顿, 定睛一看, 掉下来的是已经半干的毛巾。
千穗转动视线, 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人影身上。
金色的晨光穿过窗户轻轻落在青年的侧脸上,俊秀的青年双眼闭合, 睡颜宁静。
千穗就像一名无意中闯入静谧森林后窥探到绝伦美景的游人,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不敢泄露一点声音打扰。
霎时间,安静的屋子里只能听得见清浅又有节奏的呼吸声。
太宰治两条细长的腿交叉盘起,手肘撑在膝盖上,右手支住脑袋,蓬松的发丝似乎被主人随意抓过,不听话地翘起一小撮。
千穗看着太宰治眼下明显的一圈青黑,立刻明白过来昨晚是太宰治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一夜。
不想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太宰治,于是千穗就一直维持着姿势不变,脖颈和肩膀开始发僵,被子底下盖着的双腿快热得出汗了。
她百无聊赖地在心里默数起秒来,数了十来分钟后,她眼帘微阖,脑袋渐渐往下沉。陡然的失重感令她猝然一惊,双眼猛地睁大,好险,差点把自己数睡着了!
千穗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抬起眼,对上太宰治的视线
太宰治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伸手过来探千穗额头的温度。
“看起来已经彻底退烧了呢。”太宰治打量千穗已经恢复红润的脸色,安心地打了个哈欠,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在原地做起了伸展运动。
“爸爸,你睡一会儿吧。”千穗对于不小心吵醒了太宰治这件事有些过意不去,思索了几秒后煞有介事地点头,“反正你平时也总是迟到和翘班,大家都习惯了。”
太宰治哈哈笑了两声,用力呼噜了一把千穗乱糟糟的头发,满意道:“很好很好,学到我的精髓了!”
千穗竖起一个大拇指,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不过太宰治却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他揉捏着酸麻的肩膀:“不过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要开始干活了。”
千穗一惊,被国木田天天控诉偷懒的家伙居然主动说要干活? !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不过在那之前,太宰治先把千穗带到与谢野面前让她检查一番。即使已经对千穗特殊的体质有了大致了解,但与谢野依旧露出的诧异的神色。
“真是神奇,各项数值已经完全恢复到正常水平了。”与谢野轻轻捏了捏千穗的手臂,“手还痛吗?”
千穗摇摇头。不仅四肢的肌肉不再酸胀,身体里灼烧般的疼痛也消失不见,仿佛昨天的痛感都只是她的幻觉一样。
与谢野缓缓道:“千穗的骨折说不定也已经彻底愈合。”
本应在千穗胳膊上的石膏在昨天被忽然膨胀的肌肉撑爆,现在她的左手自然地锤在身侧。千穗动了动左手,一点都不痛。
太宰治的脑海中闪过中原中也提供的情报——超能力者的超能力是可以成长的。
太宰治找来米丽和弗斯莱,两个小孩看到站在一边的千穗后默契地无视了太宰治,奔向千穗。
米丽高兴地抓住千穗的手:“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吗?”
千穗不确定地偏了偏脑袋:“应该?”
米丽瞪圆双眼,感叹道:“千穗明明比我和弗斯莱都要小,但是却好厉害啊!”
千穗:“哪方面?”
弗斯莱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大表情,但翠绿的眼眸中含着一丝敬佩:“你的速度是我们的好几倍。”
“什么速度?”太宰治挤进三个小孩的对话圈。
弗斯莱默默后退一步,他的回答和挤牙膏似的:“恢复期的速度。”
米丽自动担当起了弗斯莱的翻译,她解释道:“超能力突破后会有一段时间变得很虚弱,高烧、昏迷都是正常现象。我们把这段时间称作恢复期。恢复期结束后,之前身体上的伤也会跟着快速愈合。”
太宰治:“你们之前都已经经历过恢复期了是吗?”
米丽和弗斯莱点头,米丽不好意思道:“弗斯莱已经突破好几次了,我才一次。”
与谢野歉意道:“虽然我知道你们恐怕都不太想再看见注射针头,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们,愿意让我抽点血比对一下数据吗?”
弗斯莱眼中的反感和厌恶显露无遗,他一把将米丽拉到自己身后,干脆利落地拒绝:“不愿意。”
与谢野得到了拒绝的回答倒没有意外,她真诚地道歉:“抱歉让你们回想起了痛苦的事情。”
“别紧张,放心吧,我们不会逼你们做你们不愿意的事情。”太宰治见弗斯莱眼里的警惕和戒备犹如实质一般,他放缓声音安抚。
弗斯莱半信半疑地打量太宰治的表情片刻,一手拉着米丽,一手抓着千穗,无视太宰治跑了出去。
思考新概念中却忽然被拽跑的千穗:?
太宰治站在原地对她笑呵呵地挥手:“千穗,从咖啡馆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一杯咖啡,记在侦探社账上就行,或者国木田账上也可以。”
“ 什么?我没听清!”原本被拽着跑的千穗由被动切换成了主动,她捣腾着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
装作没听见吧!
而恰好路过的国木田听清了,脸色一黑,他脚步调转,抓起太宰治的衣襟用力摇晃两下,怒道:“你这家伙给我好好付钱啊!”
国木田和太宰治的声音渐渐被甩在了身后,弗斯莱不高兴地咋舌:“他怎么知道我们就会去咖啡馆?不会去其它地方?”
米丽:“因为千穗才刚出事,跑太远万一又被抓住怎么办?我们也只能在侦探社附近转悠了。”
千穗道歉:“对不起,因为我身上突发异常的缘故吓到他们了,他们想掌握更多信息数据才会问你们的。爸爸他们没有坏心思,希望你们能原谅他们。”
弗斯莱当时情绪强烈,但经过千穗诚恳的道歉后也冷静了下来,沉默片刻道:“去咖啡馆大吃一顿,然后把账记在他头上。”
千穗欲言又止,咖啡馆不是饭馆算了,消气就行。
早上来买一杯咖啡带走的顾客很多,三个小孩站在咖啡馆的门前准备推门进去时,门恰好从里面拉开。
走在最前头的千穗没来得及刹车,踉跄两下后一头撞上出来的人的双腿,被反弹回来向后摔,于是紧跟在她身后的米丽和弗斯莱连带着摔成一团。
“哦呀呀,这可真是不好意思了。”
微微沙哑的嗓音在头顶上响起,千穗仰头看去,双眼圆睁:“是你!”
广津柳浪儒雅一笑:“上午好。”
千穗快速扫视四周搜寻可疑人物,同时在心里快速琢磨着怎么脱身给侦探社通风报信,港口Mafia的人都追到这里来了。
广津柳浪将千穗的小动作全部看在眼里,他将手里提着的袋子往前送了送,随和道:“别紧张,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来,首领派我来给武装侦探社送点慰问品而已。”
千穗谨慎地瞅着装着所谓慰问品的袋子,半信半疑地小声嘀咕:“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放了炸弹”
“?”广津柳浪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虽然自己一头灰白的头发,有些上了年纪,但他确信自己的耳力没有问题。可怎么听不懂面前的小孩说了什么?叽里咕噜的。
千穗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腿上的灰,小大人似的摆起架子,挺起胸板昂起下巴道:“我们侦探社很忙的,你预约了吗?”
弗斯莱扶起米丽,搭腔道:“我们社长每天赶飞机出差,其他人也忙着处理委托,没空见一个意图不明的可疑人物。”
米丽没见过广津柳浪,但感受到伙伴表露出来的防备,于是跟着点头:“就是就是。”
千穗:“所以我劝你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回去吧。”
“快回去吧。”
“别忘了带上你的慰问品。”
三个小孩你一句我一句,把话头全部抢着说完,不给广津柳浪插嘴的机会。
广津柳浪摇摇头,等他们歇了话后才轻笑一声:“慰问品是给你的。”他打开袋子,露出里面的甜品和牛奶。
千穗向后仰了仰身体,甩给他一个“你是傻子吗”的眼神:“陌生人的食物不能吃,这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广津柳浪微微侧身:“既然现有的食物你们不接受,那么现点的单就可以了吧?想吃什么都可以,随便点。”
千穗微微一笑,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三个小孩交换眼神,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们也不跟你客气了!”三个小孩跑进咖啡馆里找了张空桌坐下,他们把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地嘀嘀咕咕。
千穗瞅着广津柳浪去吧台点单的背影,上回在港口Mafia里狼狈逃窜的记忆恍如昨日。她伸出手刀小幅度地对着空气劈了一下,恶狠狠地小声道:“狠狠宰他一顿。”
弗斯莱赞同点头,提议道:“光凭我们三个人吃不了多少,给侦探社的大家都点上。”
米丽握拳,展示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多少肌肉的胳膊:“重量就交给我,不用担心带不回去。”
三个人偷偷摸摸地击掌,达成共识。
第54章
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米丽嗅着食物的香气已经迫不及待地开炫。
千穗倒是还没有忘记下马威, 她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侦探社的社员比较多,恐怕要让你破费了。”
广津柳浪也跟着露出一个笑容,心道:三个小孩加起来的岁数都没有我的一半年纪大,这点小心思真好猜。
“不会。就算我把这家咖啡馆一个月的营业额都包揽下来,也比不过我袖口上镶着的这枚宝石。”广津柳浪看着如同一位随和亲切的爷爷,但实际上内里也是个腹黑的主儿。
广津柳浪轻飘飘地抛出这句话的同时,状若无意地理了理袖口,又疑似不小心露出镶嵌在上面的暗红色宝石。
壁灯的光线在宝石边缘滑过折射出低调又奢华的光芒。
千穗防不胜防地被宝石的光芒闪到了眼睛,她咬牙切齿地伸手挡在眼前。
啊、可恶!好耀眼的光,眼睛、眼睛睁不开了!
