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孟琬称病不出,沈明宜却憋了一肚子火,等着进宫找沈贵妃对峙。
可惜沈贵妃避着不肯召见,她只好找崔莞言一道,借皇后的名头入宫。
崔莞言虽不想看到她们当众反目,但沈贵妃既起了报复的心思,难保以后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沈父与沈霆之向来不愿插手她们之间的争执,总劝沈明宜让一让,说沈芝兰年幼丧母性子才有些偏颇。
这回沈明宜吓得不轻,又不巧遇上孟琬的事险些没命,沈家父子再不阻挠,既是姐妹间的旧怨,就让她们自己了断。
二人在长乐宫外站了许久,太监已通禀过两次,里头却连一声回应也无。
好一会儿,才有个年纪略长的嬷嬷带着几个小宫女匆匆赶来,隔着三阶屈膝行礼:“二位贵人恕罪,贵妃娘娘这几日身体违和,今早又添了热症正闭宫静养,实在不便见客。”
“病得也真巧。”沈明宜冷哼道。
还不是心里有鬼不敢见人?
“贵妃娘娘一向体弱,二小姐是娘娘的亲妹妹,想必是能体谅的罢。”嬷嬷斜着眼,俯身一礼,做出送客的姿态。
“她体弱?”沈明宜嘟囔道,“真是会装!”
眼看嬷嬷转身要走,崔莞言往前一步:“贵妃娘娘不适自当调养,只是今日我们奉了皇后懿旨前来探望,若是就此折返,怕是你我都不好向皇后交代。”
嬷嬷脸上讪讪,连声称“不敢”,又低头退下去复命。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长乐宫的大门终于重新打开,嬷嬷垂手立在门口,笑意勉强:“贵妃娘娘请二位入殿。”
冬日寒意袭人,长乐宫门前却不见半点萧条,这地方哪怕雪落三尺,也断不会让风寒透进殿中一寸。
殿中有专为沈芝兰修建的花房,供着各色时令奇花,有宫人每日精心伺候温室中的花草。
崔莞言记得皇后宫中早就撤了花架,连太后宫里都只留松柏。
唯有这长乐宫,仍四时如春,可见贵妃娘娘是何等圣宠在握。
二人入殿候了片刻,便有宫女搀扶着一名着淡粉华服女子走出。
沈芝兰面色苍白身形纤细,鬓边簪着一支碧玉蝴蝶钗,步伐看似虚弱却稳稳当当。
“我这几日确是着了凉,如今还未大好,让皇后娘娘担心了,竟还劳烦崔小姐来探望。”
沈明宜眯眼盯着她,低声在崔莞言耳边讽道:“她从小就这样,每次一闯祸就装病遮掩。定是把白粉扑得比雪还厚,偏还要说病容。”
三人一同落座。
“贵妃娘娘气色虽稍逊精神尚佳,倒也叫我们宽心些。近来风寒易染,还请娘娘多加保重。”崔莞言柔声道。
沈芝兰轻咳一声,面上难掩得意:“都怪我这副身子不中用,连累陛下连日挂念,还亲自命人送药过来。”
沈明宜到底是忍不住了。
她向来嘴快,最见不得沈芝兰这副梨花带雨的做派,此时只觉满腔火气都被引了上来,正欲讥讽,崔莞言轻轻扫了她一眼。
“娘娘既身在宫中,自然四季不忧风霜,宫人伺候周到,陛下也时常照拂。我们这些宫外人,时不时还要担着些不必要的心。”
沈明宜立刻接上话头,声调提高了些:“可不是!那日我黑衣人掳了去,吓得魂都飞了,身上摔得到处是伤,要不是有人及时赶到,我这条命恐怕就真交代了。回去之后几夜都睡不好,动静稍大就以为有人要再来抓我。”
她说着红了眼,嘴唇抖了一下,像是真被吓出后遗症一般,语气中一半是委屈一半是激将,直勾勾地望着沈芝兰,掀了掀袖口,让尚未褪尽的伤痕若隐若现。
沈芝兰神色变了变,仍绷着面子:“你身子素来娇气,遇事又容易慌张,怕是吓得不轻吧?早该回家好生歇着,还在这宫里奔走作甚。”
不会这么快就被查出来了吧?
她原是想让沈明宜吃点苦头,好叫她记着教训,也早吩咐了不得伤她分毫,怎料竟出了这样的大乱子。
那人从小就娇气得很,小时候摔破点皮都要哭上一整天,如今被人掳走,怕是真吓着了。
她面上勉强挂着几分淡定,心里却早已乱成一团。
沈明宜见她不接话,冷笑一声,倚着靠垫慢慢道:“我倒是想好好歇着,可一想到有些人也许盼着我出事,我偏不能让她们如愿。可我仔细想了好些日子,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哪路人。平日里循规蹈矩,宫宴也少露面,更别说树敌……”
沈芝兰的茶杯“咚”一声摔在地上,洇湿了锦垫。
“你说这些做什么?被劫之事,官府都已查过了,也没……也没查出是谁,你再胡乱揣测,只怕是惹人嫌了。”
她一着急,声音陡然拔高,连原本绷着的病态柔弱也顾不上维持。
沈明宜却若无其事般笑了笑,凉凉瞥了她一眼:“我又没说是谁,姐姐怎就这般紧张?”