广津柳浪低低笑了两声:“我们港口Mafia从来不用担心钱的事情。”虽说首领吩咐不再对武装侦探社的小孩出手了,但如果是他们自愿离开侦探社加入港口Mafia的话,那想必侦探社的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广津柳浪不屑一顾的话语仿佛化作一道利箭, 直直地扎进千穗的心窝子。
“说起来你喜欢宝石吗?恰好最近有一颗颜色和你眼睛很像的宝石要登上拍卖场。”广津柳浪摸着下巴的小胡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紧紧盯着他袖子上宝石的千穗,“起拍价我听说好像是五千万日元。如果你来我们港口Mafia的话,首领也许会把它拍下当作欢迎礼送给你。”
五千万日元! ! !
心头又是咵嚓一箭。
千穗忍住了当场报警抓他的强烈欲望, 在内心破防大喊:该死的,我跟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
她深呼吸两口气,艰难地张开攥紧的拳头,抓起牛奶杯的杯柄准备喝一口热牛奶压压惊。
杯子里的牛奶晃荡不停
手抖得停不下来。
弗斯莱将手搭在千穗肩头,凑近她耳边小声说:“淡定,别被看扁了。”
千穗心虚地瞥了一眼疯狂哆嗦的手小声反驳:“才、才没有不淡定。”她把杯子重新放下, 不喝了。
米丽旁若无人地大炫特炫, 她已经彻底沉浸在了被美食包围的幸福中。广津柳浪笑呵呵地把自己面前没有动过的甜品推到米丽面前:“慢慢吃,还有很多。”
米丽抽空给了广津柳浪一个笑脸:“谢谢爷爷!”
广津柳浪和蔼可亲地柔声问道:“如果你来我们港口Mafia的话, 每天都能吃到这些好吃的哦。”
“诶?”米丽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真的吗?”
广津柳浪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
刹那间,米丽的眼中绽放出惊人的光芒。
千穗心道不妙,米丽的道心动摇了!
她挤开挡在中间的弗斯莱,一把抓住米丽的肩膀用力摇晃两下,试图唤回米丽的神志:“醒醒米丽!不要被这些手段收买了你的灵魂啊!”
广津柳浪又对弗斯莱说:“你是想保护朋友远离秘密组织对吧?港口Mafia会把它撕碎吞进肚子里,来助我们一臂之力怎么样?”
弗斯莱垂下眼睫,陷入思索。
千穗抓住弗斯莱的胳膊,急忙道:“别信他的鬼话,港口Mafia只是看中了我们的超能力,想利用我们敛财做坏事而已。”
广津柳浪后仰身体,松弛地靠在椅座上,微微一笑道:“小千穗?是叫千穗对吧?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们港口Mafia都能为你实现。”
千穗扒着桌缘借力站在椅子上,手掌用力拍在坚硬的桌面上,杯子和勺子被震荡得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住口!你这个坏蛋、蠢货、呃——笨蛋!”千穗眉头倒竖,搜刮脑袋里一切知道的日语骂人的词汇,但骂来骂去只有几个毫无杀伤力的词汇车轱辘似的倒来倒去。
广津柳浪脸上的笑容甚至连弧度都没有变化!这些词根本攻击不到他。
她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破罐子破摔地指着广津柳浪的鼻子大声骂道:“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卑鄙无耻下流!在这里妖言惑众,蛊惑人心!拐骗小孩的烂人!”
一串中文流利又快速地从千穗嘴里秃噜出来。
广津柳浪:?
没有停歇地说完这一长串话的千穗气喘吁吁地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大口。
咖啡馆一片安静,千穗后知后觉地看了看周围,店内的顾客纷纷呆若木鸡地看着这边。
她感到自己背后的衣摆被人拉了拉,回过头对上弗斯莱复杂的视线,他说:“冷静一点。”米丽也放下了食物,担忧的目光落在千穗的脸上。
千穗尴尬地抿住嘴唇,默默地缩回探出桌子的大半个身体,重新在椅子上端正坐好,头低得快到锁骨了。
店里停滞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起来,清脆的风铃声叮铃铃地响起,广津柳浪的位置恰好可以瞥见咖啡馆大门,他遗憾地叹了口气,看起来诱惑他们加入港口Mafia是暂时不可能了。
“哦呀?今天服务员小姐不在吗?”
店长笑着回答道:“她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今天只有我在。”
“啊~感觉有点寂寞呢,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
“谢谢,您的关切我会替您转达的给她的。”
声音一路从门口悠悠地飘到千穗在的桌子这边。千穗忽然感到脑袋一沉,她仰起脸,看见那一撮翘起的头发。
“太宰先生。”广津柳浪恭敬道。
太宰治淡淡地笑了一下,颔首示意。
千穗愣了愣,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广津柳浪对太宰治的态度不普通。
老朋友?不,看着不像,感觉更像上下级但这更不可能了吧?
“太宰先生怎么来了?”米丽浑然不察地疑惑开口。
“因为国木田带着敦外出了。”
千穗眉头一跳,看似答非所问的对话中,她已经探明了真相。
“爸爸,你又逃掉了吧?”千穗睁着死鱼眼毫不意外地问道。
太宰治发出爽朗的笑声,笑容灿烂道:“啊哈哈,小千穗真聪明呢。”
千穗:你倒是给我惭愧一下啊!
“呀~看来今天不用赊账了呢。”太宰治举起千穗,无比丝滑地坐进千穗原本坐着的位置,再把千穗放在自己腿上,安逸地把头搁在千穗的头顶,笑吟吟地看着广津柳浪没有说话。
隐秘的压力如细密的网笼罩住广津柳浪,他额头冒出冷汗,掩饰地轻咳一声,嘴角僵硬地勾起一个弧度:“首领让我来送慰问品。”
太宰治笑容和善:“那慰问已经送到了,别做多余的事情哦。”送客之意溢于言表。
广津柳浪一噎,他站起身:“确实,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几位慢用。”他结完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馆,看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太宰治拿起千穗面前的千层蛋糕,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下:“嗯~好吃。”
千穗不高兴地控诉着喊道:“爸、爸——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太宰治神情无辜地又咬了一口千层,故意逗弄千穗道:“来找服务员小姐殉情~”
千穗额角迸出青筋,她用力将脑袋往上一顶,撞在太宰治的下巴上。正在品尝千层的太宰治毫无防备,猝不及防咬到了舌头,他猛地一抖,千层从手中掉了下去。
米丽眼疾手快地端起瓷盘接住千层。
弗斯莱:“干得好。”
不知道究竟是在夸千穗的头槌攻击,还是在夸米丽。
千穗从太宰治腿上跳下来,端起喝了一半的牛奶仰头一饮而尽:“我们把这些已经打包好的都带回侦探社分给大家吧。”
米丽把盘子在疑似灵魂已经飞走的太宰治面前放下,认真地提醒道:“因为不可以浪费食物,所以太宰先生等一会儿记得吃完哦。”
弗斯莱轻松地跳过太宰治平稳落地,两只手提起店长打包好装袋的袋子。
米丽为难地看了看太宰治,对自己的跳跃能力没有信心,于是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装了咖啡的袋子比较沉,因此理所当然地交给了米丽,沉重的袋子在她手中轻得好似一片羽毛。
千穗身高太矮,如果提着袋子,袋子底部的容易磕碰到地面,于是她把袋子抱在怀里。三个小孩有序地排着队,一个接一个走出咖啡馆。
咖啡馆内,太宰治看着三个小孩离开的背影,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隔天,太宰治带着三个小孩来到一个略微有些偏僻的地方。
“爸爸,你说带我们吃好吃的,确定在这里吗?”千穗看着有些冷清的四周,半信半疑道。
太宰治抬腿径直走向一家不起眼的店,推开有些年份的木门,还没进门就大大咧咧地抬手点单:“店长,来四份变态辣咖喱——”
“不、一份就够了。”沉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另外来三份儿童套餐。”
千穗跟在太宰治身后探出脑袋:“织田作叔叔?”
弗斯莱和米丽茫然对视一眼。
片刻后,三个小孩一言难尽地瞅着旁边满脸通红、不断哈气的太宰治,千穗吐槽:“还以为你是吃辣高手呢。”
她默默地把冰水挪到太宰治手边,太宰治仰头一饮而尽:“好辣!”
织田作之助面不改色地咽下同款变态辣咖喱:“所以就是这三个孩子吗?”
第55章
“呼对。”太宰治吐着舌头不断抽气,舌头和喉咙仿佛有火在烧,“不行、千穗,水、再给我一杯水——”
千穗:
水可解不了辣,顶多缓几秒,但牛奶可以。恰好她今天带着的盒装牛奶还没有喝。千穗贴心地替太宰治把吸管插好递过去。
太宰治用力吸了一大口咽下,口中的辛辣被温和丝滑的牛奶冲淡,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慨道:“复活了最近你们三个就暂时跟着织田作。”
三个小孩纷纷一愣,面露茫然。
千穗懵懂地问:“是昨天那个宝石镶袖口、没安好心、企图拐骗小孩的坏人来过的原因吗?”
太宰治听了千穗对广津柳浪的印象形容后忍不住大笑:“港口Mafia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不会再对你们出手了。”
千穗瞅了瞅弗斯莱和米丽:“难怪昨天那家伙居然没有来硬的,反倒是试图诱惑我们离开侦探社,加入他们来着。”
弗斯莱问:“既然不是港口Mafia,那是因为秘密组织吗?”
“嗯。乱步先生找到了一点线索,不过最近警局那边事情太多,他抽不出身。所以接下来几天我和国木田会外出调查,恐怕会顾不上你们。”太宰治吸着牛奶,“这里很安全,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就暂时先乖乖待在这里。”
千穗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 不能一起去吗?”千穗小声嗫嚅,“我们也是侦探社的社员。”
虽然话是事实,但她却说得没什么自信,毕竟她自己也明白他们三个还是太弱了。
于是千穗又默默闭上了嘴。
太宰治轻轻扯了扯千穗的冲天鬏:“放心吧,不会一直让你们待在后面看着的,很快就会有你们出场的戏份了。织田作,他们三个就交给你了。”
“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太宰治注意到千穗的情绪依旧有些低落:“放心吧, 不会很久的,一定不会耽误你们新学期开学。”
千穗:?
弗斯莱、米丽:?怎么还有他们的事儿?
织田作之助低笑一声, 提议道:“如果是担心太宰的话,可以每天通话确认。”
千穗垂眼,手握着筷子在米饭上面戳洞:“毕竟爸爸太不靠谱了,虽然有国木田叔叔在,但”脑海中浮现出国木田总是被一本正经的太宰治带偏又后知后觉地暴走的画面。
“不多盯着一点的话,实在令人不安。”千穗兀自点头。
前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的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唯恐天下不乱地一本正经道:“太好了呢太宰,这样一来你也不会寂寞了。”
太宰治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了,他急忙扯开话题:“快点吃饭吧,店长用心做的饭都要凉了。”他扒拉了一大口咖喱送进嘴里,整张脸迅速涨红冒汗。
“咳咳咳!好辣——”太宰治被呛出了眼泪,忙不叠抓起牛奶暴风吸入,几秒后露出了恍惚看见天堂的表情。
千穗:简直就是又菜又爱玩的真实写照。
千穗瞥了一眼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的太宰治,确认没事之后,埋头认真地吃起儿童套餐。
虽说这家店从外头瞧上去十分不起眼,甚至可以称得上破旧,店内除了他们几个人以外,几乎没什么客人进来。但店长的手艺确实不错。
白米饭软糯,蛋花散在白米饭上成为金黄色的点缀,猪肉被炖得很烂很入味总之,好吃。
美食令人愉悦。
千穗满足地眯起眼,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她细细地嚼着,梨涡随着咀嚼的动作隐现,因坐在凳子上而够不着地板的双脚无意识地前后摇晃。
太宰治忽然将脸凑过来,盯着千穗吃得津津有味的表情看了几秒后,伸出筷子猝不及防地把千穗盘里最后一块瘦肉夹进自己的嘴里。
千穗摇摆的双腿陡然停下,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看向抢肉贼,握着筷子的手颤抖。
太宰治咽下抢来的肉,一本正经地评价:“诶~儿童套餐的味道也不错呢。”
千穗踢了一脚太宰治的小腿,控诉道:“爸爸太过分了,那是最后一块肉了!”
太宰治摸着钝痛的小腿,摆出一副“我说的是真话,你要相信我”的表情:“千穗,肉吃太多,容易消化不良哦。”
千穗撇了撇嘴:“哼,我可不是每次被骗但下一次还是会上当的国木田叔叔,才不会被你骗呢。”
太宰治遗憾摇头:“千穗不上当,我这个好爸爸当不成了呢。”
千穗:感觉拳头硬了。
“织田作你那是看渣滓的眼神吗?”太宰治注意到了织田作之助投过来的一言难尽的目光。
织田作之助:“千穗,你也是辛苦了。”
太宰治:“诶?”
千穗故作深沉地低头叹了口气。
太宰治:“等等?”
千穗扭头看向旁边的弗斯莱和米丽,他们俩吃饭的动作顿了顿,忽然一声不吭地加快了扒饭速度,尤其是米丽,简直是风卷残云,瞬间就完成了空盘。
“我不会抢你们的饭菜的啦!”千穗为自己正名。
一顿饭无比闹腾地吃完了,店长乐呵呵地收拾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自己烧的饭菜被吃得丁点不剩是对厨子最大的认可。
“下次你们来吃的话,我再给你们秀一手我的拿手菜。”店长笑得合不拢嘴。
三个小孩共同欢呼:“好耶!”
他们慢悠悠地往外走,千穗和太宰治走在最前面,织田作之助跟店长道了声谢,因此走在最后面。
千穗目光坚定:“下次我一定守护好我的饭碗!”
太宰治故意道:“我的筷子会追着你的饭碗到天涯海角。”
千穗握拳锤了一下太宰治的腿,大声抗议:“不行!”
织田作之助看着父女俩仿佛两个小孩子似的幼稚行为,嘴角微微扬起,欣慰的目光追着父女俩移动。那天街头太宰收养千穗的决定也许是个正确的判断。
一大一小绕着障碍物开始绕圈,大的逃,小的追。千穗腿短,完全被太宰治溜着绕圈,太宰治抓着自己的腰带在千穗面前甩来甩去。
“千穗,我来帮你!”弗斯莱看不过朋友处于下风,于是变成黑猫混入其中,细长的尾巴在太宰治的小腿上擦过,身形颀长的青年登时变作了矮脚猫。
被溜得团团转的千穗露出得意洋洋的笑脸。
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
刚刚太宰治还把她当猫逗,转眼自己变成矮脚猫了。
千穗往前一扑,矮脚猫的鸢色眼瞳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轻盈地向后一跃躲开。
太宰治跳到织田作之助的腿后,探出毛茸茸的猫咪脑袋。
于是一小孩一猫开始秦王绕柱。
织田作之柱(?)按了按太阳xue ,叹了口气,弯腰抓住猫太宰,将他放进千穗怀里:“饭后剧烈运动会消化不良。”
千穗仰起脸看着织田作之助,他顿了顿,认真补充道:“这句话确实是真的。”
太宰治:“ 怎么感觉好像被攻击了?”
织田作之助带着他们来到二楼,玄关十分整洁,显然每天都有认真打扫过,玄关口摆着几双小孩的鞋子。
米丽把自己脱下的鞋子规规整整地摆好,有些不安地问道:“这里还有别人在吗?”她有一点怕生。
织田作之助温声安抚:“嗯,别担心,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乖孩子。”
猫太宰从千穗怀里伸出爪子:“弗斯莱,差不多该把我变回去了吧。”
弗斯莱双手抱臂绕到太宰治碰不到他的另一边,恶作剧地笑了笑:“这个样子不是很好吗?可爱的小猫咪。”
太宰治倒是丝毫没有被揶揄到的羞耻,他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毛茸茸的猫爪,猫爪张开又合拢,看着十分可爱。
“如果我用这个样子邀请女士殉情的话,成功率会大大增加吧。”太宰治高兴道。
千穗笑眯眯地撸了一把猫太宰的脑袋:“爸爸,会说话的猫咪会被抓走做研究哦。”
织田作之助站在紧闭的门前喊了一声:“是我,我进来了。”
门一打开,就看见五个小孩分别安静地待在不同的角落里,看漫画、睡觉或是玩着游戏机。
“午饭都有乖乖吃掉吗?”织田作之助的视线扫过几张安静的小脸,忽然他们不约而同地抛下手中的东西大喊着扑了上来。
他们欢呼着扑倒织田作之助后,才注意到站在织田作之助背后的三个小孩和一只看着似乎在笑的猫。
几双眼睛隔空对视,四周的空气忽然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中。
织田作之助一边坐起,一边把身上的小孩平稳地放在地上:“他们要暂时在这里住几天。”
“新伙伴?”额头上带着护目镜的男孩好奇地打量门口站着的三个同龄人。
织田作之助揉了揉他的脑袋:“嗯,你们要好好相处。”
千穗自认不是心理年龄真的五岁的幼稚小孩,于是主动往前一步,把怀里的猫太宰往前平举,友好道:“要打扰你们一段时间了啦。”
“好可爱的猫咪!”穿着小裙子的女孩立刻就被面前的猫吸引了目光,她双眼亮晶晶的,“猫咪也一起住吗!”
猫太宰摇头,一本正经地“喵”了一声。
织田作之助:“他不住下来,不过你们可以和他一起玩一会儿。”
“它叫什么名字呀?”
千穗认真胡诌:“盼盼。”
太宰治:?