“本宫只是关心你罢了。”
“不过官府那边,也不是全然查不到线索。”崔莞言不紧不慢地添了一句。
可这一句话,却让沈芝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查到什么?”
“听说有人供出,那些人是受人指使。”她顿了顿,目光扫向沈芝兰,“指使的人,好像……是宫里的。”
沈芝兰强作镇定:“宫里?宫里谁会做这种事?”
“这就不好说了。不过既然牵扯到宫中,陛下也颇为重视,已经下旨让刑部彻查了。”
沈芝兰这下脸色是真的白了,额头直冒汗。
还是让陛下查出是她指使人绑架亲妹,那她的荣宠可还能保住?
沈明宜眼角余光一瞥,正瞧见沈芝兰脸上的惊惶。
她心中一阵快意,方才那口堵在胸口的气顺了些,忍不住再补一刀:“说不定……那几个贼人若真抓住了,还能供出更多人来呢。”
“时辰不早了,娘娘既然身子不适,我们也不叨扰了。回头还要回宫中向皇后娘娘回话。”崔莞言拉着沈明宜起身告辞。
沈芝兰仿佛得了赦令,连忙点头让嬷嬷送客。
出了长乐宫,天色正浓,冬日寒风拂过长道,吹得朱瓦红墙也显寂寥。
沈明宜搓着手,气未全消。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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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道:“唉,要是能骂几句就好了。”
“骂她做什么?”崔莞言慢声打断她,“你若是今日把话都挑明了,她明儿就能编出一套说辞自保,后日再想撼她就难了。”
“就让她继续装。越怕被拆穿,越得在心惊胆战中小心过日子。你什么都不说,她就越睡不好觉。”
沈明宜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唇角一扬笑得极快活:“你这招可真坏……我喜欢。”
刚走出宫门没多远,身后便传来脚步声。
长乐宫的嬷嬷快步追了上来,怀里抱着好几只描金漆盒,气喘吁吁地行礼:“二小姐,方才娘娘吩咐,说前些日子您受了惊,叫奴婢送些补品来滋补身子。”
又从袖中取出一小匣子:“这是宫里太医方子调的舒痕膏,说对疤痕最是管用。”
沈明宜看着那一堆补品,再看看那红木小匣,挑了挑眉接过来。
待嬷嬷走后小声嘀咕:“这是什么风?以前别说膏药了,就是我生病,也没见她问过一句。”
“说不定是真的担心你呢?”崔莞言半开玩笑道。
“我可受不起她的担心,没给我下毒就不错了。”
二人说笑着渐渐远离了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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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国公府时天色已近黄昏,风平浪静了好些时日,这会儿府里又热闹起来。
崔莞言才进府门,青禾就飞奔过来。
“小姐!庄姨娘回来了。”她说着便笑出声,“我去瞧了一眼,竟瘦得活像逃难来似的,听说是赵姨娘亲自去接的人,庄姨娘一看她挺着个肚子,当场气晕过去了,这会儿怕是还没醒呢。老夫人嫌她晦气,不准她住原来的院子,给打发去了后院杂房。”
“是么?”崔莞言呲笑一声,她故意不让府里的消息传到庄子上,庄氏自然不知道,自己身边的粗使丫鬟早已爬上了崔晋的床。
“这灵绣还挺会气人。”
“夫人那边听说庄姨娘回府,在佛堂闹起来,险些把佛像都砸了,还有少夫人,庄姨娘好歹算是她的婆母,竟不肯去看一眼。”青禾惊奇道。
府中人各怀鬼胎,灵绣耀武扬威,李氏悲愤欲绝,谢清菱避之不及,崔时需得瞧着崔晋的脸色行事。
可他们都低估了庄氏。
“走,去看看。”
崔莞言特地换了身素净的白衣,又遣人去厨房熬了药,亲自端到后院。
杂房靠近柴院,是府里最偏僻的一隅。往常不过堆放杂物,潮气重、虫蚁多,屋檐下缠满蛛丝,门前积了好些落叶。
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一股霉气扑面而来。屋里光线暗沉,歪斜的木榻上,庄氏正倚着枕头半躺。
她已瘦得脱了形,原本珠圆玉润的脸如今颧骨高突眼窝深陷,手腕细得一握便能折断。那身绛红绣花褙子垂在身上,宽大松垮,领口敞着露出青紫交错的痕迹。
听到脚步声,她费力地睁眼,一眼看见崔莞言却并不慌张,反倒如从前一般姿态端方地理了理鬓发,慢慢坐起,灰黄的脸上,一双眼依旧精亮。
“是莞言啊,半年不见倒是神采依旧。”