弗斯莱别过脸偷笑。
借着猫太宰,三小孩成功打入内部(误),愉快地住了下来。把三个小孩安置好后,太宰治放心地离去。
第56章
太宰治离开的第一天下午, 千穗在屋子里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
幸介看着千穗转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出声:“你别走来走去了,看得我头好晕。”
咲乐正在和米丽玩过家家的扮演游戏,闻言放下为米丽梳小辫子的手,探出脑袋细声细气道:“小千穗是不是想爸爸了?”
织田作之助跟他们说千穗的父亲因为公务需要出差几天, 担心三个小孩没人照顾, 因此来这里暂住几天。
米丽搭腔:“小千穗才五岁, 想爸爸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千穗脚步一顿,红着脸支支吾吾反驳:“我、我才不是想爸爸,我只是担心他是不是又去忽悠国木田叔叔而已对,就是这样。”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弗斯莱戴着棒球手套,掂着手中的棒球,“因为一定会忽悠的。”
千穗语塞,难以反驳。
幸介不以为意道:“担心的话, 打个电话就好了。不然你在房间里转圈, 不是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吗?”
千穗心情复杂地伸手拽着两只小辫子,手中下意识地又捏又扯。
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太宰治离开才不到两个小时。
忽然千穗动作一顿,无意中松开了手指,冲天鬏毫不意外地弹了回去微微抖了两下。她慢慢蹲下身体,眼睛虚虚地盯着地板。
两个小时,对啊,只是才离开两个小时而已,她在焦虑什么?又不是真的五岁小孩,需要时时刻刻黏着爸爸妈妈。
千穗的表情渐渐呆滞,脑袋里像刷屏似的飞出一大堆问号。
“给,你还记得号码吧?”幸介递上织田作之助特意给他们买来联系用的手机, “我们的爸爸妈妈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甚至连他们的脸长什么样都完全记不得。所以想爸爸这种事情,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千穗听着幸介的话愣了愣。
她前世也是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爸爸妈妈,但所幸脑海中还是遗留了一丝印象,偶尔睡梦中还会出现爸爸妈妈的样子。
不过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回想起爸爸妈妈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少了。
诶?奇怪,爸爸妈妈的样子好像有些想不起来了
千穗缓缓扶住额头,眼瞳不断颤动,嘴巴微微张开小幅度地动了动。
幸介只看见了千穗的嘴巴在动,却没听见声音,他顺势弯腰凑近了一些:“你在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没听清。”
他侧着耳朵凑近千穗的脸,只听到了一串叽里咕噜的发音,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只好向更熟悉千穗的弗斯莱和米丽求助:“你们过来听一听,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吗?”
然而接下来不管他们几个对千穗说什么,做什么,千穗全部没有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身上仿佛有一道特殊力场把外界所有的动静都隔绝开来。
弗斯莱和米丽也从没有见过千穗这副模样。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给织田作之助打了电话。织田作之助赶到推开门,几个小孩就叽叽喳喳地围上来,你一嘴我一嘴地汇报情况。
织田作之助冷静地安抚他们的情绪后,走到蹲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的小孩面前蹲下。
几个小孩围到织田作之助身后,纷纷探出脑袋看着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千穗。
织田作之助温声对千穗询问:“千穗怎么了?是担心太宰吗?”
千穗机械地眨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
“对不起,早知道就随便她在房间里转圈了,转多少圈都行。”幸介懊恼地低下头,要不是他多嘴,也许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幸介的脑袋,他在脑中从幸介他们给出的信息中迅速分析千穗忽然陷入异常的原因,试探问道:“千穗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
对他们不管说什么都没有反应的千穗忽然身体一顿。
织田作之助听说过秘密组织的只言片语,也从太宰治口中了解到了这三个小孩的特殊情况。
“是不是想回家了?”
话音刚落,就见千穗的眼眶中涌出泪水,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地坠落在地板上。
难过仿佛能够通过空气传播,米丽瘪了瘪嘴,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小声抽噎:“爸爸妈妈”
弗斯莱双眼通红地陷入沉默。
紧跟着其余小孩也不约而同地哭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哭声犹如永不停歇的海浪,一下又一下地裹挟着无力反抗的织田作之助拍在坚硬的海滩上。
这个房间里的孩子无一例外,全都失去了父母。
织田作之助感到了棘手,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xue。好不容易安抚好一个孩子后,又会迅速被哭声传染。
他拨通了坂口安吾的电话:“抱歉,在你忙的时候打电话过来。我现在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简明扼要地说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正在处理文件的坂口安吾翻页的动作顿住,他语气古怪:“也就是说哄小孩?”
一个是港口Mafia的成员,一个是从早忙到晚还要加班的政府牛马。
哄小孩这种事情,两个人的水平不相上下。
虽然坂口安吾并没有和小孩相处过的经历,但面对好友的求助,他也并不会推拒。
“试试转移注意力怎么样?”坂口安吾认真地提出意见。
织田作之助沉吟一声:“那么用来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必须能够吸引到他们所有人,否则就会失败。”
“小孩子都喜欢吃零食吧,你多买些饼干薯条——”
“这个方法我试过了,不行。”织田作之助看了一眼边哭边吃的米丽,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玩具?”
“也不行。”
“ ”坂口安吾听着电话那头连绵不绝的哭声,忽然就感到肩上的压力剧增,“你等我一会儿。”
坂口安吾合上看到一半的文件,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正好迎面走来一个人,怀里还抱着一堆资料,两人目光在空中对视,不约而同地一亮。
“安吾前辈,这些资料是——”
“你来得正好。我记得你前两天请了婚假,那你知道怎么哄哭个不停的小孩开心吗?”
“诶?我刚结婚,妻子还没有怀孕没有经验。”
坂口安吾转头就走。
“诶?安吾前辈?这些资料?诶?”
坂口安吾推了推镜框,冷静地对着电话道:“别担心,我一定会问到有用的方法的。”
织田作之助:“喔那就拜托你了。”
坂口安吾在大楼里穿梭,将碰到的人几乎都问了一遍。
种田山头火经过表情稀奇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属下们,不经意地听了一耳朵,内容令他忍不住诧异地挑了挑眉,在心中寻思起来。
他乘着电梯往上走,出了电梯口正好瞧见步伐匆匆的坂口安吾,他开口拦了下来。坂口安吾对他恭敬地行了个礼。
“听说你有孩子了?”
单身的坂口安吾:?
“大家都在谈论你是个体贴的好爸爸呢。”种田山头火露出含有些许歉意的目光,温和开口,“我们异能特务科总是很忙,你每天为异能案件奔波,都没时间分给家庭。我给你放两天假,好好陪陪家人吧。”
忽然就放假了的坂口安吾:? ? ?
坂口安吾哭笑不得地解释:“种田长官,你们误会了,不是我的孩子,是我朋友的孩子。”
但坂口安吾是异能特务科里出了名的工作狂,因此种田山头火半信半疑,怀疑这是不是他为了留下继续工作而撒的谎。
“家人是很重要的存在,虽然我很乐意看到你重视工作,但是也不能让你冷落了家人。”种田山头火拍了拍坂口安吾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今天你就回去陪陪家人吧,记得明天带家人出去玩玩。”
稀里糊涂地被赶出大楼,被长官勒令回家陪家人的坂口安吾苦笑扶额:“织田作,你们在哪儿?我现在过来。”
坂口安吾按照地址打车来到目的地,还没踏上楼梯他就听见了哭声,他神情凝重了几分。
循着哭声找到房间后,坂口安吾站在门口。
房间里一片凌乱,众多玩具凌乱地撒满地板,轻飘飘的塑料袋里躺了一盒没拆封的小饼干,不知道被谁无意中踢到了门边。
垃圾桶里塞满了空荡荡的零食袋,一个女孩的腿边还散着不少空空的包装袋,她一边往嘴里塞着薯片,一边哇哇大哭。几个男孩躺在地板上,哭得直蹬腿。
孩子们的哭声就像可怕的魔音径直往坂口安吾的大脑里钻。
八个小孩哭得乱七八糟。
织田作之助倒在地板上,看上去已经筋疲力尽。
“这真是太可怕了”见多了大场面的坂口安吾也忍不住感叹面前令人眼前一黑的场景。
“安吾,你来了啊”织田作之助慢吞吞地从地上坐起来,满脸沧桑地捂住眼睛,“我已经不知道他们哭了多久了。”
小孩子哭起来就完全听不进去大人的话了,他毫无办法。
“给太宰打过电话了吗?”
坂口安吾看向引发这场混乱的元凶,他只见过千穗两次,印象里目光灵动,机灵几乎写在脸上的小孩,现在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得比小孩看着还要小孩。
解铃还须系铃人。
先解决源头千穗,其余孩子再一个个安抚。
太宰治接起电话的时候,他正躲在集装箱的视线死角中,不远处爆炸声轰响。
第57章
巨大的轰响声不断从手机的听筒里传出来,背景音里嘈杂的人声远远地飘过来,隐约能听见“趴下”“闪开”“抓住他”等吼声。
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对视一眼,显然太宰治那头不是方便接电话的情形。这也是织田作之助迟迟没有联系太宰治的原因。
坂口安吾:“太宰,你那边情况还好吗?”
电话那头的太宰治一手捂着耳朵,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大声地对着手机喊道:“什么?声音听不清。”
“千穗情绪失控了,你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停止哭泣吗?”
太宰治只捕捉到了千穗的名字,其余的听得模模糊糊:“千穗怎么了?”
周围又是一阵震颤,集装箱摇晃的嘎吱声几乎将太宰治包围,无数碎石块和泥沙飞溅,淅淅沥沥地掉在地上和集装箱的铁皮上。
尘土扑簌簌地掉了太宰治满脸,他被呛得咳嗽两声,钻出半个脑袋大声谴责对面:“你们是野人吗?在别人打电话的时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真的很失礼啊,我都听不见电话了。”
“哈?!到底是谁搞出这么大动静?明明是你们一直在丢炸弹过来好吗!”感到无比委屈的敌人忍不住大声反驳。
原本他们在据点里待得好好的,忽然就闯进来两个人把他们狠狠揍了一顿不说,还一个劲儿地丢炸弹,把他们不得不逼得放弃据点逃出来。结果对方居然还如此不要脸地指责他们失礼,真是太欺负人了!真是越想越恼火。
敌人面对太宰治倒打一耙的栽赃忍不住开口出声, 但也恰好暴露了藏身的点位。
太宰治立刻道:“国木田,在两点钟方向。”
敌人:? ? ?还是人吗!
几乎就在太宰治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几道枪声响起,接着空气短暂地陷入了一片安静。
太宰治的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后缩回脑袋,对着手机道:“抱歉~老鼠们实在有点太吵闹了,让他们安静下来花了点时间。所以呢?是千穗发生了什么事吗?”
织田作之助、坂口安吾沉默几秒。
坂口安吾开口道:“千穗一直在哭,织田作试了不少方法都安抚不下来。”
“诶?安吾?”太宰治清晰地听到坂口安吾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有些惊讶。他看了看手机显示屏上面的通话人备注,确实是织田作无误。
太宰治很快就想明白了坂口安吾出现在织田作之助旁边的理由,他立刻大肆嘲笑起两位好友来:“两位精英却对哭泣的小孩束手无策,小千穗以后可以在朋友面前好好炫耀了呢。”
坂口安吾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一直都拿太宰治没有办法:“现在可不是挖苦我们的时候,快点想想办法安抚千穗吧。”
“安吾说得对,她已经哭了很久了,继续这样哭下去的话,我担心会出问题。”织田作之助对于太宰治的不着调就习惯许多。
电话那头忽然陷入了沉默中。
“太宰?”
“ ”太宰治握着手机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凝重,“其实我也没碰到她大哭的时候。”
毕竟大部分时候千穗都乖巧懂事得不像个五岁小孩,懂理明是非,除了偶尔不听话乱跑以外。
“不过,先让我跟她说几句话吧。”
于是织田作之助将手机放到千穗耳边。
太宰治听着滔滔不绝的哭声和抽泣声,放缓语气循循善诱道:“为什么哭了?”
回答他的是哇哇的哭声。
“想家了吗?”
哭声更大了。
“那等我这边事情解决了之后,就带你回家。”忽然他的余光里捕捉到一抹移动的黑影,他就地一滚,几枚子弹紧跟着就擦过他的衣摆打进后面的集装箱。
国木田的声音在另一头快速移动:“太宰,没事吧?”
太宰治在集装箱之间狭窄的间隙中奔跑,枪声紧紧跟随着他。
电话那头千穗的声音响起:“灰扑去了(回不去了)。”
抽抽噎噎的声音含糊不清,太宰治勉强辨认出正确的意思,愣了愣,意识到千穗口中回不去的家并不是他在横滨的房子。
前方忽然冲出一个人影,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他的胸膛,扳机毫不犹豫地扣下:“去死吧!”
太宰治猛地矮身躲过子弹,一个滑步冲到对方面前,同时不忘对着电话那头问道:“很远吗?”
对方被忽然靠近的太宰治吓得一个激灵,慌慌张张调整枪口。
太宰治侧身抬起手臂,迅速绞住对方的手腕。他在余光里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转动身体的瞬间瞥到了侧后方鬼鬼祟祟靠近的敌人。
身前右手被控的敌人见状左手握拳挥来。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太宰治不松开钳制他的手,那么这记拳头就必然会落在他的脸上。
但他没有想到,太宰治竟然不选择退后防守,而是前进一步的同时转身进攻。
太宰治曲起手肘猛地砸向身旁敌人的面门,扬起的衣摆在半空中迅速滑过一道弧线。
他丝毫没有手软,手肘的骨头坚硬,砸在人脸上就像用锤头打在脆弱的木板上。对方登时感到一阵剧痛,身体一软就要倒下,眼前青一阵白一阵,模糊的视野中天旋地转,耳边还隐隐约约听见了小孩抽噎的声音。
太宰治顺势夺过枪,面无表情地闪到意识朦胧的敌人身后抓着他的肩膀挡在自己面前。弹雨紧跟着倾泻而下,伴随着沉闷的闷哼声,身上爆开一朵朵血 花,鲜红的血液溅撒在集装箱的铁皮上又慢慢悠悠地滑落,人彻底没了声息。
“可恶,他竟然拿俊介做盾牌。”愤恨的声音从枪声那头传来。
太宰治利用枪声短暂停歇的空档,毫不犹豫地从尸体后面探出半个身体开枪,弹夹中的子弹瞬间消耗一空,此起彼伏的悲鸣声仿佛奏响的悲乐。
他的眸光扫过暗中缩小的包围圈,
抽空扬声回答国木田数秒之前的担忧道:“我没事。国木田,一点钟方向。”
他的声音所在给国木田传递了位置的信号,国木田撕下理想账,炸弹在手中生成,他用力一抛,炸弹在半空中飞过一道抛物线,准确无比地落进了扎堆的敌人中。炸弹与地面碰触的刹那间,火光喷涌,爆炸掀起冲天气浪。
太宰治躲在掩体后面俯卧在地上,这次他离爆炸的地方不远,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到了空气的灼烧感。
轰鸣声消散后,他对着电话又重复问了一遍:“你的家在很远的地方吗?”
电话那头的哭声似乎小了一些,断断续续地传来不安的连声询问:“爸爸,你没事吧?”
太宰治语气爽朗:“我没事。”是对方有事才对。
千穗听着太宰治十分有精神的声音,因刚才的枪声和爆炸声而高高悬起的心脏落了下来。
“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而且没有了”千穗用手背来回擦着脸上的泪水,但源源不断的眼泪怎么都擦不干,反而把双手也打湿,她低低地呜咽,“已经不在了,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家乡远在异国不说,爸爸妈妈也早就死掉了,对于剩下的亲人来说,自己只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累赘。
“我记不起来爸爸妈妈的样子了。”这件事情对千穗来说是最难以接受的,明明只能通过回忆再见一见爸爸妈妈的模样,但自己却如此过分,把他们都遗忘了。
千穗稍微稳定下来的情绪再度崩溃,她仰头张大嘴巴嚎哭出声,一个鼻涕泡猝不及防挂在鼻尖上晃荡。
坂口安吾闭了闭眼,实在看不下去,迅速抽了几张纸巾动作温柔地贴在千穗鼻子:“用力擤一下。”
哭得无比伤心的千穗忽然被打断,下意识地停下听话照做。
坂口安吾用哄三岁小孩的语气大力夸赞表扬:“真棒,再来一次。”
千穗吸了一大口气憋住,无比用力擤了一下鼻涕。
坂口安吾将废纸团丢进垃圾桶中,又抽过两张纸巾,轻柔地擦掉千穗脸上的泪水。
“谢——嗝!”千穗冷不丁打了个哭嗝,不忘礼貌地道谢,“谢谢安吾叔叔。”
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对视一眼,看上去千穗的情绪重新稳定了下来。
“如果记不起来的话,那就记不起来好了。”太宰治笑了笑,嗓音柔和却有力量,“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你本身吗?你的存在就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和投射。”
千穗觉得太宰治的话不对,但却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小声嘟囔:“爸爸总是很多歪理。”
太宰治故意浮夸地委屈道:“诶~小千穗的话真打击人啊,刚刚的话可不是忽悠人的歪理。”
千穗吸了吸鼻子,理智终于占据了上风稳住了情绪,她小声地反思道:“对不起,明明不该在这种时候干扰爸爸的。”
清爽的风吹散笼罩在头顶上的阴沉乌云,金灿灿的阳光迫不及待地从云层缝隙中穿过撒落下来。
太宰治笑:“爸爸本来就是要哄女儿的。”
千穗抿了抿唇,脸上浮出几分赧意,她快速小声地吐出一串话:“那个时候遇到的人是爸爸真是太好了。”
不是日语的发音。
因此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都没有听懂,太宰治也没有听懂,但他在脑海中清晰地记住了这串话的发音。
千穗不好意思地瞅了瞅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我已经没事了。”
织田作之助轻轻拍了拍千穗的脑袋:“没事就好。”终于哄好一个,他和坂口安吾还要哄剩下的七个小孩,不过好在最大的“传染源”已经解决了。
第58章
日光渐渐西斜,金红色的太阳缓缓沉入海平线,蓝色的海洋上倒影着粉紫色的晚霞,柔和的霞光随着海风轻轻摇曳。
千穗踮着脚扒着窗台看海,初春的海风还带着一丝寒意,冰凉的气息吹拂过哭得有些酸胀的眼周,特别舒服。
时不时有车辆迅速从公路上急驰而过留下呼啸的声音,偶尔会有停车关闭车门的声音从下方传上来,有人推开一楼饭馆大门,充满人情味的谈笑声连同烟火气袅袅升上空中。
安静清冷却又不会过分萧索。
千穗惬意地眯起眼睛,这个地方虽然偏远,但却是一个看海的好去处。
今天二楼的小房间里人口密度达到了巅峰,几个小孩哭了一下午被哄好了,安静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疲惫和困倦,都乖乖地爬上床铺躺下睡觉。
米丽即便睡觉也不忘牢牢抓着薯片袋子。
坂口安吾轻手轻脚地将已经被吃空的薯片袋子从米丽紧紧攥着的手里拿出来塞进垃圾桶中,放低声音对织田作之助道说:“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织田作之助给几个蹬被子的孩子重新盖好被子:“我已经提前跟大叔打过招呼, 晚上他会做好我们所有人的份量,大家一起吃过晚饭你再回去吧。”
两人是熟悉多年的老友,因此坂口安吾倒也没有推辞,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太阳彻底沉入了大海,只残留下一丝天光。公路上的路灯如同多米诺骨牌似的一盏盏地亮起连成一串。
“我下去问问大叔可以开饭了没有。”织田作之助离开房间。
坂口安吾转头看向在窗户前站了很久的千穗,缓缓走过去问道:“学校想好进哪一个了吗?”
千穗一僵,她完全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有种寒暑假即将过完时被家长询问寒暑假作业写多少了的既视感。
千穗视线飘忽不定, 心虚地挠了挠脸:“还在评估中”
此乃谎言。
其实连选项都还没有确定!因为她对重新上学这件事下意识地有些微妙的抗拒心理, 因此她特意去忽略了这件事。
至于太宰治有没有为她筛选合适的学校, 她也完全没有关心, 甚至故意避开话题。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镜片在白炽灯的光线下反射出犀利的白光。
“其实我个人比较推荐千穗入伊甸学园。这是一所贵族学院,里面的学生大多都是产业大亨或高官的子女。因此暗中觊觎超能力者的势力不敢在学校里轻易出手。”
千穗的目光有点呆愣
贵族学院?
坂口安吾见千穗迟迟没有反应,他顿了顿,有些无奈地轻笑:“我都忘了你还是个小孩子,怎么会听得懂这些呢?”
然而几秒后千穗忽然郑重其事地抓住坂口安吾的衣袖:“贵族学院的学费一定很贵吧。”
“ ?”坂口安吾神情有些微妙地点头。
千穗老成地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耷拉下脑袋:“爸爸的工资估计付不起贵族学院的学费呢。毕竟爸爸连喝一杯咖啡的钱都没有,每次都是记在国木田叔叔的账上。”
“诶?”太宰治喝不起咖啡这件事,坂口安吾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这家伙应该只是单纯地喜欢赊账吧。
“啪。”一道沉闷的重物落水声忽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听起来好像有东西掉进海里了?”千穗用力扒拉着窗台边缘,抻着脑袋左看右看。
坂口安吾将镜框往上推了推,眯起眼睛看进昏暗的夜色中。公路对面停着一辆轿车,一个高挑的女人钻进驾驶座里迅速启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坂口安吾对千穗道:“你在这里待着,我出去看看。”
这里的孩子们身份敏感,因此一点都不可大意。
千穗表面上点头答应,实际上当坂口安吾走出房间后,她就快速跑到睡得正香的弗斯莱身边把他摇醒。
弗斯莱揉着眼睛坐起来:“怎么了?”
“有情况。”
弗斯莱的困意登时散得无影无踪,他警戒着四周小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
才进入状态的弗斯莱: ?
“你把我变成猫吧,我去瞅瞅情况。”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否则你离开我五米远后就会变回来。”
织田作之助回来后站在房间中央,就听安静的房间里伴随着睡着的孩子们的清浅呼吸声,呼呼的海风从半开的窗户里钻进来。
他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安吾?”
没有人回应,显然坂口安吾不在这里,并且八个小孩少了俩。
他走到窗前,将目光投到窗外已经变得深沉的夜色中。
晚上经过这一片区域的车子比白天更少了,静谧的夜色里时不时能够听见海浪拍打岩壁的哗啦声。
公路上有两条黑影迅速窜过。
“猫?我记得这里没有流浪猫。”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地看着两只猫跑到公路对面,忽然脑海中一道光闪过,他想他知道这两只猫是哪里来的了。
织田作之助转身跑出去。
路灯投下惨白的光线,公路边缘有一道护栏,是防止人滚下海水的,护栏外是崎岖不平的岩石坡。
坂口安吾从岩石坡下爬上来露出脑袋,视野正前方跑来两只没有见过的猫。
两只猫看见他钻出来后明显被吓了一跳。
“安吾叔叔,你怎么从下面上来的?是遇到敌人袭击了吗?”
坂口安吾:?猫说话了?
两只猫在坂口安吾周围来回警戒,尾巴都炸毛了。
坂口安吾:
“是千穗和弗斯莱吗?”
“是的,是我们。安吾叔叔,敌人在哪儿?”
坂口安吾扒着地面翻身上来,坐在地上喘了两口气后摇摇头:“没有敌人,只是有人抛了东西下去。”
“安吾——”织田作之助跑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织田作,明天恐怕这里会要热闹起来了。”坂口安吾伸出手掌,织田作之助将他拉起来。顾及这里还有两个小孩在,因此坂口安吾并没有将话说完全。
坂口安吾面色凝重。
千穗走到坂口安吾的腿边,抬起猫爪扒拉两下他的裤腿:“为什么会热闹起来?”
收到坂口安吾暗示的织田作之助配合地转移话题。
“你们这两个不安分的家伙。”织田作之助捏住两只猫的后脖颈提起来,弗斯莱下意识地瞪着腿挣扎,千穗因为有些心虚而丝毫没有反抗。
织田作之助分别送了千穗和弗斯莱两个脑瓜崩:“不要在晚上乱跑,还有不要跑上公路,车来车往的很危险。”
千穗忍不住小声嘟哝:“可是这里很偏僻,路上都没什么车经过”
织田作之助抱着两只猫往回走,坂口安吾抬脚跟上之前往那辆车子离开的方向看了看,车子早已没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米丽他们不知内情,叽叽喳喳地吃着晚饭,千穗注意到两个大人坐在最边上嘀嘀咕咕地说着悄悄话。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端着饭盘往嘴里扒拉米饭,一边悄悄咪咪地将身体往织田作之助他们那边倾斜,竖起耳朵偷听对话。
坂口安吾:“ 虽然是夜里看不太清,但岩石上留下的暗色液体应该是血无误。”
织田作之助:“这里人烟稀少,也没有摄像头,确实是个——”
“——杀人抛尸的好地方。”千穗冷不丁地用气声接上话茬。
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无奈。
他们回头,就见千穗无辜地眨了眨眼,嘴里还咀嚼着米饭。至于千穗身后的孩子们都神色如常,显然没有听见这边的对话。
织田作之助:“你怎么不专心吃饭?”
千穗喝了口汤咽下嘴里的饭,又扒拉满满一勺的米饭塞进嘴里:“我很专心哦~”
坂口安吾揉了揉不断跳动的太阳xue 。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样子简直和太宰治是一模一样。
“凶手就是刚刚那个开车离开的人吧?”千穗将脑袋又凑近了一些,“我们要报警吗?”
织田作之助:“不。这件事和我们无关。”
千穗愣了一下,也回过味来。他们身份敏感,如果警察来了,肯定会调查盘问,万一糊弄不过去就暴露了。
“不过这里暂时也不太安全了。”坂口安吾说,“我们不知道受害者的尸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警察什么时候会查到这个地方,隐患太大。织田作,明天转移地点吧。”
织田作之助赞同坂口安吾的话,略一沉吟道:“八个孩子一起转移的话太显眼了,得分成两批。抱歉安吾,明天大概要麻烦你帮忙了。”
坂口安吾笑了笑:“正好我明天也是休假。”
隔天一大早,海上的雾气还没有散去,朦胧的金色晨光泛着海水的凉意悠悠地撒下。坂口安吾风尘仆仆地从市区里赶到这里。织田作之助将面包车停在楼下,叫醒睡得正香的小孩们,赶着他们起床洗漱。
千穗睡眼惺忪地将被子拽过头顶:“那我第二批走我再睡一会儿。”
米丽摇摇晃晃地钻进千穗的被窝里躺下:“我要和千穗一起走。”
弗斯莱:“我和她们两个一起。”
其他小孩见状,也纷纷找起借口。
织田作之助挑了挑眉:“看来必须要让你们知道港口Mafia的可怕才行了。”
一阵打闹,咯咯的笑声飞出不隔音的房子。
这时不远处的公路上缓缓驶来一辆车子。
第59章
织田作之助领着四个小孩下了楼,正好迎面碰上从车里下来的人,他不动声色地调整身体挡住他身后的孩子。
“嘶——咿呀,海边就是冷啊,是吧小哥!”来人不断地来回搓着胳膊,大大咧咧地扯着嗓子搭话,无比的自来熟。
织田作之助微微愣了一下, 疏离又不失礼貌地点头:“这边确实比较冷一些。”
“诶?小哥,这些都是你的孩子吗?”
织田作之助不愿多说,暗暗提高警惕绕过这个奇怪的路人,走向停在边上的面包车。几个孩子也紧紧闭着嘴巴,有些害怕地瞅了一眼好奇打量他们的男人,小跑着跟在织田作之助身后。
“真是的!爸爸你不要这样啦,你吓到他们了。”甜美清脆的声音嗔怪道。
“诶——可我什么都没有做啊!”面对女儿的责怪,男人感觉无比地冤枉, “对吧,柯南!”
被叫做柯南的小孩默默将视线移开。
“哈?你小子把目光挪开是什么意思啊?”男人不高兴地嚷嚷。
柯南干笑两声,一溜烟跑到饭馆的门口推开:“肚子好饿呀,等不及要吃饭了!小兰姐姐快一点。”
“嘁, 臭小鬼,就知道撒娇。”男人不快地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跟在女儿身后走过去。
在他们身后,面包车的门被关上, 车轮缓缓碾过路面转进公路的车道后迅速驶远。
柯南回头望了一眼视野中渐渐缩小的白色面包车,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他们三人走进饭馆里,和蔼可亲的老板笑容满面地招呼着入座。
“三位客人可真早啊, 是来这里看海上日出吗?”
“不是的,我们只是路过。”毛利兰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温声回答。
“原来如此。不过我多嘴一句, 这里的日出和日落都很美哦。”
“是呢。”毛利兰从善如流,“下次有机会的话要特地来看一次呢。”
老板对有礼貌的毛利兰十分有好感,笑呵呵地打了一碗热乎乎的骨头汤送到她面前:“早上雾气还没散,冷着呢。我瞧你穿得这么单薄,先喝完热汤暖暖吧。”
毛利兰受宠若惊地道谢,旁边的柯南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
毛利小五郎大大咧咧地喊道:“老板,麻烦给我也来一碗!”
“爸爸!”毛利兰小声制止父亲的行为,对老板露出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我爸爸他”
老板摆了摆手,大方道:“没事没事。”
“爷爷,这里还有小孩子住着吗?”柯南扬起纯真的笑容问道。
一直笑呵呵的老板却忽然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他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忽略掉了柯南的问题,他将说话的声音微妙地提高了几分:“我去给你们打汤来,稍等啊。”
老板走开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柯南缓缓收起笑容,不动声色地将店内摆设打量几遍,但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吃完饭以后我们就赶紧走,我还要赶在洋子小姐上台之前和她好好叙旧呢。”毛利小五郎的表情逐渐荡漾,仿佛已经看见了冲野洋子笑着朝他走来的画面似的,“啊哈哈,洋子小姐!——”
老房子的隔音实在差得很。
一楼聒噪的大叔嗓直直地穿透地板,刺进千穗的大脑。
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无比恼火地抓了抓头发,怒气冲冲地下床,像个点了火的炮弹似的往外冲。
坂口安吾将她拦了下来:“你要去做什么?”
千穗握拳,怒道:“我去为地球的降噪行动贡献一份力量。”
坂口安吾:“ 不,并没有这种行动。”
米丽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又一头摔进枕头里:“ 要走了吗?”
坂口安吾:“并没有。”
千穗憋闷地坐回床上,听着下方不断传来吵闹的大笑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孩子是这样的,必须要睡饱了才高兴。”幸介百无聊赖地上下抛着棒球,瞥了一眼气呼呼的千穗和重新闭上眼睛的米丽后扬起一个自豪得意的笑,“不像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千穗睡眠不足,起床气还没消,见状微笑着怼道:“反正我不知道昨晚是哪个了不起的大孩子非要缠着跟织田作叔叔一起睡。”
幸介一噎,脸蛋迅速涨得通红。
“哈?我、我那只是——”幸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反驳的话。
刹车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织田作回来了。”幸介眼睛一亮,忙不叠跑到窗户前面往下看。
坂口安吾摇了摇头:“不是织田作,一来一回的时间对不上。”
幸介看清车子只是一辆普通的轿车后露出失望的表情:“不是织田作织田作好慢啊。”
坂口安吾微微低下头轻笑一声,这些孩子真的很黏织田作之助。他走到窗边轻轻拍了拍幸介的肩膀,安抚道:“别着急,慢慢等吧。”
无意中他的余光扫了一眼下方的车子,忽然目光一顿,缓缓眯起眼睛。
坂口安吾把窗户关起来的动作在千穗眼中看起来有点刻意,她困惑地问:“安吾叔叔感觉冷吗?”
坂口安吾动作顿了顿,经过昨晚他已经深刻意识到千穗其实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于是笑着点头:“有点。”
千穗敏锐地感到了一丝怪异,现在的气温比清晨要上升了一点,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冷?
她把目光转到了窗户外
窗外有什么?
这时有说话声从外面传进来,隔了一层窗玻璃,听起来闷闷的。
“为什么要这么早出发?我昨晚一点钟才睡下,好困”
“嘛,早一点出发还可以赶上这里的日出嘛,多美啊。”
“话说铃美那家伙真奇怪,非要自己一个人过来,明明樱木说了可以去接她的。樱木,你和铃美吵架了吗?”
“诶?嗯算是吧。昨天是铃美的生日,不过我忙得忘记准点祝福了,她就有些不开心了。不过也怪我,工作哪有铃美重要呢?”
“ 铃美也真是的,忘记准点祝福而已,有必要这么介意吗?樱木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却还要——”
“好了友子,别说了。我们今天是出来玩的不是吗?”
说话声结束在了这里,从推门的声音判断他们似乎是进了饭馆。
“肚子好饿”米丽幽幽地捂着肚子坐起来。
弗斯莱无比熟练地把一块饼干塞到米丽嘴里:“别睡了,该起床了。”
千穗看了看站在窗户前不挪动身体的坂口安吾,乖巧道:“安吾叔叔,我们下去吃早饭吗?”
“不,等我们和织田作他们汇合后再吃早饭。”
“安吾叔叔,你站着不累吗?”
“不累。”
“坐会儿吧。”
“不坐。”
“ ”一大一小静静地注视着对方,难言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坂口安吾VS千穗】
坂口安吾率先发起进攻:“织田作回来还要一段时间,千穗继续睡会儿吧。”
千穗目光犀利:“楼下太吵了,睡不着。”
坂口安吾微微一笑:“其实我带了耳塞,正好给你用吧。”
“什么!”千穗“嘁”了一声,“不行,戴着耳塞我不舒服,睡不着。”
坂口安吾推了推镜框,故作遗憾:“这样吗?小孩子需要充足的睡眠时间,至少需要睡足十小时,否则就会影响身体发育,也就是说会长不高。”
千穗膝盖中了一箭,艰难反驳:“我每天都有在喝牛奶。”
坂口安吾掷地有声:“太天真了!睡眠不足影响发育,单纯靠喝牛奶是无法弥补的。”
千穗脸色大变,神情动摇。
一旁的弗斯莱一言难尽地看着两个人,莫名其妙地问道:“你们两个在燃什么?”
两人虎躯一震,纷纷偃旗息鼓。
【今日的胜败:弗斯莱胜。 】
千穗大受打击地垮着脸,慢吞吞地起身去洗漱。坂口安吾盯着千穗的背影,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弗斯莱,就是现在!”
坂口安吾:? !
千穗得意地勾唇一笑。坂口安吾的注意力完全被自己吸走,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弗斯莱已经悄然靠近。
坂口安吾变成了一只猫,弗斯莱弯腰把他抱起来。
“你们什么时候商量好的行动?”坂口安吾挣扎了两下发觉逃不出弗斯莱的怀抱后明智地选择放弃。
弗斯莱语气平平地回答:“千穗给我打了手势。”
千穗跑到窗前打开窗户,抻着脑袋往外看,看见下方停着的车子时终于明白了。
“小孩子?”门口响起陌生的女声。
千穗回过头,就见一个打扮精致的陌生女人自说自话地走进来:“这里只有你们在吗?大人呢?”
女人的眼睛里充满着好奇,不断地在房间里逡巡打量。
弗斯莱站出来冷冷喝止:“站住,不准进来。”
女人愣了愣停住脚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抱歉,我只是有些惊讶,这间房很温馨呢。”
她转动视线投向窗外,惊喜道:“噢噢噢~这里能看到海呢!”
女人一副十分开心激动的模样,完全无视怒目而视的弗斯莱,冲到窗前探出半个身体感叹道:“啊~大海好美!”
弗斯莱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声,警告道:“快点从这里出去。”
千穗上下打量女人,这一头飘逸柔顺的长发显然经过精心打理。
昨晚开着车子离开的女人也有一头直发车子的颜色和型号也能对得上。
第60章
陌生女人闯进二楼的房间, 对于脸上写满不欢迎的几个小孩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一心沉浸在窗外的风景中。
眼看弗斯莱警告不起效准备动手,坂口安吾简直头大,他忙不叠用猫爪拍了拍弗斯莱的手臂,仰起脑袋疯狂眨眼使眼色。
也不知道弗斯莱看懂了没有。
旁边的千穗:这种使眼色的方式真的不会抽筋吗?
弗斯莱不情不愿地“嘁”了一声,将外露的危险气息收敛起来。
坂口安吾疲惫地舒了口气,但仰头看着面前的陌生女人,他又有些懊恼地甩了甩下垂的尾巴。时机真是太不巧了,偏偏在他变成猫的时候闯进来。
在不确定面前的人是否拥有异能力之前, 他必须维持这个样子。
毕竟在明面上,普通民众是不清楚异能力的存在的,一旦公开必然会引发社会层面的剧烈动荡。
米丽已经彻底清醒,默默地跑到千穗和弗斯莱身后。幸介看了看挤在一块儿的三个小孩,想起他们的年龄都比自己小,心中咯噔一下。
必须要承担起大哥哥的责任才行。
这一刹那, 幸介感到自己仿佛成为了天选之子,他豪情壮志地站了出来,挡在三孩一猫面前, 严肃地大声说:“这里是我们家,再不出去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女人回头不以为意地从包包里取出几张纸币,笑道:“别生气嘛,姐姐只是想看看海景而已。这些钱给你们买零食好不好?”
弗斯莱不屑:“就这么点钱就想收买我们吗?”港口Mafia虽然不是什么好组织,但出手无比阔绰。经历过广津柳浪的大手笔请客后,弗斯莱根本看不上这点小钱。
米丽一边在脑袋里换算这些钱能买多少个千层蛋糕,一边复读机似的应和点头:“就是就是,这么点钱也想收买我们?”
千穗指指点点道:“私闯民宅可是违法行为。如果我们报警举报你,你知道自己会承担什么后果吗?”
“监牢里的日子可是非常可怕的呢。蟑螂、老鼠、虱子就是你的室友, 还有无处不在的霉菌。”弗斯莱面无表情地胡编乱造。
米丽从弗斯莱背后探出脑袋,重复道:“超可怕的哦~”
女人脸上的笑容不自然地僵在了脸上:“你、你们这群小孩在说什么呢?”
千穗伸出手掌一根一根地掰着手指:“四个小孩和一只猫的精神损失费、私闯民宅和解费、还有观光费,你就付、等我一下——”
千穗拉走众人在墙角围成一圈蹲下。
千穗严肃脸:“你们说开多少价合适?”
坂口安吾:? ?居然是认真的吗? !
米丽兴冲冲地说:“一万日元够吗?”可以买好多个千层蛋糕了呢!
弗斯莱握拳轻轻砸了一下米丽的脑袋:“笨蛋,一万日元这么少的钱能干什么?当然要一亿日元了。”
米丽崇拜地闪着星星眼:“噢噢噢,不愧是弗斯莱呢。”
千穗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不不不,一亿日元还是有点太夸张了,而且她也不一定能拿出一亿日元。我觉得五千万日元吧。”
坂口安吾捂住猫脸,无力吐槽。
五千万日元也已经是大数字了好吗?真是服了这群小孩了,对钱的错误概念到底是哪里来的?
而幸介听着三个小孩煞有介事地在商谈“大生意”,惊觉自己的觉悟远远不如他们,明明自己才是年纪最大的那一个!他大受打击,神情恍惚。
“好,就这么决定了。”千穗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喜色。反正面前这个女人是杀人的坏家伙,因此千穗丝毫没有坑坏人钱的内疚,反而心中升起了打击邪恶的自豪感。
千穗伸出右手,五根手指分开,理直气壮道:“赔我们五千万日元。”如果拿到这笔钱,不仅可以拯救侦探社紧巴巴的经费,保护国木田的钱包,还上太宰治在咖啡厅的账单,还可以支付她的学费。
一箭好几雕,她就是个天才!
千穗觉得自己的主意简直太棒了。
“哈??”女人一脸“你们疯了吧”的表情,她又从钱夹里拿出几张日币,连同之前拿在手中的几张日币随手塞到千穗怀里,转身就要离开这里,“算了,我不跟一群脑袋不正常的小孩子计较。这些钱就当作是资助你们看病的医药费吧。”
女人仗着是几个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的小孩就毫无顾忌,出言不逊。
弗斯莱咬牙切齿地问:“现在我可以动手了吗?”
而幸介已经抢先动手。他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棒球用力砸了出去,精准地命中女人的后脑勺,他怒道:“道歉!”
女人感到不可置信,她捂着钝痛的后脑勺猛地回头:“你这小鬼竟然敢砸我?”她一把抓住幸介的胳膊,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将幸介提起来。
“你放开幸介!”千穗炮弹似的地撞向女人的小腿,却被女人一下子推开。
米丽害怕地大叫着壮胆,用力扑倒女人:“不许欺负千穗!”弗斯莱也加入混战的队伍。
于是一个大人、四个小孩扭打成一团。
一只猫蹲坐在不远处,散发着无比沧桑的气息。
坂口安吾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一步一步发生到这种地步的。
二楼的动静终于惊动了一楼的众人。
“楼上发生什么事情了?!”柯南被天花板传来的震动声吓了一跳,跳下椅子就往外冲。毛利小五郎紧随其后。
老板注意到他们是去往二楼后,立刻慌张起来:“等等、客人?二楼是私人住所,不可以上去!客人!”
结果柯南和毛利小五郎压根没有理会他的喊话。毛利兰一边不好意思地道歉,一边也绕过老板往外跑。
他们三个飞速来到二楼,柯南跑过玄关口时动作顿了一下,他注意到玄关口摆着几双小孩和两双大人的鞋子。两双大人的鞋子中,一双是男式皮鞋,另一双则是女式高跟鞋。
柯南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打斗声里只听见了小孩和女人的声音,并没有男人的声音。
毛利小五郎腿长,比柯南更先一步到达打斗现场,做好压制准备的起手势在看清扭打成一团的几个人后僵住了。
女人柔顺的长发乱糟糟地缠在一起,几绺发丝糊在脸上,精心打扮的妆容已经花成一团。她的上半身被两个小孩死死抱住无法动弹,她的手臂和腰的中间则用力夹着一个男孩。看上去年纪最小的小孩子双脚绞住女人的脖颈。谁都不肯松手。
“可恶的臭小鬼,快点放开我!”女人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话来,说话间的气息吹动脸上的头发,看起来十分滑稽。
千穗伸手掐住女人的脸颊毫不手软地往两边扯:“你先放开幸介!”
“你们先放开我——”女人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他们已经维持这副状态僵持了许久。
“唔、气要喘不上来了。”被女人锁住的幸介脸色难看,艰难地张着嘴呼吸。
毛利小五郎脸色一沉,立刻上前喝道:“快住手!”
柯南从他腿边跑过:“大叔快分开他们!他快要窒息了!”
毛利小五郎:“兰,快来帮忙分开他们。”
毛利兰试图掰开女人的手臂,一边劝道:“这孩子快呼吸不上来了,小姐快松手吧。”
女人的脸被千穗往后拉扯,因此完全看不见她怀中小孩的情况,闻言神色慌了一下,一下子松开了桎梏。
幸介大口大口喘气,呼吸得太急,一不小心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毛利兰轻轻地顺着幸介的后背,担忧地问道:“还好吗?”
柯南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递到幸介嘴边:“喝口水会好一点。”
女人和她身上的其余三个小孩也终于都分开了。双方一左一右互相对立,瞪着对方。
毛利小五郎只好挤进他们中间,强行隔开他们,严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人摸着被千穗绞得留下红痕的脖颈翻了一个白眼:“你是谁啊?”
“我是毛利小五郎,是个侦探。”
“侦探?!”门口忽然响起一道惊诧的声音。
女人惊喜回头:“樱木?南田?”
“友子,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南田错愕地看着面前凌乱狼藉的好友,“发生什么事了?”
友子随手将糊在脸上的头发向后抓,露出下面已经不能再看的妆容,呼出一口气:“没什么,跟这群小鬼打了一架而已。”
南田和樱木困惑地将目光转到对面的三个小孩脸上。三个小孩默默抬起下巴,挺了挺小身板,一副“不服就再来打一架”的样子。
友子从包包里拿出化妆镜照了照,不爽地“啧”了一下,拿出卸妆棉三两下抹掉妆,露出下面清爽的五官。
南木指了指友子发红的脖颈:“友子,你脖子受伤了吗?”
樱木闻言关切道:“用冷水冰敷一下吧。”
被晾在了一边的毛利小五郎大为受伤地伸出手:“那个、我是侦探毛利小五郎,没有听见吗?诶?那个、我?”
米丽伸手挡在唇边,凑近千穗和弗斯莱,小声说:“怎么办?对面又来了两个帮手,如果不用超能力的话,就凭我们几个小孩子根本打不过。”
“没事,安吾叔叔还在——诶?安吾叔叔哪里去了?”千穗的视线在四周搜寻起来。
“说起来,好像从我们打成一团的时候就没看见安吾叔叔了。”米丽回忆道。
柯南的声音冷不丁在他们身后响起:“这里只有你们几个小孩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